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的焰火在空中炸开,倾盆大雨般倾泻下来的,不仅是短暂的生命,还有再也回不去的灿烂。
那是向着往事的恸哭,也是挣扎于未知的夙愿。
人们很少觉得有什么东西是重要到必须倾尽一生去付出的。而这样的东西一旦出现,大多会被后世认为是灾祸降临吧。
市村铁之助大嚼着丸子四处奔跑的时候,冲田总司却蓦然被一声烟火所惊。自此,久久未起波澜的心竟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好像自从山南死后,他就再也没有刻意地去思考过什么,尽管有时候思绪来得很是突然,再怎样制止都没有用,可他总会以各种理由把自己搪塞过去。这是何等的悲哀呢,冲田总司有时候也这样认为,可这终究还是命运——逃不掉的血的力量,而这力量却是最为可强大和悲的。
多年以前,土方岁三向幼小的他投来第一个平等视之的眼神,包裹住他握刀的手,坚定地向他说明,只要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就会被他所需要。
于是冲田总司再也不敢懈怠一分一毫。他懂得了,土方岁三将会是那个需要他的人,他将为他实现活着的价值。如果这世上没有土方岁三,那么也就无需有冲田总司的存在。这两者,早已注定一生都难舍难分了。
行迈在山,风降自冈。朝夕予独处,衣袂时飏。
“冲田先生,快来这里!”市村铁之助高高地挥着双手,脸上的笑容大大地绽放着,“冲田先生快来看!”
冲田一笑,便追了上去。风扑在脸上的感觉,竟似是久违。
也许什么都早已经随风而去了。人的思念、追悔,甚至是灵魂,都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是这世界上的人,该痛的还是会痛,该活下去的,还是得活着去缅怀。
什么都是徒劳的。
我们的人生,其实一直都在无力徘徊。喊也喊不出,前进也成为徒劳。而那些真正意识到自己正行走于绝望边缘的人们,总是时代的先驱者。
市村铁之助快活地踮起脚,示意冲田微弯下身,然后为他戴上一个恶鬼面具。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然又把它解下,从小摊位上又找出一个小猪面具,小心翼翼地系好,这才努力地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隔着薄薄的面具便看不见冲田的表情了,只听得他的语气里带着小小的埋怨:“真是的,这个应该给才藏才对,刚才那个不是挺好的么?”
“才不是呢,冲田先生哪里像恶鬼了?倒是比较像才藏!”小狗君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回答,“而且才藏真的很配冲田先生呢,我一直这么觉得喔!”刚一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方才的正经脸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冲田摘下面具,嘟着嘴把小猪面具往市村铁之助脸上按:“虽然看起来是无意,但其实铁君是恋爱了吧?”那笑眯眯又带着点认真的神情,让对方脸上一阵发热,赶忙把面具除下,垂着脑袋抱怨:
“冲田先生才是呢,总是拿这个……一点都不好笑!”
其实沙夜临走时留给他的那些话语,他还一字一字记得牢牢的,每夜回忆起她,都能把那些殷切的话语用想象中的温柔语气默念出来。橱柜里滞留的空气储存着并不真实的声音,第二天早上一移开门就化为风中尘。
沙夜总是对他笑,没有声音的她只用表情和文字与他交流,却异乎寻常地让他们的心贴得更近。也许正是因为失了语言,市村铁之助才更容易走近她那颗寂静的心脏,触摸到独属于她的纯净。
市村铁之助是从她身上懂得,并不是所有人都被鲜血浸染过往事。
他抬起头望着冲田总司的侧脸。他的经历,他的过去,是不是真的和杀人的时候一样决绝坚定。如果是这样,那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山南敬助死去之后,冲田病了很久,至今脸色还是苍白的,一夕削瘦。就像新撰组的一股巨大的支撑力忽然倒塌,市村铁之助即使身为小姓也能感受到组里日益严肃的氛围。不久之前的一天市村铁之助奉近藤勇之命为冲田送药汤去,还听到他咳嗽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