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
文/图_ 某墨[Rayecho]

一
我生命里的阳光和温暖只有那么多，都给你们了。
二
高中班主任第一次来家访的时候我正在床上睡得死沉死沉，早上九点钟已经不算早了，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没有什么补救方法，咱爹在门口气沉丹田大叫一声：“XXX，你班主任来了！”
于是我就穿着睡衣晃荡出了房门，顺便理解了已逝的老帕的肚子为何如此丰满。
其实我并不知道家访的具体意义，只是这就像一件光荣传统一样从小学流行到了今天。这次倒是有一件事倒是与往常的不同。
她说了自己教数学，旋即就问：“我最喜欢最擅长哪门课？”我回忆了一下那恶心的中考成绩，实事求是地说，英语和数学。于是她的笑容马上变得异常灿烂，下句就变成了：“那你以后是读理吧？”
读理吧？
我脑袋里首先蹦出来的就是以前JF借给我的一本散文集，前些日子还在给我念叨说，现在读来的感情真的不一样了。这本书里有一篇讲到文理分科，说是那一边都不舍得，顺便让我们意识到了全面发展的残酷性。
我点了头。
貌似任何人问我选文还是选理的时候，我都是说，理。
三
我从来都不避讳，甚至常常对旁人说自己生在一个传统的中式家庭，可能有的人听来有那么一点小炫耀。我从小和外公外婆过，虽也有“隔代亲”的表现，但是也在时时刻刻被灌输着一板一眼的规矩，也影响了我的人格，变成了如今的中庸淡泊，逍遥无为。
下楼玩一定要在楼上看得到的地方；做任何事要征得许可，“请”字非常必要；进门必须按“长辈称呼”+“我回来了”或是颠倒过来的句式报道；接电话时对熟人要先交名字再讲，若是生人，则以“你好，请讲”开头；主动帮长辈和客人拿放妥协；大人说话绝不插嘴，顶嘴的后果更加严重；被责骂或打的时候不能哭，让你说话你才说，否则会是更恐怖。
乖。听话。安静。有礼貌。
得到的从来都是这样的形容，也成了部分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背地里大概也没少被同龄人指指点点过。
总结一下也就是没脾气吧。
不爱说话，所以没有存在感，所以容易被忽略和欺负，所以幼儿园的时候就没有老师的保护，因为老师都不怎么喜欢除了面无表情就是哭的小孩子，只能自己试着找到一切的一切的平衡点。
那时候的幼儿园老师总是把小孩子当傻瓜，因为他们喜欢的小孩中有一部分就是小傻瓜，小傻瓜们喜欢打小报告，所以是老师的“小帮手”，于是小透明们就成了最好的牺牲品。
小帮手们找不到用来罚站的人的时候就把小透明们拉出来。
我说，我没有说话。
女孩笑笑，我知道你没说话。
那你为什么让我站到这儿？
你刚刚不是说话了么？
……
她笑得很漂亮，转身走了，和她的好朋友讨论某个女孩子头上的蝴蝶结去了。
那时候有的幼儿园老师以为，小孩子嘛，打一下再给个糖，小屁孩们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漂亮的女孩子用来跳舞，聪明的小孩子用来比赛。长竖式的心算比赛，我很争气地领了张一等奖的奖状回来，结果那张纸头就被班主任以个人名义收藏了，貌似是给了颗糖还是一句话的鼓励来着。
不久后的学生成长记录单上破天荒地从“中”变成了“良”。那天我傻乐得特高兴。
小学的时候我有个优秀的中队长同桌，他的爸妈分别是这座城市里最好的高中和最好的初中的老师，人长得也算干净，一年级就有女生递情书给他。作为他那“长得一般，成绩一般，特别爱哭”的同桌，我帮些女生递过“小纸”，也被同桌切过橡皮。
有一天他心情不好，语文课上突然对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用假声说话？！”可怜了天真纯良无知低智商的我不晓得“假声”是什么东西，正想问结果就被语文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谢天谢地是答出来了，坐下来之后同桌很怨地说：“又用假声！”
虽然说我不喜欢这个“大众情人”，但是被光明正大地讨厌忍无可忍……
呐，语文老师总是来得很及时：“XXX，你就那么喜欢和你同桌讲话？”
All right, 我要成为全民公敌了。
我的定位一直很奇怪，我不是老师喜爱的“好小孩”，却又是个“乖小孩”，然而又像“坏小孩”一样会被罚站。
小学高年级后成绩是硬道理让本人成为了“好小孩”，参加竞选、主持节目、为班级发言，然而却又不在是个“乖小孩”。

五
高中的语文老师很少布置抄写之类的作业，说那种做也是不用动脑子的，所以一旦布置就是大量的。此外基本都是思考评论赏析之类的。
本来拿到这样的题目有些拘谨，毕竟语文一度成了我的阴影。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又一次就抱着“大不了死一次”的想法放开笔头去写了，竟然就得到了很好看的分数。
老师总是要我们写感性的思想，说那些理性的东西只有大学教授之类的才能说，你们这群小孩子能懂什么？
从此语文作业基本就是最后做的了，可以肆无忌惮地写，摘抄里要求摘得段落加上评析不限多少，一块儿写满B5一面就够了，半夜里看着选出来的文章觉得好段落太多，一发不可收拾地写了两面，一面全是赏析。老师龙飞凤舞的评论也写得很激动。
突然觉得这真是一件轻松的事。
但是成绩不得不对我说，你选数理化明显更划算。
本来是刻意没有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的初中，只打算来往得比较熟的同学问起的时候说一下，后来却还是无意之间让很多女生知道了。多是很惊讶的表情，再者就是一些分辨不出情感的赞美。
心里会有些害怕，害怕被讨厌，害怕一些子虚乌有的讨厌，害怕被认为是好学校里出来的差生，但后来想想，这大概就是事实了吧。谁管你以前成绩怎么样，有没有考过漂亮的分，你中考考砸了哟，很多老师不管他的那门课你考得如何漂亮，你没有进一个为他们争光的高中，动作神态语言都会传递过来很强很生硬的距离感。
只有知道分数的那一天哭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再哭过了。
不能说是平静，只能说，是想逃避这种感觉。
因为后来还是因为父上提到：“亏你还看了那么多书写了那么多东西，语文考成这个样子。”而眼眶酸了，很努力地，没有哭出来。
他其实是选了时间的，在吃饭时气氛很欢乐的时候说的这话，但气氛瞬间就降到绝对零度了，刺得每根神经都发疼。
我是个虚伪的人。
因为中考考砸了而对它嗤之以鼻，说，就算好了砸了又怎么样呢？
我英语比在一所英语极其初中的学校念书的姑娘高了0.5，虽说都是很高很高的分数了，但我的英语无论词汇量还是语音语调交流能力终究不如她。
0.5哟，0.5哟亲，很多人就差这么0.5哟~
一切的未来却终究是靠这种东西来决定。
诸如“如果两科成绩差不多的话就选理科，因为就业机会多”之类的话听过很多很多遍。
是呐，说到底是为了混口饭吃。
物理老师说，保守估计，你们父母供你到读大学，要花的最基本的钱足够你们平平淡淡地过半辈子，所以你们有什么理由不好好读书？
也是很刺神经的话呢。
总是这么胆小、虚伪，以及消极。
晚上作业还是会做得很晚，因为会上班级的QQ群，和他们扯些有的没的，问些作业细节，发一些填空题订正的详细过程，用手机或是iT4费时地讲解。十一假前被很多人要了手机号和QQ号，说是方便问题目。
被说到：“你理科好厉害。”的时候是有些受宠若惊的，通常只能回答说：“把基础理解透就可以了啦。”
不想提及过去的什么魔鬼训练，觉得说的时候会有拿出来炫耀的感觉，会被人说，那又怎么样，你现在还不是在这里和我们一样嘛。
却也不想让那样训练出来的素质泯灭掉，只能强迫自己教别人更多，强迫自己花比别人少很多的时间完成卷子。
就是这么虚伪恶心。

六
我总是和Z说我是个很贱的人哟，你别看我总是一副好面孔烂好人的样子。
他总是和我说你那里有很贱，明明从哪方面看都是个很好的人。
我哪里有很好呢？
你哪里有很贱呢？
我很贱的呀，那么虚伪消极胆小患得患失的人怎么会不贱呢？
我为什么不会讨厌别人呢？其实我一旦讨厌一个人就不会原谅他了，好人总是很容易原谅，坏人小人的肚量才没有那么大呢。
那你还不是原谅了那个谁谁谁么？
那是因为我觉得我的错大过于他，没有必要再错下去了。
所以说到你你还是个好人嘛。
……
？
……
其实吧，我只是累了，而已。
七
如今盛传的狮子座的心里话是：“我生命里的阳光和温暖只有那么多了，都给你们了。”
肯定有人会讽刺地说，这还说得真无私呢。
我不想做什么辩白解释了。
身边的很多人都开始一对一对，或者是有了喜欢的，也有被追的。
母上惊讶之余说：“小屁孩懂什么爱情？”
我和某个狮子座的人同感过自己还没有过“家室”，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直到我发现话接不下去了，只好对他说，总会有的。
哎，我才没有那么高尚咧，你们谈恋爱我甘愿看我的圣贤书？
我缺爱哟我承认。
但是总是觉得，这样的感觉不像是想被爱啊，只是一个人有些无助吧。
梁静茹唱，爱是一个自私的念头，把寂寞消除的理由。
如果只是想找个靠的话，那是应该找老大吧；如果只是想志同道合，那应该是找同好吧。
可能爱啊，只是把温暖的事物给予别人吧。
每个人都有明亮的一面和阴暗的一面，当我们发觉到自己的两面性时，常会生出一种苍凉感，尤其是青春期的孩子，觉得自己是如此寂寞而不被理解，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孤独无助。
然而实际上，这不过是正常的心理。
我们需要跌宕的情绪来调剂生活，却不是当饭吃。
理性的思想告诉我要明白其中的明暗权衡，但是究竟改怎么做？
看一些和自己心境相同的散文，却会有压抑得几乎窒息到看不下去的感觉。
本身是不愿意伤害任何人的，平铺直叙地说，淡淡然然地写，把自己想的原原本本地构架出来，却发现看下来自己有些承受不了。
原来面对自己那么痛苦呵。
你十六岁了哟不能那么任性了，你的故事还很长很长呢现在哭了以后眼眶上的红肿还是会消失的。所以努力地走下去吧，文理分科是高三的事情然后你还要考交大呢，你还有大半生的时间还有那么多朋友，你还有那么多美好的地方没有去那么多美好的事物没有遇见你说对不对？
你说对不对。

八 后记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把题目定为边界，只是觉得我需要纪念这段时间，这几个月里的感情，因为这也许是我以后再也无法遇到的。
我是个忘性很大的人，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是失去不了的，总是觉得自己可以凭借自己不去躲藏只是用最好的防护面对这个世界，其实不过还是个脆弱的人吧。
曾经想过，也许我会埋葬了这个夏天，但是说到底想想真是矫情，我只是走了一条与所有人的设想不同的路，我需要告别但不是全盘否定，因为这些冥冥中注定的事情只需要我去享受这个过程就好。就算是有一些不利因素吧，又能如何？重新谈起只会被觉得这人气量太小没有意思吧。
既然是已经发生的，既然是只属于你的，去接受就好了吧。
谨以此文，纪念二零一零年夏季。
二零一零年十月四日 下午五时四十一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