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浑身冰冷无依，好似已经遗落了人间。
那麼宁静…那麼安详!
就连心痛也恬适的睡去了，往事历历在目，却没有力气挽回。
一丝一丝的，灵魂剥落了躯体，她要去哪里?
哪里都好，只要不再落泪，只要不要…再为爱黯然神伤!
眼皮厚重的她无法挣开，只能眯著眼的环绕，身体动弹不得，她连挥动手指头的力道也被抽空!
不…该说是根本没有知觉了!
口中吐出的白雾，让她更加迷茫了，她…被打昏了吗?
讽刺的想笑，可惜嘴角被冻的僵直，不可一世的她，原来有一天，也会落入别人手中，还要死不活的躺在这里…
身体依旧颤栗不已，手臂像是过了千万年才奋力的环住胸口，努力的想要缠紧自己，到最后…还是要靠自己的!
她一次一次的想要依赖，可双手却被狠狠的甩开，以为找到的避风港，原来也只是海市蜃楼，她依旧只是个负累…
那个夜晚，没有错，就是被抛弃的那个夜晚，也是如同今天般的寒冷…
可是她的心却更冷…
旁徨无助的哭泣，漆黑吞噬了那时还年幼无知的她，日夜照样轮替，而她，始终等不到…
抱著小小希望能够找到家人的她，手无寸铁，偷，那便是人的本性!
其实社会还是良善的，有个好心人收留了自己，教导自己自食其力自立自强，却换来一场空，以及永远的隔阂…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永远被埋葬起来，人生会比较美满!
十七岁的她，便已心受重伤，再来的事情，才让她更明白…
爱情更伤!更让人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泪，缓缓的自三娘的眼角滑落…
所有的悲伤都该被遗忘，所有的噩梦都该被丢弃。
放逐了自己才能得到自由…
泪珠苍凉的结成霜，又阖上眼的她，头似乎肿胀的要碎开来，手无力的，落下……
贫瘠的土地黄沙漫漫，夕阳已然西斜，风中离歌笑的发没有章法的飘散，整个人宛若苍老了几十年…
三娘，你到底在哪里?
“会不会是…那里?”小梅便有些胆颤心惊指著不远处，坍塌下的房脊，分辨不出房子原本的型态了!
“怎…怎麼会……”卉心的眸仁盈上水光，绝望弥漫了四周的气氛。
“胡家小娘子，你说话阿!这不是你们家吗?”看著大家都停下了脚步，柴胡厌烦的转过身来，指责著胡卉心!
“胡府东边只有冰窖坐落在最东处，没有其他了!”卉心不忍说道，脚步仅限於东方，那麼三娘也只会被掳至冰窖，那麼现在被毁的面目全非的地方，会是三娘的葬身之处!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离歌笑低声呢喃，像是在说服自己般的，怔怔的重覆著话语，又像疯了似的，拔腿奔向惨不忍睹的废墟。
“歌哥!歌哥!不要这样…”小梅悲呛的追著离歌笑，拉住他的手肘，声泪俱下的挖掘著残破的瓦砾，三娘一定会不忍心他们这样的!还是有一线生机…
“俺也来帮忙!”柴胡便也双手共用的扒起了砖头，小娘子可是生命力强盛，不会有万一的!
怎知道别离来的如此迅速，让心，不堪一击!

二一.
面色难掩出的愤怒，那姓离的若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他肯定会不留情的送他去见他的前妻!
修长的指不留情的拧住三娘的脸颊，越望她的脸色虽不如方才的惨白无光，苍白如纸的还是令人不舍，无欢心中些许放下重担，想想要不是自己内力淳厚，逼出体内寒气，不然他们四人便再无聚首之日了!
再一瞥便是惊鸿，三娘印堂紫黑瘀血在三娘死白的面色下却格外突兀，抿紧唇齿，不会吧!这死ㄚ头…
那若是药引，后果就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不过他们几人跟三娘相处甚密，竟然不知道三娘中毒了，实在太不上心了!
将被单拉至三娘胸前，房内静谧安宁，轻挥笔触，洋洋洒洒挥墨在纸上，吹了声口哨，白鸽悄悄的落在窗头，将纸条缠上，拍拍鸟翅膀，鸟儿便振振羽翅消逝在暗夜的尽头。
“歌哥!快点去找三娘阿!”小梅扯了扯离歌笑的衣袖，满脸著急的说著。
“老离你倒是讲话阿!”柴胡抖了抖眉，也是万分火急。
“不行!三娘的事情急不得…”离歌笑努力的想让心中那头发了疯的猛兽平息下来，却连语调都不能平复!
“歌哥!”小梅不认同的大叫，歌哥一向都太过冷静缜密了，可是爱情不容的人思考的!
那歌哥和三娘，很危险的!
“梅大哥，离大哥一定有计画的!”胡卉心低下头来，默默低语，离大哥真的不担心三娘吗?
“老离你就说说你的计画呗!”柴胡突然释然了，笑笑的问向离歌笑。
“没有，计画，还没有想好!”离歌笑握紧手上的纸条和金燕子，虽然三娘的事情很让他心烦意乱，可是胡宗宪的事情却更是迫在眉梢!
“什麼?!”众人破口惊呼!
“不过我要去找徐渭。”离歌笑眸子一沉，声音低低的说道。
“歌哥，三娘怎麼办?”小梅急步跟在离歌笑后头，大声嚷嚷。
“俺要先去找小娘子阿!”柴胡折回头，既然老离不著急，不代表这个当小娘子的大块头也不著急!
“老胡，我也很担心三娘，但是现在不可以冲动…”离歌笑压抑著情绪，盯著柴胡沉重的说道。
“唉!”柴胡低吼一声，万分挫折的垂下头。
“离大哥，徐渭这个人可不好沟通的!”卉心不住的泼了离歌笑桶冷水。
“我家歌哥是万能的!”小梅扬起头有些骄傲的顶了回去。
“不要吵了，三娘再等我们!”离歌笑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要加紧脚步!
“怎麼又返回过头，找上我呢?”徐渭抿著嘴唇，不可一世的抬起头。
“这些日子以来，胡尚书干了些什麼事，相信师爷是在清楚不过了!”离歌笑步向前，若能从徐渭这里拿到有利的证据，那麼要扳倒胡宗宪也是轻而易举!
“要我泄密?想想离经叛道这档事情，我徐渭可是不屑一顾的!”像是早就料到般，徐渭笑笑质问著。
“既然师爷嫉恶如仇，那为何不帮一枝梅一把?”离歌笑语调轻快，眼角勾笑的说道。
“离歌笑，你还是不明白吗?你不攀附权势，一展企图？要在这里叫嚣著腐败，我徐渭，选择让众人唾弃，但我会让我的思想我的计画成功!”徐渭气势如虹的语气已神情，让离歌笑一禀，有些微蹙著眉头，他从未想过…
“离歌笑，当年的你说是年少轻狂好了!现在呢?这朝野上的明争暗斗，奸臣当道，你要清高，就没有地位!”当初他原本以为中了举人也就能够平步青云，但不得银子来的好用，过了好些日子，他天才超逸他才华洋溢，可这世道，他什麼都不是!
“徐师爷，离某深感愧疚，但我宁愿尊严被人踩踏，也不愿背叛自己的心。”离歌笑沉吟了一声，抬眸，深黯的眼波没有任何动摇的波澜，甚是坚定的回语。
“你认为我会帮你?”徐渭声音带著笑意，极为讽刺的看著离歌笑。
“这不是要看师爷的决定吗？”离歌笑深层的语调了了的说道。
徐渭不得不认同，离歌笑的很有城府，都用在对的地方，而没有任何点缀，没有任何假意!

二二.
“娘娘腔，这叫俺怎麼等阿!”柴胡赌的闷，老离竟然不让他们一起进去，他只是比较冲动而已!
“胡哥，歌哥一定会处理好的…”可是三娘那边…小梅还是不太乐见!
“可是小娘子阿!”真不懂老离，明明很要紧，却老是装做不在乎!
“三娘最近脸色都不是很好!”小梅垂下眸子来，想起自从在尚书府以来，三娘气色就一直很糟，也不愿让自己把脉什麼的…
“梅大哥…”卉心站在一边低喃了一声，只怪世事无常，她一点办法都无法让梅大哥回心转意!
云岚客栈
就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什麼事情都来的不重要多了!幽幽转醒之间，白衣无半点染尘的生影，伟岸的站在床前，有些微喘著气，但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燕莫离，终於肯醒了?”无欢声音中的冷冽有著隐藏不注的暗喜，两指搭上三娘的脉搏。
“不要我燕莫离，我叫燕三娘!”勉强发出声音之后，粗哑不堪，但似乎没有察觉，三娘只是黯然神伤。
“莫离还是好听点…”无欢知道三娘还是放不下，那些怨，那些恨，都是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
“师…兄……”忆不起的从前，还有好多伤痕还没有痊愈，在此之前，听到那名字，都是很复杂的!
“你知道你中毒了吗?”无欢很识相的转移话题，看著那苍白虚弱的脸蛋，神情一黯。
三娘并未语，叹了一口气，她好累了，毒性亦或是情伤，毒性来的很快，心痛的辙头辙悟。
“早就该醒了!”无欢阴睹的面容，挑了挑眉。
“是吧!”三娘卧躺著，抚著胸口，闷的发烫…
“他还没来，到现在都还没来!”无欢回视著房内，像是刻意般的说起。
“我知道…”他从来都不会将自己的事情摆在前方，他有他的计谋，不会跟其他人讨论，她也将永远都不懂，像是被挥舞了一拳在心头上，刺麻难耐，可是清晰的听见心碎的声音…
“很痛吧!该死的你中了情花毒?”无欢怒火中烧，咆啸出声。
“你口出恶言。”三娘近乎冷淡的说道，再次将棉被拉到头上，明明知道她身体很虚弱，还这样打搅他休息!
“***的只注意到我说粗话，情花毒呢?就算痛死你也不要来求我!”无欢抑制著满腔怒火，恶狠狠的说道。
“那你说我到底要怎麼办?说阿!”像是花尽全身力道，三娘猛然起身，再也不容忽视的是眼里奔腾的泪水，没有办法阿!她能怎麼办?
痛!很痛…可是痛不死，就算了!

二三.
三娘，你要等我，我很快就会将胡宗宪绳之以法了!
离歌笑面色凝重，深邃的五官因脸颊的削瘦更添了股颓废的俊逸，目光转而垂下，已略略有些泛黄的纸张，胡宗宪，我决不轻饶你，是你先对三娘不仁，就别怪我对你不义!
抡起的拳头誓言著讨回公道的决心!
“歌哥，我们这里差不多了!”小梅乐孜孜跨过门槛，这次扫荡胡宗宪的贪贿，没想到惜月竟是倾囊相助，或许她真的变了…
“我知道了。”离歌笑淡释掉脸上的急切，拍拍小梅的肩。
“可是惜月那里…”他当然没有错过惜月的挣扎，小梅无力的垂下臂膀，
“这次真是难为她了，不过小梅，你对惜月…”离歌笑颔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问起小梅。
“歌哥，我是不会喜欢惜月的!”知道歌哥在担心什麼，小梅立即歛起玩笑的面孔，无比认真的看著离歌笑。
“那就不要给人家太大的期待了，你也知道我和三娘的事情也搞不定了，只是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离歌笑觉得喉头有些哽咽，恍惚之间三娘的身影竟然浮现在眼前，随即抹了把脸…
他以为只要安排好，确保三娘的安危，他就是放下心来，可是三娘的一频一笑挥之不去的紧随著他。
“我明白了歌哥，我会赶紧处理我跟惜月的事情!三娘真的没有事吗?”小梅不安的扯弄著手指头，三娘可是他的红颜知己，也绝对不会让她有意外的!
至於惜月，那是从来就不可能的，以前没发生的，现在也不会发生!
“我不会让三娘有事的!”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的责任，还有他在乎的她!
“歌哥，你，爱不爱三娘?”小梅本来要转身离去，骤然回过身来，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二五.
“没想到，你也长大了阿!”想必莫忧一定很是欣慰吧!无欢垂下眼，那他呢?
“人都是会成长的…”只是在这种逆境中求生存的成长，是很惨忍的，她是为了能予现实的社会苟延缠喘才有的坚强，但现在，又要她放下武装...
“对不起…”其实他早就后悔了，那个时候还单纯的她，都是他们的自私，才会有如今难舍的伤痛，无欢酸涩的想，他和莫忧还有师傅甚至是完颜盈歌都欠这句话欠的够久了!
三娘扬起脸，她本来以为这辈子是听不到，可是都已经那麼久了，这句话，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够哀怨的”强烈的低气压，还是晚了…无欢感到不自在，便想著离开。“在我回来之前，好好给我待在这里!”
“你以为我现在这个破身子，能去哪?”声调足够的讽刺冷嗤了声，真是为自己的逼不得已默哀…
“那就好!”冷哼了一声，将衣袖甩至身后，挥开了门，震步走了进去…
什麼时候无欢的背影竟是如此沧桑?本是豪气干云，不可一世的气场，也在日日夜夜为爱煎熬，为情奔劳之中凋零成枯叶，转而遗落於心…
爱情还来不及淡却，人却已经苍老。
她其实也不惶多让，她自以为可以微笑的走过每个转捩点，不论是以前，现在，甚至是未来，她连相信自己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让自己落的如此悲惨的结果，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即使不能善待，但那依旧是恩慈，只是幻觉稀薄，即使再剧烈，仍只是烟花，留下的不过一地冰冷的尘埃。
***
他知道房里的人儿睡去了，挣扎著到底要不要进去，身体就已经比心早一步做出了选择，推开了门，迳自走向床边。
“三娘…”低声呓语，离歌笑低下身，感觉心底有块东西，融化了…
内心鼓噪的呐喊，怎麼让自己搞成这样憔悴呢?
对不起，都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是我食言背叛了誓言，让你为我受苦，不会有下次了!
离歌笑轻轻拥三娘入怀，柔情似水却害怕她清醒，他是胆怯了，他还没有想好要怎麼办面对，起码不是现在!
他在她的肩窝上蹭著，有股药味伴著暖香，他很眷恋也不想放手，但是他得走了，三娘...
我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家!
在三娘粉雕玉琢的额上一吻，只是短暂的一刻，他克制的鼻酸的冲动，抿紧唇，深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反悔似的，迈开大步，迅速的从这个令他留恋的地方离去。
从眼角淌出的泪水，滑落到了她的唇角，好苦…
缓缓的测过身面向床畔，无力自拔的嘶吼，把委屈，不痛快通通吼出来，喉头却以泛了血丝，再来就是无与附加的心痛，抚著心，胃里感觉沸腾著酸气，她觉得够了，一切到此为止了好不好?
让她在离去之前，还保有一点点的尊严…

没拉没拉没拉····啦啦啦啦啦啦啦

么么

饺子是阿狸控哦，我卧室里几乎全是阿狸·····
哦呵呵呵呵呵

亲，你是哪里人哦

翻页鸟，3Q啦

有那么明显吼·····

二七.
“师爷阿!最近很忙阿?”从小婢手上接过茶杯，稍稍移开的杯盖，抿了口，抬起眼来直是著徐渭。
“何出此言呢?”徐渭笑了笑，看到了胡宗宪眼底的厉光。
“我一向不会放过背叛我的人，徐师爷…”沉吟了一声，威胁意味十足。
“尚书大人，这是怀疑我吗?”背对著胡宗宪迳自坐了下来，嗓音依旧轻快，却带有浓郁的不屑。
“胡老爷这时间不用上朝吗?”小梅算好时机，从门外探了头小声的询问。
“胡大爷啊…”柴胡照著小梅的姿势按了上去，嘿嘿的笑了一声。
“胡哥你干什麼啊?”小梅不悦的转回头，捂住肩头夸张的哀了一声。
“两位一早好兴致啊!”欠身，扶著腰杆，胡宗宪笑说著，口气却没跟上表情的热络，显得有些怪异。
“当然哪!对了…刚刚尚书大人说什麼背叛?”拉开衣摆，小梅娴熟的跨过门槛，笑盈盈的问著。
“没事的，只是再讨论东海一带倭寇最近蠢蠢欲动!”笑里藏刀的笑语间，徐渭轻叹，抬眼睨了两人一眼，徐徐道出。
“要不这样吧，师爷过几日你就边疆找戚将军，他会比我更需要你这军师的!”沉吟了一会，才缓缓的开口，胡宗宪点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是不要让自己再与离歌笑他们接触了，也怕自己揭了他的底吧!徐渭冷笑了一声拱手，满脸不以为然。
“这样啊…”小梅微微蹙起眉头，不难想像这作为是为了防止徐渭的反谋，这麼说来这样还真是对不起他了呀!
“娘娘腔，现在该怎麼办?”柴胡一脸疑惑的问著，老离是叫他们来这乱的，那现在…成功了吗?
“走了啊…”挑高眉头，小梅状似无奈的说道…
“那麼…一块用晚膳如何呢?”只是轻轻勾起唇角，细微的几乎没有变化，胡宗宪顺口提议。
“好极了，俺正著饿呢!”柴胡露出一口不怎麼洁白的牙，拖著小梅就转身走向饭厅。
“胡哥你别拉我呀!”半推半就的，小梅也跟著离开。
“师爷你就收拾收拾选天日子，准备去了!”离开之前胡宗宪不忘再次嘱咐，口气淡薄如水…
徐渭并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抬台看他，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之时，他才漠然站起身，宽宽衣袖…
这一去，不知道什麼时候才能再回京城，甚至是不会回来了吧，那麼他一切的抱负呢?该从此喊停吗?
不!他不想，也不愿放弃，这一切都可以再来，只要他怀抱的梦想不灭!

二八.
“爹，多吃点!”胡卉心贤慧的将菜夹入胡宗宪的碗内，只是头从来就没有抬起过，只是从来就没有这以外的话题…
只是……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父亲。
怎样都好，怎样…都不好；怎样都错，怎样她都有错。
进一步，她背弃了父女情谊，她得亲手将致他於死地的证物交出去，那个人…跟她流著同样的血缘，她还会亲口喊他一声爹。
退一步，她失信了亲梅竹马，她无法让他完成任务，那个人…陪伴她多少个破碎光阴，她会轻轻他的回应换他一声梅大哥。
“最近看你胃口不是很好?”胡宗宪注意到这几天她的沉默寡言，虽然平常这女儿就不多话，不过神情却是异常踌躇。
“可能是身体有这几天有些犯凉了…”无言的垂下头，浓密的羽睫遮掩了她的不安，胡卉心声音不自觉的微微颤栗。
“俺家梅梅可是大夫啊，待会让娘娘腔给你看著!”柴胡从扒饭的动作中顿了下来，傻愣愣的看看胡宗宪又看看胡卉心。
“胡哥…”小梅窘迫的示意柴胡禁声，才又开口。“这几天天寒，可能因此著凉了…”
“多谢梅大哥!”胡卉心这才抬头，眼眶中满满的都是爱慕以及感谢，整个人因为眼中的点点星辰而有了生气。
胡宗宪凝视的女儿热烈的眸光，这娃儿不会喜欢上贺小梅才是，她最好可以了解，这样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他当然也不会成全他们的!
***
再来的几日安宁的近乎不可思议，无论是朝野亦是街坊就连一丝丝风吹草动也没有，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就是如此吧…
胡府如同往日的肃穆威严，早晨的凉风有种清冷刺骨凄凉感，寒冷的就连叶子都蜷曲枯黄，而翩翩滑落，马的嘶喘声点缀著市街的沉默，徐渭在此刻独自备马，置好包袱，直立的站在门口，黑色的阴郁笼罩著四周，压迫的几乎没有空气得以喘气。
“这次要多谢你了徐师爷…”离歌笑嘴上挂著一如往常的淡笑，在徐渭欲驾马离去时，喝声叫住。
徐渭似乎早就预料一般，高高挥起手，泛些冷潮的回应。“后会无期了，离大侠!”
讪讪的低下头来，有些释怀的叹了口气，马蹄溅起漫漫尘土，模糊了视线，徐渭的背影显得遥远…而孤寂，就好像永远都无法触及，到底是别人不懂他，还是他不愿别人懂他?
英雄都是孤独的...
又有些悻悻然的扬起眉梢，幸好他还有个家，醉生梦死，有群他一生的知交夥伴，柴胡和贺小梅，甚至还有了他…一辈子最在乎的人，燕三娘!
“歌哥，就让他这样走了啊?”这才从府中奔出的贺小梅，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急迫的问道。
“嗯…”好笑的瞥了他一眼，随性撩起衣摆重新踏入府邸。
“小心被三娘听到，你这又被三姑娘骂个没完，然后我和胡哥又会……”小碎步紧紧跟在离歌笑后头，嘴巴还念念有词些什麼，还没说清竟被寡言的歌哥打断…
“小梅…我们，一起去接三娘。”此时他清晰听到自己的声音无比洪亮的响在耳边，每一个字都如此笃定无疑，没想到他竟可以这样果决的表明心意，心里有了一丝丝喜悦再发酵。
“歌哥!”小梅的眸光随及燃起了耀眼的光芒，满脸充满了兴喜，歌哥，其实你才是最在乎三娘的那个人!

二九.
雨，下得很大，站在窗前，似乎能听到天际的闷雷声近在耳侧，俊美的睑上弥漫着一层阴霍，薄唇轻抿，隐隐给人一种即将爆发的威胁感。
“你说燕燕现在怎样了?”扳紧窗台上的木轴，声音有些发紧，极力抑制脱序的情绪，完颜盈歌面目上依旧是淡笑。
“应说是十分危急，不过柳无欢都在。”方炫把完颜盈歌的举止看的透彻，泛著一丝冷冰不带情感的禀告，。
“无欢在啊…”声音有些飘邈，眸光放的更远了，现在还不行啊，军情绊住了他极致思念的牵挂，如果是以往，他一定会不顾一切抛下所有的回头，可是他们都改变了……
什麼事情，早就不比过往了!
“如果王爷不放心，不如让方炫去看看!”注目了完颜盈歌一阵子，方炫才又开口，犹如老鹰般犀利的锁住目光。
“你……算了!”抬眼有一股急喜，随即就淡没在紧抿的薄唇中。“速战速决”良久才又发声，语带含笑，目光却寒冷透骨。微垂的眼睑隐去眸底的神色。
"遵命王爷!"带点戏谑的审视著完颜盈歌，嘴边含著一抹笑意。
***
腊冬的冷风吹起来有些失意，前额凌乱的发丝被搞得一蹋糊涂，血液流动的近乎沸腾，能感觉到自己其实被莫名而不熟悉的紧张感所团团围住，微微向前挪了一步。
“歌哥…”在客栈外站了好一会儿，歌哥却愣在那里一不也不动，好不容易才走了这一步，却怕了吗?
“我没事的。”眯起眼睛抚著额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曾经以为，拥有是不容易的；后来才知道，原来舍弃更难。
很多事当经历过，自己知道就好；很多改变，无需说出来的，自己明白，就好…
“三娘是不是会好好的，歌哥?”语气显得有些短促，有些水气浮上眼帘，小梅以为不著痕迹的抹去了。
低低的笑了，回眼凝视著贺小梅，有些不经意吸了口气，呛入心脾冷意，就像是他心中处境的一样沧桑，最终，不知道打哪来的力量趋使他步入了客栈，脚步…有点沉阿!

三十.
哭的时候没人哄，於是学会了坚强；怕的时候没人陪，於是学会了勇敢；烦的时候没人问，於是学会了承受；累的时候没人可以依靠，於是学会了自立。
一个人时，如果不坚强，软弱给谁看。
轻轻的喘著气，吐出的白雾有些冰冷冰冷，唯一的暖处就是台桌上的光晕，火熔熔的蜡烛就快要燃烧殆尽，腊油层层堆叠，眼前的白雾越来越沉重；渐渐的渐渐的不知道什麼时候开始，目光越来越迷离，声音越来越疏远，世界的动静一点一滴的从她身上抽离，只剩下自己不规律的吐息还在脑海中跳动。
生活作息颠覆了她的平常，睡去的时间比醒来的多出大半，醒来的时候她不一定看得见，看得见的时候她又不一定听得见，衰毁的太快，感觉自己近乎是急速的向生命终点飞奔而去。看著无欢一张一阖的嘴，她才知道，原来不是世界太安静，而是她的心…太争吵。
***
“你是离歌笑。”完全的肯定，完全的冰冷，最骇人的，是冰冷语气下的火焰。
“歌哥…他是谁?怎麼会认识你?”拉住离歌笑的衣摆，贺小梅的声音放的很轻很轻，低低的在他耳后开口，眼里闪烁著恐惧的颤抖。
“在下正是离某!”不著痕迹的将贺小梅推向身后，抬眼凝视著前方气势嚣张的男子，背影有些熟悉，更多的是气势上的毫无感情。
“我们应该不是头一次见面了。”这才悠悠的转过身，手指挥起一只金燕子，傲然的掀掀嘴角，讽刺似的斜眼睨著离歌笑。
“比武招亲上的白衣公子？”微微的偏头，是他？那个让自己轻敌的对手？
“离歌笑好记忆啊！”稀稀疏疏的拍手，讥讽的望向他。
“公子见笑了！”并不起任何情绪的波澜，依旧一脸温和的开口，自嘲似的回应。
“公子公子的叫，多生疏！”随性的扬起手：“柳无欢。”
“柳公子！”轻轻颔首，礼貌性的伸出手来，却在他伸手之时，刻意被对方拍落。
“你！”瞪大眼睛，贺小梅不住的喊出声，不悦的蹙起眉梢。
“这当我不认识你这种人也好！”将手背后，冷哼一声之后旋回过身，才一提气跃上楼层。
“何此一说？”随即跟前追上，语气便多了几分严肃穆然。
“心知肚明。”冷嗤。火气被燃的炙烈，冷凝的双眼点著簇簇火光。
“三娘在哪里？”纵身挡在柳无欢之前，感受的对方的敌意，手掌缓缓的握紧，提高了音量，坚定的锁住他的眸光。
仅仅顿了一会，出拳的速度远快於咆啸声，因愤怒而瞪大，血丝渗入了他嗜血的眼眸，重重的在离歌笑腹间一击。
“歌哥!”甫才步上楼梯，就看到离歌笑被猛烈攻击，贺小梅尖叫出声，飞步奔至他身旁，紧张的扶起离歌笑，抬头愤怒的说道:“你为什麼出手打人?”
“没事。”轻轻推开贺小梅，缓缓的调整气息，抬手挥去嘴角渗出的血丝，单手撑地，额发盖住他大半的脸，出力站起身来。
“我很怀疑，你有什麼资格跟我打听她的下落!”先是斜瞥他一眼，甩甩手腕，不悦活动著筋骨，因愤怒而致，他的面容有些不寻常的潮红。
“资格，歌哥就是最有资格的那一个，三娘爱他!”不知道打哪来的勇气，贺小梅挺起胸，口气甚是激动。
“她爱他!”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满脸净是不以为然，他笑的刻意张狂。“那你呢?你爱她吗?”
“……”眯起眼睛审视柳无欢，他跨前一步，挑兴的推了他胸膛一把，只是稍稍往后踉跄了步。
“你不爱她?那她爱你就是个笑话!”他身手指著房内，怒吼出声，青筋凸露在他额上，声音传遍了整个客栈，甚至更远，恶狠狠的瞪住离歌笑。
“我怎麼能不爱她……”低低的开口像是呢喃般，他怎麼能不爱他?难道要把她对他的付出以及真心通通视而不见?难道要将他自己的著急以及痛心完全放置一边?看著衣摆，久久，他才抬起头，眼眸是很久都不曾出现的深情无悔…
“离歌笑……”抬眼却望不尽他的眸底，顺了顺气息，握紧的双拳最后缓缓放开。“离儿不是你伤得起的人，你会有报应…”
“离儿……”他好像越来越不懂她了，会有报应?他早就已经不在乎了，他现在，只要三娘好好的!
无欢并未再接话，即刻转身，疾步踏入房间，就像一阵风，一切如此迅速完美。
“歌哥我们要进去吗?”开启的房门恰巧挡住左侧的床，贺小梅探头却还是什麼也看不到。
“嗯。”轻哼一声，离歌笑心口有些闷有些沉重，即便相信三娘依然在等他，却仍旧心惊胆颤的步住房间，脖子微微僵硬的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