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宝玲同学这下可亏大发了。
不仅丢掉所有货物，浪费金钱和时机，在那之后，还要休息整整三天，才能勉强治愈“见鬼后遗症”，直到濒临挨处分，才拖无可拖的去上课。
她得用功念书拿奖学金，来弥补自己受伤的心灵和钱包。毕竟，“见鬼”这种事，也不是天天都能遇上的……吗？
等等，她停下脚，用力揉了一下眼睛。
那个靠窗的人是谁？
不，应该说——那个靠窗的东西是什么？
室友文文推她一把，“新来的借读同学，帅吧？名字就更帅，叫刃生兰，哇，刀刃上开出的兰花诶！要不要这么华丽啊。居然当你同桌，便宜你了！”
很像，只是很像而已！宝玲安慰着自己，为了壮胆甚至笑道：“他的脸也太白了吧，差一点就混在墙里面，变成布景了。”
“布景？不是吧，”文文很不满自己心目中的帅哥受到这种评价，“宝玲你说话保留一点，不然可能死很惨——刃生兰同学才来两天，已经荣登本校第一美人的宝座，连校花都自愧不如呢！”
文文的声音有点激动，让那块布景……好吧，那个美人抬起头来，望向她们。
对上他冷冰冰的眸子，宝玲只觉得他视线所及的地方都麻木掉。
天啊，如果说苍白瘦削不是他的专属，全身的冰冷气质也可以模仿，那么，他让人无法呼吸的妖瞳又该怎么解释？
他不只是“很像”，他根本就是她见过的“鬼”！
“宝玲同学？上课了。”老师疑惑的看她一眼。
宝玲拖着两条灌了铅似的腿，走回自己的座位。
“第二天你好像失约了呢。”新同桌状似无意的说。
宝玲吓得呛咳起来，“那个，说起来……”
该不会这只吸血鬼想要灭口却扑个空吧？话说，为这种理由专门潜伏到学校里来，真的好吗？
“我本来打算赔钱的，可是——”
“没关系，现在赔也是一样！”宝玲霍的一下站起来。
这个兰同学就算是吸血鬼，也太纯良了吧！
“宝玲同学，”正在展示PPT的老师转向她，“我们都知道兰同学很帅，可是你也差不多一点吧。”
宝玲讪讪的坐回去。
“果然是你啊。”刃生兰轻笑。
宝玲头皮一麻，原来她有眼无珠，没有看出这吸血鬼纯良外表下的阴暗内心。
从来没有哪一节课，捱得这么痛苦过。
下课后，刃生兰快步冲去厕所，不是为了方便，而是掏出一小瓶替代血浆喝下。
他去过贵族俱乐部打听，白杨树一般的青年牙医永夜晓告诉他，十年前，刃生兰的确是将血族亲王的符印失落在此，可惜混战之下，符印不知落到哪里。他今次听从自己的预感，跋山涉水而来，就是为了找回符印。
虽然暂时没有踪影，但他有强烈的信念，符印就在这附近，他有留下来的必要。
他刚走出来，就被一个俏丽的影子拉到角落，“借一步说话。”
宝玲面色凝重，“我也知道……人鬼殊途，可是，一样归一样，你欠钱在先，等你还清，我享受够了，再考虑初拥的事。”
刃生兰奇怪的笑起来，“初拥？对你？你以为我是哪种程度的饥不择食？”
听到他毫不留情的话，屈辱的眼泪在宝玲眼中打转。都怪她自己，送上门来给人作践！
“不过我的确需要你合作，我给你二十万，除了赔款外，还有契约的部分，包括但不限于——掩护、向导、陪伴、暖床……”
“等一下，”宝玲火冒三丈，“暖床是什么意思？”
这个好色鬼，沙猪，种马！
“你不会以为可以真正上到我的床吧？刚刚那节课没听？”
宝玲后知后觉的想起，老师有讲到“床前明月光”，那又怎样？哦，床不一定要是睡的那种，好像连几案也算在内——
刃生兰轻蔑的看她一眼，“你们的课太无聊了，我以后可能经常需要补眠，一节课睡下来桌子冰冷很奇怪吧？这个部分你来搞定。”
宝玲脸上出现三条黑线，原来在他的字典里面，暖床是这个意思。


五
“宝玲同学和兰同学走得很近”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
宝玲一下子成了女生们的眼中钉。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一双双红眼，她差点以为人人都被刃生兰给传染了。
“真不知道那个宝玲有什么好，能把兰同学迷得团团转。”
“太失望了，兰同学居然这么快就有主了！”
室友文文挤上宝玲的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说你跟兰同学的罗曼史吧。”
“没有罗曼史那种东西。”宝玲喊冤，她可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好不好？
文文不相信，翻她的枕头书架，试图找出类似定情信物之类的玩意儿来。
宝玲想要阻挡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文文找出可疑证据来——
“宝玲，你最近迷上这玩意儿了吗？”文文拨拉着几本书，《夜访吸血鬼》《德古拉》《暮光之城》，“我记得你以前连恐怖片都不敢看的。”
“嘿嘿，”宝玲心虚的笑着，“吸血鬼不重要，重要的是帅哥。”
文文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借了《暮光之城》钻回自己床上，“以后有好东西不能私藏哦。”
宝玲的电话忽然响了，看着上面“兰”的字样，她忽然心跳加速。
“喂——”
“今天天气不错，去钓鱼吧。”
“诶？”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宝玲有些吃惊。
这不是老人在做的事情吗？
但她随即释然，因为兰同学对她来说，的确是“老人”了。
“可是，我没有鱼竿呢。”
“你来就是了。”
宝玲挂了电话，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把柜子里的衣服全部摊在床上，一件一件穿上身比较，不断的问怎么搭配才好，文文不胜其烦，干脆拿着书出去上自习，临走时扔下一句话，“你确定不是跟兰同学约会？”
宝玲如梦初醒，“对哦，我干嘛这么紧张？”
尽管如此，她还是特意挑了露肩背的小黑裙出门。
看到她，刃生兰并没有特别惊喜，却皱了眉头，闷闷的说，“走吧。”
宝玲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只好沉默的跟着走。
到了偏僻开阔一点的地方，风吹过，宝玲打了个喷嚏，什么委屈都出来了，“你这样算什么意思？”
他手中也没有真的鱼竿啊！是要到了鱼池再租吗？
“别动，”刃生兰叫住她，解下自己的风衣给她披上，“你的化妆包呢？”
“你怎么知道我带了那种东西？”宝玲拿出来给他。
“粉没有搽匀，”刃生兰答非所问，熟练的拿出保湿水、隔离霜、粉底液、粉饼，一层一层帮她打底。
他的手指纤长，从指尖到指腹都那么凉，不经意落在宝玲脸上，却让她感觉炙热无比。宝玲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忽然不知如何自处，仿佛一半在赤道、一半在北极。
“好了。”刃生兰轻松的说。
在那一刻，宝玲却希望他的手永远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这点小暧昧还来不及酝酿，就被几只突然出现的吸血鬼破坏了。
这几只或许要厉害些，但刃生兰还是很轻松的解决了，不过宝玲依旧没有看清他的身手。她在一边，连呼吸都很小心翼翼，不是为了掩盖气息，而是怕动作太大，把兰同学替她上的妆抖落。
宝玲觉得自己很悲哀。
结束了战局，刃生兰转向她，“不好意思，借了你当鱼饵。”
他说得无比云淡风清，仿佛料定她不会抓狂。
宝玲喃喃道：“……有多少？”
“嗯？”
“被你当过鱼饵的女生，有很多吧？”宝玲看着他，“毕竟，你活了那么久——”
宝玲听出自己的怨妇口气，十分惶恐，但当下的情绪却无法让她保持淡定，或者假装开心。
想比之下，被专程约出来当鱼饵这件事，显得太太太不重要了。
刃生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契约里有没有一条，不得随意打探隐私？”
“没有。”
“那么现在有了，在补充条款里面。”
“我不接受。”
刃生兰想了一会儿，“那么契约终止。”
宝玲不敢置信，“哪有你这么任性的？”
他说定契约就定，说不玩就不玩吗？
“我是亲王，我有任性的资格。”
天色阴沉沉的，仿佛所有的云都聚到这方上空，雨却迟迟落不下来。宝玲的眼睛十分酸涩胀痛。
她决定投降，“那我不问了可以吗？我发誓不会再这么好奇。”
“不用勉强了，反正你的价值也就那点。”
宝玲呆呆的看着他。
刃生兰皱着眉，“还要解释吗？”
“……不用麻烦了。”她脱下风衣扔给他，自己则飞快的跑掉。
一路狂奔回寝室，宝玲爬上床，抱着枕头大哭。
太难看了！她真是从没这么难看过！
居然被一只鬼耍得团团转！
丢人啊！
文文关切的过来问她，“怎么，失恋了？”
宝玲边哭边想，哪来的恋可失？她根本就是被耍了！
光哭还不够解气，她索性拿出那几本吸血鬼小说来撕。
“喂喂喂，不要啊，图书馆的书，弄不见五倍赔偿！”文文理智的提醒她，奋力从她手下抢回那几本书，“我明天帮你还，眼不见为净。”
对哦，还是文文说得对，她干嘛为了某只鬼破财？
宝玲眼泪汪汪的说，“你帮我借这几本——《圣经》、《猎人日记》、《大蒜与十字架》……”
“好好好，宝玲想开点，不就是失恋吗，你平时都怎么劝人的——两只翅膀的吸血鬼没有，两条腿的帅哥满地跑；上帝从你手中收回一个帅哥，必会再给你派发一个；帅哥会有的，更帅的哥也会有的，哭啥？”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宝玲哭得更大声了。


七
坐在沸腾的火锅面前，宝玲对着一桌子的菜，无从下手。
奇怪，她明明在口头上赢了刃生兰，那么骄傲的他是不会再当跟屁虫的，所以不会忽然响起那个低沉破碎的声音了，她应该据案大嚼才对！
可是，她居然真的什么都不想吃，任由那些肉丸豆腐烂在锅里。
“姐姐不开心吗？”
她这才想起，自己拉了寒玉来作陪。
“哦，没有。”
桔红的火舌好锐利，几乎在她眼中划出没有痕迹的伤口。
“姐姐当我的女朋友吧。”寒玉忽然说。
“诶？”
“姐姐的眼睛很漂亮哦，姐姐的名字也好听——”寒玉带着羞怯的笑容，“我，我喜欢姐姐，不想看到姐姐不开心的样子。”
宝玲讪讪的笑着。寒玉的确很可爱，会让人想要诱拐回去，可是，女朋友的话……
忽然有个人来到桌子旁边，“你放手。”
寒玉摸着宝玲的头发，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位哥哥很奇怪，你们认识吗？”
宝玲看着刃生兰，气不打一处来，“他大概是认错了吧。”
“嗯，那宝玲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打保龄球哦。”寒玉就当刃生兰不存在，还改了称呼。
“好啊。”宝玲十分配合。
“你确定？他说的保龄球不是你想象的样子哦。”刃生兰沉沉的说。
寒玉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但随即又变成可爱的样子，“嗯，相当的华丽，小兰要不要一起来？”
宝玲看看寒玉又看看刃生兰，他们认得？
刃生兰盯着寒玉，嘲讽的说，“你还是没变，专门捡我不要的东西啊。”
寒玉那张可爱的娃娃脸忽然崩溃，变得无比阴沉。
他的手瞬间失去了温度，麻辣锅下面的火立刻熄灭。
宝玲的眼睛又痛了起来，她对着刃生兰说：“你才捡别人不要的！你全家都捡别人不要的！”
安全事小，尊严事大。
刃生兰和寒玉都转头看她。
宝玲的眼睛忽然痛不可抑，好像有什么东西急着要挣脱出来，她颤抖的捂住自己的眼睛。
寒玉笑起来，笑得好像一只怪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符印也想要回到主人身边呢。”
宝玲透过指缝，看着两人眼中一般的赤红，十分茫然，“你们在说符印什么的……跟我有关吗？”
她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
十年前那场车祸带走了她的父母，却给了她一双奇妙的眼睛，她可以看到不为常人所见的妖红，会莫名的疼痛、流泪。
难道……
刃生兰抓起她的手，“别听他胡说，跟我走。”
宝玲用力挣脱开来，愤愤的盯着他，“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寒玉接过宝玲，开始火上浇油，“小兰你也太超过了，十年前害死人家父母，现在又来抢人家眼睛？”
宝玲嘴唇颤抖着，十年前？
她好像又回到那个绝望的夏夜，刺耳的刹车声、裂成蜘蛛网的玻璃、喷溅的鲜血、疼痛的双眼……
“是你？”
太可笑了。让她从小失去双亲、孤苦无依的人，居然十年后卷土重来，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搅个稀巴烂！
“别听他胡说，那只是意外——”
“对，是意外，你当年不想把符印交出来，正好一家三口开车经过，于是你找着了保险箱嘛，”寒玉笑得很恐怖，“能想出那种方法，把血族的符印藏在小女孩眼中，还真不愧是兰亲王啊。”
宝玲的眼睛痛得更加厉害了，眼前的人影也开始模糊。
“你闭嘴！”她又听见刃生兰急切的解释，“不是这样的，宝玲，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怎么可能？你这段时间粘着她，不就是找机会取出符印吗？”
“不是的，我……不知道，谁让我那天刚好碰到她。”
“哼，你故意拿她当诱饵，就是为了在她面前逞英雄，好让她完全信任你。”
“就连你我都被符印吸引而来，何况其他吸血鬼？‘鱼饵’只是幌子，我要守着她。”
“越编越离谱了，那她问起你的过去，你如果不是心虚，怎么会恼羞成怒？”
“……我不想满足她的好奇，那是危险的信号，我跟她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
“你说这么多，无非为着再一次欺骗她，为了符印，对不对？”
“符印什么的，见鬼去吧，我只是不想再……违逆自己的内心。”
寒玉转向宝玲，“这一切，你信吗？”
宝玲簌簌的流泪，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看不清了，如何分辨呢？
她又听到文文的声音，“宝玲，你不要不相信兰同学啊！他很关心你的，一直让我看住你，还有，贵族俱乐部的永夜晓告诉我，当年的车祸真的只是意外——”
纷至沓来的信息几乎将宝玲的脑子塞爆，再加上眼睛的痛楚，她只觉天旋地转，不能自已，“那么，还给你……我多希望从来就不认识你——”
说完这话，她伸指刺向自己的双眼。
她从没见过这么血红的世界。


八
十年前。
刃生兰来到东方小城，准备取回寄存在贵族俱乐部的符印。
再过十数年，千年之劫就到了，古早时三界始祖的盟约将要重新制定，各族的利益面临再次分割，作为血族亲王的他，理所当然的拥有符印，可以参与谈判。
他拿到了符印，却甩不掉觊觎者的围追堵截。
小小的符印勾起了无数的欲望与罪恶，他的确低估了。
深夜的街道上，他跟追他的人展开了斗殴。
杀红了眼的众鬼根本没有看到那辆疾驰而来的小车。
当他听到尖利的刹车声，一切都来不及了。车子整个翻倒在路中间，像个捏扁的易拉罐。
混乱中，众鬼抢夺的符印不知掉到了哪里。前排座上的夫妇支撑着报了警，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害怕把事情闹大的众鬼逃之夭夭。
只有刃生兰记挂着符印，留下来找。
后座忽然传出哭声。
原来还有个小女娃活着，她脸上一块黑一块红，用力抹着眼泪。
刃生兰犹豫了一下，打破车窗，将她拖了出来，抱着她放到路边，等会儿警车来了，会很容易看到这个哭泣的孩子。
当他转身想要再去找符印的时候，路中间那辆车忽然爆炸起来，熊熊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刃生兰只有放弃，他拍拍小女孩的肩，心中不是不歉疚的——因为血族的争斗而连累无辜，他也于心不忍。
奇怪的是，小女孩忽然不哭了，她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刃生兰。
大哥哥的眼睛……是红色的呢。
就像，爸爸经常买给妈妈的那种花一样美丽。
街那边，有几个**从车里出来。刃生兰转身离开了。
哇，大哥哥会飞，他有翅膀。
小小的宝玲目送着他的背影，忘记了眼中的痛楚。
……


九
看到医师从手术室出来，刃生兰立刻站起来，“情况如何？”
永夜晓指给他看一只洁白的盘子，里面有一枚精致的兰花雕饰。
“我不是问这个！”
永夜晓疲惫的笑出来，“她的眼睛保住了，以后也不会再见鬼。”
刃生兰终于松了一口气，“好险，我差点害死她。”
十年前的事情他一直心存歉疚，却不知道这些天来在自己身边的女生就是当年的幸存者，也不知道遍寻不获的符印竟然在她眼中。怪不得她能看到自己的异常，还那么信任他。
当初，他的确是需要一个人帮他掩护身份，既然宝玲撞上来就选她好了，他没有想到相处下来竟然对她有了特别的情愫。会喜欢看她吃饭时满足的样子，会喜欢上她那对黑水晶般的眼睛，会习惯身边有她存在，会在为她化妆时控制不住呼吸——
他及时发现了这些不妙的信号，于是果断的悬崖勒马。
他是吸血族的亲王，她是脆弱的人类，家族中有太多悲惨的故事，他不想成为其中的例子。
他解除了契约，却戒不掉对她的关注。
看她厌恶的避开自己，他会后悔；看她疯狂的抄《圣经》，他会痛心；看她跟别人在一起说笑，他会嫉妒……
终于有一天，他的新同桌悠悠叹息一声，“你们两个真让人看不下去了。”
原来文文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热心的文文决定帮他们，经常把宝玲的行踪告诉他，这让他可以默默的守护在她身边。
宝玲并不知道，有很多次，刃生兰在她视线之外的地方，解决了一只又一只试图对她不利的吸血鬼。
他几乎想要一辈子当个影子保镖了，直到寒玉出现。
寒玉很厉害，为了麻痹宝玲，不惜改变自己的体温，将自己伪装成可爱纯情的小男生。
他也花了一点时间才看出来寒玉的真面目，于是让文文赶紧去求助于贵族俱乐部。他则出面来拆穿寒玉。果然，寒玉反咬一口，将当年的意外全部嫁祸给他。
宝玲还没从失恋的情绪中平复，又听到这些话，自然心智大乱，就算文文出来作证，永夜晓赶到帮忙，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宝玲自毁双目。
宝玲说的那句话，好比世界最锋利的刀刃，直插进他心中——
我多希望……从来都不认识你。
如果宝玲被毁掉，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还好，永夜晓的医术精湛，力挽狂澜。
想到这里，刃生兰感激的望着医师，“多谢大恩。”
永夜晓却忽然踌躇起来，“你不一定要谢我的。”
“嗯？”
“我设法让她忘记符印——那其中，可能也包括……你。”


终
学校食堂。
端着餐盘的宝玲和文文四处寻找空位。
要在这个饭点找位子还真难。
“那里那里，我看到了！”文文夸张的大叫，指着靠窗的方向，“你先过去占位子。”
宝玲看看那个苍白的少年，皱起眉头，兰同学啊，大家都说他是个怪人呢。但在文文的坚持下，她还是挤了过去。
刃生兰看到宝玲，先是微微一愣，眼中有些许的期待，但宝玲完全不解风情，转头等待文文，如坐针毡。刃生兰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食堂的大师傅走过来，“兰同学，可以收了吗？”
“嗯，可以的。”
于是，大师傅把那几道根本没动过的菜全部收走。
“……太浪费了。”
“诶？”
宝玲忍不住，“兰同学你也太浪费了，想想埃塞俄比亚，再想想——”
咦，她干嘛多管闲事。
“我也努力过，可是真的很难，”刃生兰抱歉的笑着，“我可以吃的食物很少。”
“……就像无尾熊。”
“呃？”
“无尾熊就只能吃尤加利树的叶子哦，尽管有毒，那却是它们唯一的食物。”宝玲在餐桌上画圈圈。
“嗯，我也差不多。”
“人类有两万多种食物可以吃，你却……那太可怜了。”宝玲想，如果哪天她也只能依靠有毒的食物维生，也一定会很不开心吧。想着想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怎么了？”刃生兰心中一动。
“没有，”宝玲一边抹泪一边摇头，“我好像也曾经有过一个无尾熊朋友，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电光火石一般，刃生兰眼前出现那些画面：黑夜里的玫瑰、喧哗的教室、沸腾的火锅、澄澈的眸子、兰花形的符印……
那一切都过去了啊。现世静好，她和他面对面坐着，只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
“我很害怕忘记这个朋友，所以暑假我会去澳大利亚找他哦。”宝玲憧憬的微笑，和着食堂正在放的音乐哼起来——
“……你总说玫瑰之所以为玫瑰只是用来虚荣
你总是冷冷淡淡当我任性着自己的冲动
你让我感觉我不够稳重
你让我跟过去的我不同
我看见玫瑰之所以为玫瑰谁都需要爱宠
我也希望不要变成你的无尾熊
我也会擦干流泪收好洋葱
我只要一个紧紧的拥抱 你到底懂不懂……”
刃生兰忽然痛得缩成一团。
他紧紧抓住颈间的兰花坠饰。
只是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