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的眉毛不易察觉地跳动了一下:“那个‘狼’也由玩家来扮演?”
“在网游中是系统角色。”日本青年的目光开始游移,“其实……我是第一次参加真人狩猎,细节不是很清楚。也许举办者另有安排吧……只是个游戏嘛,怎么可能真把人杀掉呢?多半是发送一个‘您失去资格’的短信到手机上,就像这样……对了,你们都收到了吧,角色分配的短信?”
说着,他掏出自己的白色翻盖手机,在另外两人面前一晃。
“哦……正是这样。”阿尔弗雷德吹了一声口哨,“伙计,这真有趣,简直越来越有趣了呢。”
“请不要动歪脑筋,”日本青年尽量表现得很有勇气,“我早把自己的信息删除了,就算抢走手机也毫无意义。而且……如果我是黑兔子的话,现在就杀掉我未免太蠢,因为你们还不知道我得到的线索啊。事先说明,毁掉宝贵的提示只能对白兔子一个人有利——如果你们心甘情愿把赏金拱手奉上的话。”
被看穿心思的美国青年摊开了双手:
“‘只是游戏’的话,又何必这么认真?是你说的吧,在真人游戏中不可能真的杀人。天哪……真是可怕的名词。我可是普通市民,一辈子都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这么恐怖的事。”
骗子。
路德维希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人的后背。此时此刻,各种各样的矛盾充斥了他的思绪,折磨着他的神经。
为什么我非得站在这里听这两个白痴说些完全不相干的话?
哥哥……一直都在等着我去找他。
“那可是一亿美金,不是吗?”丝毫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日本青年干笑一声,“任凭是谁也会小心起来。也许您怀疑奖赏的真实性……不过据我得到的消息,之前的网络比赛,赢家都得到许诺的报偿,这也是有人愿意参加真人游戏的原因了……不过,你们不是玩家吧?听说这次有随机抽中的参赛者……难道就是你们?”
“谁知道呢……总之我们也得打起精神了,是不是,黑兔子先生?”
阿尔弗雷德回转身,似笑非笑地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后者脸色铁青,目光阴沉。
“我对赏金没有兴趣,”路德维希冷冷地说,“我只想找到哥哥。”
“是的,这我清楚。”美国青年诚恳地点了点头,“毕竟我们也算‘友好地’相处了一年,甚至达到如此默契的程度。只是——现实点,伙计,在我看来这该死的铁皮罐头连条缝都没有。就算能找到你的宝贝哥哥,也得有办法离开才算happy ending。”
“这个我会自己想办法。”
路德面无表情地拨开他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先生。”
迟疑了几秒钟,日本青年忽然叫住了他。
“那个……”他迟疑着,有些畏惧直接的目光相对,“单独行动并不是个好主意。您已经暴露身份……也许其他玩家会把您当做目标。”
“见鬼的,”路德维希一字一句地说,“已经说过了,我才不是什么白兔子。”
“您根本不明白……”
不等措辞含蓄的日本青年把话说完,阿尔弗雷德就接了上去:
“他的意思是,刚刚就说得很清楚拉,找到白兔子之后,所有幸存的黑兔子将分享一亿美元的赏金。当然,分钱的人总是越少越好,一旦你身份确定并且透露了自己掌握的线索,那么你的价值就只剩下一个——立刻去死。”
“……杀死白兔子还有另外一重意义,”日本青年语气凝重地补充,“当然,我说的是网游的经验:白兔子知道所有黑兔子的情况:最初的配置,获得的线索等等。他可以利用信息的优势完美地隐藏自己,还能不动声色地挑起黑兔子内部的矛盾。如果不尽快找到他的话,我们全都会沦为牺牲品。毕竟白兔子的目标也是巨额赏金。当然,我依然不认为‘杀死’是现实的意义……但失去唾手可得的财富总是不那么令人愉快吧。”
“那也和我毫无关系。”路德维希的声音因焦虑和愤怒而颤抖,“我说过,我所想的就是找到哥哥。就是为此我才接受这个该死的邀请,赏金什么的怎样都好,让想要的人去争吧!”
“这可不妨碍我们共同行动。”
阿尔弗雷德不计前嫌地扶住他的肩膀:
“听我说,伙计。首先,一段视频还说明不了什么,你需要更多线索。再来呢……不可否认,一亿美金听上去超级美妙,但我承诺过要找到你哥哥,无关金钱,这是爱。弗朗索瓦丝·萨冈说过,‘爱让人疯狂,但这正是爱的本质’。当然,信不信在你,但从理智层面我依然认为一起行动比较有利。”
“也方便趁机把我杀掉。”路德维希冷酷无情地反驳。
“喂喂,”美国青年露出受伤的表情,“这么说可太无情了,我们好歹也是有过一段亲密合作的关系……好吧,你讨厌这个说法,我换个表达方式:这个游戏呢,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却也简单——只要所有人都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公开,我们立刻就可以找到目标。接下来只要分钱就成,也省得互相猜疑,劳心费力。”
“那是不可能的!”
从相遇以来,日本青年第一次使用了高昂的音调;他的目光既是轻蔑又有怜悯:
“没人愿意和素昧平生的人——这种情况,就算对象是熟人也同样——推心置腹。用这种说辞套取信息的玩家很多……特别是白兔子本人。他们总是急于摆脱嫌疑,自乱阵脚。如果这是在网络游戏里,先生,刚刚那段发言绝对会让你被杀!冒着牺牲一两条信息的危险,先杀掉最可疑的玩家,这是最简单的攻略。反正玩家每天都会减少,怀疑的范围一直缩小……”
“从刚才起我就想问了,”忽然想起什么,阿尔弗雷德打断了他,“这里玩家到底有几个?我们一直都要呆在这个铁皮罐头里直到游戏结束?在这个……连食物和水都没有的地方?”
从语气就能听得出来,这个总是满不在乎的美国人,少见地认真起来。这就意味着,情况已经麻烦到无法一笑置之的地步。
但奇怪的是,这种疑虑、担忧,以及恐怖之类的东西完全没有进入路德维希的大脑。他觉得自己的大脑空前清晰——目标也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过。
“……其中一只黑兔子会获得‘猎场’的地图。”
似乎迟疑了很长时间,日本青年才缓慢地开口:
“但只有白兔子知道参加游戏的全部玩家,以及食物和水的所在。每个人都受到重重限制,同时又百无禁忌,互相猜疑,互相利用,互相残杀,这就是‘rabbit hun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