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轻轻开阖,最终吐出了那个女孩子的名字,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宛如晨雾,轻柔浮泛着光芒。
“笠原,玖纪。”
并不是山崎静,不是我……
我想我真是疯了,才会下意识地问了他一句:“你真的确定不是山崎静么?”
所有的光,所有的暖,所有的味道,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所有全部消失了,徒余下不二望向我的眼神,水光潋滟,带着无比温柔的歉意将纷扬飘落的樱花戳得千疮百孔。
后来,我曾拼命地想忘记自己在那时毫无理由的自作多情。
真的是太难看了。当着那么多好朋友的面,听见不二对我轻轻地说,对不起。于是,我便极为狼狈地哭出了声来。
真的是,太难看了。
…………
“给你。”不二的声音像是加了冰块的水,听起来舒服极了,抬起头,看见他将一个雪糕递给我,微微笑,带着一丝淡淡的关切,“脸色不好,是中暑了么?”
“不,不是……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没关系。”
栗色的发丝,水蓝的双眼,干净的声线,修长的手指,他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那份与生俱来的温和注定让人无药可救地迷恋他,然,不二始终将它留给了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她叫作,笠原玖纪。
我未曾谋面的,却永远无法忘记的名字,属于不二喜欢的女孩子。
阳光斑驳在树影下面,柔软的眼眶忽然涌出了大量酸涩的液体,幽幽打转,我闭上眼睑,感觉光斑像被谁被打碎在我脸上,缓慢渐进地撕拉出了一块锋利的温暖。
他是我心上明亮的伤口,谁都看得见,谁都看得懂。
啪——嗒——
不二给我的雪糕终是融化成了黏腻的糖水,滴滴答答的淌满了我的手指,像是附和着我的眼泪,偷偷地砸进了草丛里。
呵,太不争气了。
【彼岸】
后来的日子究竟是怎样过去的,我记不清了,好像每一天都是重复着前一天的事情,单调的切分了生命里最珍贵的时光,直至我们毕业。
毕竟挂着东京大学的好招牌,我轻易找到了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强迫自己没日没夜的埋首于电脑报表前,企图以这样的方式去缓解心脏深处空空荡荡的思念。
思慕着那样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少年,则能不令人心神寒苦?
当初轻易交托的的感情,如今又该如何收回来?
在那个樱花纷飞,春色弥望的季节,我突然收到了一封雪白色的请柬,它精致的烫金边角在光线下差一点晃花了我的眼,而里面粗粗黑黑的字体,更是让我在这个清爽的午后没由来的一阵眩晕。
攥紧——撕扯——
我歇斯底里地毁坏了它,以极为不堪的模样扔进了垃圾箱里,但是一个月之后,我仍是去了,去参加不二周助与笠原玖纪的婚礼。
带着疲惫的,复杂的心情。
至少我要看看,我输给了一个怎样的人。
不然,我不甘心,决不甘心。
我从没觉得日子有哪一天像今日这般漫长且煎熬。
清晨的熹微薄光笼罩着安静祥和的尖顶教堂,彩绘玻璃前的神坛上,站着英挺优雅的不二,还有他身边的,一身雪白层叠的婚纱的新娘。
我终于亲眼看见了她,那个让我从一开始就输了阵的,笠原玖纪。
乌黑的长发挽成精致的发髻,上面嵌着柔软轻盈的白纱,她笑容干净秀气,用带着白手套的掌,捧着由雏菊与玫瑰还有百合组成的一大束的花,目光温婉而坚定。
空气中是花朵混合在一起的纯净芬芳,我第一次见不二露出那样的笑容,依稀是鎏金般的闪光在蓝色的眼瞳里恣意绽开,包裹了天地,勾勒出大段大段花纹繁复的此间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