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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加】Beneath my sk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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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加是某的本命,第一次写长文,本来计划让马修黑化但是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剧情什么的有借鉴《时光驻留》,《全蚀狂爱》和《巴黎小情歌》电影。另外请各位小小地无视作者偶尔冒出的英文句子吧。据老婆大人说有些虐,总的来说它应该是清水一篇。
好的,以上为作者君的原话,下面自我介绍,在下乃代发者。老婆什么的,才不是我呢,哼


1楼2011-10-15 22:48回复

    Chap 1
    弗朗西斯.波诺法瓦第一次遇见那个青年,是在14区一条鲜有人涉足的街头。夜里的小雨初停,独自一人疾走在湿气凝重的街道上,弗朗西斯注意到,不远处,伴随着一束炫目的灯光,人行道上浮现出出一个男子的身影。他身着黑色皮夹克和紧身裤,一爬上路面,男子立即摘下头盔,熄灭了头灯。
    街道重归黑暗。
    不一会儿,刺目的亮光从另一人手中举出地面的灯笼里流泻出来。那是个身着黑色卫衣的男子。相较先前的那个人,他的体型显得瘦削许多,墨兰色的牛仔裤勾勒出细长的双腿,风帽刻意地拉得极低,以遮掩住头发和面颊。几秒钟的时间里,男子手中的亮光再次照亮了两人黑色的背影。弗朗西斯注意到他们的橡胶雨靴和满身的泥点。然而很快,那束光也隐匿在巴黎11月浓重的夜色里。
    弗朗西斯心中一阵不安:虽然认定不论是要劫财,还是要劫色,自己都算不上值得考虑的目标,他还是感到后背上的一阵寒意。弗朗西斯早已过了因为未知的危险而兴奋的年纪。现在的他,不希望遇上任何额外的刺激。
    不觉中加快了脚步,他期望靠假装成漫不经心的路人来躲过一劫。弗朗西斯感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嗡嗡直想的脑袋极力搜寻着是否还有没考虑到的更坏打算。他强作镇定,从两个年轻人身旁走过时,竭力表现出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尽管如此,却也按耐不住偷偷用余光打量:两个青年人正专注地低头观察着地下通道,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注意到一名青年金色的莫西干头,好几对金属耳钉在耳朵上十分扎眼。
    弗朗西斯稍稍松了一口气,对接下来的几秒里的经历——那是足以让他一身都难以忘却的几秒钟——毫无预感。较瘦的那名青年突然间扬起头来,目光像是瞄准器一样锁定在弗朗西斯的脸上。
    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弗朗西斯顿觉胃里一阵不适,连血液仿佛也都要凝结。街道上最后一家还在营业的商店的灯光映出橱窗里树脂模特扭曲的造型,经过水洼反射,罩在青年的脸上,教人分不清那鬼魅的紫红色究竟是双眸原本的色彩,还是折射后的霓虹灯。
    只是一秒的对视,在弗朗西斯看来,却犹如在被割断了线的时间里溺亡的一辈子。他觉得胸口发闷,近乎窒息,本能地想要赶快逃走,却发现自己已经腿软得几乎没法动弹。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青年这时起身,拔出刀走向他,他或许会就这样死掉,尸体永远地糜烂在巴黎纵横交错的下水道里也说不一定。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短暂的对视之后,青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触电般跳了起来。另一名青年此时正用劲把井盖推回原处,他向身旁有些发愣的青年催促了些什么,然后携起他的手向街道的转角处狂奔而去。在两个年轻的身影消失之前,弗朗西斯惶惶然看见方才的青年回过头来,昏黄的路灯下,他咧开的嘴里,牙齿像幼兽的牙一样闪闪发光。
    弗朗西斯的大脑来不及分析这一系列疾驰而过的镜头里,由夜色和恐惧产生的明显的僵硬和不自然。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阴森的地方,他一边在心里默念祷词,一边提起灌了铅的双腿,向着最近的地铁站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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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2011-10-15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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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0 11:3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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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
      弗朗西斯指望热咖啡和热水澡的慰藉能让自己和刚才这件和自己的日常生活毫无关联,且毫无美感的事件彻底忘却。
      事实证明,两个选择都是错误的。弗朗西斯不记得自己之前有过任何因为喝咖啡而失眠的经历。然而今天,连化学物质都和他开起了玩笑。不论怎样辗转反侧,每当迷迷糊糊近乎落入梦乡时,先前的画面便会把整个梦境填满,让他从惊惶中睁眼醒来。他的大脑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青年的那张脸不断地在似醒非醒的梦境里重演。每一次,镜头都会聚焦在那双极熟悉却又极其陌生的眼:穿越浓雾一般的显而易见的警备和敌意,紫色的滤镜背后传达的信息让弗朗西斯无从解读。
      似曾相识,却无从记起。
      弗朗西斯抬眼望向闹钟莹绿色的指针,02:30。仍然毫无困意。
      他索性从床上坐起。随手披上一件外套,弗朗西斯走进自己的工作室,打开台灯,取出一张画纸,迟疑片刻,终于还是下笔。
      接下来的几天里,除去上课,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里他都把自己锁在阁楼的小画室里。创作的过程远比料想的要困难。尽管青年的面容无比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可是弗朗西斯总是没有办法完整地呈现那双眼睛的神韵。废弃的画纸占领了越来越多的地面,弗朗西斯也一天比一天焦躁。他甚至开始怀疑那天夜里的意外不过是一场从未发生过的噩梦而已。
      第三天,严重失眠的男子在狭小的画室里来回踱步,满地的白纸像是诱惑自己放弃的旗帜。近乎绝望地拾起一张被丢弃的线稿,午后的阳光透过天窗,洒落在白纸上一双突兀的眼睛。
      迥异的瞳色,却有着无比相似的神情。
      “亚…瑟……?”弗朗西斯轻声呢喃。
      脑海中的面容终于和手中的画像黯然相叠。昔日恋人熟稔的名字,像是揭开了一块隐秘的伤疤一样,牵出一串遥远又亲密的记忆。
      如同早已料到结果一般,弗朗西斯嘴边浮起一丝苦笑,“果然,那只是一个梦啊。”近乎释然地将手中的画纸丢到一旁,男子转身走出画室,把这段记忆连同满屋的混乱一同锁起。
      我的时间,早已定格在你离开那天。
      ——————————————————
      三个月后。
      狭窄的楼梯间里传来年轻女子咯咯的笑声,弗朗西斯不得不搂着红衣女子的肩膀才能让两人顺利通过。醉意里有些不听使唤的双手胡乱摸索着钥匙串。终于拧开画室门前落满灰尘的门把,他向前微倾身子,伸出一只手以示邀请。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稚气。金发女子欣然把精致手掌交给他,步伐犹如舞步轻盈。
      走进房间,弗朗西斯不禁皱了皱眉,自己俨然已经忘却了那次灾难性的创作瓶颈事件。画室里仍然是几个月前的模样,画稿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喔?”女子的语气里带着些仰慕的情愫,“波诺法瓦先生,看不出来,您还是位行为艺术家…”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十分动听,她优雅屈膝拾起一张线稿,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个人是谁?”
      弗朗西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噩梦里的鬼魂吗?
      迟疑的片刻被女子敏锐的目光逮了个正着。
      “不会是您的梦中情人吧?”女子狡黠地笑笑。
      “如果是,那岂不是要让我怀里的美人孤独一人了?”游刃有余地避开话题,弗朗西斯娴熟地将她搂入怀中。
      一丝红晕拂过尚显青涩的脸颊,修长的睫毛下明亮的双瞳对画稿燃起了额外的好奇。她的目光在画中人和弗朗西斯的脸庞上来回游摆。芭蕾舞学生踮起脚尖,仔细端详弗朗西斯海蓝色的双眸。
      “我差点真以为这是您年轻时候的自画像呢。”
      “不,当然不是。为什么呢?”意想之外的评价吊起了弗朗西斯的好奇心,
      “这个人和您长得很像么,您不觉得么?”她又一次打量着纸张上凌乱的线条,目光渐渐失去焦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弗朗西斯一边静待女子开口,一边重新审视自己尚未完成的作品。像…自己吗?
      


      3楼2011-10-16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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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我想我真见过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或许你们认识?…”女子没有察觉到弗朗西斯眼里转瞬即逝的惊讶神情。他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波澜,说不出自己对年轻女孩将要说出的话,究竟是期待还是恐惧。
        女子又一次端详手中的画像“…几乎和您画的一模一样…在哪里见过呢……对了,他是法语班上的一个男孩子。是叫约翰…还是迈克…总之,那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加拿大男孩,”
        “是吗…?”
        “可是他那么害羞!只是和他目光对视就能让他脸红,”女子咯咯笑了,“而且杰克似乎有种天生不易被人注意的气质,就好像…他能从空气中消失一样……您认识他吗?”她抬起眼来,弗朗西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似乎对那副茫然的表情颇感失望,女子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可是…这画真像……除了…除了这双眼睛! 虽然我和马修不熟,可是还真想不出他会有这样的表情呢。”
        话音刚落,弗朗西斯的心像是被小虫子狠狠咬了一口。只有他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然而,难道这张面庞不只是一个萦绕在自己心头的噩梦吗……弗朗西斯努力从雨点般打向他的信息里理出头绪。他只知道有一个加拿大学生,或许叫约翰,麦克,杰克或者马修。一个和亚瑟有着相似的…
        从思绪里抽出身来,弗朗西斯打量着女子精致的脸庞,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
        “亲爱的,听你这么说,我还真希望认识一下这位和我的想象作品长得一样的先生,”刻意地避开话题,“不过,比起这个,我倒是对贮存一些更美的事物更有兴趣,比如,您的动人身影…”
        她挣脱他的手,显然的欲擒故纵。
        “我以为您不会画非写实作品的,波法诺瓦先生。或许您其实并不需要我做您的模特。”
        “我当然需要您了,我的缪斯女神。”轻巧地再次挽住女子柔软的腰肢,弗朗西斯慵懒的声音里平添了几分暧昧。
        女子再次笑出了声,
        “可是您瞧,您的画室里全是这个想象中的男子,让我在哪里为您做模特好?”
        “要是您不介意的话,我卧室里的光线,能更好地衬托出您肌肤的色泽呢……”
        女子踮起脚尖环住弗朗西斯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双唇。两人唇齿间的交缠不需要再多的解释。他将红衣女郎抱起,步下楼梯……
        女子离开后,弗朗西斯反复斟酌着她的话。
        噩梦,是一场无法终结的旅行。
        再一次彻夜无眠。弗朗西斯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如果那家伙在的话,他一定会一本正经地把目光从当天的头版头条上移开,然后像是发现了当天最了不起的新闻一样,一边幸灾乐祸地欣赏着他胡子拉碴的下巴、浓浓的黑眼圈,还有交结成一团的金发,一边用粗眉毛拼出一副“你这个样子还真是难看的啊!”表情吧。
        弗朗西斯摇摇头,赶走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拖沓着步子回到画室,打开工作台上的台灯,重新审视自己的素描。
        果然那天夜里的事,不只是一个梦吗?要去找那个人吗?可是这样对自己有什么好处?那个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男子的双眸不断在脑海里浮现,他徒劳地安慰自己,“都已经过去了…….”
        画室狭小的空间令他感到不安,急切地关上台灯,弗朗西斯跌跌撞撞走进浴室,任温暖的水雾喷溅而下,形成氤氲的雾帘。起满鸡皮疙瘩的皮肤渐渐松弛下来。深深呼吸,温暖的空气让胸腔的起伏趋渐平缓。继而,鼻尖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酸楚打搅,男子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情感,小声啜泣起来。手肘无力地撑着墙壁,男子失声呼唤,“亚瑟…你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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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楼2011-10-16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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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3
          清脆的滴答声有节奏地在耳边响起,弗朗西斯睁开眼,从木质长椅上坐起,朦胧的睡眼里映入陌生青年腼腆的笑容,温和如树梢初生的新芽,恍惚中近有几分熟悉。周围的世界笼罩在一片柔和的雨雾里,空气里还混杂着新鲜的泥土气息。弗朗西斯混沌的大脑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一时间,他以为自己又陷入了一场没有终点的梦,分不清是悲是喜。
          “先生…您刚才在这里睡着了。”
          仿佛猜出了自己的心思,耳边传来青年细如蚊咬的解释;小舌音里带着难以抹去的魁北克印记——难道是他?!
          无数个问题从脑海里忽闪而过。
          他就是那个学生吗?那个和亚瑟有着相似眼神的人?那天夜里我遇见的男子?
          像是担心眼前的青年会凭空消失一般,弗朗西斯下意识地擒住了对方瘦瘐的手腕,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青年微微挣扎,原本缺乏血色的脸颊顿时红似晚霜打过的枫丹白露的红叶。透明的雨伞从他手中滑落,像是一只搁浅的水母,在泥泞的草地上瘫开。
          “先生,您这是……?!”
          “你是……”弗朗西斯轻启双唇,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他努力搜寻着记忆里女学生提及过的名字,是杰克,约翰,还是…
          “马修……”青年的声音很轻,近乎隐没在雨水规律的打击乐里。
          “马修…...什么?“
          弗朗西斯仔细端详着眼前的青年,顺着发丝滴落的雨水勾勒出他面部鲜明的轮廓;年轻的脸庞如同刚雕刻好的大理石浮雕,尚未抛光的生涩带着几分北国的清冷。和脑海中的图像一一对应。弗朗西斯迫切地想要看清他低垂着的双眸。
          “就叫…马修…”像是担心弗朗西斯没有听见,青年再次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好,马修。我是弗朗西斯.波诺法瓦。”察觉到自己动作中的失礼,弗朗西斯的话语里略带歉意。然而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肯放松,隔着厚实的外套,马修突出的骨节依旧硌人。弗朗西斯深吸一口气,试探着开口,
          “马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
          “波诺法瓦先生您一定是累了吧……在这里睡着会着凉的…”马修打断了他的话。关切的语气掩不住字句间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青年刻意的回避加重了他想要追问下去的心情。正要开口,弗朗西斯突然回想起自己睡着前的事情。大脑中断开的线路重新找回了接口,记忆像默片一样一帧一帧在脑海中飞快闪回:
          午后,他按照每天相同的路线,穿过凡尔赛公园回家。公园的草坪上到处是享受初春难得的阳光的人群。他突然想在长凳上坐下。空气里日常生活的平静气氛带着强烈的不真实感。人群的嬉笑声像是海浪一波一波传来,携卷走弗朗西斯的意识。连续失眠数日的他,竟然在那充分体现了生活的伪善的午后阳光里,昏昏然有了睡意。后来…一定是下起了雨。弗朗西斯注意到青年湿透的衣衫。难道…他一直在旁边为自己撑着伞?
          “谢谢你…马修”他仓促地拾起散落在一旁的雨伞,举过青年的头顶。
          公园里的人群早已散去,灰白色的天空下,雨水安静地敲打出心跳的旋律。雨伞下的两人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青年仰起头,透过雨水模糊了的镜片,弗朗西斯看不清他的神情。
          弗朗西斯抬起手。那片迷雾后究竟是一双怎样的眼?是那双属于他梦境中的眼,亚瑟似的眼…?
          在那时间也近乎凝固了的短暂沉默里,弗朗西斯的手几乎触到马修的眼镜,
          然后,青年张皇地别过头,轻而急促的语句把两人重新带回现实,
          “很抱歉,波诺法瓦先生,我必须得走了……您也尽早回去吧……”
          没等弗朗西斯回过神来,青年已经转身迈开步子跑开。
          “等等,你的伞!”弗朗西斯一面收起马修的伞一面追上去,青年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雨伞请您留着用吧……”马修转过身,仿佛在对他微笑,“再见…波诺法瓦先生!”
          弗朗西斯极力追赶,却终究比不上年轻人的体力。眼看青年的身影在朦胧的雨雾中渐渐化成看不见的一点,弗朗西斯停下来,俯身大喘着粗气。远处青年渐行渐远的背影里,莫名有种叫人不安的熟悉感。
          马修…马修…
          弗朗西斯在心中默念青年的名字。
          你到底是谁…
          “再见…”
          亚瑟当初也是这么说…
          雨水的寒意沁入背脊,弗朗西斯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也被雨水融化了。他紧紧握住手中透明的雨伞,仿佛上面还残存着马修的气息。雨伞微小的重量提醒着他眼前一切的真实性。
          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弄清,“马修”却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弗朗西斯拾起失落的目光,兀自沿着每日不变的路线朝家里走去。


          5楼2011-10-23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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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2011-10-23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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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观了)法加各种萌XD!可是…小透明和亚瑟真的很像么==、总之坐等下文。加油XD


              来自手机贴吧7楼2011-10-23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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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刚刚似乎不小心坐了沙发?>~<


                来自手机贴吧8楼2011-10-24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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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0 11:2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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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 4
                  今年的巴黎,雨水格外充沛。
                  雨水喧嚣不停。急速坠落的雨点颤抖着撞上玻璃,淅淅沥沥不像3月的雨。无心继续,弗朗西斯放下手中的诗集,心情如同书名——《地狱一季》。
                  窗外,模糊了的街景像是一幅印象派的油画。弗朗西斯的目光扫过雨水在空中划出的白色轨迹,路边草坪上,几只鸽子在食物残渣中搜寻着晚餐。
                  又下雨了,弗朗西斯没法把心思从名叫马修的青年身上挪开。他把心里想要再次见到马修的隐秘期待归作是良心对自己的谴责。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天的情景。他无法将马修和那天夜里的青年对等起来,却又无法忽视他们之间惊人的相似。微卷的金发,瘦削的面庞,回过头来的笑容,还有奔跑的背影。如果当时看清了青年的双眸,他一定能给出确切的答案。然而,弗朗西斯有一个近乎怪异的处事原则。他从不和有过肌肤之亲的人再见面。这份偏执甚至不允许他到女学生提及过的法语班去证实。
                  本已拼接起来的碎片,此时,连同马修的匆匆告辞一齐,失去了意义。
                  你像透明的空气一样抽身离去,无影无踪。
                  弗朗西斯突然想起那把透明的雨伞。那是唯一能使他相信马修的真实存在的证据。他走到门边,伞面上还留着斑驳可见的泥迹和草渍。
                  应该把它洗干净…
                  好像突然有了目标,弗朗西斯弯腰拾起雨伞,快步走到洗手间。排水管一阵叮铃咚隆的响动。他翻转着雨伞,一点一点用毛巾把雨伞擦干。
                  原本被泥迹遮掩的地方,竟然显出一行剥蚀了的印花字体:
                  “Café De Monde,01 43 29 12 05,德拉布尔街7号…”
                  有那么一刻,弗朗西斯觉得自己要开始相信宿命。不及多想,他把马修的雨伞挟在腋下,随手抓起另一把雨伞,冲出了大门。
                  ******
                  蒙帕纳斯地区的咖啡馆弗朗西斯几乎全都去过。比起因为文人墨客而出名的Café
                  La Rotonde 、Closerie
                  des Lilas 和Le Dôme,他更喜欢在不起眼的小店里留下他的足迹。可是这家Café De Monde,他确实从未耳闻。
                  即便如此,即便马修可能根本不在那里...
                  至少,可以尝一尝那里的咖啡,然后从此把这件事搁在脑后吧...
                  明知道是站不住脚的理由,弗朗西斯还是觉得久违了的轻松。仿佛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和天空中的雨云一起,化作淅沥沥的雨水,沿着路边的下水道,流到了一个自己不再需要担忧的地方去。
                  大口呼吸着街道上清冷湿润的空气,弗朗西斯的心里甚至涌起了几分殷切的期待。他几乎想要大笑出声。自从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起,自己的情绪起伏再也没有了规律。弗朗西斯想要知道,这样的性格是不是才更贴近真正的自己。
                  暮色渐浓,巴黎的街道上华灯初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忙于寻找一个温暖的庇护所。
                  弗朗西斯迈着轻快的步子,很快到了德拉布尔街。他按照雨伞上指示的门牌,走过许多在雨雾里成了毛玻璃的明亮橱窗。在一扇墨绿色的铁门前停下。
                  一点没有咖啡厅的影子。
                  没有店门。没有招贴画。面前的铁门上除却一块写着7的门牌,什么也没有。
                  弗朗西斯四处张望,却始终没有看见任何写有Café De
                  Monde的招牌。再次核对了手中的雨伞,“Café De Monde,01 43 29 12 05,德拉布尔街7号…”
                  正迟疑着要不要敲门,沉重的铁门后传出些动静,弗朗西斯平稳一下呼吸,做好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
                  向内打开来的铁门后探出一张年轻的面庞,蓬乱的金发,眼镜遮不住一双桀骜的蓝眼睛。弗朗西斯不太喜欢这张被唇环和耳钉弄得千疮百孔的脸。
                  


                  12楼2011-10-24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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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好,请问这里是Café De Monde吗…”
                    “是…”
                    “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做马修的青年,20多岁,金发,带眼镜?”
                    一听到马修的名字,青年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敌意。
                    “你找马修什么事?”
                    他果然在这里吗…?弗朗西斯掩饰住自己的兴奋,思忖着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对付眼前的青年。
                    “马修有学校的论文需要讨论。”
                    “你是大学老师?”青年似乎对这个借口并不买账。
                    “是。”
                    犹豫片刻,对方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裂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进来吧,教授先生,我带你去找马修。不过,这里可不是您这种人会光顾的那种咖啡馆,我奉劝您,不要大吃一惊。”
                    跟着青年穿过狭窄幽暗的走廊,微弱的灯光下弗朗西斯依稀看见墙壁两侧凌乱的涂鸦,愤世嫉俗的字句里大写着各种粗口。弗朗西斯略微不安地回过头,从敞开着的的铁门里,还能看见湿漉漉的德拉布尔街散发的柔和橙色光泽。意识到前面头也不回的青年已经走出了好远,弗朗西斯不由加快了脚步
                    走廊尽头,是一间二十几平米的小房间。几盏明灭不定的白炽灯,灯光昏暗。凌乱的摆设让人说不清是这里是酒吧还是咖啡厅。木制吧台后的酒架没有额外的照明,暗淡无光,充满晦气。几套廉价的咖啡桌散放在房间一侧,另一侧则摆着餐厅似的带座木桌;坐椅上的靠垫早已看不出最初的花色。一架生锈的风扇在头顶吱呀旋转,无力地搅动着沉闷的空气,动作迟缓仿佛随时有坠落的危险。
                    弗朗西斯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对年轻的同性恋情侣正在拥吻,移开目光,房间里再没有别的客人。
                    “这里究竟是…?”
                    “在地下,这边走。”没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青年穿过拥挤的桌椅,在吧台旁一扇一人宽的铁门前停下,弗朗西斯隐约听见门后传来些辨识不出的嘈杂
                    青年拧开把手,脚下出现一座盘旋不见底的楼梯。
                    弗朗西斯觉得有些眩晕,伸手扶住出乎意料的干燥石壁。曲折的墙面折射过的亮光把青年的影子映在墙在,修长如鬼魅。越往下走,刺耳的摇滚乐和空气中呛人的烟草味都变得愈发清晰。
                    不一会,楼梯到了尽头,青年戏虐的语气加上了几分暧昧。
                    “欢迎光临地下巴黎。”
                    舞动的人群遮住了视线,在吵闹的音乐声和不停变换的灯光里,弗朗西斯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方向感。青年的大声呼喊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
                    “教授先生,这边!”
                    金发青年此时已站在舞池的另一端。他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开一条路,朝着青年所在的方向走去。身旁几乎全都是表情迷离的年轻人,正合着音乐疯狂摇摆。弗朗西斯顿时感到时光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印记,不禁加快了脚步,逃离人群。
                    “吓着您了吗老先生?”没有期望得到回答的意思,青年自顾自接下去说
                    “马修马上要演出了,你在这等着,我让他表演完去找你。”说罢,青年转身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演出?”
                    弗朗西斯不喜欢青年法语里奇怪的美国口音。更不喜欢自己被当成了老掉牙的家伙。
                    然而他无心深究。他只是想快点见到马修。如此急切,连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来这儿的动机是否真的只是单纯的出自良心。
                    弗朗西斯环顾四周,瞥见身后不远处一块高起的舞台,几个看上去像是北欧人的高个子青年正在调试乐器。
                    除了等待再没有什么可做。他索性找一个视野不错的角落坐下。
                    他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来过这种地方。四周的座椅上,几个年轻人轮番伏在桌上用一根吸管往鼻子里吸食着什么; 邻座的几个人旁若无人地接吻,爱抚;桌上的白色粉末透过忽闪的灯光还依稀可见。
                    尽管早已知晓这个城市到处都潜伏着这样的年轻人据点——像是看不见的神经轴,庞大而又精细,长久被酒精烟草还有致幻剂浸泡,串联起大都会里每一条脆弱敏感的神经末梢——弗朗西斯的心底还是涌出些不适。
                    弗朗西斯把目光落回到舞台上。
                    舞曲这时也突然停了下来。一记贝司干净的扫弦驱散走他心里莫名的感怀。表演正式开始。
                    他从几名年轻音乐家里很快认出了马修的身影。马修是键盘手,很长时间,他只是安静地站在一隅。贝司的旋律在昏暗的酒吧里潮水般扩散开来,把人整个包裹在表演者的情绪中。架子鼓自始自终内省、收敛地衬托着主旋律。主唱不时插入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嗓音像是给这昏暗的地下室吹来几缕清新的空气。
                    然后,所有的喧嚣戛然而止,马修开始以令人惊异的力度敲击键盘,振聋发聩的音符像狂暴的雨点一般砸来,无处可逃。歇斯底里的曲调铁锚一样把人拽入深不见底的幽冥海底。鼓声再次响起,密集到没有间隙。
                    无法抗拒的绝望感顿时压得弗朗西斯有些喘不过气。
                    然后,像是在和命运的抗争中精疲力竭了一样,琴声渐弱,放弃了挣扎的旋律意外地平静下来,在一串干净的人声中画上句号。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兴奋的尖叫,弗朗西斯也忍不住鼓起掌来。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自己竟然被这只地下酒吧里陌生风格的曲调打动了。
                    乐队继续演奏,弗朗西斯的双眼自始自终没有从马修身上挪开。卖力演出的马修和公园里那个生涩的青年判若两人。透过断断续续的琴声,他感到一个被压抑的,被窒息的灵魂,此时正全力张开双臂,拥抱重力,拥抱黑暗。仿佛这个毁坏性的、颓废的,虚无到透明的存在,才是青年的本性。他再次想起那个夜晚。
                    这个马修,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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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楼2011-10-24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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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F?这篇文章文笔美


                      来自手机贴吧14楼2011-10-27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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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没有来过,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自从那时起,这里就没有再用过这个名字了。”
                        “你的那把雨伞。上次在公园里,你留下的雨伞上印着世界咖啡馆,还有这里的地址。”
                        弗朗西斯急忙从靠背上坐起,
                        ”我今天其实是来还伞的…”他把雨伞递过去,语气陈恳,“你走那么急…我都来不及谢谢你…”
                        “对不起,因为我那天还有排练,所以…”青年愧疚地低下头去。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拖欠了这么久。这把伞早该还给你…”
                        马修摇摇头,并不接过来。
                        “要是您不介意的话…就留下吧……下次也许派的上用场…”
                        见弗朗西斯没有回答,青年急忙解释,
                        “我知道这只是一把旧伞…您可能并不需要…”马修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头也似乎埋得更低了。
                        马修的要求让他有些始料不及。稍微犹豫片刻,弗朗西斯还是把伞收了回来。
                        “谢谢你,马修。这把伞我收下了。当做纪念。”
                        “谢谢您….” 声音小声近乎成了耳语
                        “为什么谢我?”
                        马修抬起头,舒缓得近乎催人如睡的音乐像是给时间按了慢放键。
                        “谢谢您…还记得…我的名字。”断断续续,几句简单的话莫名像是被剪断了的珠链,散了一地。
                        弗朗西斯凝视着青年的双眸。他想起照片里冬天的清水湖:清冷的湖水藏匿在升腾的雾里,若即若离;不设防备却让然人有难言的距离感。镜子一样透亮的湖水,倒映着外面的一切。叫常人难以相信,波澜不惊的湖面下也会有沉淀翻腾,暗流涌动。
                        像是翻看旅游手册里的照片时,不时产生的似曾相识的错觉。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见过相同的风景。他太熟悉那双眼里压抑的悲哀,和无意流露出的近乎原始的,对流浪的渴望。
                        两人之间的相似容不下声辩的余地,叫人难以辨清现实和记忆的距离。
                        弗朗西斯几乎忘记自己只和对面的人有过点头之交。他想要走上前去,把对面的人紧紧抱住。告诉他不要走,告诉他留下来,为了他留下来。
                        然后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马修浅浅一笑。近乎孩子气的腼腆笑容在酒吧恍惚的灯光下如同彩色玻璃般透明易碎。弗朗西斯没有意识到那笑容绽放的时候,自己慌乱的心跳。
                        他只是让嘴角随意上扬起一个弧度,
                        “不客气。”
                        ******
                        小麦色皮肤的酒吧招待终于带着两人的酒回来。
                        弗朗西斯随意呷上一口,只等待酒精麻醉超荷的神经。不料红酒的口感意外的好。弗朗西斯心想或许和这里是酒窖有几分关系。
                        青年重新低下头,摆弄杯中的吸管。
                        “你从魁北克来吗?”
                        “是的,蒙特利尔”
                        “您呢?”
                        “我在这里呆了大半辈子…你来巴黎多久了?”
                        “三年…”
                        “就你一个人吗?”
                        “还有阿尔,我的双胞胎弟弟。就是带您进来的青年。阿尔的态度大概不太好…请您不要介意”
                        “不…没有关系。”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下去。马修的话仍旧不多,却少了几分那种飘忽的不确定感。弗朗西斯问起他们的乐队时,不知是酒精还是音乐的作用,青年脸上泛起若有若无的红晕。弗朗西斯得知乐队的名字叫作方舟,几个年轻人都是大学里的同学。贝斯手来自瑞典,鼓手来自芬兰,冰岛籍主唱的哥哥今天没有来,大部分曲子都是他谱的。他们组建乐队时缺少一名键盘手,就邀请马修参加了。马修说道他自己也写歌,可是酒吧老板认为风格不合适,不让他们演奏。迷离灯光下,马修的声音很轻。温软独特,竟有几分服帖于耳神经的舒适。弗朗西斯心想,与其做一名后摇键盘手,这个害羞男孩或许更符合忧伤民谣歌手的气质。
                        酒杯渐渐见底,弗朗西斯听见马修扑哧扑哧吸光饮料的声音。
                        “对了…这间酒吧现在的名字是叫?”
                        “Le.Temps.Qui.Reste(时光驻留)”
                        “是个很美的名字……”
                        “是…”
                        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各有所思。弗朗西斯预感到共处的时间即将结束,心里莫名泛起些不安。他喝掉最后一口酒,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马修愣了愣,双颊顿时烧得绯红。
                        “对不起我想我太唐突了…”
                        “不不…每个周末我们都会在这里演出….您要是有空的话…,”
                        “你们的演出很精彩,有空我一定会来的。对了,我能有你的电话吗,马修?
                        马修的表情有几分尴尬,
                        “对不起……我,不用手机。”
                        见马修面露难色,弗朗西斯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手机…24小时都开着。”弗朗西斯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像是想要保证什么似的。
                        “谢谢…”马修看看他,又看看名片,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去,攥得很紧。
                        弗朗西斯点头一笑,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钞票压在酒杯底,起身。
                        “那么,今天我先告辞了。”
                        “很高兴认识您,波诺法瓦先生。”
                        “我的荣幸。那么,再见了,马修?”
                        “再见...波诺法瓦先生。”
                        


                        16楼2011-11-07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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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风大好!


                          来自手机贴吧17楼2011-11-08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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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大爱~


                            18楼2011-11-11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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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0 11: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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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待下文呦~~GJ!!


                              19楼2011-11-11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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