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潺溪而过岁月骊歌留下的印记旖旎绰然，清淡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地上稀稀疏疏的如同暗绣般分外好看。窗外芭蕉还是老模样，绿得凉薄，却分外精神。低眉间纤指拂过腕上的镯子温凉莹润，一如阿玛关怀的声音额娘静婉的眉目，在心底漾开几丝温柔恬静。一年年一岁岁，那一日，新阳熠熠帘卷西风乱红飞过秋千去，我暗暗想哪怕就这样地老天荒也好。
可是缘分叵测，我们无从得知下一刻会发生一些什么，忘不了那一日是杏花烟雨春草漫过河堤的时节，母亲眉目温婉画骨笑意微微如月低垂清浅一句。舒穆禄栀染，要嫁人了，要离开舒穆禄府了，纵使有万般不舍亦无奈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实我根本就没得选不是么。
我不知道来年自己苑里的雏菊来年还能不能鲜活绽放，不知道额娘不开心的时候还有没有人给她讲笑话，也不知道阿玛累了的时候有没有给他捶背揉肩。也许是因为生命里有很多定数,在未曾预料的时候就已摆好了局。我仰起头看见暮色中清凉的天空，星光暗淡，雾气潮湿。


-
喜娘将我引到榻上座好，丫鬟和她就陆陆续续的退下了，喜房烛光摇曳朦胧淡淡馨香缭绕一片静谧。
听额娘说豆蔻绮岁在喜房等候着将和自己携手一生的良人是女人这辈子最甜蜜的事情，心头涌现繁杂的情绪，憧憬娇羞欣喜还有伤感，纷纷扰扰思绪混乱。
这个时候他在应付宾客，我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耐着性子静默等候着，低垂的盖头遮住了视线，唯余那么一点可以看见绣鞋上缀着的合浦明珠，在灯光映照下发出柔柔的光泽。

（到了洞房，率为停顿片刻，让里边儿知道自己来了，推了门进了洞房内，看着喜床上的女人，也只是笑了两声）

-
春闺梦里谁不曾幻想过自己的良人，门吱呀一声随着他的笑声钻进来一股冷风不知他在笑什么，这代表他开心么？
喜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可是我对他还一无所知，其实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也许是对未知的惶恐纤纤蔻指攥紧了衣角，头垂得愈发的低了。

（这样的场景多么熟悉，几十年前自己就曾经历过，如今灏辰已经十岁，成亲的场面又重蹈覆辙，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用喜娘说，拿了一旁的喜秤挑起喜帕，眼前的这个女子将是陪着自己度过下半辈子的人）

-
夜凉如水素影清辉，抬起头偷偷看了他一眼意料之中的英朗，羽睫黛眉晕染熠熠光泽漾起涟漪柔妍笑靥，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淡淡笑着，我宁愿这样相对铺陈，直到洪荒。
他也不曾言语身上有酒味却不觉得难闻，怕是宾客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放他离开，应该没少喝，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更加显得无措脸颊也开始发热泛起红晕，蓦然起身几步走到桌前斟了一盏茶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你醉了么？”
回身端着茶盏又走到他身边递给他，柔软指腹感觉到茶水的温度刚刚好。眼前那片鲜红终于消失了这才能细细打量这里，精致婉约应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勾起一抹昳丽缱绻笑意。

（听着她问自己醉了没有，自己情愿已经醉了，就不必像现在这么为难，接过茶杯放在桌子上，递上了女儿红道）这是女儿红，是你成亲的时候才能喝的酒，咱俩的交杯酒还没喝，我怎么能醉

-
出口的话语也算得上温和无可挑剔，总觉得隔着一层什么，是那十年的光阴么？流年破碎缱绻一望无际，我只知道如今遇见你的是我，要和你携手相伴一生的也是我。
敛眉垂首作了温婉端然的模样接过酒盏手臂交缠一饮而尽，不过小小一盏却是更添了玉颜婳然如胭脂般灼灼。
此时静谧的只能听见两人呼吸声分外清晰，觉得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境地，可是明明陌生的两个人，思来想去还是继续沉默着。

（喝了交杯酒，也就算是礼仪正式的结束，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去打破这个气氛，外面的喜娘说了句吉时到了，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道）
你那凤冠也该摘下来了，子孙饽饽一会儿就上，吃了再去歇着吧

-
“还真有点饿了”
闻言松了口气这凤冠都快把脖子压弯了，任由他帮自己取下揉了揉已经酸痛的脖颈，心里嘀咕着你们在外面好吃好喝，就我一个枯坐着，累都累死了。
等着喜娘把他说的那个子孙饽饽端上来，也顾不得形象吃起来，刚咬了一口惊觉不对，怎么半生不熟的？却也没敢说什么，将那口勉强咽了下去。


(看着她把生的子孙饽饽咽了下去，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听着一旁的喜娘问着生不生，听见那个生自后，便是什么早生贵子一类的话，又拿了杯水递给她漱口，道)
这不过是个礼节，你还真咽下去了，快漱漱口吧

-
应着喜娘的问题茫然答了一句生，随即听见什么早生贵子之类的心下了然不由得脸颊又开始发烫，自己真就给咽下去了。
接过他递给的水忙灌了一口又吐到盆里，这才觉得好些了，可是肚子还是空落落的，只能端着那盏水继续喝，他关怀的话语入耳心下泛起涟漪带着几丝甜蜜几丝欣喜。
“我哪里知道那么多，而且又饿了...”
可怜兮兮的模样，说得委委屈屈的是为了掩饰自己怎么会出这种洋相，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傻。


(真不知道这该怎么办，喜娘应该说过，怕是喜娘忘了，道)
罢了，快漱漱口吃些东西吧，这个子孙勃勃可不怎么好吃

心里悄悄补了一句，何止不好吃简直难以下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交杯酒喝了，那个子孙饽饽也吃过，算是礼成了吧。不经意间往窗外望一眼，此时夜更色浓得化不开，流丽月光盈盈如水撒在地上平添几分柔情。开心得拿过一碟子糕点慢慢吃起来，吃得差不多了，才想起来用绣帕擦了擦嘴角，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一阵倦意袭来，红袖掩着打了个呵欠，随即有点睁不开眼，摇曳的红烛和他的轮廓在眼中渐渐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