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子里的男孩
第一章
在我很小的时候,写了封信寄给幸福,希望它能来看望我
很久没有回音,像是飞向天空的气球,不知去了哪里
或许它未曾收到我的信,也或许只是太忙而忘了答复我
于是我每天给幸福写封信,每天给自己一个等待的理由和希望
我常收到许多不同的来信,唯独没有幸福的
伸出窗口仰头张望,天空平静的让人失望
而我依然每天写封信寄给幸福,相信总有一天可以等到幸福的回信和光临
在我成长的岁月里,很多事物都变了,我却依然不变的给幸福写信,一字一句,用心的写
我一直相信它会经过我的窗口,或敲打我的房门,从我的床底下钻出,从抽屉里跳出,从身后拍打我的肩膀,给我一个惊喜,给我一个奇迹
但它一直没有回信,一直没有出现
我伤心的大哭了一场,撕掉了所有信封和信纸,撕掉了所有信心和希望,发誓再也不会相信 幸福的存在了
这封信写到这的时候,天空开始破晓。我曾最为依赖的黑夜已经退至身后,而小光所追寻的白日仍未到来。世间万物都处于黑与昼的过度之间,处于沉睡与清醒的混沌之间。而我此刻所置身的天地,正居于这短暂而漫长的灰色地段。
放下手中的笔,关掉台灯,我用指背揉了揉干涩的双眼,随后前倾着扯开厚重的窗帘。回身依靠在椅背上,深深吸纳一口气息,安静的目视着灰白的光芒淡淡的融进我的房间。一阵冰凉的晨风不约而至的吹拂进来,窗前书桌上一叠黑白相间的画稿试图纷飞而起。我伸手轻轻捂住这份残存且渴望行进的希望,继而用指尖滑动着它们干涩的纹路,那或是光芒寻觅出口遗留下的轨迹。触摸着它们,使我想起一个人,这片我所创立的世界,即是我曾对她许下的承诺。
在我学习素描的时候,曾被多次提醒:注意黑白灰的控制。我知道,要画出一件物体的立体感、质感、归属感、要使之物体成其自身,这三种颜色最为重要。其实黑与白相对来说并不难,它们本就有属于自身的纯粹性。最难,最微妙,最丑与最美的唯独是这灰色。它夹杂在黑与白之间,以千百种力度与深浅扮演着衔接与过度,考验着我们所描绘的事物终将成为何种姿态。
我喜欢黑,小光喜欢白,或是我与他诸多矛盾中的一个缩影。我们本该毫无交集,却莫名其妙的成为最好的朋友,甚至对我来说小光是唯一可以称为朋友的人。可当我们试图达成一致时,却发觉我们其实是相反的人,我们所追寻的世界看似也正朝着相反的方向无限延伸。于是我们背向而行,朝着南北的地平线渐行渐远,分离而模糊了彼此的身影。或许我们都太过纯粹,不曾改变方向,致使有一天在世界的另一边重新汇合。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们一直有着同样渴望到达的地方。
我现在明白了小光那时对我所说的话:看着我,不要再把你的眼睛闭上,惟其如此你才能找到答案。这句话当时我并不明白,可在我明白这句话后却已错过很多,失去很多,甚至不可挽回的伤害了某些我极不愿伤害的人。对于不可更改的事物,我极害怕去后悔,那是一种触碰不到的疼痛,也是一种凋零了意义的逃避。可既然决定要逃避,方式上我宁愿选择遗忘。如同用黑色的丙烯一遍又一遍的将画布覆盖而上,直至逼迫自己忘记那张图稿最初的模样,此后添加新的构图与色彩,试图一切重新开始。
我一直都是这般对待自己的人生。直到发生了那么多事后,我的内心已无法继续承载这高高叠加起来的颜料,它们变得面目全非,渐渐龟裂,一层层的自我溶解和脱落。我知道,它们开始苏醒,并执着的向我呈现出它们的原貌,质问着我要将他们藏匿至何时。如今我已经二十四岁,如用小光的说法描述,我已经更替了二十四个自己。
“我说,最近我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但奇怪归奇怪,倒也怪有意思。”小光扬起嘴角对我说道,“听听?”
“关于什么?”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