如同蔓延开去的潮润黑墨,侵蚀开巨大的陷落空间。
呼啸的旋风越来越强,光芒的倾斜也越来越明显。
杨雄石秀举着神器的手已经拉直到极限,竟是无法控制收回的力气。
他们看着巨大的虫柱渐渐被黑洞吞吸干净,满地的虫卵也是碎裂成万千粉末。
然后面前巨大的血红色肉团也在正对着黑洞的表皮部分那里出现了像被猛地反向拉长的凹口,向着黑洞的方向收紧萎缩而去。
饱满即将崩裂的血色花苞正向着死亡的方向狂旋而去。
冰冷的土地在脚下裂出交错的震颤裂缝,虽然还能站住,但那已经是尖叫的警告。
“糟了!”虽然以此毁灭这个血蝗孕育核心的目的达到了,但是眼下的状况完全在计划之外。石秀怎么也拉不回完全被光芒风暴拉直着的手臂,咬牙喊出一句。“放、放不开!”
那的确是一种惊人的力量,高高在上不能轻易摆脱。那是发自于杨雄石秀两个人自身的力量,如果能够做到完全掌控...
不过眼下的关键是,这种力量正把他们拖向与蝗虫同归于尽的毁灭!
光芒倾斜的方向,果然就是那个正无止爆发着吸收风暴的黑洞!
“哥哥!”石秀的声音一出口就被疯狂的旋风打散,残破着传到了杨雄耳中,“真的没办法放开...呃——!”
石秀惊叫的尾音被高高地扯离了地面。
巨大的吸力终是把两个人连带着吹散成闪耀粉末的日月之光拉了起来。
在一眨眼的时间里那个红色肉团竟已是差不多被吞噬殆尽,这个黑洞虽然是解决的办法所在,但是杨雄石秀二人低估了它的可怕性。
比如根本无法控制它吸收的程度!
拉直到快要崩断的手臂终于被松下来的拉力刷地放开,同时放下的还有两个人完全倾斜滑下的身形。
他们掉进了那个黑洞,它如同一个锥状深不见底的吞噬深渊,下面的旋转吸力让两个人气都喘不上来,手边一抓也全是虚空。
他们伸出手猛地拽住了对方的手,“哥哥”和“兄弟”呼喊已经完全淹没进了风声的嘶吼中。
突然,各自手中本能紧握住的神器又发出了一阵高扬的拉力。
杨雄感觉脖子后面掠过一道灼热,他的黄金锁链游蛇一般刷地伸展而去,飞速几圈紧紧缠绕住了石秀手中的纹棍。
两个人就被紧紧连到了一起,拉力也与下方吸收的力量在两人身上旋成对峙的气流。
他们窒堵在中间,竟是无法呼吸。
杨雄拼命忍着喉咙断裂一般的窒息感觉抬起头,那只手顺势紧紧环住了石秀的肩膀,然后把黄金锁链连着锁链锤的那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地向上抛甩过去。
那是仅存希望的黑洞上方的暗红色通口。
“啪”的一声,锁链锤竟然真的固定了一个支撑点,虽然还是瞬间就开始下滑。
但是这足够神器爆发的拉力找到支撑点,对峙的气流突然顺畅起来。
下方吸收的风暴在两个人被神器拉力带着向上的时候似乎转变成愤怒的吼声。
“哥哥!”石秀的话音还没完全出口,杨雄在吸力仍是半分不肯放松的时候就不由分说把他往上托着推起。
“兄弟,你先上去!”他们已经能勉强够到暗红色的通口边缘,那是旋碎的肉团弥散的鲜红色粉末。
石秀咬牙不作停留,用尽脱力的力道抓住杨雄的黄金锁链踏上了有根基的土地,然后忙是回身双手拉住杨雄的手臂。
“快上来,哥哥!”石秀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把杨雄拉上来的时候终于偏了力道,杨雄一个踉跄失控了身形,两个人一并摔倒在地上。
黑洞仍在怒吼着,似乎最重要的吞食没有被满足让它愤怒。
但是它已是不可阻止地渐渐缩小封闭了下去。
杨雄翻开身让出被他压了一下的石秀,然后拽着他就着地面赶快后退,离开黑洞的边缘。
窒息的旋风越来越小,黑洞如同被大地的纹理一下子塞满的裂口,骤然消失在眼前。
只留下了一道道纵横破裂的土地裂缝。
“呼——”杨雄定定地盯着一片荒凉却没了黑洞的大地出神许久,终是像把一生的松气都用完了一般吐出一口气。
石秀忍着脱力的全身酸痛撑着一条弯合的腿半直起身子,犹自怀疑地四下查看。
看着暗红色猛然淡了一大片的四周残景,和安静得失去了全部存在感的土地。
压抑了许久的一口呼吸从石秀的胸腔深处呼了出来。
石秀疲极地放下身子跌坐在地,然后杨雄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终于还是...”杨雄拍了拍石秀的肩膀,自从踏入这片死地以来就没出现过的笑容终于重现,“‘解决异灾’了,好兄弟...多亏有你。”
石秀抿嘴笑着摇摇头,“刚才不是哥哥先把我推上来,我已经脱力掉了下去了,是哥哥救了我的命。”
他和杨雄兀自喘着气,突然灵光一闪,探过身子把杨雄腰间佩戴的玉玦捧在手里。
“哥哥...你的玉玦损了。”石秀把手心往杨雄眼前送了送,竟先是露出了可惜的表情。他知道那是杨雄最喜的佩物。
杨雄就着石秀的手心捏起缺了一大块的玉玦翻看了看,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也没办法...刚才差点命都保不住,还在乎这玉玦。”
“可是这不是哥哥最喜欢的...”石秀叹息着放低了声音。
杨雄笑了,拍拍石秀微微低下的后脑,“人没事最好,兄弟,不必在意这个。来,起来!”
两个人有些跌撞地站起身,看着一片暗寂却终是恢复了平静的天地沉默不语。
再彼此对视一眼,对方身上微带白骨的伤痕心疼地映在眼里。
“还会长出来。”石秀低头摸了摸白骨点点的手,然后轻轻揽住了杨雄的手臂。
“兄弟。”杨雄深深地看着他,“这回我们...真的该离开这鬼地方了。”
各自的神器安静地握在手里,渐渐冷却着灼灼的温度。
两个人转身背向漫天渐渐退了血色的阴空时,自然没看到身后轻轻飘落的灰白色轻影。
一只轻细的羽毛落在了裂痕纵横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