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愚蠢
十月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张舒服的大床上醒来。他用手确认了一下,不觉有些吃惊——身上竟没有受伤,甚至手枪亦没有被卸下。他望着天花板平静了一会,才意识到左臂被重物压得有些酸痛。转过头去——看见玄月一丝不挂地枕着他的胳膊沉睡着,嘴中吐出均匀的呼吸。
……十月别过头去,闭住眼呼出一口气,继而睁开重新扭过头——玄月、一丝不挂、身材真好……
十月觉得自己的脸莫名的发烫,他本可以趁此机会一枪毙了玄月,可不知为何,他就是下不了手,他甚至有点希望玄月能一直这样睡下去,枕着他的手臂,永远不要醒来。
十月替自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他要和玄月公平决斗。事实上,他的实力与玄月相去甚远,他心知肚明,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有办法与玄月同归于尽。这次计划可以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与玄月同归于尽,既消灭了玄月,又替琉星铲除了情敌,最重要的是,自己再也不用承受那种亲眼看着深爱之人同别人相思相守的欲绝痛楚——一举三得,不是么?
想起九月,十月不禁苦笑,或许公主天生就是为爱上对她百依百顺的王子,而骑士,注定只能是将鲜血与灵魂献给爱人,以无心之躯为公主扫平障碍与困难的奴隶。
其实,看不清过于真实的假象并不算愚蠢,真正的愚蠢,在于聪明到明知是假象,却仍义无返顾的抛弃一切,投身其中。
十月自以为愚蠢,殊不知,他身侧的人,比他更加愚蠢。那人,为了他,甚至不需假象的迷惑和引诱,就这样,面对着如此残忍的现实,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久到十月忘记了到底有多久,玄月缓缓睁开了双眼.十月无言地看着玄月,深蓝色的眼眸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黑色的漩涡像要把玄月吸进去.玄月怔怔的望向他----当这曾经无数次在梦中浮现的场景真的实现了,他却觉得自己在做梦。
"你醒了。"十月的声音将玄月拉回现实。玄月才想到十月没有趁自己熟睡的时候结果自己。他感到心中有一种情绪在汹涌澎湃,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妄想与十月说话"我…"然而十月似是没有注意的打断了他"我来是为了杀你,为什么不趁我昏迷的时候永绝后患?你有必胜我的信心吗?还是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玄月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十月总是这样想他。十月却仍是冷笑:"可惜要让我们伟大的路西法大人失望了。我们在黑月岛的时候,玄月哥最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一定是与你同归于尽!"
玄月想笑,他想大笑,他想笑自己,他爱上自己的弟弟,爱上自己的敌人,爱上一个有深爱之人的人,爱上一个...一个想杀自己的人......他觉得自己简直可笑至极,头一次,他觉得自己是愚蠢的,无可救药的...他想笑,他想告诉十月,只要是他说的,就算是死,自己也会答应。
可他笑不出来。他的心好像被撕裂,痛得他发不出声。他只能呆呆的定在那里,痛苦的闭上眼,感受自己身边十月的体温渐渐散去,最后化为乌有。
这一刻,玄月宁愿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梦醒了,十月会在他身旁温柔地凝视他......
可,这终究不是梦。
第五章 恨意
玄月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黑洞洞的枪口,以及面无表情的十月。
微微扯动嘴角:"杀了我吧,不然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他任命的闭上眼,等待爱人给予救赎。然而,枪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玄月哥,为什么不反抗?"十月缓缓低下头。"你想让我心怀愧疚么?我不会欠你的。咱们兄弟一场,不论你多么无情,我仍记得过去快乐的时光,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所以,你死之前,可以提一个要求,我一定会兑现,就算是死,我也义不容辞!"十月笑了,是那种真实的,释怀的笑。
十月,你是在提示,我拥有让你死的权利么?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对我这么温柔?为什么给我选择的权利?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
玄月赶到苦涩涌上心头,到嘴边却最终化为了甜蜜。
"我可以死在你怀里么?"他说。
十月怔住了。他不明白玄月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以为玄月一定会让他死。犹豫了片刻,他还是答应了。
他一步一步上前,抱住了眼前一丝不挂,没有任何威胁可言的身体,慢慢搂紧。
十月感到怀中的身体在不断颤抖,蓝色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肩膀上,好像一张铺开的网,在一点一点罩住心脏。他的肩膀渐渐湿润,十月不禁一愣----他以为,玄月是没有泪的。
玄月,他到底为什么落泪?
"杀了我,求求你……"让我在幸福中死去吧。
十月的手枪缓缓坻住玄月的心脏……
"报告路西法大人,我们已经将除十月外的Q博士,九月和琉星等敌人主力一举歼灭!"门外传来"喜讯"。
玄月感到十月的身体明显一僵,本已伸向玄月的手毫不犹豫的转过来向自己扣动了扳击。
温热的血液顿时四溅,原本在玄月身后紧握的双手缓缓脱落,十月的头渐渐靠在了玄月肩上。玄月的眼中变成一片深红。
十月……十月!
玄月发了疯一样地按住那在不断涌出热血的伤口,可那根本无济于事。
十月咳嗽了几声,冷笑到:"路西法,你赢了...原来你是...你是想让我们被彻底消灭...恭喜你,真的,恭...喜...你..."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泪水不断从玄月的眼眶中落下,那场景凄美极了。只是十月却无法看见,无法听见了。
原来,你一直在玩弄我,你是想让我死在你怀里,呵呵,我真傻……
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傻了……
十月闭上眼,嘴角却仍停留在那个弧度。
"十月,你怎么了?快醒醒,我不是故意的,你醒来啊,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活着,只要活着,你可以不原谅我的,我再也不会强求了。"玄月将颤抖的手缓缓放在十月的脸颊上,十月干净苍白的脸染上了一抹猩红。玄月慌忙擦拭,可他越是擦拭,那红就变得越多。他停下,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放在眼前,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沾满了爱人的鲜血……
是自己,杀了十月,是自己!
我要杀了所有伤害十月的人,包括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