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我若为青帝,报的桃花一处开。
真真假假,烛影摇曳中有谁巧笑倩兮为博君欢颜。
明明灭灭,悠长狭窄宫道中有谁为芳华易逝哭泣。
反反复复,幽幽深宫有谁知晓朝为红颜暮为枯骨。
可那是吾心所及之处,自打孩提之年我就明了,顾家玖女钦朝,就是为这片由虚荣繁华勾勒出的高傲泼墨画而生的,顾家九娘钦朝,生是皇家的人,纵使是死,三魂六魄也会萦绕着这殿宇声声泣血的控诉它的宿罪,生生世世。
当那一道圣旨落入顾家府邸之中,我着一身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沿着冰凉冷湿的青石板逶迤而去,罔顾长兄与臣哥你的目光,我不忍心回头,怕一回头那颗早已被磨得没有光彩的七窍玲珑心又生出一份恻隐。臣哥你犹如地狱幽怨的魂灵用着怨毒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我,是我负了你让我坐如针毡。可这打到不了我,我是顾家玖娘,骄傲的九娘。
真正让我这么多年寝食难安的,是哥哥。哥哥你那年那万般柔情的眼神,让我害怕的想要落跑。那般丝丝温柔的目光就像蛛丝一样缠绕着我的心上,丝丝入扣,我怎么也躲不过,怎么也忘不了,直至如今。我好想装傻去问一句。哥哥,你当年是为什么这样看着钦朝。可我不敢。
今时今日,我接过暗金色龙纹攀附的圣旨,如今他所象征的是我所不屑的,而不是当年的那个天真的巴巴的想要去为着家族而争宠的九娘所追求的。天水沉碧玉玺按出腥红,一如既往的尖细声传彻朝华阁,而我也成了朝尊太妃,这么多年所伴随的荣辱升降已与吾无关,吾安之若素闻着他冗长的宣判,多久,九娘竟学会这般淡然模样。
而后宦官絮絮不止无疑是多加关照之类话语,早已磨得吾耳根生疼,谢吾皇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盈盈欠身得体接旨,完美的就像经过无数排练后的精彩表演,无人知韶华不复,憔悴过往,再是锋芒亦被这茫茫记忆湮没,独留此生不复。
时光荏苒,哥哥你看如今我也老了,人老了就是爱胡思乱想,近些日子我常常想两件事,一件便是若是那年我未嫁,你未娶。你是否还会肯让我以你的姓氏过门。我想,怕是不会的。毕竟我是顾家九娘,顾氏钦朝,打小便是为了宫廷而生的,那也就注定了,臣哥,你是被牺牲的那个,被哥哥牺牲的那个。另一件则是如果我不是顾家玖娘,如今我会怎样,会不会过着一直所期盼的安乐日子,男耕女织。可那终究只是妄想。我又画上了那卓绝的梅花妆容,那是先帝与哥哥最爱看我画的妆容。我安静的躺在雕花床上,阖上双眸,等着下一次是否还能醒来。
--阿钦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