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冢前的青碑上刻着亡者的名字：卫庄。
[大人……]
薄薄的浅黑色麒麟护甲被摘下来，那双白皙得不像是一个杀手应该拥有的手轻轻抚摸着碑上亡者的名字。
身旁的麒麟刺因为长时间的寒冻已经结上了一层硬硬的雪霜。
突然间一丝诡异的风划破黑色的兜帽自墨玉麒麟耳边呼啸而过，不像是杀气。墨玉麒麟觉得这感觉似乎十分熟悉，恍然间竟来不及做反应。只听“轰”的一声，高大的青冢被笼罩在一片灰雪弥漫的沙雾里。
“咳咳……”墨玉麒麟被这气浪冲出去十几步远，体内的伤口又裂开了，一丝鲜红顺着精美的唇角蜿蜒而下。
“不……”她惊恐地望着漫天飞雪中那座高大的墓，已被摧毁成一地散沙，混在混白的雪地里。就连墓前的青碑都碎成了一块一块的烂石。
“谁？！”她不顾体内的内伤，愤怒地冲到破碎的墓前。黑墨般的眸子散发着比之前更为凛然的寒意，不，应该说是杀气。
玄色大氅的一角自一旁幽暗的小树林里飘来，紧接着大氅的主人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冰蓝色眸子的目光被飞雪撕得稀薄。
墨玉麒麟瞪大了她被兜帽隐藏着的眼睛：“大……大人？”
卫庄慢慢走近被毁的青冢，雪发黑氅使他有些像这苍茫雪地中的一个孤魂。
“麟儿。”
“……属下在。”墨玉麒麟单膝跪地行礼道。
“谁允许你们把我的坟墓立在这里的？”卫庄轻轻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丝邪魅的弧度。
“属下知罪……”
“可惜忘了告诉你们，死的是那个替身。不然我也不会来毁他的安息之地了。”
“就算死，也要和师哥在一起呐……”卫庄的声音很轻，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但依然被墨玉麒麟捕捉到了。
她只能在兜帽的遮掩下露出一丝苦笑。〔大人……〕
“麟儿，我近日要出鬼谷一些时日。几天后你接到消息，就去泠澈斋取一些东西，然后让我和师哥在一起。”
“……”
卫庄淡淡一笑，转身就要离去……
墨玉麒麟起身，咬紧了嘴唇，仿佛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眼里纠缠的光散成了碎片。
一个人的伤口，在身上，她可以遮掩；可如果一个人的伤口，在心上，那么，这些伤痕会如同花朵一样，盛开在她的目光里，任谁都藏不住的……
终于，她出声道“大人！”
“还有何事？”
“盖聂他…………没有死！”
说罢，只闻耳旁划过几丝风啸，一双手紧紧地揪住了她的衣领。“你说什么！！！”
“我说盖聂……他没有死。”麒麟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你在胡说些什么！！！”卫庄显得非常愤怒。
“属下没有胡说，你去了此地便知。”说着，麒麟递给卫庄一张纸。
卫庄狠狠地接过，一惊。[是师哥的字！]
于是他留下一句：“你最好没有骗我！”便向纸上写的地方飞掠去了……
握紧手中的麒麟刺，握到指节发白……望着卫庄离开的方向……
又一抹漆黑消失在暗无边际的黑夜之中……背影那样落寞……


三、
三天前
麒麟易容成盖聂，替他喝下那杯朱颜，又让盖聂服下死活丹，伪装成中毒而死的样子，悄悄撤去。
毒发的痛苦，让她以为会从此消失于这世间……谁料，早先服用傲夕残余在体内的毒素，正与朱颜相克……
阴差阳错救了她的命……可是……
[这样也好……]
趁着夜色，她将盖聂从儒家后山的墓中带走。
“你为什么要救我？”盖聂问道，“你应该很讨厌我才对。”
“没错，我是讨厌你，可是……他喜欢你……这就够了。”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的爱……输给了时间……生死……以及绝望……大人……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三日后
墨玉麒麟来了泠澈斋。
泠澈斋只是一间小房，位于鬼谷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墨玉麒麟推门进去，只看到一只精致的方桌，一把落满灰尘的椅。
桌上有东西，应该是他吩咐她拿的。
她怔住了……
[竟然是……天山雪莲！]
[当初赤练说过……如果能早些服用它……我或许就可以……现在……太迟了]
想着，又摇了摇头。〔我可以做的，愿意做的，无奈去做的事都已做完……]
腊月初八
[大人……今天是我十八岁生辰……又下雪了……我是从一个下雪天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在另一个下雪天离去……倒也不错……]
墨玉麒麟将黑色曼陀罗的粉末轻轻倒入茶中，缓缓饮下。
走出泠澈斋。
漫天雪野，当真美不胜收。
她去了常年不离身的斗篷，露出同样雪白的长发，在雪地上走着，像一只精灵……

(本图来自网络，与作者心中麒麟模样甚合）
[曾经对赤练说过。大人，就像悬崖上的黑色曼陀罗，靠近本身，就是一种找死的行为。呵呵。说的了别人……劝不了自己……就让我死在这黑色曼陀罗上，也算值得……]
突然，雪地里出现了一抹玄色，分外突兀。可是与他雪白的长发衔接，却又是那么和谐……
[是药效发挥……出现幻觉了么……]
麒麟感到一阵恍惚，就要摔倒在雪地之中……
却转身，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愣愣地望着身侧的人……伸手触碰到那人的脸……
〔大人……要是能笑一下多好……会很好看的……]
那人真的笑了……那笑容在麒麟看来，如同午后的阳光，撒落在瓷的边缘……
[真的是大人呢……死前……能够再见一面……真好……〕
[眼皮好沉……睁不开……我要睡了……]
“大人……下辈子……要先……遇到我……”
那人感觉到怀中的人缓缓失去了气息，轻启唇，吐出了一个音符……
在风里被吹散的，不知道是一句答应……还是……一声叹息……
一滴泪从麒麟眼角滑落，跌碎在雪地里，散成了冰晶……
腰间的黑色麒麟玉佩坠入雪地里，光芒流转……
温润如玉。
情深不寿……

[全文完]


这一篇的麟儿很是让人心疼啊…

请问 卫庄喜欢盖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