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里，连绵的小雨带来恼人的潮热
一家叫“在水一方”的发型设计室
汪东城打开玻璃门，希望能透进来一些凉风
正坐在前台玩电脑的阿介抬起头，看看灰蒙蒙的窗外“东哥……又要下雨了……”
“是啊……”汪东城抓抓头发，坐在矮几上，收拾着上面被随意丢弃的八卦杂志，“对了，快到交班的时间了，你收拾一下吧。”
“切~亚瑟那家伙每次都会迟到，”阿介拨弄着鼠标，“他最近好像新交了个小美女，光顾着谈情说爱……”
“哼，我看那小子根本就是在玩票，”正扫着地的小薰忿忿的把扫把立到一边，“像他那种富家少爷，根本就不需要这么辛苦工作，占着好好的职位不做事！”
“这次他家里好像蛮反对他的新女友，”阿介无趣的把鼠标放回原处，“上次我看到他家的白胡子管家跟他吵起来了。”
“唉，有钱人家就是多事，”小薰把扫把伸到前台桌子下，去够那堆瓜子皮，“真是……没事总吃那么多零食干嘛啊……自己又不打扫……”
“对了，你说，如果让亚瑟选，”阿介撇撇嘴，“是家产还是美人呢？”
小薰白他一眼，“当然是家产喽，傻瓜，有了钱，就什么都有了。”
汪东城眼神有些闪烁，“天也不早了，又要下雨了，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可是……总得有人看店吧……”
“没关系的，”汪东城笑笑，“我留下来就好了。”
“东哥，这已经是你一个星期以来第四次义务代班了，”阿介看着他，“这样的话，亚瑟就会觉得你好欺负啊！”
“就是嘛东哥，”小薰把垃圾丢出门外，“我们都走了好了，反正早就到我们的下班时间了，亚瑟迟到是他的事，到时候老板骂起来也是他的责任。”
“算了算了，”汪东城好脾气的回应，“反正我也住在店里，看店就像看家一样嘛，这个钟点，又在下雨，应该不会有客人来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小薰和阿介还有些犹豫，但外面已经开始打雷，他们又没带伞
汪东城催促，“快回去吧，再晚的话连公车都没的坐了。”
两人才客套一阵，离开了


汪东城一个人呆在店里，看看外面越发有风雨欲来的气势，不由皱皱眉
看这样子，不像是小雨
最讨厌这种大雨的天气了
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堆积着，闪电带来瞬间的光明复又隐去，闷雷后知后觉的跟上来，炸开
如果没有带伞，豆大的雨点砸在背上，不算痛但也绝不是享受
被雨浇了个透，浑身湿漉漉的冷冰冰，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心下就会没来由的一阵苦涩和委屈
尤其是，被人揍得青一块紫一块之后，从家里逃出来
抱着断裂的吉他，从水洼里捡起已经湿透的画册，狼狈的遮住脸上清晰的五指山，疼痛已经麻木，只剩下茫然
没有目的地
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桌上的手机响了几声，汪东城回过神来，起身想拿手机，脚下却踢翻了一个垃圾桶，里面的头发洒落出来
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先接电话
为了省话费，他没有办来电显
直接按下接听键，“你好。”
那边沉默一阵，“汪汪，是我。”


汪东城伸出去扶垃圾桶的手顿在半空
很久，才挤出一个音节，“哦。”
电话那端的人也有些尴尬，一时接不上话，“那个……”
“小雨，有事吗？”汪东城把手机捏得咯咯作响
“德修他……要结婚了，希望你能来参加婚礼。”丁小雨的声音有点小心翼翼的
汪东城看着散落一地的发丝
微黄的灯光下，柔软的青丝驯顺的贴在白瓷地板上
万分妖娆
“汪汪？”很久没有回应，丁小雨试探的叫了一声
“这几天店里比较忙，我……就不去了。”汪东城用脚尖拨弄着长的短的黑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替我祝福他好了……”
“汪汪……你要理解他，”丁小雨犹犹豫豫的开口，“他也不小了，家里又催得紧，再说他结婚了才能分到房子，总不能让他一直住在仓库吧……”
“够了！”汪东城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但随即又恢复平静，“我知道。”
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
明明不喜欢女人，为什么还要结婚？
一个gay背负世俗的压力已经不易了，为什么还要扯上一个无辜的女人？
“汪汪，”丁小雨的语气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口吻，“回来吧，我很想你……”
汪东城几乎要冷笑出声
想我？
那我被学校开除时，你为什么没有出来替我说过一句话？
那我父母把我赶出门之后我去找你时，你为什么不敢开门？
那我坐上离开的列车时，我为什么只会在家里哭泣？
极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不想把手机摔出去
“汪汪，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
“对不起嘛……我那时候还小，只顾着害怕……”
“没关系的，我知道。”冷漠而干脆
“那你回来好吗？求你了……”
一脚踢飞一缕头发，看它在空中折成诡异的角度，浮动几下，落在地上，“小雨，我们……回不去了。”
电话那端先是寂静，后来有了隐约的啜泣声
汪东城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干干的发涩，说不出话来


“kao，这什么鬼天气！”唐禹哲拎着购物袋在空旷的街上狂奔
又一道雷炸开，他被震得一哆嗦
脚步放慢下来，看样子是肯定赶不及在下雨之前回去了
街上公车出租车全都停运，凭自己的11路，是打死也跑不回去了
看来人还是不能跟命争啊
感叹一阵，索性停下来，四处张望，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便利店？又没有地方坐
自助银行？那是流浪汉的地盘
餐厅？不买东西怎么好意思坐啊
视线绕了一圈，终于停在一个闪亮的招牌上——在水一方发艺造型室
不错，店子蛮干净的，也清净，而且……自己也该剪头发了
抓抓略有些长的头发，走了进去


从店后面的房间出来，刚洗完澡准备关店的汪东城被这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没有戴眼镜，来人在他眼中白乎乎一片，在这漆黑的夜幕中倒是蛮吓人的
抓起放在一边的黑框眼镜驾上鼻梁，才看清是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十六七岁的少年，此刻正微微皱着眉，有些疑惑的侧头看着他，“不是还有一个小时才关门的吗？”
“哦，是啊……”偷懒被抓包的汪东城有些尴尬，“我还以为这时候不会再有人上门了呢……”
唐禹哲看看墙上的时钟，快九点钟了，还真是叨扰人家了呢，“我……”
“剪头发是吧？”汪东城把刚关掉的灯打开，店里亮了不少，“等我一下，马上给你弄。”
汪东城转身跑回房间，“我去拿东西，你先坐一下。”
唐禹哲楞了一下，又一到雷炸开，他扭头看看门外，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下来了
躲得还真是及时啊
心中暗道万幸，把鼓鼓的购物袋往沙发上一扔
要不是那爱念的阿婆告诉阿母超商速冻产品减价，自己也不会这么晚还走这么远的路去跟一堆老女人抢东西……
鼓起腮帮翻了个白眼，怨念的撅起嘴，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向后倒去
被弹力十足的沙发弹起几下，挺尸状的两腿一蹬
汪东城偷笑两下，这小子，看起来冷冷酷酷的，动作还是这么孩子气……
过去踢踢他的鞋底，“好啦，可以开始喽。”
唐禹哲一下子跳起来，有点脸红
居然被人看到自己这么“童趣”的行为，真的太太太丢人了啦……
好在汪东城没有再说什么，“先洗头发吧。”
“哦……”唐禹哲摸摸鼻子，跟了上去


“要剪什么样子的？”汪东城拉出一把转椅，“要染发的话得等亚瑟来。”
“只剪短就好了，”唐禹哲坐上去，仰起头方便他给自己系上毛巾，“学校不让染发啊……”
“啧啧，真可惜，”汪东城被他在灯光下泛着珍珠白的肌肤电了一下，“你把头发留长点会很好看的。”
“是吗？阿母说那样看起来会很娘啊……”
“呵呵，”汪东城可以理解他阿母的心情，儿子长得太漂亮是容易被欺负，可是这么张漫画美男的脸配上小平头，还真是暴殄天物啊，“其实还好啦，你是哪个学校的？都不许染发的……” {注：大部分台湾私立学校都不限制学生的发型}
“二信啊，”唐禹哲从镜子里看他熟练地拿出剪刀开始动手
“哇，二信很严的……”汪东城修着他的鬓角，“你的发质很好哦，头顶也没有旋，可见是个温柔的人呢……”
唐禹哲被他说得有点脸红，“其实你是算命的吧？”
“只是经验啦，”可能因为店里只有他们俩，汪东城今天格外放松随和，“但是耳朵很硬，说明你很有主见。”
“还蛮准诶……”唐禹哲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快和别人聊这么{high}过
门外劈下一道闪电，随即是大颗的雨滴砸在地上的声音
“吓、”汪东城看雨水快要淹进店里了，赶紧关上门，“下这么大哦……”


“啊……”唐禹哲顶着剪了一半的头发，“我要怎么回家啊啊啊……”
汪东城正不知道说什么，唐禹哲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响个不停的手机，“啊……阿母啊……是啊……‘在水一方’……对……”
电话两端都隆隆的响着，唐禹哲只隐约听到阿母说，这是台风来了，在外面呆着很危险，她和这家店的员工很熟，让他今晚就借宿这里
唐禹哲把电话递给汪东城，汪东城楞了一下，接起来之后却意外地用熟稔的口气说，“哦，是阮阿姨啊……没问题……不麻烦不麻烦，ok的……”
挂掉电话，汪东城笑笑，“你是阮阿姨的儿子啊。”
“你……认识我阿母？”
“嗯，她经常来我们店里呢，还常常提到你咧，说你聪明又懂事……”
唐禹哲又脸红了
汪东城继续给他剪发，这孩子还真是容易害羞诶，“那今天你就先跟我住店里吧。”
“嗯。”唐禹哲冲着镜子歪了下嘴角


剪完了头发，唐禹哲跟在汪东城走进了“员工宿舍”——一间三十多平米的小阁楼
“我平常就住这里，顺便看店啊打扫啊。”汪东城把灯打开
环境还不错，家具很简单，一台电视，一个衣柜，一张沙发床，看上去有点旧，但很干净——对于一个貌似单身的男人来说，这确实太干净了
房间被隔出了一间卫生间和一个小厨房，墙上挂着画板和画纸，地上摆着装脏衣服的竹筐和几个软垫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唐禹哲小声念叨，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幅油画上，“诶？这你画的啊？”
“随便画画而已啦，”汪东城倒了杯水给他，“对了，你吃过饭没？”
“没啊……”唐禹哲愁眉苦脸的揉着肚子，“刚放学就被阿母叫去买东西了……”
“我也没吃呢……”汪东城拉开冰箱门，“没什么可吃的了……”
“我有我有！”唐禹哲从购物袋里掏出两袋水饺，“刚刚从超级市场抢来的哦~”
汪东城比了个ok的手势，接过袋子，拧开瓦斯炉
狭小的厨房只容得下一个人，唐禹哲就扒着门框流口水，汪东城笑着从橱柜里拿出一根香肠塞进他嘴里，“还要等一下才熟，你进去等着吧。”
打雷天也不敢开电视，汪东城把饺子端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唐禹哲一脸纠结的捂着肚子盘腿坐在地上，忍不住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可以吃啦。”
唐禹哲立刻亮闪闪的扑上来，急急的捏起一个就往嘴里塞，自然是被烫得嗷嗷叫
汪东城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捂着嘴闷叫，“慢点啦，急什么……”
两个人风卷残云的干掉了两大盘水饺加几根香肠，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倒在地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对哦，都忘了问你名字了。”
“汪东城，东方的东，城市的城。你呢？”
“唐禹哲，呃……没有什么可组的词诶，”唐禹哲拽过汪东城搭在一边的手，在他宽大的掌心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是左撇子啊，”汪东城被划得痒痒的，白皙的手指带来麻麻酥酥、触电般的感觉
“嗯，”认真的写完最后一笔，唐禹哲正襟危坐，“你好，我叫唐禹哲，今年17岁，我想和你交朋友。”
汪东城明知他和自己不是同一类人，还是被他的真诚表情弄出了一种被表白的粉红错觉，“你这样很像……求爱诶……”
“切，我是认真的，我还从没遇见想你这样一见面就能聊的这么开的人呢，”唐禹哲拍拍他鼓鼓的肚子，汪东城夸张的惨叫一声
“要吐出来了……”汪东城看看男孩期待的目光，“好啦好啦，我是汪东城，今年22岁，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啦。”
“22岁？”唐禹哲揉着一只抱枕，“你没在上学？”
“没啊，”汪东城耸耸肩，“高中之后就没在念了。”
其实他18岁的时候就被赶出家门了，一直辗转流离，直到两年前被店长收留，才有了个所谓的“小窝”
“哦，这样哦。”唐禹哲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一丝落寞，又看到了漫屋子的画纸，只当他当年是为艺术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也就没问下去
“唐、禹、哲……”汪东城轻轻念叨，“还蛮拗口……”
“你可以叫我唐唐啊。”
“唐唐，”汪东城重复一遍，“这个还蛮可爱的嘛~”
唐禹哲撇撇嘴
“对了，你可以叫我……”汪东城歪歪头，“汪汪。”
“汪汪，”少年带着些柔软的声音让他一下子想起了，丁小雨……
“才不呢，”汪东城眼神一黯，正欲岔开话题，就见少年仰起头，“小狗才汪汪叫呢，嗯，我要叫你大东。”
唐禹哲笑容里的活力和骄傲晃到了他的眼
不，他是跟丁小雨不一样的存在呢
“怎么样，大东大东大东？”
“好、好，怎么样都好……”


“唐唐，起床了起床了……”一个声音在耳边锲而不舍的喊着
唐禹哲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底下，听不见听不见……才不起床呢……
汪东城失笑的看着鸵鸟一样耍赖的少年，“已经七点半了，二信应该是八点就早自修了吧？”
“……我要退学……”唐禹哲含糊不清的嘟囔，但还是梦游般的爬起来
汪东城看着闭着眼睛穿衣服的唐禹哲，无奈的帮他系好错位的扣子，然后把一条热毛巾扣在他睡觉时压出几道红印的脸上，“去洗个脸吧。”
唐禹哲叼着牙刷，终于在狭小的卫生间被胶布粘好的碎掉一角的镜子上发现了端倪
嗯，这不是自己家
嗯，叫他起床的不是阿母
当机一分钟……
哦，这是汪东城家
哦，叫他起床的是……
啊不不不——他毫无形象的起床照就被他看到了！！
唐禹哲坐在马桶上，顶着鸡窝头，沮丧的吹着一嘴白泡泡
完了完了……阿母都嫌弃自己的起床气了，他好不容易给新朋友树立的英俊潇洒的高大形象就这么幻灭了……
不对，自己好像没有摔枕头
诶？也没有撕睡衣
一把冷水泼到脸上，唐禹哲晃晃终于彻底清醒的脑袋，嗯，确实没做什么太丢人的事
愉快的笑着，抬手从毛巾架上拿毛巾擦脸时，还带着点血丝的眼睛瞄到了洗衣机上的时钟
“啊——七点五十了——”
正在院子里把三明治放在便当盒里的汪东城抖了一抖，大清早的这么扰民……还真看不出这小孩嗓门这么大……
“唐唐，快下来吧，我开机车载你去学校！”
一个人影从眼前闪过，机车瞬间消失……
汪东城惊愕三秒，举起便当盒，“喂，你的便当！”
无人回应
又三秒，“诶！我的机车！！！”


唐禹哲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在八点早自修铃响的瞬间冲进了教室
因为前一天刮台风的缘故，老师并没有责怪迟到的同学，但唐禹哲作为少数几个按时到校的学生，还是受到了麻脸班导的表扬
暗自吐了吐舌头，他要是知道自己是开搏命机车来的一定不会这么说了……
诶？对了，机车！
汪东城的机车！
自己怎么会这么神经大条的骑了他的车子啊……明明就跟自己的很不一样啊……
自己家的是黑色的22型，他的可是白的24型啊
唐禹哲瞄一眼窗外的停车处，他好像把车子停在最左边了，啊啊啊不——果然已经被泥水弄成黑色的了……
完了……
早上刚刚稍微散去的毁形象疑云又开始聚在他头顶了……
于是整个上午，二年七班的同学们都胆战心惊的看着乌云罩顶的班草同学坐在角落里画着怨念的圈圈……
午休时，阿猫，他的死党之一，传说中的二年级老大，过来拍拍他的肩，“诶，唐少爷，怎么一副怨妇脸啊？”
唐禹哲黑着脸把事情叙述一遍
“不许笑！”
阿猫一张胖脸扭曲到不成人形，“唐小少啊……憋笑是会内伤的啊哈哈哈……”
一个爆栗砸在他头上，唐禹哲捂着发痛的手愤怒而无奈的看着就差在地上打滚的阿猫
如果他有胡子，现在一定已经被吹离地面三百公尺了……
“好啦好啦……”阿猫擦擦笑出来的眼泪，“你给人家擦擦不就行了么？他不会这么小气的……”
“对啊，”唐禹哲打个响指，“走，跟我擦车去！”
被拖走的阿猫泪奔，“大佬啊你惹祸为什么要我擦车！……”
走廊里的同学们纷纷侧目
这个把阿猫老大拖着走的彪悍人物，是七班的冰山班草么……？
一道冰冷的目光射过来，“都在这里围着做什么？没事做吗？”
众人打个寒噤，作鸟兽散
这个人物果然不能惹啊不能惹……


汪东城回到店里，想着自己可爱的小白，默默掬了一把同情泪
亲爱的小白啊……希望经过唐小孩的历练，还能看得出来你曾经纯洁过……
“砰——”
刚打开的店门被大力推开，不速之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诶，亚瑟，”汪东城瞥一眼大喇喇吃起原本是给唐禹哲准备的三明治的男人，“吃完去丢垃圾。”
亚瑟含着三明治，一嘴黄油的点点头
“垃圾车已经走了，今天我的机车又被朋友借去开，所以你要步行带着那两袋垃圾去垃圾站丢掉，”汪东城从镜子里看一眼呛到的亚瑟，“对了，沙发上刚洒了一瓶发胶，你站起来之后记得清理一下。”
亚瑟的脸顿时变得像便便一样臭……


南子南子…

南子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