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落地窗帘，只有熹微的光从缝隙艰难透入。
却能看见地板上零乱散落的报纸上黏附着的微尘。
房间闷热得像是一个人紧紧扼着你的脖子。
欲要窒息。
仔细看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蜷缩在阴暗的墙角里。
他脸色苍白得像是要隐入这墙中
身子像是僵硬了多年的死尸。
唯有一双手在忍不住轻颤。
手上那是一张照片。
仿佛一切都用小刀深深刻在视网膜上。
那个有着好看桃花眼的少年趴在另一个少年身上。
一双手毫不留情地捏住他的脸，扯开他的嘴角。
而那个少年白嫩的脸上已浮起了点点红晕，
一双眸子汪汪的满是委屈。
“小艺拍照了你笑一个嘛~”
“不笑…”
“笑一个啦！”
“…”
“你不笑我要动手啦！”
“吴俊余你干嘛…啊！”…
“哈哈武小艺你傻死了丑死了、”
“呜…坏蛋…”
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颤颤地想要再笑得灿烂。
原来我无力得连提起嘴角的勇气也没有了。
眯起不再绚丽的桃花眼，欲就此把他们遗忘。
缓缓摸出一个小巧的打火机
“嘶”黑暗里兀然升起的烟火，明灭可见，他的侧脸沉重而木然。
“砰！砰砰砰！”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从门外传来一声堪比一声
在这四下的寂静中显得突兀刺耳，似要把整栋房子都撞裂。
跳跃的火苗擦过照片的边缘，最终收敛。
愣了好久，终是把它放回了怀里，那个左心口处的地方。
拉开门，阳光瞬间铺天盖地地汹涌而进，
他颓然的身影在这极度曝光中萧瑟。
还未看清门外人脸庞俊美的线条，左肩处却被猛地重重打了一拳。
“吴俊余你个混蛋！”踉踉跄跄地向后跌了一步，
呵、原来竟麻木到连疼痛都不会了么。
“翔…翔哥。”咽了口干涩地唾沫。
“你记着叫我翔为什么不记着你们那么多的曾经。”陈翔眼色凄迷而愠怒，
看着面前那个曾经笑靥如花，可爱而烂漫的少年
“…翔哥”左胸处跳得愈加剧烈，只是会不断地重复。
“俊余…回去看看小艺，好不好？”
陈翔半垂下长长的睫毛，话语中竟带上了浓重的哀求。
那两个字，让心脏竟开始钝钝地痛。
“我不去。”深吸一口气，疾步走向冰箱拿出一瓶可乐，
像听到一个陌生的的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冰箱内侧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
武小艺，少喝点可乐~
那样轻快飞扬的自己的字迹。
“俊余我就再喝一瓶…”武艺可怜巴巴的拽着俊余的衣角
“你还记得前天经过烧肉店里挂着的那个猪头么。”俊余笑眯眯的看着他
“呃…记得…”
“再喝多点可乐你就可以跟它一样帅了。”
“呃…算了…”
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落、在胃里翻腾出的寒意似要瞬间把血液冻结。
“吴俊余你好残忍、你居然忍心那么绝决…”
陈翔脸上浮现出一个惨然的笑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叫他小艺傻瓜吗…这回他是真的痴了…真的痴了…”
手指用力地颤抖，关节隐隐泛白，易拉罐被捏得有些许凹陷。
张大瞳孔看着陈翔，陈翔脸上那无法言喻的悲伤。
易拉罐砰然落地，黑色液体在地板上蔓延。
跑下旋转的楼道，奔走在大街上。
“吴俊余你好残忍，分手偏偏选在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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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俊余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哦。”武艺蜷在俊余怀里，抬起头来看他的脸
“嗯？为什么吖。”俊余笑着捏他的鼻子
“诶你笨啦、今天是6月21号吖…英语就是June 21St吖…嘿嘿…俊余爱艺…”
“武小艺！少显摆你那烂英语！”
6月，是初夏的扉页，蝉声聒聒光影交错中最狂热的悸动。
21日，是悸动的节拍，一衬白衫惊艳了迷眸，在青春的流年中兜兜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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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未至，叶子竟已枯黄，若垂死之蝶。
划过空中，瞬间撕裂。
“小艺对不起。”曾经眯起的桃花眼隐约着离别。
“不要走，小艺会很乖。”他拽着他的手，努力争大双眼。
“武艺。”他捏住他的下巴“我都已经不喜欢你了，傻瓜。”
语气不带一点微暖，这个盛夏被瞬间冻结。
1年，365天，我们之间便被扼死在这光年中。
6月，是多雨的季节在荒凉的风中零落下满地寂廖。
21日，我们驶过不同的轨道将年少的轻狂狠狠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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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只是红灯转绿的一瞬间，便站在了那扇门前抬起的手随身体一起颤抖。
那个少年以初见的姿态呈现在视觉中，那样寂静得不染一尘。
““啊…这怎么多了件衣服…”
“是我的~这儿风大，你会着凉的。”
“额…谢谢你、嗯、我叫武艺…”
武艺，武艺。
我想再揉揉你毛茸茸的蒙奇奇头，那你是不是还会睁开眼，
脸红红地朝我笑。
指尖抚上他的侧脸，触手竟是一片凄清的凉。
那些透明的液体化做尖锐的疼痛。
一路爬行至心口。
忽然像触电般缩回。
他看到蜷着的人儿睁开眼抬气了头，对他傻傻地笑。
“俊余。”武艺的声音轻快如平日，笑容不带一丝杂质。
“是我…”谎张地蹲下身子
“俊余”他还是这般重复着。
“小艺…”
“俊余。”
这才发现他双目空洞得如被抽空的木偶。
“小艺？”俊余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有一瞬间地窒息。
“他听不见的。”陈翔站在门口冷冷地说。
“你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过的么？哭完了笑笑完了哭，即便你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却再也走不进他的世界。”
房间里刹时死一般的寂静。
俊余攥紧的拳头指关节阵阵泛白。
他捏住武艺的下巴，将他的小脸抬起对着自己。
一瞬间像受了惊的小动物，武艺拼命地甩着头向墙角里缩。
“武艺，吴俊余不是你生活的全部。”俊余一字一句迸出唇角“你不要为他而活！没有他你还是武艺！”
武艺呆呆地看着他泪水瞬间喷涌而出。
“武艺我告诉你那个曾经的吴俊余不会再回来了你一个人也可以好好活！”
“吴俊余你干什么！”陈翔喝倒
“呵呵。”
武艺嘴角忽然绽出一个凄美的笑，宛若富士山下冰冷的樱花。
“他不会回来，那我就去找他，一直找，一直找，找到我老，找到我死。”
猛的站起身来，武艺朝门外冲去。
“小艺！”心里一阵莫名的恐慌普天盖地。
俊余陈翔紧跟其后。
天空像一张张瘫痪的脸，冷漠地看这这空虚的人间
汽车聒噪地拼命鸣着喇叭欲把不安填满整个世界。
他细碎的发丝在风中扬起和着飘散的泪。
吴俊余
吴俊余
吴俊余
上次你也是这样和我一起奔跑
只是这次我的手不在你的手里
吴俊余
就要到了呢。
武艺脸上露出一丝惨白的笑
眸子似破碎的琉璃
却流出了痴迷与神往
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那里奔去
“刺！……”
“小艺！！！”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吼。
躺在地上，抬起头望见一片血红。
俊余。
我好不甘心。
差一点，我就可以找到你了。
穿过嘈杂的都市冰冷的繁华，回到你身边
——这是我闭目前仅剩的念想。
吴俊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那刺眼一片地红
在车轮下蔓延
蔓延满眼
他轻轻地走过去
武艺 武艺 武艺
听话，站起来好不好
武艺 武艺 武艺
乖，睁开眼，好不好。
武艺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地上。
像一只破碎的布偶娃娃。
他的手固执地伸长，
阳光穿过狭长的指缝
在脸上留下阴翳
俊余木然地顺着他的指尖看去
那是
他们曾经约会过的小公园。
年轻的妈妈还带着孩子在学步
门口的大爷还买着纯白的棉花糖。
我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重重得跪倒在地上
溅起一片血迹。
一张薄薄的纸张从口袋里飘然落下。
——吴俊余
胃癌晚期
生命期限
1个月。
那上面得日期。
正是——6月21日。
他温柔地拂去他脸上的血渍。
我们小艺永远都那么干净那么好看阿
小艺对不起
小艺你等我。
他们即将重逢。
在那盛夏隐没的流光细节里
再次牵手相偎
看风，看云，看那温暖的天边。
小艺，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给你说过的一个笑话。
一头大象和一只蚂蚁在一起，
后来大象死了，你猜蚂蚁会是怎样的心情？
呵呵，那只蚂蚁会很发愁，因为它下半辈子的时间都浪费在埋葬大象上了。
小艺，
或许是我自作多情。
把自己当成是你的大象。
那么当有一天我不在了
是不是你的一生都会被淹没在悲痛与伤感中。
我自作聪明地选择了放手，
我想让你自由
傻小艺，
你居然那么决绝、
决绝得让我猝不及防。
或许这就是命呢
或许三生石上我们的名字已早早被深深刻在了一起
或许月老的红绳牵牵绊绊在脚腕上打了个死结
我们注定在一起
天上人间
碧落黄泉。
BY吴俊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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