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好吃懒做的家伙……」他有点没好气地小声咒骂,嘴角满满的却是微笑。自从他当上一队以来这群家伙就没少给自己添麻烦,但是他还是很满足,也始终照顾着这群不让人省心的船员。夜晚的空气略冷,他拽了拽领子缩起脖子,回忆袭来。
当上一队那晚,各种或恭喜或带有敲诈意味的声音充斥着耳朵,夜晚的船竟然也有些人头攒动的感觉,想必都是来大喝一场的家伙们。萨奇似乎又做了什么好菜,乔兹他们也帮忙扛着大桶大桶的酒走到甲板的正中央准备一次庆典。他拖着悠闲的脚步目光懒散却淡然地走在拥挤的船员中间。一定要他说的话,倒也不是不屑或者别的什么,其实是神情有点恍惚,感觉一切都好似谁在冥冥之中的安排。
「……老爹的梦想是什么呢。」他望着远处突然这样问。
健硕的老者陷入了沉默。他偷笑着接话。
「还说不是财宝…让我猜猜…大概是长生不老什么的……」
「你这混蛋小子!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个笨蛋啊! 」白胡子拿起碗就做出要砸的样子。片刻后,又和往常一样爽朗地笑起来。
「当然是能有“家人”了啊!库啦啦啦!」
“家人”……。 他愣了愣。随后嘴角上扬。
是呢。对于他们这些“被遗弃者”来说,或许大海才是最终的归宿。而带来这个归宿的人,就正在他面前,端着硕大的碗咕嘟咕嘟地喝着酒,岁月的痕迹明显还在,但是这个男人却丝毫没有露出破绽,也没有想要向时间求饶的意思。世界的强者。却也只求一个“拥有家人”的梦想吗。
对于忠心耿耿跟随着这个人的他们,是否也是一样,只是希望自己的脆弱能被接受,被承认,让自己觉得来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什么灾难,自己的存在,有人关怀,有人在意。而正是这个人伸出的大手,不带任何过问地包容了他们的全部,过去,现在,和未来。
「队长,绝对不只是战斗力的强大,更需要心的宽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队”,不用想就知道是棘手的头衔。他回头看向甲板上进行着每一天工作的船员们。作为白胡子舰队上资历相对老的船员,眼前这些家伙上船的经历他都无一例外地记得。他记得他们曾经绝望或空洞的眼神,自暴自弃或高傲自满的言语,颠沛流离或跌宕起伏的的故事。
还有白胡子向他们伸出的的宽厚的手掌。
是的。如果是为了这里的话。为了这个,大家都聚在一起并肩战斗,一同分享快乐和痛苦的“白胡子海贼团”的话。倒也是非常值得努力的目标。
去接受,去包容,和同伴成为家人。
这也是他一直贯彻到现在的信念。
回忆完毕。打打哈欠,四周鼾声毫无消停的意思。总是在这个时候才感到队长独立卧室的最大好处,无需担心噪音也不用怕晚上谁一脚飞到谁敞露的肚皮上。无视只要打开房门就会第一眼看到的堆积如山的公文,马尔科决心先好好睡一觉。船医说了,早睡早起,有利于减轻眼部浮肿。
话说回来这他妈的哪里早了。
队长生活并不容易。勘察,冲锋,掩护,带带新人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除此之外坑爹一般的业余工作量全船恐怕也就他一个人能承受得了。周一到周五白天监工晚上审核文字,周末经常加班帮这个那个完成任务抑或上岛购物扛东西,给老爹买酒什么的自不在话下,买了还得劝他别喝,通常无效。久而久之他真的开始怀疑一队是否可以改名为“白胡子海贼团全线高级文秘兼后勤部主任”。不过马尔科还算知足,他深知若是再加上个民政部门部长之类的头衔自己恐怕就要被白胡子海贼团马尔科后援会诸多粉丝表白求婚。所以人要知足。
或许是因为本来就老成,再加上不死鸟神奇的能力,一年年过去,他也显不出什么变化来。新人们对他毕恭毕敬,他自己也顺便树立了表面看起来沉稳忠厚亲和的形象。为此姑且算是死党实际是无话不损的损友萨奇经常拿他打趣,他从来只当耳旁风。
「马尔科你这家伙啊,搞不好要比这船上的新人们活的还久。」
「那又怎样。」歪头。
「嘛,活得长可不见得好哦~」乌鸦嘴说完这话就赶紧逃。
「你这是在诅咒我吗……萨奇你这混淡给我回来!」
有时候他也假装发怒和他闹一会,不过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喜欢慵懒地坐在瞭望台看着远处发呆。马尔科十分珍惜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时光,海风吹拂的感觉很舒服,一个人的时候也能什么都不想。可惜的是高处总是能清晰地听到下面甲板上船员们的絮叨和八卦,他在打盹之余也会偶尔侧耳倾听一番。
那天他正在进行每个星期三下午必备的午觉任务,甲板上一些叽叽喳喳的碎语不知为何就钻进他的耳朵里面,朦胧中听见关于一个超级新人什么的争论正在展开,而还没等他从睡梦中醒过来船就突然的一停,脑袋重重磕在了瞭望台的边沿上。他捂着略微疼痛的脑袋手忙脚乱地爬起,才发现自己睡着的过程中船一直在向一个之前未规划的小岛开去,而现在已经触岸了。
甲板上和岛上不安的噪音立刻提醒他事情不对,他熟练地转化为不死鸟的形态飞速从瞭望台飞下,被乔兹强壮的手臂一下拦住。
「这是怎么了?」
「老爹说了,其他人不许出手。」
白胡子站在船头,马尔科隔着乔兹的身躯望向岸边的地面,吃惊地发现吉贝尔和一个黑头发的年轻人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在他们身后是几个伤痕累累的船员。
「嚣张的小鬼……是谁说想要取我的首级啊?那我就成全你!」
「是…是“白胡子海贼团”……!!」仅剩的船员们在震慑下不觉后退。
「我一个人就够了——小鬼。」
话落刀起,只是稍稍挥刀的冲击力就砍断附近几棵大树。眼前突然燃起鲜红的颜色,火舌穿透空气点燃了温度,略带燥热的触感掠过他的鼻梁。他看着不远处大声呼喊让船员逃跑,自己却咬着牙毅然站在老爹面前迎战的少年,大概有个不到二十的样子,稚嫩的脸上却毫无胆怯。这才想起前些日子报纸里刊登的那则通缉令,不过现在眼前的这个少年明显不如通缉令上那般威风。
马尔科抑制住了上前阻止的冲动,因为经验告诉他自己的船长会怎么做。尽管这样,他还是没能做到像平常一样优哉游哉插兜靠在桅杆上看戏。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艾斯。
那却又似乎不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因为那一瞬间他确定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