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子曰:“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必知乱之所自起。”曰乱起，皆起不相爱也。故人之视父、兄者若其身，曰爱也，视邻家若其家，曰爱也，视邻国若其国，曰爱也。使人人尽得其爱，又尽行之，世可治也。
余言:“非也。”自帝尧、舜之后，天下洪水猖肆。夏禹得十载之功而治之。然，既天下定，禹藉治水之功，博当世之名，假之以德，聚威势，遗公舆于其子，荫及四百载，此之谓私者也。荀夫子云:“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是以人生而好利，及立后逐利者，无可以数尽矣。故世多溷溷逐利者，非圣人之心不备，而世之私者益多耳。
盖帝者，奉天承运，以龙子自居之，此乃天下之所共尊。然喜则赦牢囚，宽疏饷，怒则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是一人可以驱持天下也。如使天下之民各尽其力，兴宫修第，是以足一人之私欲也，如使天下之民各尽其财，骄纵暴殄，是以足一人之私利也，如使天下之民各尽其骨、血，穷兵黩武，是以足一人之私名也。故效此行状者，无论善赏恶罚，亦可悠然而自适，毋论俗辈，纵圣人安可弃乎？
宋有一农，日起而耕，日落而息，秋至，得实可百千计。其邻羡之，又懒于耒耜之事。一日，谓农者曰:“夫人之相与，当相爱也。吾家亦君家，君家亦如吾家耳。曷不共享其实？”农者曰:“善。”遂二分其实，以其一予邻者。次年，天不雨，大旱而稻黍不能收。农者得之甚少，堪足家耳。其邻复求之，不得而反，遂饿死。
或曰:“此可谓失其心乎？”余曰:“此大谬也。上古以来，人丁单薄，又尝有虎豹啮齿窥伺，故非独人可为，常共猎以积之。后圣人以积者分族人，此之公之始也。然时世迁矣，人益多矣，所积益多矣。始有居多者以号令居少者，而生贫、富、尊、卑之念，此私之始也。固累百世至今，已牢而难破矣。子墨子倡“兼爱”，孰不知此亦象牙之砌，可言无可为也。天大丰，农者之所积多也，出可富其邻，入可足其家，固子墨子可赞曰:“此圣人之行，人人得为此，天下可治也。”天大旱，农者得之甚少，徒足己也。固邻家求之，亦未肯屈己而济人，此人之常情也。此可嘲子墨子之兼爱论也。
故治世非去私也。孟子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如使人人可独善其身，亦无须兼济天下耳。故人之所冯者，非父母、亲戚、交朋，亦或圣人及居高位者。类宋之邻者，懒耕而无为，若天大丰，可冯宋之农者，天大旱，则无可冯，徒足人笑柄耳。类宋之农者，勤耕而持其室，得之以足其身，若天大丰，可达其邻，天大恶可足其身，天灾致穷乏而死者，固天命而非人算也。亦当吾辈之慎习宋之农而警其邻也。
余言:“非也。”自帝尧、舜之后，天下洪水猖肆。夏禹得十载之功而治之。然，既天下定，禹藉治水之功，博当世之名，假之以德，聚威势，遗公舆于其子，荫及四百载，此之谓私者也。荀夫子云:“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是以人生而好利，及立后逐利者，无可以数尽矣。故世多溷溷逐利者，非圣人之心不备，而世之私者益多耳。
盖帝者，奉天承运，以龙子自居之，此乃天下之所共尊。然喜则赦牢囚，宽疏饷，怒则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是一人可以驱持天下也。如使天下之民各尽其力，兴宫修第，是以足一人之私欲也，如使天下之民各尽其财，骄纵暴殄，是以足一人之私利也，如使天下之民各尽其骨、血，穷兵黩武，是以足一人之私名也。故效此行状者，无论善赏恶罚，亦可悠然而自适，毋论俗辈，纵圣人安可弃乎？
宋有一农，日起而耕，日落而息，秋至，得实可百千计。其邻羡之，又懒于耒耜之事。一日，谓农者曰:“夫人之相与，当相爱也。吾家亦君家，君家亦如吾家耳。曷不共享其实？”农者曰:“善。”遂二分其实，以其一予邻者。次年，天不雨，大旱而稻黍不能收。农者得之甚少，堪足家耳。其邻复求之，不得而反，遂饿死。
或曰:“此可谓失其心乎？”余曰:“此大谬也。上古以来，人丁单薄，又尝有虎豹啮齿窥伺，故非独人可为，常共猎以积之。后圣人以积者分族人，此之公之始也。然时世迁矣，人益多矣，所积益多矣。始有居多者以号令居少者，而生贫、富、尊、卑之念，此私之始也。固累百世至今，已牢而难破矣。子墨子倡“兼爱”，孰不知此亦象牙之砌，可言无可为也。天大丰，农者之所积多也，出可富其邻，入可足其家，固子墨子可赞曰:“此圣人之行，人人得为此，天下可治也。”天大旱，农者得之甚少，徒足己也。固邻家求之，亦未肯屈己而济人，此人之常情也。此可嘲子墨子之兼爱论也。
故治世非去私也。孟子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如使人人可独善其身，亦无须兼济天下耳。故人之所冯者，非父母、亲戚、交朋，亦或圣人及居高位者。类宋之邻者，懒耕而无为，若天大丰，可冯宋之农者，天大旱，则无可冯，徒足人笑柄耳。类宋之农者，勤耕而持其室，得之以足其身，若天大丰，可达其邻，天大恶可足其身，天灾致穷乏而死者，固天命而非人算也。亦当吾辈之慎习宋之农而警其邻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