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纪仰。

三.
“[表情]，A”
“哈，还活着。”
“[..]还活着，你呢。”
“我也活着，你没死哈哈，你怎么没去死。”
08年的时候，那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确实是丰富了我许久未动的内心感情。只知道疏散人群回家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上体育课
时同学打球时把班主任的头砸破了才回家的。没想到是大地震。那时候家里依然是我和母亲两个人在家，母亲端着饭眼睛随着电
视中的消息一刻不肯移开，边抹眼泪边朝我说，多可怜啊灾区人民，尤其是小孩子。我只顾着关心家人朋友和远方灾区的状况，
忘记了纪仰再成都。知道了他还好的消息，嘴上虽然不说，心里总还是平静了。

五.
已经很久很久了，忘记是黄昏还是清晨，打开电脑浏览资讯，左下角在闪动，点开就看到纪仰在叫我。
“A。”
“啊？”因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我很惊讶他的突然出现。
“[表情]”一如既往。
“[..]”我回了一个扣鼻。
来来回回很多表情，纪仰做了一个停的手势，对话框安静了下来，很长时间没有了对话。我正想观赏对话框，只见纪仰
发来：
“A，我带你玩CF，玩吧。好不好？”
不就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吗。明明可以用片刻、瞬间、立马、须臾之类表示迅速的词就可以完成的话。知道沉静了好久才
姗姗来迟。
我想多了。
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
因为学业问题，我告诉他等到放假了再加入，他说好。我们又在其他话题上做足了口舌，喋喋不休。
大概我们是熟悉了吧。至少在我这里。
熟悉不熟悉之间究竟远不远呢？
可能就像拉一根线，刚开始的时候曲曲折折，两端之间谁也不认识谁，后来拉平之后渐渐都知道在一条路上。


六.
距离毕业越来越近，每晚都得作业到12点。因为有些原因需要聊天而母亲从不让我用手机，所以我每天都找遍了所有我
能想到的理由把母亲的手机偷过来上网。现在我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让我当时这样癫狂。
纪仰每晚都在线，总是陪我聊天。
“还没睡？”他发来问候。
“是啊。很想睡...T_T”
“那还不睡。... ”想象不出表情是怎样的。
“嗯..好。你不睡？”我已经扛不住了，随口问一句。
“你先睡。 睡了我再睡。”他说。
我一怔。随即半玩笑式地对他说：
“你不睡我也不睡了诶诶诶。”
“你先。”一秒后他发来，“不用管我。”
“你先。”我还是继续开玩笑，可心中已有些芽头。
两个人还是往往复复，最终我实在不想在继续，说:
“啊..行了行了我先下了。”
“哈哈，好。”不难想出一副得意模样。
我撇撇嘴，隐身，并没有退出。
过了几分钟，他发来长长的一段话，内容大概是调侃我又多么蠢，其他的记不太清了。只是一句话“你终于睡了。”怎么也
想不明白。
终于，是如释重负吗。
我们经常讨论一些“白素贞大战孙悟空”“法海与贞子之间的故事”之类的东西。
鸡生蛋蛋生鸡的于是也被练的说梦话也能说的好流利。
土芽也终于从一个小点被拔高，形成一棵感扎根的小苗。


七.
冬天还是毫无防备地来了，骑车去上学无论把围巾围成多少圈还是刺骨的冷。裸露在外的肉像是一个个触头，呼吸到冷空气
就把自己缩起来。
在小姨家待了一整天，翻翻杂志，看电视。
吃到姥姥做的咸辣汤，仿佛一下从天寒地冻回到了现实暖和的房间。
“多吃点。”姥姥望着捧着碗的我，“减什么肥啊，正是长个的时候。”
吃完晚饭后，看下时间，拿起包与家人告别，临走时关了电脑，对在线的纪仰说:“我回家了。”
“回到家发个短信给我。”那边很快回道。
“才不给你。”说完就关掉了。
小姨家与我家离的不远，电动车载着我突突突地五分钟左右就能到家。夜晚的巷城还真迷人。不是像大上海一样是不夜城，也
不像一些城市把灯光开到最大，与天空月亮竞明耀。而是淡淡的夜光与浅浅的路灯打光拧在一起，投下我与车移动的倒影。
回家洗洗涮涮，想到了纪仰要我发短信。
不发不好意思，人家明明说了。我保证，当时绝对是以这样的目的。
没多久他便回复了，“哈哈，你终于到家了。没事就好，洗洗睡吧，晚安。 今晚可是轮到你先睡。”
我关掉灯，在暗夜中寻找自己的心情。
沦陷了。
小苗也快要长成枝繁叶茂的天树了。

八.
开足了暖气的房间很让人困倦。我揉着眼，翻着好友列表，删除一些平常根本不交流的人。
纪仰上线的消息在屏幕上显现又消失。
犹豫了一会，我问他：“嘿，想我吗。”丝毫不顾虑收到的人的感受。
“[表情] 没有。”他很快就否决了。
我心里有些失望，可还是逗他，“哼啊，竟然没有，不晒你了，没意思。”
为了配合，我有几分钟间隔他说什么我都没有看。
“A...嗯，错了我。”他也装作诚恳的样子。
“走开。[表情]”我没理他。
“我错了。。。
我错了。。。
我错了。。。
我错了。。。
..........
我错了。。。
想你了，是真的。”他说。
“唉..是真的吗，根本就不相信。”我边翻白眼边对他说。
“不信吗。 狼来的故事啊。”
“嗯。”
怎么说呢？ 可能我是真的相信了。
第二天放学回家，把号挂上。 纪仰对我说：
“想你。”
花开了吗。夏天快要来临了吧。
远处一片繁盛。绿油油的夏天。


九.
我想我是喜欢纪仰的，是真的喜欢。没什么理由。就像小孩喜欢糖果，鱼喜欢荷塘，风筝喜欢天穹，是一种需要也是一种依恋。
如果真的要我找出什么牵强的理由，简单的说，我喜欢他的眼睛不卑不傲，他的身材不胖不瘦，他那张年轻的发着光的脸，以及他
带给我所有的东西。
我都喜欢。
这些就像刚加进去糖的水，微弱而又明晰的固执着。


十一.
迫于压力，我每天都得补课，家人给我请了家教，把薄弱的理科成绩补得稍微能看一些。
天慢慢地亮的早了。
蒙蒙亮的时候就起身，忙的焦头烂额，一直到小区中的家庭灯光都灭的只剩几个。
不过还是会忙里偷闲。
纪仰的状态是忙碌请勿打扰。 最近一直都是。
我抬眼望了望，把点开很久的窗口关掉。
凭什么要我开口。 我才不会开口。
“[表情]”几天后我看到纪仰终于是像活了过来。
“[表情]”虽然是无所谓的表情，不可否认，我特别高兴。
心里有个情绪噗噗跳起来。
随即他的状态又改到了请勿打扰。
没有了。 接下来什么也没有说， 连一个表情都没有。
心里的情绪感受不到回应又隐蔽起来。
回家的时候与朋友在路边大笑了很长时间。 心情也变得很好。
我看到纪仰在线，不是往常的忙碌状态。
“想我吗？ 啦啦啦”我问。
“[表情]”
“啊..？”
“[表情]”
不管我说什么都是表情。最后我厌烦了，下了线。
乐极生悲。
我终于自取其辱地证明了这些。
楼下被风吹雨淋日晒略显斑驳的铜井。


十三.
半年之后，我得到纪仰要去当兵的消息。
那已经是冬天了，大街上的人迎着风走露出冬季常有的表情。
我站在街边，右手拨了拨被风吹成中分的刘海儿，拨通了纪仰的电话。
“喂。”青春期男生变声后期的声音。
“是我，A。”
“唉..？A啊，好久不见。”他听到我的声音有些惊讶。
“嗯，好久不见。”电话中经常的客套话。
简单的聊了几句，他开口问我，
“啊..说起来。A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 听说你要去当兵了。”
“啊...是啊，不想上学了，没劲。”
“哦，什么时候走。”
“一月份吧。”他的语气慢下来。
“哦，嗯，加油。”我挂了电话，合紧了大衣。
有些感情必须经过一些事情才能显现出来。
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憧憬了多久才下那么大的决心。
什么天诛地灭，
什么天昏地暗，
什么地崩山摧，
不重要了。
壮士没有死，还在艰难地奋斗。


十四.
是啊，壮士还在苦战中。
安逸的日子只是南柯一梦。
2004.12.24
巷城的大街小巷都挤满了人，BRT车站像一只盒子，载满了人情世故。
我想就算是在一梦中也会又一些完好留下吧。
心甘情愿。 好多人都输在了这个词上。 输的心甘情愿。
“再见了，纪仰。”


尾声.
夏天快要来临了。
从夏到冬，从冬到夏。
一年又一年，往复回循，又是一年夏天。
偶然碰见了纪仰，知道他后来因为身体的原来没有去当兵，而是在西安工作。
“唉..是吗？西安啊。”西安离巷城不远。
“嗯，工作很累。”他的语气有点疲倦。
“还活着吗？”我问他。
“还活着。你呢？”他轻笑着，“老师法西斯政策没把你压垮？”
“啊啊...我还坚挺着。”我也笑着。
纪仰说他累一点没关系，为了生活，为了更好。
“什么都别说了，相信你。”我对他喊道。
抬头看看行道树的枝桠交纵相拥，形成蓝绿色的天空。
我唯一能做的， 相信你。
这是我以朋友，以盟友的身份对你说的话，是真的。
“有机会再见吧。 纪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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