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纤羽。
已是黄昏了。雪山在夕阳下泛着暖暖的光芒。
自山顶流淌的小溪是在冬日里明月镇上唯一一条不会冻结的。溪水在每个季节都是一般的冰凉。也不枉叫做了香寒。
一袭白裙的女子在雪地上撑一把泪竹篾伞。缓缓地走着。长发轻轻翻飞。像一只翩跹舞动的墨蝶。黑眸明亮如泉。却哀凉如死水。因为雪女。是不会有感情的。
纤羽看着这漫天地自己操控的白。不由地道。“终于冬天了。”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叹息。是了。她果然还是对可以下大雪的冬天有好感。
“姐姐。你是明月镇上的人么?”有个小女孩的声音怯怯地问。
纤羽自水袖中伸出手来。几片盈盈的雪花在她指尖活泼地跳起了舞。
“不是。”
“那姐姐你知道明月镇怎么走么?”
“知道。”
“那太好了!”小女孩像雀儿一样跃起来。却又忽的颓然了。
“姐…姐姐。你可以带我去么。我不认识路诶。”
纤羽微微偏头。唇轻启。道:“跟上我。”
小女孩明显有些欣喜。发上的铃铛随着她的一路小跑晃动。铃声清脆。
路上。小女孩不经意间碰到了纤羽的手。
“姐姐你的手好凉诶。”小女孩的表情显得有些心疼。
纤羽略略蹙了蹙眉。不着痕迹地收回手。但这小丫头去不由分说地拉回了她的手。“姐姐你别瞎想。手凉的孩子没人疼这种话都是扯淡。下雪论谁的手都是凉的。”小丫头像是知道纤羽在想什么一样。明媚地笑着。“姐姐。我给你暖暖。”说着她将纤羽的手握在自己的两只手里。纤羽平静如潭水的心轻轻地泛起了一丝涟漪。
纤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
纤羽是雪女。手自然冰凉。但这个小丫头的手。竟然比她更凉。
一路上小丫头总是说个不停。纤羽的脸上渐渐地微有了一丝暖意。
这丫头。好生熟悉。
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村子的轮廓。纤羽静静地停了下来。又将手收回自己雪白的水袖中。小女孩把头上简单的铃铛摘下来。抓过纤羽的手放进她的手心。“姐姐。谢谢你给我带路哟。这个送给你。就当是留作个念想吧。”说罢向纤羽挥了挥手。欢快地向前跑去。
纤羽看着前面渐渐消失的小小的身影。心念一动。雪便停了。她收起那把伞。缓缓地往回走。背影徒然一片苍凉。
几日后。纤羽又撑着伞下了山。一路上留下了一串散发雪的清冽的铃音。
香寒边上。一个蓝衣的女子正兴致勃勃地蹲在那里摆弄着什么。纤羽笑了一下。轻轻地收起了那把泪竹骨的伞。
北城堆雪人正堆得欢快。忽然传来幽幽的声音。
“北辰……”
北辰被吓得一下子跌在雪地里。她身后白衣的女子掩面轻笑。
“纤羽你吓我!”
“明明是你胆子小。”
“………我不与你争这个。小璃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什么事情?小璃怎么了?”
北辰顿了顿。将经过娓娓道来。只是当时没人猜得到这件事情还会有个那么悲伤的延续。
“果真是傻瓜。”纤羽摇首微叹息。
“对了。你听说了没?明月镇死了一只雪妖诶。好像还是个小丫头。这年头雪妖这么少居然就死了……”
北辰说着转头继续堆雪人了。纤羽却呆住了。愣愣地站在那里。
雪妖…小丫头…明月镇…
这个雪妖。就是那个小丫头吧。怪不得手会那么凉。又怪不得纤羽会觉得她熟悉。
纤羽拿出那只银铃。铃铛上面没有任何反复的花纹。简简单单。像她的性格一样。
铃铛的侧面刻着“阿雪”俩个小字。
阿雪……你叫阿雪啊………
雪又落下来。
纤羽看着这漫天飞舞的雪花。好像看到了那个小丫头眉目盈盈的样子。她止不住。“嗬”的一声。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她扬起的水袖上。将坠未坠。北辰听到后面的动静。回过头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有些慌乱。
“纤羽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因为小璃的事情?”却没有回答。
嬉笑着的小丫头。给她暖手的小丫头。把铃铛留给她做个念想的小丫头。
小丫头……小丫头……阿雪……
你也留个念想。阿雪。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我叫纤羽。雪纤羽。
重到旧时明月路。
袖口香寒。
心比秋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