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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哭泣的骆驼 - 陈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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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1楼2011-10-12 11:43回复
    赤地荒凉.


    2楼2011-10-12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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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泣的骆驼 - 陈懋平


      3楼2011-10-12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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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知是一天里的第几次了,我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张开眼睛,屋内已经一片漆黑,街道上没有人声也没有车声,只听见桌上的闹钟,像每一次醒来时一样,清晰而漠然的走动著.
          那么,我是醒了,昨天发生的事情,终究不只是一声噩梦.每一次的清圝醒,记忆就逼著我,像在奔流错乱的镜头面前一般,再一次又一次的去重新经历那场令我当时狂叫出来的惨剧.
          我闭上了眼睛,巴西里、奥菲鲁阿、沙伊达他们的脸孔,荡漾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波又一波的在我面前飘过.我跳了起来,开了灯,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才一天的工夫,已经舌燥唇干,双眼发肿,憔悴不堪了.
          打开临街的木板窗,窗外的沙漠,竟像冰天雪地里无人世界般的寒冷孤寂,突然看见这没有预期的凄凉景致,我吃了一惊,痴痴的凝望著这渺渺茫茫的无情天地,忘了身在何处.
          是的,总是死了,真是死了,无论是短短的几日,长长的一生,哭、笑、爱、憎,梦里梦外颠颠倒倒,竟都有它消失的一日.洁白如雪的沙地上,看不见死去的人影,就连夜晚的风都没有送来他们的叹息.
          回身向著这空寂如死的房间,黯淡的灯火下,好似又见巴西里盘膝坐著,慢慢将他蒙头蒙脸的黑布一层一层的解开,在我惊讶得不知所措的注视下,晒成棕黑色的脸孔,衬著两颗寒星般的眼睛,突然闪出一丝近乎诱人的笑容.
          我眨了一下眼睛,又突然看见沙伊达侧著脸静坐在书架下面,长长的睫毛像一片云,投影在她优美而削瘦的面频上,我呆望著她,她一般的不知不觉,就好似不在这个世界上似的漠然.


        4楼2011-10-12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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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知是一天里的第几次了,我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张开眼睛,屋内已经一片漆黑,街道上没有人声也没有车声,只听见桌上的闹钟,像每一次醒来时一样,清晰而漠然的走动著.
            那么,我是醒了,昨天发生的事情,终究不只是一声噩梦.每一次的清圝醒,记忆就逼著我,像在奔流错乱的镜头面前一般,再一次又一次的去重新经历那场令我当时狂叫出来的惨剧.
            我闭上了眼睛,巴西里、奥菲鲁阿、沙伊达他们的脸孔,荡漾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波又一波的在我面前飘过.我跳了起来,开了灯,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才一天的工夫,已经舌燥唇干,双眼发肿,憔悴不堪了.
            打开临街的木板窗,窗外的沙漠,竟像冰天雪地里无人世界般的寒冷孤寂,突然看见这没有预期的凄凉景致,我吃了一惊,痴痴的凝望著这渺渺茫茫的无情天地,忘了身在何处.
            是的,总是死了,真是死了,无论是短短的几日,长长的一生,哭、笑、爱、憎,梦里梦外颠颠倒倒,竟都有它消失的一日.洁白如雪的沙地上,看不见死去的人影,就连夜晚的风都没有送来他们的叹息.
            回身向著这空寂如死的房间,黯淡的灯火下,好似又见巴西里盘膝坐著,慢慢将他蒙头蒙脸的黑布一层一层的解开,在我惊讶得不知所措的注视下,晒成棕黑色的脸孔,衬著两颗寒星般的眼睛,突然闪出一丝近乎诱人的笑容.
            我眨了一下眼睛,又突然看见沙伊达侧著脸静坐在书架下面,长长的睫毛像一片云,投影在她优美而削瘦的面频上,我呆望著她,她一般的不知不觉,就好似不在这个世界上似的漠然.
            门外什么时候停了车子,什么人在剥剥的敲著门,我都没有感觉,直到有人轻轻的喊我:“三毛!”我才被惊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我在这里.”我抓著窗棂对门边的人说著.
            “三毛,机票没有,可是明天早晨我还是来带你去机场,候补的位子我讲好了两个,也许能挤上去,你先预备好,荷西知道了,叫你走的时候锁上门,另外一个位子给谁?”荷西公圝司的总务主圝任站在窗外低低的对我说.
            “我走,另外一个位子不要了,谢谢你!”
            “怎么了?千托万托的,现在又不要了?”
            “死了,不走了.”我圝干涩的回答著.
            总务主圝任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又紧张的看了一下四周.
            “听说本地人出了事,你要不要去镇上我家里住一晚?这里没有西班牙人,不安全.”
            我沉默了一下,摇摇头:“还要理东西,不会有事的,谢谢你!”
            这人又呆站了一会儿,然后丢掉了手上的烟蒂,对我点点头,说:“那么门窗都关好,明天早晨九点钟我来接你去机场.”
            我关上木窗,将双重铰链扣住,吉普车声慢慢的远去,终于听不见了.重沉沉的寂静,把小小的一间屋子弄得空空洞圝洞,怎么也不像从前的气氛了.


          5楼2011-10-12 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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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下午,荷西回家来,进门就说:“三毛,看见了没有?”“什么事?今天没出去.”我擦著脖子上淌著的汗闷闷的问著他.
              “来,上车,我们去看.”荷西神色凝重的拉了我就走.
              他闷声不响的开著车,绕著镇上外围的建筑走,一片洪流似的血字,像决堤的河水一般在所有看得见的墙上泛滥著.“怎么?”我呆掉了.
              “你仔细看看.”
              ——西班牙狗滚出我们的土地————撒哈拉万岁,游击队万岁,巴西里万岁————不要摩洛哥,不要西班牙,民族自决万岁————西班牙强盗!强盗!凶手!————我们爱巴西里!西班牙滚出去——这一道一道白墙,流著血,向我们扑过来,一句一句阴森森的控诉,在烈日下使人冷汗如浆,这好似一个正在安稳睡大觉的人,醒来突然发觉被人用刺刀比著似的惊慌失措.“游击队回来了?”我轻轻的问荷西.
              “不必回来,镇上的沙哈拉威,那一个不是向著他们的.”“镇里面也涂满了?”
              “连军营的墙上,一夜之间,都涂上了,这个哨也不知是怎么放的.”
              恐惧突然抓住了我们,车子开过的街道,看见每一个沙哈位威人,都使我心惊肉跳,草木皆兵.
              我们没有回家,荷西将车开到公司的咖啡馆去.
              公司的同事们聚了黑压压的一屋,彼此招呼的笑容,竟是那么的僵硬,沉睡的夏日,在这时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每一个人的表情,除了惊慌和紧张之外,又带了或多或少受了侮辱的羞愧和难堪.
              “联合国观察团要来了,他们当然要干一场,拚了命也要表达他们对撒哈拉意见.”
              “巴西里听说受的是西班牙教有,一直念到法学院毕业,在西班牙好多年,怎么回来打游击,反对起我们来了?”“公司到底怎么办?我们是守是散?”
              “我的太太明天就送走了,不等乱了起来.”
              “听说不止是他们自己游击队,摩洛哥那边早也混进来了好多.”
              四周一片模糊的说话声忽高忽低的传来,说的却似瞎子摸象似的不著边际.
              “妈的,这批家伙,饭不会吃,屎不会拉,也妄想要独立,我们西班牙太宽大了.照我说,他们敢骂我们,我们就可以把他们打死,呸!才七万多人,机关枪扫死也不麻烦,当年希特勒怎么对待犹太人……”
              突然有一个不认识的西班牙老粗,捶著台子站了起来,涨红著脸,激动的演说著,他说得口沫横飞,气得双眼要炸了似的弹出著,两手又挥又举,恨不能表达他的愤怒.“宰个沙哈拉威,跟杀了一条狗没有两样.狗也比他们强,还知道向给饭吃的人摇尾巴……”
              “哦——哦——”我听他说得不像人话,本来向著西班牙人的心,被他偏激的言论撞得偏了方向,荷西呆住了,仰头望著那人.
              四周竟有大半的人听了这人的疯话,居然拍手鼓掌叫好起来.
              那个人咽了一下口水,拿起杯子来喝了一大口酒,突然看见我,他马上又说:“殖民龘主义又不是只有我们西班牙,人家香港的华人,巴不得讨好英国,这么多年来,唯命是从,这种榜样,沙哈拉威人是看不见,我们是看得见……”
              我还没有跳起来,荷西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站起来就要上去揪那个人打架.
              大家突然都看著我们.
              我死命的拉了荷西往外走,“他不过是个老粗,没有见识,你何苦跟他计较.”
              “这个疯子乱说什么,你还叫我走?不受异族统治的人,照他说,就该像苍蝇一样一批一批死掉,你们台湾当年怎么抗龘日的?他知道吗?”荷西叫嚷起来,我跺了脚推他出门.“荷西,我也不赞成殖民龘主义,可是我们在西班牙这面,有什么好说的,你跟自己人冲突起来,总也落个不爱国的名声,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种害群之马……唉,怎能怪沙哈拉威不喜欢我们.”荷西竟然感伤起来.
              “我们是两边不讨好,那边给游击队叫狗,这边听了自己人的话又要暴跳,唉!天哪!”
              “本来可以和平解决的事,如果不是摩洛哥要瓜分他们,也不会急成这个样子要独立了.”
              “观察团马上要来,三毛,你要不要离开一阵,躲过了动乱再回来?”
              “我?”我哈哈的冷笑了起来.
              “我不走,西班牙占领一天,我留一天,西班牙走了,我还可能不走呢.”


            25楼2011-10-13 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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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市镇全面戒龘严了,骚乱的气氛像水似的淹过了街头巷尾,白天的街上,西班牙警龘察拿著枪比著行路的沙哈拉威人,一个一个趴在墙上,宽大的袍子,被叫著脱下来搜身.年轻人早不见了,只有些可怜巴巴的老人,眼睛一眨一眨的举著手,给人摸上摸下,这种搜法除了令人反感之外,不可能有什么别的收获,游击队那么笨,带了手龘枪给人搜吗?
                去医院找沙伊达,门房告诉我她在二楼接生呢.
                上了二楼,还没走几步,沙伊达气急败坏的走过来,几乎跟我撞了个满怀.
                “什么事?”
                “没事,走!”她拉了我就下楼.
                “不是要接生吗?”
                “那个女人的家属不要我.”她下唇颤抖的说.
                “是难产,送来快死了,我一进去,他们开口就骂,我……”
                “他们跟你有什么过不去?”
                “不知道,我……”
                “沙伊达,结婚算罗?这么跟著奥菲鲁阿出出进进,风俗不答应你的.”
                “鲁阿不是的.”她抬起头来急急的分辩著.
                “咦……”我奇怪的反问她.
                “是阿吉比他们那伙混蛋老是要整我,我不得已……”“我的苦,跟谁说……”她突然流下泪来,箭也似的跑掉了.
                我慢慢的穿过走廊,穿过嬷嬷们住的院落,一群小孩子正乖乖的在喝牛奶,其中的一个沙哈拉威小人,上唇都是牛奶泡泡,像长了白胡子似的有趣,我将他抱起来往太阳下走,一面逗著他.
                “喂,抱到哪里去?”一个年轻的修女急急的追了出来.“是我!”我笑著跟她打招呼.
                “啊!吓我一跳.”
                “这小人真好看,那么壮.”我深深的注视著孩子乌黑的大眼睛,用手摸摸他卷曲的头发.
                “交给我吧!来!”修女伸手接了去.
                “几岁了?”
                “四岁.”修女亲亲他.
                “沙伊达来的时候已经大了吧?”
                “她是大了才收来的,十六七岁罗!”
                我笑笑跟修女道别,又亲了一下小人,他羞涩的尽低著头,那神情竟然似曾相识的在我记忆里一掠而过,像谁呢?这小人?
                一路上只见军队开到镇上来,一圈圈的铁丝网把政龘府机构绕得密不透风,航空公司小小的办事处耐心的站满了排队的人潮,突然涌出来的陌生脸孔的记者,像一群无业游民似的晃来晃去,热闹而紧张的骚乱使一向安宁的小镇蒙上了风雨欲来的不祥.
                我快步走回家去,姑卡正坐在石阶上等著呢.
                “三毛,葛柏说,今天给不给哈力法洗澡?”
                哈力法是姑卡最小的弟弟,长了皮肤病,每隔几天,总是抱过来叫我用药皂清洗.
                “嗯!洗,抱过来吧!”我心不在焉的开著门锁,漫应著她.
                在澡缸里,大眼睛的哈力法不听话的扭来扭去.“现在站起来,乖,不要再泼水了!”我趴下去替他洗脚,他拿个湿湿的刷子,拍拍的敲著我低下去的头.
                “先杀荷西,再杀你,先杀荷西,杀荷西……”
                一面敲一面像儿歌似的唱著,口齿清楚极了,乍一明白他在唱什么,耳朵里轰的一声巨响,尽力稳住自己,把哈力法洗完了,用大毛巾包起来抱到卧室床上去.
                这短短的几步路,竟是踩著棉花似的不实在,一脚高一脚低,怎么进了卧室全然不知道,轻轻的擦著哈力法,人竟凝了呆了.
                “哈力法,你说什么?乖,再说一遍.”
                哈力法伸手去抓我枕边的书,笑嘻嘻的望著我,说著:“游击队来,嗯,嗯,杀荷西,杀三毛,嘻嘻!”他又去抓床头小桌上的闹钟,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怔怔的替哈力法包了一件荷西的旧衬衫,慢慢的走进罕地开著门的家,将小孩交给他母亲葛柏.
                “啊!谢谢!哈力法,说,谢——谢!”葛柏慈爱的马上接过了孩子,笑著对孩子说.
                “游击队杀荷西,杀三毛,”小孩在母亲的怀里活泼的跳著,用手指著我又叫起来.


              26楼2011-10-13 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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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死罗!”葛柏听了这话,翻过孩子就要打,忠厚的脸刷的一下涨红了.
                  “打他做什么,小孩子懂什么?”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
                  “对不起!对不起!”葛柏几乎流下泪来,看了我一眼马上又低下头.
                  “不要分什么地方人吧!都是‘穆拉那’眼下的孩子啊!”
                  (穆拉那是阿拉伯哈萨尼亚语——神——的意思.)“我们没有分,姑卡,小孙子,都跟你好,我们不是那种人,请原谅,对不起,对不起.”说著说著,葛柏羞愧得流下泪来,不断的拉了衣角抹眼睛.
                  “葛柏,你胡说什么,别闹笑话了.”姑卡的哥哥巴新突然进来喝叱著他母亲,冷笑一声,斜斜的望了我一眼,一摔帘子,走了.
                  “葛柏,不要难过,年轻人有他们的想法.你也不必抱歉.”我拍拍葛柏站了起来,心里竟似小时候被人期负了又不知怎么才好的委屈著,腾云驾雾似的晃了出来.
                  在家里无精打彩的坐著,脑子里一片空茫,荷西什么时候跟奥菲鲁阿一同进来的,都没有听见.
                  “三毛,请你们帮忙,带我星期天出镇去.”
                  “什么?”我仍在另一个世界里游荡著,一时听不真切.
                  “帮帮忙,我要出镇回家.”鲁阿开门见山的说.“不去,外面有游击队.”
                  “保证你们安全,拜托拜托!”
                  “你自己有车不是!”那日我竟不知怎的失了魂,也失了礼貌,完全没有心情与人说话.
                  “三毛,我是沙哈拉威,车子通行证现在不发给本地人了,你平日最明白的人,今天怎么了,像在生气似的.”奥菲鲁阿耐性的望著我说.
                  “你自己不是警龘察吗?倒来问我.”
                  “是警龘察,可是也是沙哈拉威.”他苦笑了一下.“你要出镇去,不要来连累我们,好歹总是要杀我们的,对你们的心,喂了狗吃了.”我也不知那来的脾气,控制不住的叫了出来,这一说,眼泪迸了出来,干脆任著性子坐在地上唏哩哗啦的哭了起来.
                  荷西正在换衣服,听见我叫嚷,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跟奥菲鲁阿两人面面相觑.
                  “这人怎么了?”荷西皱著眉头张著嘴.
                  “不知道,我才说得好好的,她突然这个样子了.”奥菲鲁阿其名其妙的说.
                  “好了,我发神经病,不干你的事.”我抓了一张卫生纸擦鼻涕,擦了脸,喘了口气便在长沙发上发呆.
                  想到过去奥菲鲁阿的父母和弟妹对我的好处,心里又后悔自己的孟浪,不免又问起话来:“怎么这时候偏要出镇去,乱得很的.”
                  “星期天全家人再聚一天,以后再乱,更不能常去大漠龘里了.”
                  “骆驼还在?”荷西问.
                  “都卖了,哥哥们要钱用,卖光了,只有些山羊跟著.”“花那么多钱做什么,卖家产了?”我哭了一阵,觉得舒服多了,气也平下来了.
                  “鲁阿,星期天我们带你出镇,傍晚了你保证我们回来,不要辜负了我们朋友一场.”荷西沉著气慢慢的说.“不会,真的是家人相聚,你们放心.”鲁阿在荷西肩上拍了一把,极感激诚恳的说著.这件事是讲定了.“鲁阿,你不是游击队,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我心事重重的问他.
                  “三毛,我们是真朋友,请相信我,不得已才来求你们,如果没有把握,怎么敢累了你们,大家都是有父母的人.”我见他说得真诚,也不再逼问他了.


                27楼2011-10-13 0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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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著抖,要倒车,排档卡不进去,人不停的抖著.“我不舒服,你来替我倒倒车.”我软软的下了车,叫那个小兵替我弄,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顺从的把车弄好.“当心开!快回去吧!”
                    我仍在抖著,一直抖到医院,拖著步子下了车,见到老门房,语不成声.
                    “沙伊达呢?”
                    “走了!”他静静的看著我.
                    “去了哪里,是不是去找我了?”我结结巴巴的问他.“不知道.”
                    “嬷嬷呢?”
                    “带了几个小孩,一早也走了.”
                    “沙伊达是不是在宿舍?”
                    “不在,跟你说不在,下午三点多,她白著脸走了,跟谁都不说话.”
                    “奥菲鲁阿呢?”
                    “我怎么知道.”门房不耐烦的回答著,我只好走了,开了车子在镇上乱转,经过另外加油站,又梦游似的去加了油.“太太,快走吧!摩洛哥人不出这几天了.”
                    我不理加油站的人,又开了车不停的在警龘察部队附近问人.
                    “看见奥菲鲁阿没有?请问看见鲁阿没有?”
                    每一个人都阴沉的摇摇头.
                    “沙哈拉威警龘察已经散了好几天了.”
                    我又开到沙哈拉威人聚集的广龘场去,一家半开的商店内坐著个老头,我以前常向他买土产的.
                    “请问,看见沙伊达没有?看见奥菲鲁阿没有?”
                    老人怕事的将我轻轻推出去,欲说还休的叹了口气.“请告诉我——”
                    “快离开吧!不是你的事.”
                    “你说了我马上走,我答应你.”我哀求著他.“今天晚上,大家会审沙伊达.”他四周张望了一下说.
                    “为什么?为什么?”我再度惊吓得不知所措.“她出卖了巴西里,她告诉了摩洛哥人,巴西里回来了,他们在巷子里,把巴西里干了.”
                    “不可能的,是谁关了她,我去说,沙伊达昨天住在我家里,她不可能的,而且,而且,她是巴西里的太太——”
                    老人又轻轻的推我出店,我回了车,将自己趴在驾驶盘上再也累不动了.
                    回到家门口,姑卡马上从一群谈论的人里面向我跑来.“进去说.”她推著我.
                    “巴西里死了,你要说这个.”我倒在地上问她.“不止这个,他们晚上要杀沙伊达.”
                    “我知道了,在哪里?”
                    “在杀骆驼的地方.”姑卡惊慌的说.
                    “是些谁?”
                    “阿吉比他们那群人.”
                    “他们故意的,冤枉她,沙伊达昨天晚上在我家里.”我又叫了起来.
                    姑卡静龘坐著,惊慌的脸竟似白痴一般.
                    “姑卡,替我按摩一下吧!我全身酸痛.”
                    “天啊!天啊!”我趴在地上长长的叹息著.
                    始卡伏在我身边替我按摩起来.
                    “他们叫大家都去看.”始卡说.
                    “晚上几点钟?”
                    “八点半,叫大家都去,说不去叫人好看!”
                    “阿吉比才是摩洛哥的人啊!你弄不清楚吗?”“他什么都不是,他是流氓!”姑卡说.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在转,谁可以救沙伊达,嬷嬷走了,西班牙军队不会管这闲事,鲁阿不见了,我没有能力,荷西不回来,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竟是完全孤单了.
                    “几点了?姑卡,去拿钟来.”
                    姑卡把钟递给我,我看了一下,已经七点十分了.“摩洛哥人今天到了哪里?有消息吗?”我问.“不知道,听说边界的沙漠军团已经撤了地雷,要放他们过来了.”
                    “沙漠军团有一部份人不肯退,跟游击队混合著往沙漠走了.”姑卡又说.
                    “你怎么知道?”
                    “罕地说的.”
                    “姑卡,想想办法,怎么救沙伊达.”
                    “不知道.”
                    “我晚上去,你去不去?我去作证她昨天晚上住在我们家——”
                    “不好,不好,三毛,不要讲,讲了连你也不得了的.”姑卡急著阻止我,几乎哭了起来.


                  33楼2011-10-13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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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


                    35楼2011-10-13 0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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