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他本是人间的侠客，他原是天上的神仙。他是开封府的带刀护卫，他是灵霄殿的司法天神。他只是个“不高不低”的四品武官，他却处在二人之下的“万人之上”。他曾被庙堂视为草莽，被江湖当作鹰犬；他亦被神仙看作妖孽，被亲友视为寇仇。他的一世，是为国为民的南侠客；他的一生，是心怀三界的二郎神。他叫展昭，他名杨戬。
命运的轮盘，让他与他偶然相逢；心灵的相契，却已注定他们要相知相爱……
这个故事，就从昆仑山下的开天神斧讲起吧。


“啊？”挥拳出去的人，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神色极度惶恐，“我，我……”猛地转过头，像是掩盖又像是指责，“是杨戬！是他的思想控制了我！”
“是你自己干的，没有人控制你。”杨戬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着，声音冰冷而清晰。如果是在一年前，或许他还会想着控制丁香；可现在，小玉已经是他的干女儿，他怎么还会生出害她的心来？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当初注入丁香身体里的那股思想，会对这小姑娘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以至愈演愈烈。幸好她这一拳没有下死劲，所以，以小玉如今的法力，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展昭有些担心，于是传音过去：“二哥，要不要我去看看？”杨戬亦传音道：“不用。小玉那丫头的法力比你我都强，不会有事的。”展昭又道：“二哥，现在该怎么办？这神斧不肯认沉香为主啊！万一……”杨戬答道：“小昭，你别急，我有办法了。”展昭点头不语，静静地看着。
“是你的思想！是你的思想在控制我！”那边，丁香依然愤愤地叫喊着，满脸委屈、不平。
看着竭力争辩的丁香，杨戬忽然有些心痛。可是，既然决定了要让丁香付出，自己就必须把她的愧疚心引出来，只有干净的灵魂才能够化进神斧。不过杀人终究是杀人，死也终究还是死；仔细想想，丁香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孩子，她总是无辜的。罢了，等此事了结，就还她一个新生吧？
“你记着，就算是神，也无法控制人的思想。”杨戬轻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每个人都会有邪恶的一面，但是很多人都把这邪恶关在一扇阴暗的门里。我只是在一个适当的时候，给了你一个开启邪恶之门的理由。从那以后，你的良知就一直在和邪恶作斗争，当你的邪恶战胜良知的时候，你就认为是我控制了你的思想，就会觉得那些事情是我做的，这样，你就能心安理得地去做坏事了。”
“不，你骗我！”丁香尖叫起来。
“你想想，为什么每次在最关键的时候，你从来不帮我？为什么你做的坏事都是针对小玉的？我只是让你抓她，但你有多少次想要杀她？”杨戬毫不留情地道出了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丁香脸上越来越惶恐，可是她固执的心却依然不肯放弃，争辩道，“不，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坏；我已经得到沉香了，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因为你不放心。”杨戬说着，轻轻踏上一步，“丁香，你太想得到沉香了，你太不愿意放弃他了，为了要得到他，你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而这些事情，却偏偏会使他离开你，他不会喜欢一个内心深处如此险恶的人。”
“他说的，是真的吗？”显然，这席话对沉香也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此时的丁香已经彻底昏乱了，她深深地埋下头，不能回答。她在痛悔：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不是的……“沉香，沉香，你相信我，我没有那么坏的……你能原谅我吗？你能原谅我吗……”丁香说着，已经是泫然欲泣，“如果我关闭了那道邪恶之门，你还会离开我吗？”
“晚了，来不及了。”再上一步，杨戬将话题直接引到开天神斧上，“沉香，你想想看，现在有一股邪恶的力量在支撑着神斧，它会连累你，把你引向邪恶！”
听了杨戬的这番话，展昭突然明白了什么，身子一震，一把握了杨戬的手，失声道：“不！你不能这样做！”杨戬抽回手，低低喝道：“来不及了！小昭……”展昭“唰”地拔剑出鞘：“那就让我来！”杨戬一把揪住他：“不行！”硬生生地将剑给他推了回去，“小昭，听我的！”展昭猛听杨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唤他“小昭”，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了那里。
站在他们身后的梅山兄弟见状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出言询问。自家二爷的脾气，他们可是清楚得很；而展昭，虽只在真君神殿中任执法天将不过两百余年，但他与杨戬的关系，似乎早已超过了他们这些几千年的兄弟……就在刚才，二爷脱口而出的称呼是什么？对了，“小昭”！梅山老四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那边，根本没理会展、杨二人在说什么做什么的丁香一双泪眼期盼的看着眼前的人，急急地保证着：“不！我不会的，我不会的……沉香，相信我……”沉香那犹豫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丁香，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我们先慢慢把神斧放下来，千万不要给三界带来灾难；然后，再把杨戬赶走！”


一句鼓励的话，一个安慰的眼神，让丁香镇定了许多，她点了点头，会同沉香一起，两人小心翼翼的慢慢往下放神斧。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杨戬身随心动，大步上前！
“二爷，你的责任已经尽到了……啊……”梅山老二上前阻拦，却被杨戬狠狠一把推开。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只能趁着现在了。
越过挡在前面的龙八太子，却又被飞速赶来的梅山老大和老六拦住。“卑鄙小人！”断了一臂的梅山老六狠狠骂了一句，眸中尽是怒火。
“大哥！”梅山老四有些愣住，虽然他知道大哥和老六都离开了，虽然自己对二爷也有许多不满，可从未想过他们会针锋相对甚至倒戈相向。
“杨戬为了让小狐狸帮他，不惜将老六绑了送给人家，还要把你卖给她！幸亏小狐狸恩怨分明，才放了老六！”
梅山老四和老二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哥这番话对他们来说，太震撼了，短时间内根本不能消化，所以，现在让他们向杨戬动手，真的是抬不起手来。
几千年的兄弟，相逢对面，竟然是刀剑相向，虽然这是自己的计划，可难免也觉伤感。还好，自己的身边，还有小昭在……杨戬略一垂眸，掩去伤感之色，抬头却见沉香他们马上就要将神斧放下了，心中一急，三尖两刃刀法力激荡，将挡在面前的梅山兄弟和敖春震开，再一挺身，三尖两刃刀携着巨大的法力往前一送，瞬间就已到了沉香身后。
恰在此时回头的丁香嘶喊了一声：“不——要——”旋身挡住那撕裂般的法力，脸上却是浮着一抹微笑，“沉香，我终于将那扇邪恶之门关上了。”
梅山兄弟四人尽皆呆住，敖春更是傻在了那里，心中仿佛有什么被扯走了般的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杨戬看着丁香的微笑，适才暗中咬牙压下的心痛霎时又浮了上来，眼底不觉带了几许痛苦，可手中却分毫不停，成败就在此一举。他一边催动法力，一边默念法咒，将结成的封印送入丁香体内。其实，驱离凡人的魂魄，这是很伤元气的，更何况还要趁此下封印。
当面杀了丁香，与沉香之间的仇想必更是难解了。算了，反正也没想过要解。还是那句话，知我者信我，信我者谅我。我杨戬做事只求问心无愧，不需多做解释。法力散退，手腕猛的一旋，撤回了三尖两刃刀。
“丁香！”背身放着神斧的沉香，感觉到丁香那具柔软的躯体承受不住巨大法力的冲击而滑落，他猛的一撒手扔下神斧，转过身抱住欲滑下的人，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衬着泪一起流下。
而此时最镇定的人便是杨戬，他刚一撤回兵刃就见开天神斧猛然砸下，引发了一阵地动山摇；他急忙推了身边的展昭一把：“小昭，快去！”展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提宝剑身化流光而去。
“实在是受不了了！这心狠手辣的卑鄙小人！”梅山兄弟四人看着浑身是血倒在沉香怀里的丁香，内心的愤怒再也压不住，擎刀举钩挺叉挥棒，一拥而上。
“丁香——”敖春大喊了一声，目眦欲裂，发疯一般地冲上前，挥起钉耙就要跟杨戬同归于尽。杨戬面上显出微微的冷笑，手中三尖两刃刀一旋，将诸般兵器一齐挡开，却也没有真的还手。
一群人边打边往外退，一直退出那存放开天神斧的石洞外，渐渐来至昆仑山脚下的一片开阔地上。
那石洞里面，沉香抱着浑身血染的丁香，心内大痛：“丁香，丁香！你不要死啊，不要死啊！”丁香满足地靠在心上人的怀里，断断续续地说：“沉香，我……我真的，已经将邪恶关在……关在门里了，你，相信我……”“我相信，相信你！你一定要挺住，你不会死的！丁香，没事的……”沉香流着泪，手足无措地说着。
丁香举起手，抚了抚沉香的脸：“沉香，别难过，我，我没有死……我只是……化身到神斧中了……从此以后，神斧……神斧就有了……思想……”一缕淡绿色的魂魄慢慢离开丁香的身体，化进了开天神斧。
“丁香！丁香！”沉香泪流满面，眼睁睁地看着怀中的身体慢慢变淡，最终也化作一股青烟，追随着魂魄，化进了神斧。


正在此时，一道金光闪过，无穷的法力袭来：“杨小圣，吃俺老孙一棒！”竟是孙悟空从天上飞身下来了。杨戬心里苦笑，这个时候，他哪还有心思和精神陪这好斗的猴子比武？于是一拧身避过金箍棒，喝道：“孙悟空，你又来多事！”孙悟空一怔，忽然意识到自己此番行为颇有“趁人之危”的嫌疑，赶紧硬生生地住了手：“杨小圣，你……”猛然就听一声大喝：“让我来！”沉香手中提着一柄精光闪耀的巨斧，蓦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沉香，恭喜你拿到了开天神斧啊。”杨戬面上带着一丝春风般的微笑，淡淡地说。
“哼，你不用再惺惺作态，开天神斧出山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为三界除了你这个大害！”沉香盯着杨戬，狠狠地说。他的眼睛因仇恨而变得血红，闪着阴冷的寒光；而开天神斧上，竟也泛起了血红的光芒。
杨戬收了三尖两刃刀，从袖中取出宝莲灯，淡然一笑道：“好，我今天就来看看，是神斧厉害，还是宝莲灯厉害？”沉香也不答话，只是狠狠一斧向杨戬当胸劈去。杨戬面带宁静的微笑，手微微动处，已将宝莲灯抛向了孙悟空，张开了双臂迎接开天神斧那惊天的一击。
孙悟空伸手接住了宝莲灯，刚要问“杨小圣你怎么回事”，就见沉香用尽全力朝杨戬劈下了一斧！孙悟空还没来得及叫出“不好”二字，忽见一道蓝得夺目的流光从天降下，正正地插在杨戬与开天神斧的锋刃之间，生生接下了这惊天一击。道道蓝芒飞散，在杨戬身前瞬间现出一个抱着他的蓝色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身化流光而去的展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将所有人都惊呆了。沉香举着神斧在一旁发愣。而杨戬一看展昭，见其背上从左肩到右腰被神斧划开了一道异常狰狞的伤口，激涌的鲜血已将蓝色的锦衣浸透，人已经昏迷了。他顿时只觉一颗心仿佛被利刃切成了无数的碎片，痛得无以复加。再顾不得什么，杨戬一把抱住了展昭那柔韧的腰身，看着他一霎时惨白了的脸色，又惊又痛地呼唤着：“小昭，小昭……”提起法力缓缓渡入展昭体内。
不过片刻功夫，展昭已然苏醒过来，睁眼见杨戬抱着自己，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挣扎了一下，失了血色的唇边浮出一抹抱歉的微笑：“对……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杨戬继续给他输着法力，苦笑道：“小昭，你，这是何苦？”展昭微笑着：“哦，对了，我，我刚才已经拜托了……拜托了绿云岛的，五位仙子……那些封印，和下界百姓，都没事……你，你放心……”杨戬急道：“你先别说了，疗伤要紧！”
展昭摇了摇头，双颊蓦地飞起异常的红晕，他忽然一把推开杨戬、挺身站稳，身上蓝光一闪，一道蓝芒带着他的鲜血飞向沉香手中的开天神斧，在触着斧身的时候散成了一蓬血雾将开天神斧裹在了当中，仿佛慈父的手，正在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爱儿一般……开天神斧发出“嗡嗡”的轻鸣，斧身轻颤，猛然间一震，脱开沉香的手飞上了半空。
展昭一手捏了法诀，让身上的鲜血在蓝芒的催动下源源不断地射向开天神斧。杨戬此时已看明白了，展昭是在用九转玄功里的“散功诀”和他自己的鲜血去清洗开天神斧中的戾气。杨戬知道，此时除非展昭自己停下，否则谁也阻止不了他了……
杨戬浑身轻轻颤抖着，望着展昭那俊美、坚毅的面容，眼中渐渐一片晶莹。而另一旁的孙悟空手拿宝莲灯，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边，沉香莫名其妙地看着飞上半空的神斧，连连顿足：“这，这……”一众仙、妖也愣在当地不知所措。还是敖春见杨戬默默地望着展昭和神斧，顿时以为明白了就里，叫道：“一定又是杨戬这卑鄙小人施的诡计！”一句话使得杨戬面色猛变，狠狠地瞪了敖春一眼，却不理他。
沉香此时已经飞身而起想要拿回开天神斧，杨戬一声怒叱：“沉香，住手！”神目中银芒迸出，将沉香震开。红孩儿在旁大叫道：“二郎神，你也太狠了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伤沉香？！”牛魔王在一边帮腔：“大伙儿上啊？杀了杨戬这六亲不认的卑鄙小人！”一句话使得众人又齐举兵刃向杨戬逼来，惟有孙悟空扯住了沉香站在一旁。
杨戬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他看也不


王母看着这样的杨戬，心里微微一怔，脱口道：“戬……呃……二郎神，你怎么穿成这样进来？！”毕竟是王母，总不能表现出太过关心杨戬的样子，急忙改了口，用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面对杨戬与众神（人？）。玉帝看着这样的杨戬，心想：“娘娘哎，你明明是关心他的，还要这么说他？不过，这样的戬儿，果然是俊美脱俗呢……”只是，“二郎神，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玉帝懒洋洋的声音倒与平日没什么两样。
“陛下，既然天条已改，思凡是否已经无罪？”杨戬不答反问，“若是无罪，凡因思凡获罪的仙子是否应该赦免呢？三……圣母，还有七仙女、织女和八妹，是否都该赦免？”玉帝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惊了一下，心道戬儿你想做什么？嘴里说：“嗯，这个嘛……娘娘你说呢？”王母道：“既然天条都改了，她们确是该赦免。”玉帝点点头，传下了旨意。
“既然陛下下旨放人了，那就请陛下将小神之罪一并罚了吧，免得麻烦。”杨戬沉默了片刻，以平淡的语气再次说道，“杨戬所犯，乃是十恶不赦的重罪，不论天条修改与否，都难逃一死。陛下若不处决小神，恐怕难平众怒吧？”甫听此言，一旁的老君感觉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不觉微微皱了皱眉；王母则是紧紧盯着杨戬，用眼光问他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杨戬却微微低了头，一手按在心口，并不看上位的两人（神？）。
“这……你……戬，呃，不，二郎神，你……唉！”玉帝见杨戬脸上神情甚是决绝，实是不知该如何决断，“嗯，众位仙家，你们觉得，对司法天神该如何处置啊？”
还未等别人说话，百花仙子已经得意地笑道：“这种卑鄙小人早就该死了。陛下，杨戬恶贯满盈，天廷这八百年里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仙家冤屈未诉啊？还请陛下严惩于他！”嫦娥也上前启奏道：“请陛下、娘娘严惩这卑鄙无耻之徒！”哪吒厌恶地道：“这种人，不如将他削去法力压在华山底下吧？反正他这么多年造了这许多孽，或许，死了真的比活着好一些。正好以此昭示三界。” 那边的牛魔王也说：“是啊，这样的人还不如杀了扔野地里喂狗呢。”旁边，敖春义愤填膺地接口道：“不行，还是填了北海眼吧？”沉香怎么听都不满意，不由脱口道：“最好是将他四五分裂，一部分填了北海眼，一部分压在华山下面，一部分展示三界，一部分拿去压在地狱底下！”
众仙闻言都吓了一跳，果然这个够狠绝。不过，这还是孝感动天的沉香吗？这么狠！二郎神怎么说也是他的亲舅舅啊？玉帝也是一惊，赶紧看向王母。王母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问三圣母道：“三圣母，你的意见呢？”三圣母刚出牢狱，听了众人一番话心里虽然有些不忍，但想起刚才在囚室中的事情，顿时更加怨恨杨戬的无情，于是袅袅婷婷地上前俯伏：“但凭陛下娘娘处置。二……杨戬作恶多端，他虽与小仙是兄妹，但是无情无义，陛下娘娘如何处置，小仙都无怨言。”
王母一听此言，心内大恸：“戬儿，我的好戬儿啊！这就是你疼爱了几千年的亲妹妹？！你，值得吗？”将目光投向杨戬时，却见他神色平静，仿佛刚才众人之言不是针对他的一般。玉帝看王母脸色不对，赶紧下了谕旨：“嗯，三圣母果然知书达理。这样吧，杨戬所犯之罪，当按天规处置。目前新天条还未整理妥当，待新天条整理好了，再按照新天条判决。”
谁知杨戬此时却开口道：“陛下，娘娘，杨戬所犯之罪，便是新天条，也无开释之理，还请陛下现在就下旨，将小神绑赴斩仙台吧？”王母闻言不禁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赶紧又用力忍住，心中一阵埋怨：“戬儿啊戬儿，你就这么想死吗？”玉帝也是心中苦笑，抬眼看看老君，示意他说话。老君心领神会，出列道：“陛下，娘娘，老道以为，二郎神虽说罪犯天条，但在司法天神任上八百年兢兢业业，还请陛下娘娘从轻发落为好。”玉帝不等众仙和杨戬再开口，急忙说道：“老君言之有理。来呀，传朕旨意：暂且革去杨戬司法天神之职，打入华山之底面壁思过，刑期一百年！”
听了这样的圣旨，杨戬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感觉，但心里还是感激的，抬头看了玉帝和王母一眼，在心里说道：“甥儿谢舅舅、舅母关爱。”当下躬身施礼：“小神领旨谢恩。”双手一背，任两名天将用捆仙索将他绑了，押往华山。
（第二章完）


三章 昭戬初相会
不提被押出瑶池的二郎神杨戬，如何在南天门外安抚了哮天犬、敖听心及小玉后，随天将直入华山之底去了。单说在瑶池之内，沉香等人见玉帝将杨戬如此处置，不觉还有些愤愤不平的意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玉帝才不管底下沉香等人是什么心思，随即又下了谕旨：“二郎神之事，到此为止。新天条面世，众仙皆有功劳，凡此前种种不敬，均不究罪。今日已晚，明日在灵霄殿上再论功行赏吧？”沉香可不打算就这样算了，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
不料王母却发了话：“陛下且慢，牛魔王等人和刘家村的这些凡人，该如何处置呢？”玉帝懒洋洋地说：“娘娘看着办吧？”一听此言，一众凡人和妖精们感觉到了极大不安，于是皆抬眼望向沉香。王母也不看沉香，直接命令身旁的值官宣来当值天将：“将刘家村众人消去记忆，送下凡间；牛魔王一家可先率众人回归积雷山。”
沉香不服，问道：“为什么？”王母玩弄了一下手中玉盏，并不看向沉香：“怎么？你要救母，天廷已经赦免了你母亲；你要修改天条，女娲娘娘早已准备好了新天条，你还要怎的？”王母说着走下御座，慢慢踱到沉香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又看向三圣母、百花仙子一众人等，轻轻嗤笑了一下，又道：“还是说，你们打算就此反了天廷？！”声音迅即转为严厉。
这突然一高声，吓得众仙都是一哆嗦。毕竟久在积威之下，百花仙子和嫦娥赶紧低下了头，答道：“小仙不敢。”三圣母刚从华山水牢中出来，刚才得到赦免，哪能想到王母会突然质疑他们要谋反，更是一叠声的“小仙不敢。”沉香看看牛魔王和哪吒：王母竟然来到自己面前质疑，难道她有什么必胜的法宝？这两人也是吃不准现在的情况；敖春身处龙宫，更是久在天威之下，闻言也是退了两步。猪八戒嘟嘟哝哝地想说话，却被孙悟空狠狠一眼瞪了回去。沉香一看众人的反应，本想亢声顶撞的，也只好就此打住。
王母满意地回到座位上，她早已料知众仙不会再同心同德地反了天廷：一是没有了借口，二来，他们又没有了二郎神这个后台，还能知道要干什么？于是慢慢说道：“好了，众卿家不必紧张，方才本宫也就是一说罢了，知道卿等忠心。刚才陛下已经下旨，新天条之事明日再议，你们都下去吧？”众仙一个个诺诺而退，沉香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家村的村民们被天兵天将拉了出去。
先不说天廷，再说被压在华山底下的杨戬。他此时正坐在先前困囚三圣母的那座水牢石台上，一手托着那块心形玉石，呆呆发怔。他的身周是一根巨大的金色光柱，直通他头顶的五彩石。突然，他仰头看着五彩石道：“小昭，你知道吗？两千多年前，我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十日晒化，变作顽石在我面前；如今，你又一次让我尝到了这剜心之痛……小昭，你，你好狠……”晶莹的泪珠，点点沁出眼角，滴在心形玉石上。渐渐的，那心形玉石有了些许颤动，晶莹的玉色上也出现了丝丝血红……
杨戬一愣：“小昭？小昭，是你吗？你听见我说话了？”忽见五色霞光流动起来，在金色的光柱上显出了几个红色的云字：“戬，别难过。”杨戬兴奋地大喊：“小昭！小昭！真的是你？你就在这里，对吗？”云字继续出现：“是的，我在。戬，我说过，我的心，会一直陪着你的。”杨戬叫道：“你，你在哪儿？让我看看你，好吗？”云字回答：“我在五彩石里。”杨戬道：“你出来，让我看看你，看看你好吗？”云字顿了顿才出现：“戬，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出来。”“为什么？”杨戬此刻已失了平时的冷静自持，说话的语气像是个任性的孩子，“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云字一阵颤抖：“戬，不要……”杨戬道：“那你快出来，要不我可真进去了！”默运法诀，就要将元神化进五彩石去。五色霞光突然急速流转起来，硬生生地将杨戬的元神压回体内，同时云字出现：“戬，你听我说，听我说好吗？”杨戬定了定神：“好，你说。”云字“说道”：“戬，你知道，新天条是提前出世的，对吧？”


“是的。”
“那你也应该知道，五彩石本是华山之心，到期才能飞升天廷；现在新天条提前出世，就必须有人在内撑着五彩石直到它飞升的那天，否则五彩石一碎，新天条必毁。戬，你难道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吗？”
杨戬沉默了一阵，说：“可是，小昭，为什么偏偏是你？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云字回答：“我也不知道，也许几天，也许千年。对了，戬，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现在新天条刚刚出世，你应该在真君神殿整理新天条才对啊？”杨戬苦笑道：“你该明白的。”“哦？”云字似乎愣了愣，“这么说，你是被罚下来的？”杨戬道：“没错，陛下罚我在这里面壁一百年呢。嗯？小昭，你也看不见我吗？”云字“说”：“我看不见你，不过能听见你说话。”杨戬笑道：“真不公平，我就只能看见你写字；既看不见你，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云字轻轻抖了抖，似乎是在笑：“我不是写字，我也是在和你说话啊！”杨戬“啊”了一声，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云字出现：“戬，戬？你生气了？”杨戬笑道：“没有。嗯，我是在想，难怪这云字出现得这么快，原来你也是‘说’出来的！”展昭道：“对了戬，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在五彩石里并不是一直清醒的，我会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然后再莫名其妙地清醒过来，所以……”杨戬笑答：“我知道了，你要是突然不理我，就是睡着了，对吧？”展昭道：“是。戬，你，你不会怪我吧？”杨戬道：“不怪你？当然要怪！小昭，你好狠，竟然瞒着我去学了‘化魂咒’！你要是真的灰飞烟灭了，你知道我……我会有多难过？！”展昭沉默了一会，云字出现时一阵抖战，显然他的心情很是激动：“戬……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杨戬恼道：“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吗？何况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展昭顿了顿，又问道：“你会难过，是因为我叫你二哥的缘故吗？”“不是！”杨戬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就在你叫我名字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小昭，你知道不知道，我不要你只留一颗心陪我，我要你……”说到这里，他突然有些碍口，赶紧打住了。但后面的话他不说出来展昭也是明白的，于是光柱上便出现了这样一行云字：“哧……戬，你好贪心啊！”
杨戬并不反驳，只是微笑。是啊，自己有多久没这么放纵过了？自从展昭魂化斧灵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死去了一般；多亏了玉帝一道旨意，将他压入这华山之底，才又“见”到了展昭。想来自己的心思，终究是瞒不过那坐在灵霄殿宝座上的舅舅吧？这样想着，杨戬唇边的笑容越深，若是此时有人在场看见，非得惊叹“二郎真君不愧是三界第一美男子”不可。
展昭半天听不见杨戬说话，急忙又问：“戬，你怎么了？是不是旧伤又复发了？”杨戬笑道：“我没事。”展昭有些不信：“真的？沉香那一斧，真的没震到你？”一提起此事，杨戬心中又是一阵刺痛：“你还说我？那一斧子是劈在了谁身上的？”展昭不说话。杨戬连叫了几声“小昭”不见他回答，不由苦笑道：“怎么偏在这时候睡了过去！”他却不知道，展昭其实是因为不知该如何答他这句话，才故意不做声的。
杨戬抚摸着手里的心形玉石，看着上面的血丝渐渐褪去，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初见展昭时的情景来……


一股暖流从道姑的手掌传入背心，展昭只觉浑身舒泰。他缓缓地调匀呼吸，引导这股暖流游遍全身的经脉。功行一个周天后，展昭睁开了眼睛：“仙长，我没事了。”道姑收回手掌，起身走到他面前，微笑着看着他：“施主，觉得好些了？”展昭点头，起身施礼：“多谢仙长。”道姑慈爱的目光一直停在他脸上，温和地说：“施主为什么会累成这样，能对贫道说说吗？”展昭微微一愣：“我……”道姑微笑道：“施主，你是在为这场天灾烦恼，对么？”展昭闻言心念电转，眸光倏亮：“莫非仙长有解救之法？”道姑见他急切的神情，面上的笑意深了些：“施主可曾想过，此番劫难，全是因世人的贪痴嗔恶欲念过重，才惹怒了上天降下此罚；这是天罚，岂是人力可解的？施主还是放下了吧？”展昭固执地摇头：“仙长，纵是上天降罪，也不该祸及无辜啊！就如在下今日救下的那个婴孩，他才出生一月，有何罪恶竟也要遭劫？”
道姑轻叹道：“上天是公平的，若非世人为恶过度，又岂会降下天灾？施主今日应当也看到了，那些村人为了自己活命，不惜残害一个婴孩，你觉得，他们还是无辜的吗？”展昭那清澈的双眸中，透出的全是悲悯的光芒，他低声道：“那些人，也是可怜人……”道姑淡淡道：“施主岂不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心中有己无人，甚至为求活命不惜残害弱小，苍天施惩，正是理所应当。”展昭半晌无言，只是眼中的伤痛愈浓……
道姑见他垂了眼、身子微微颤抖着半晌无语，不由轻叹一声：“施主，你当真放不下吗？”展昭猛然抬头：“仙长，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仙长慈悲解救苍生！若有用到在下之处，展昭万死不辞！”道姑微笑道：“你就这么信任贫道？”展昭点头：“还请仙长慈悲！”双膝一曲，已跪倒在地。
道姑慌忙将他扶起：“施主请起。施主，要解救这场灾祸本也不难，不过，这代价……”展昭坚定地说：“只要展昭有的，仙长只管拿去！在下只求这天下百姓能早日解脱苦海，无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付！”道姑轻轻叹息：“唉……天下竟有你这样的痴儿！也罢，贫道便助你一臂吧。”展昭惊喜地拜倒在地：“多谢仙长！”道姑赶紧又把他搀了起来。
道姑取下背上的拂尘，轻轻一笑道：“施主，待会见火起之时，你就将碧血洗冤孽吧。”展昭点头答应，忽又踌躇道：“仙长，你此番助我，岂不是逆天而行了？不知于你……”道姑淡淡笑曰：“施主须知：上善若水，大爱无情。”展昭一凛，随即深深一揖：“是在下失言了。”手握巨阙后退了两步。
道姑微微一笑，手执拂尘默念法诀，只见她天门大开，金色的火焰顷刻间围绕了她全身。展昭一见火起，毫不迟疑地一剑插入自己心口，但见碧血如泉，喷洒在火焰当中，顿时只见一道碧光带着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直透九霄！随即一阵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如搬倒了天河似的直下了一夜方停。而这雨水中，竟带着隐隐的药香……


包拯这才留意到面前还有一个人，听说展昭为其所救，上前就是一礼：“包拯多谢公子相救展护卫。”杨戬微微侧身，却也没闪没躲地受了这一礼，淡淡说道：“包大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不须言谢。倒是山居偏僻，害得展护卫无法传信回来，倒叫杨某好生过意不去。”口中虽说的客气，神色间却是一派孤傲。包拯也不介意，只向公孙策道：“公孙先生可吩咐下去，叫厨房速备酒席与杨公子、展护卫接风。”
公孙策答应着刚要出去，杨戬清冷的声音响起：“不用麻烦了，如今展护卫既已到家，在下也该告辞了。”略一拱手，转身就走。包拯先是一愣，随后忙道：“既如此，展护卫且去送送杨公子吧？”展昭应了个“是”字，急忙追出。
杨戬未用法力，走得也不快，所以展昭几步便赶上了他。见旁边并无他人，展昭低低地说：“多谢真君为展昭圆场。”杨戬忽然一笑道：“本座难得下凡一趟，你是不是该请我一请啊？”展昭微一愣神，随即笑道：“若真君不嫌，请到展昭房中坐坐吧？”杨戬点头：“好。”
展昭引着杨戬穿过回廊，来到后院自己居住的房间。这一路走来，杨戬不由暗暗点头：这开封府名不虚传，确是官清吏廉，包拯果然治下有方。看这院中虽有不少的花草，却都不是名贵的品种，倒有不少是草药；假山奇石更是连影子都不见，只是院中有一个水池，里面养了几条平常的红尾鲤鱼，种了些红的、白的莲花。而展昭的房间就只能用两个字来概括——简单。房间也不大，一张挂了帐子的单人木床，一张再平常没有的方桌，桌上放了一套白瓷茶具，两个粗木方凳，一个梳洗架，一个放衣服的木箱，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放了好些书，还挂了一支紫竹箫），这就是全部摆设。
杨戬在桌旁坐下，看展昭取了炭炉铜壶烧水准备泡茶，不由笑了笑：“想不到堂堂‘南侠’竟也精于茶艺？”展昭一面控制着火候，一面答：“展昭深受真君救命之恩、圆场之情，只惜无物可报厚恩，惟有亲奉粗茶一杯，聊表谢意。”杨戬含笑看他熟练地沏上茶来，举杯饮了一口，赞道：“果然好茶！”展昭微红了脸道：“真君见笑了。这茶与水均非上品，何敢当真君一赞？”杨戬微笑道：“茶与水虽非上品，可沏茶之人却在其中溶下了一片诚心、十分敬意，怎不是好茶？”展昭面色更红，垂眸不语。
杨戬放下茶杯，从袖中取出一粒金莲子来：“这个是绿云仙子要本座转交于你的，你且收好了。”递了过去。展昭接了金莲子，有些不解地问：“真君，这是……”杨戬微叹道：“你今后免不了多灾多难，这金莲子虽不能保你时时无恙，在关键时候也能为你驱病禳灾，你记住了，莫让它轻易离身才好。”展昭点点头，将金莲子郑重收好，深深一揖：“多谢真君关爱。”杨戬笑道：“好了，本座不能在凡间久留，你自己保重吧。”银光一闪，已不见了踪影。
（第三章完）


第四章 功成升天界
暂且按下不提杨戬与展昭在华山之底如何，回头再说天廷上。
金碧辉煌的灵霄殿，上方坐着的是三界之主的两人（神？），而在杨戬曾经站惯的那个位置上，现在却看不到那个身披战甲、美绝三界、冷傲孤寂的人（神？）了，当然更不见了在那银甲黑氅旁边的一抹鲜艳的红色。玉帝和王母互相看了一眼，勉强压下了心里的感伤。
“新天条刚刚出世，却还没有得到整理，若不尽快整理出来，恐怕对三界的新秩序不利啊？众卿家，以为如何呢？”玉帝仍是一副昏昏然的样子说道。
“陛下，本来天条是由司法天神执掌，但现在杨……嗯，原司法天神被贬华山面壁思过，因此，新天条就没有人整理了。臣请陛下再委任新的司法天神，从速处理新天条的事情。”太白金星出列道。
“请陛下委任新的司法天神。”“请陛下委任新的司法天神。”众人（神？）齐声附和着。
玉帝看了看旁边的王母，问：“娘娘以为如何呢？”王母故意道：“陛下，重新任命司法天神一事关乎三界众生的福祉，须得慎重才好。至于这整理新天条一事嘛，可命执法天将暂且代劳啊？这真君神殿中的日常事务，原先不就是由执法天将辅助司法天神处置的么？”
听了“执法天将”四个字，除了三圣母一家和敖春莫名其妙之外，殿上的其他人（神？）可都明白王母是在说谁。太上老君上前行礼道：“娘娘，执法天将展昭，已经在昆仑山下魂化斧灵，如何能……”王母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亏得老君提醒，本宫都险些忘了此事。陛下，现在杨戬被贬、展昭身死，如今不但新天条没有人整理执掌，就连平常三界中要处理的奏章公文都没有人处理了，恐怕现在真君神殿的书案上，已经堆满了急需处理的各处上呈的奏章公文了吧？本宫觉得，陛下还是先委任一人暂代司法天神之职为好。”
玉帝听了，点了点头道：“娘娘说得有理。但有谁可以委以重任呢？”转头对太上老君道：“老君认为谁可以胜任此职呢？”太上老君听了，不禁心道：“好你个玉帝啊，你自家外甥搞出来的事，现在还想连累我老人家来收拾？”于是摇了摇拂尘道：“陛下，老道觉得娘娘之言深为有理；莫说是司法天神，就是执法天将一职都是牵系了三界众生的安危的，因此老道恳请陛下三思。”
玉帝听了这话，暗道了一声“老狐狸”，遂改对殿下众人（神？）说：“各位卿家以为如何呢？谁可以胜任司法天神一职啊？”众人听了，不禁议论纷纷。虽然许多人（神？）都想得到那“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但真正可以坐在那位置上的又有多少人呢？因此只是低声议论，一时却没有人上前奏对。
好一会，百花仙子站出来道：“陛下，小仙认为，沉香既然可以打败杨戬，那他也可以接替杨戬担任此位。”“小神等也认为，沉香可以担任此位。”与三圣母交好的众人也纷纷说道。（此时灵霄殿上并没有孙悟空和猪八戒，当然也没有敖听心和小玉。孙悟空是因心中起了疑，不想再掺和此事，所以毫不客气地将猪八戒也揪了回去；敖听心则是借口身体不好，径回了东海龙宫；至于小玉，则是和哮天犬到华山看望杨戬去了。）
玉帝也不表态，只看了看王母。王母见状心中明白，说道：“陛下，沉香虽然打败了原司法天神，但他不过是一个才修行了几年的毛头小子，有关司法的事更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司法天神一职关系着天下苍生的福祉，难道说，陛下想要将三界众生的安危交到一个才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手里吗？而且这样也不符合体制。”
“为什么我不可以接替此位？杨戬都被我打败了，难道说我还没有资格接替此位吗？”沉香听了王母的话，在下面很不服气地说道。
王母冷冷地道： “那好，本宫问你，你都为天下苍生做过些什么好事？别忘了，你的功绩是别人帮你堆积起来的，你的成功也是在别人的帮助下才取得的。难道你以为，你一个小小的刘沉香就可以背负起三界众生了吗？更何况你还犯下了两桩大罪，本宫和陛下还未与你计较呢！”
沉香一听就急了：“我犯了什么大罪？”王母冷笑道：“你一心只想着要救你娘，难怪会记不得了。好，本宫就提醒你：是谁掀翻了十八层地狱放出了十万恶鬼的？又是谁在昆仑山下一斧将我天廷的执法天将劈成重伤，导致他最终魂化斧灵的？”沉香张口结舌：“这……”王母道：“怎么？说不出来了？”
敖春不忍见好朋友受窘，开口解围道：“要不是杨戬把刘先生关进了十八层地狱私刑折磨，沉香也不会掀了地狱放出恶鬼；要不是他展昭一心护着杨戬那个卑鄙小人，沉香又怎么会误伤了他？”沉香闻言眼睛一亮：“是啊，说起来都是杨戬那小人的罪过，关我什么事？！”
这一下，连玉帝都听不下去了，一拍御案喝道：“刘沉香！你可知道，展昭乃是朕亲封的执法天将，他在真君神殿中的地位仅次于二郎神。就算杨戬有罪，展昭可是什么过错也没有！你不问情由重伤了他，使天廷失了执法天将，你该当何罪？！”


这一番大喝，把底下所有人（神？）都吓了一大跳，一时间灵霄殿里静得出奇。王母看了看玉帝，目光中满是赞许之意。而三圣母见状可是吓得不轻，急忙上前拜倒：“陛下，娘娘，沉香年幼无礼，言语莽撞，还请陛下，娘娘恕罪！”嫦娥和百花仙子也上前帮忙求情道：“请陛下，娘娘看在沉香推出了新天条的份上，恕其无礼之罪。”哪吒、敖春和梅山兄弟也纷纷出列讨情。
玉帝回了神，看了看王母。王母也不说话，只向太上老君瞥了一眼，示意他说话。太上老君心想：“沉香啊沉香，真不知道你舅舅让你读的那五千本书，你是不是都读到牛肚子里去了？唉，算了算了，看来陛下和娘娘也不是当真想要你的命；看在小戬的份上，老道就再帮你一回吧。”想罢上前道：“陛下，沉香虽然伤了执法天将，却是误伤，不是故意；再说他推出新天条，也算有功于天廷，还请陛下准他将功折罪吧？”玉帝眯着眼睛道：“哦？将功折罪？老君倒是说说，该怎么个折法啊？”老君想了想：“不如，就让沉香先去真君神殿处理那些奏章和公文吧？陛下觉得怎样？”玉帝看了看王母：“娘娘你看呢？”
王母在心里偷着乐啊：“老君，可真有你的！”嘴里道：“这倒也是。那些奏章和公文再不处理，恐怕三界要大乱了。这样吧，刘沉香，本宫就给你个机会：现在真君神殿中已经堆积了杨戬离开这两日没有处理的奏章，你只要在一天之内批完那些奏章，本宫可以考虑让你接替司法天神一职。不要说本宫欺负你，你也可以找你的朋友帮忙，本宫是不会介意的。”说完又看了看众人，那意思明显得很，就是你们可以去帮他，但你们要知道得罪娘娘我的后果。
沉香听了，顿时把刚才的惊、急、羞丢到了九霄云外，兴奋地道：“一言为定。娘娘你不会反悔吧？”王母冷笑道：“本宫一言九鼎。只要你在明天上朝的时候能批完那些奏章，本宫就支持你接替司法天神一职。”沉香意气昂然地道：“娘娘放心，杨戬那小人可以做到的，我刘沉香也一样可以做到。”王母听了，心中不禁冷笑：“呸，大言不惭！戬儿能做到的，你刘沉香也可以做到的话，那我的戬儿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这些年来虽说有展昭帮了不少，可戬儿的辛苦，别人不知，我会不知吗？”
下朝后，沉香就兴高采烈地与父母及敖春来到了九重天外的真君神殿。
“真君神殿重地，闲杂人等不可以随便进入。”守门的两名天兵拦住了他们，道。
沉香一听便怒道：“我是刘沉香，是来此接替司法天神的职位的！”刘彦昌也狐假虎威地在一旁道：“是啊，你们还不让开，误了公事你们吃罪得起吗？”
守门的天兵听了此言，互相看了看，仍拦着他们道：“对不起，外人若要进入真君神殿，必须持有真君或是展大人的令牌，不然就得有陛下的圣旨，否则一律挡驾。这是真君定下的规矩。”
敖春听了，不禁嘲笑道：“你们看清楚没有？这是打败杨戬推出新天条的沉香，杨戬那个卑鄙小人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规矩呢？”
“我们的职责是守卫真君神殿，其他的我们都不知道。你们若想进入，就必须出示真君的令牌或陛下的圣旨。”守门的天兵不卑不亢地道。
“沉香，你就不要和他们吵啦，现在已经很晚了，再不处理公务，你就赶不上早朝了。”三圣母看着就要跳起来的儿子劝道，“你不是有王母娘娘的手谕吗？”
沉香听了，恍然大悟道：“哎呀，我都忘记了。”赶紧从怀中取出王母的手谕交给天兵。守门的天兵看了才肯放行：“你们可以进去了，但你们记住：真君神殿重地，必须保持安静。”众人听了，不禁有点惊讶了：不过一个神殿而已，用得着这样吗？
不过，等他们进去之后，咱们的劈山小英雄很快就明白什么叫做“焦头烂额”了。
“啊，为什么我们做了那么久，这些奏章还是那么多呢？”沉香一边批，一边苦闷地看着案上的奏章道。
“沉香，奏章不是还是那么多，而是越来越多。你看，不但你的案上堆满了，就连这大殿都差不多填满了。”敖春指着大殿叹息道。
“为什么司法天神连瑶池的内侍打烂了琉璃盏和蟠桃园有个水坑这样的小事都要管呢？而且还要处理三界所有仙家的奏本？！”沉香拿着一份奏章看完，几乎要“拍案骂神”了。敖春一边看着奏章一边说：“我以前好像听我父王说过，杨戬在没有做司法天神时，这些奏章都是玉帝批的。但自从杨戬上天后，玉帝就下令三界内所有的奏本必须经过司法天神，也就是杨戬的手才可以到达玉帝手上。而且，我还听说，所有的奏章后来都是杨戬一个人在批，玉帝根本就不理，所以杨戬才可以一手遮天，权倾三界。”
“都是杨戬那小人的错！”沉香不由大声喊道，忿忿地摔下了手里的奏章。
“沉香，不要再说了，还有三个时辰就上朝了，你快点看吧，再不看就赶不及了。”三圣母和刘彦昌一边帮忙整理奏章一边劝道。沉香和敖春不禁又看了看那堆积如山的奏章，心道：“真的看得完吗？还有几座山那么高呢，而且还在继续增加啊。”
这时一个天官走了进来，行礼道：“刘大人，娘娘要下官来问大人的奏章批得如何了？现在距离早朝可只有三个时辰了。”沉香闻言虽然心中不忿，但还是回答道：“你就告诉娘娘，沉香一定会批完那些奏章的。”天官听了点头道：“娘娘还要下官告诉大人，所有的奏章不但要批完，而且还要写好节略，要在早朝上向陛下汇报情况。娘娘还说了，如果刘大人有时间，还须下界收拾因之前刘大人掀翻地狱时逃出来的恶鬼；现在，下界想是已经被这些恶鬼搞得乌烟瘴气了。”
沉香一听这话，险些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不是吧？还要下界捉鬼？这也是司法天神的职责吗？！”天官不卑不亢地道：“娘娘说了，这虽然不是司法天神的主职，但原司法天神不但主理政务，还手握兵权，所以下界降妖除魔的事，司法天神就责无旁贷了。”说完就行了个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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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段有许多文字引用了《悔逝》


敖春听了，不禁问道：“你看我们只是光批这些奏章就已经忙个不停了，为什么杨戬那小人以前就有那么多时间来捉沉香你呢？”沉香摇头道：“你问我，我问谁呢？”一个声音接过了沉香的话：“那是因为这些奏章公文，原先有展公子帮着杨戬在处理。”
沉香等人抬头一看，仿佛见了救星，原来竟是梅山兄弟四人来了，说话的是梅山老六。三圣母急忙叫道：“康大哥，你们来得正好，快帮帮沉香吧？”梅山老大点点头：“好。不过，这些奏章都是司法天神或执法天将才有权落笔的，我们只能帮忙整理一下，分出类别来。”沉香急道：“康大叔，现在没时间了，你们就帮我一起批吧？玉帝和王母不会知道的。”梅山老大沉吟不语，梅山老四在一旁说：“大哥，沉香说的是，咱们再不帮忙，只怕就真的赶不上早朝了。”梅山老大想了想：“好吧。”和梅山老二、老四坐了下来，开始批奏章。而梅山老六因断了一臂，所以只在一旁帮忙磨墨、递奏章。
突然，梅山老六叫道：“大哥，二哥，四哥，你们快来看！”梅山兄弟停了手，一齐抬头问：“老六，怎么了？”老六拿着一份奏折念道：“查下界刘家村村民刘沉香，为救父大闹地府，愤而掀翻十八层地狱，致使十万恶鬼为祸人间；幸阎君及时上报，臣与两千天兵下界三月，终将十万恶鬼尽数擒回。然人间已遭荼毒，百姓心生怨恨，臣身为执法天将，未能防患于未然，又未能及时下界抚恤百姓，以致天威受损，罪莫大焉，故自请革去执法天将之职，贬为普通天兵。展昭百拜顿首，斗胆上奏。”
梅山老六念完，梅山兄弟你看我，我看你，个个沉默不语。沉香忽然叫道：“既然那些恶鬼都被抓回来了，那王母娘娘干嘛还要我去抓鬼啊？”梅山老六道：“这份奏折，展公子还没呈上去呢，玉帝和王母怎么会知道？”一句话堵了沉香的嘴，他赶紧又埋头批奏章去了。
先不说沉香等人在真君神殿如何处理奏章，回头再说华山底下的杨戬和展昭。
却说哮天犬和小玉来到华山囚室，却见杨戬满脸带笑，仰头看着五彩石在说话。哮天犬吓了一跳：“主，主人，你，你怎么……”小玉也叫道：“爹，你在和谁说话？”杨戬这才看见他们，微笑着转头说道：“我在跟小昭说话啊。”小玉吃惊地道：“什么？！爹，你是说展叔叔？他在哪儿？”杨戬指指自己头顶：“他在五彩石里。”小玉又惊又喜地大叫：“真的？太好了！”哮天犬也回过神来了：“原来展公子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
此时展昭通过云字询问：“戬，谁来了？”杨戬笑答：“是小玉这丫头和哮天犬来了。嗯，小昭，你听不见他们说话吗？”展昭道：“我除了能听见你的声音，其他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杨戬闻言心中竟有一丝窃喜：“真的？”展昭道：“是啊，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小玉在那边叫道：“爹，我怎么听不见展叔叔说话？他能听见我的话吗？我想给他问好啊！”杨戬道：“他听不见你们说话，不过我可以帮你问他好的。”小玉点头：“好，谢谢爹。”
展昭用云字“问”：“戬，你要帮谁问我好？”杨戬笑道：“小玉在问你好呢。”展昭道：“哦。你替我谢谢她。对了，这小丫头不在天上帮沉香，怎么跑这儿来了？”杨戬说：“我问问她，你等着啊？”小玉在那边道：“爹，展叔叔说了什么？”杨戬道：“他要我谢谢你。还有，问你怎么不在天上帮沉香，反而跑这儿来了？”小玉嘟了嘴撒娇道：“爹，人家想你了嘛！反正沉香有那么多人在帮他，不缺我一个的。”哮天犬也道：“就是啊，主人，展公子都成这样了，还管沉香干嘛？”杨戬微微一笑，就见云字出现了：“戬，怎么样啊？”杨戬笑道：“没事，小玉说想咱们呢，所以来看看。沉香的事，让他自己去解决吧。”展昭笑了道：“戬，小玉是说想你了吧？”杨戬忍不住打趣道：“怎么？到现在你还要跟我分出彼此来么？还是你在……”将“吃醋”两字咽下了没说。展昭显然是窘了一下，好一会才赌气答：“原来你平日的正经都是装出来的！”杨戬“扑哧”一声大笑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正人君子的？”展昭道：“是，你是没说过。可在我心里的杨戬，从来就不是卑鄙小人……”“小昭……”杨戬闻言动容，声音低了不少，“谢谢你。”展昭说：“你跟小玉他们说说话吧？我困了……”最后三个云字模糊不清，看来展昭又昏睡过去了。
小玉和哮天犬在一旁看得有趣，小玉赶紧问：“爹，展叔叔刚才都说了什么呀？”杨戬笑道：“没什么。对了，他又睡着了，怕是要过几天才得醒，你们来得正好，陪我说说话吧？”哮天犬奇怪地问：“主人，这是怎么回事？展公子怎么说睡着就睡着呢？”杨戬道：“我也不明白，反正他在这五彩石里就是时睡时醒的，而且还没个定准。”小玉问道：“那，爹，展叔叔睡着的时候你岂不是会很闷？”杨戬“哧”地一声轻笑：“傻丫头，他睡的时候我可以打坐练功啊，怎么会闷？而且这些天，我常常会想起我和他在一起时的事情……”小玉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道：“对了爹，我一直想问你，展叔叔不是凡人吗？他是怎么上天的啊？”
杨戬微微一笑：“你真想知道？”小玉点点头：“嗯。爹，告诉我嘛。”杨戬笑道：“好，谁叫你这丫头这么讨人喜欢呢？”说着便将自己与展昭初会时的情景娓娓道出。小玉听完忽然觉得不对：“爹，你说送展叔叔回了开封府你就返回了天廷，那他是几时修成的九转玄功啊？后来你一定又去见了他，对不对？”杨戬闻言苦笑道：“丫头，别问了，这事说不得的。”小玉的好奇心一起，哪肯罢休？要不是围在杨戬身周的那根金色光柱，只怕她已经扑到杨戬怀里撒娇了。


杨戬趁展昭喝水的时候，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面色白中带青，双眼深陷，一头青丝早已黯淡无光，鬓边更是闪出点点银色来，病骨支离的身子仿佛随时会散开了去……杨戬知道，就是这具单薄的身躯，曾上过高山、下过绝壑、涉过深水、步过栈道；眼前的人儿有着过人的韧力。披星戴月的奔波使他带有星月的幽光，风霜雨露的程途更使他清逸得如金风玉露。忘不了那日云端上他温润的笑颜，竟让自己冷寂千年的心，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如今的他，重病在身，却为何还能留着那温润的笑意？这淡淡却温暖的笑容，使他即使在如此憔悴的情形下，依然不显半分狼狈。
展昭喝了水后，略一抬手止住了要扶他躺下的巨阙，拥被靠坐床头，见杨戬在打量自己，不由轻轻一笑：“公子想必已知在下是谁了？”杨戬点头：“知道，你是展昭，是昔日的南侠，开封府的四品护卫。”一言出口，巨阙已是面色大变，刚要说话，却被展昭轻轻止住：“阙儿。”
“那，公子想必也该知道，如今的展昭，”展昭一面轻咳一面说，面上笑容未减，目中却隐现凄凉，“是个世人唾骂的叛徒，无耻的败类……”杨戬闻言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展昭喘了口气，道：“所以，公子前来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展昭却要请公子马上离开鄙处……”转头对巨阙道：“阙儿，送这位公子走吧？我没事。”巨阙踌躇着：“这……”
杨戬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先是愣了愣，但片刻之后已会过意来，顿时冷笑道：“展昭！枉你号称‘南侠’，官拜四品，怎么，你就是这样识人的？我若怕你连累，岂会进你的家门？！”展昭一怔，那古井无波的眸中忽泛起一丝涟漪，随即又消失了，唇边依旧是浅浅的和笑：“公子，展昭非敢小觑于你，只是观公子气度不凡，必非寻常之人，展昭一身污浊，实不愿有玷公子……”
杨戬被他这笑容弄得无名火焰高起三丈，想也没想便化出了真身：“展昭，你看看我是谁？！”白衣翩然，绝世而立，如潭黑眸墨洗一般，在房中晕染开一片冷意；衣襟轻摆，如欲乘风而去。展昭此刻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杨戬，朦朦胧胧，美得不同凡响，想要看清却似被一层轻纱隔阻，欲要放弃，却又眷恋不舍地注目……
巨阙吃惊地拉住了展昭的手：“公子，他……”展昭含笑拍了拍巨阙：“阙儿，莫怕，这位是显圣二郎真君。”巨阙大叫一声：“他是神仙？！”展昭点点头。巨阙“扑通”一声就给杨戬跪下了：“求您救救公子，救救公子……”杨戬一挥手，一股大力扯起巨阙：“好了，别吵了，你到外面守着，我不叫你不许进来，否则本座就将你打回原形去！”巨阙吓了一跳，看了看自家公子，见展昭向他点头，这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关好了房门。
屋中，一人一神对视了好一阵，展昭用手撑住了床沿要起身施礼：“真君……”杨戬上前一把将他摁回枕上：“你给我好好躺着！”展昭淡淡一笑，不再逞强。杨戬替他拉好了被子，才道：“你中毒了？谁干的？”展昭微笑道：“不妨事，十年内还死不了。”杨戬微怒道：“没错，十年内确是死不了；不过这不死不活的滋味，你觉得很不错是吧？”展昭仍是微笑道：“请真君息怒。”杨戬也不明白，为什么对上眼前这人的笑颜，自己就会控制不了情绪，冲口而出：“你莫忘了，你的命是本座救的，你如今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可有问过本座答不答应？！”展昭轻笑出声：“真君说笑了。展昭就是想问，却到何处去寻你啊？”
一句话让杨戬没了脾气，顿了顿说道：“你先闭上眼睛，我替你解毒。”展昭依言闭上了眼睛。杨戬天目一开，点点银芒没入展昭的体内，将他全身的经脉梳理了一遍，顺势清除了毒素。半盏茶的工夫，杨戬道：“好了，你起来吧。”展昭睁开眼睛，果觉浑身轻松，丹田内真气充盈，四肢百骸暖洋洋的，久违的活力又溢满了全身。他一掀被子刚要起身，忽又躺了回去：“真君，我……”杨戬见他面色泛红，心念一转已是会意：“我先出去，你换衣服吧？”银光闪过，已不见了人影。


展宅的前厅里，杨戬坐在客座上，一手摇着墨扇；巨阙侍立一旁，垂着头在轻轻发抖。展昭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让他莫名其妙的情景。他压下心中的疑问，上前深深一礼：“展昭多谢真君相救。”
杨戬抬眼看时，展昭穿了件深蓝如海的棉布长衫，月白的发带束发，青色的腰带系腰，足登青布靴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润清透的气息。杨戬点了点头：“嗯，不须多礼。”展昭在主位上坐下，吩咐巨阙：“阙儿，还不去给真君烹茶来？”巨阙仿佛得了赦旨一般应了个“是”字，急忙下去。
展昭看了杨戬一眼，还是问了出来：“真君，适才可是阙儿有甚得罪之处？若是，展昭在此赔礼了。”说着起身便是一拜。杨戬摆手道：“并不是他得罪了本座，而是……”展昭急问：“是什么？”杨戬道：“你难道不知么？巨阙擅自化成人形是逆天之举，纵然他是护主心切，可也是犯了天条。”展昭吃了一惊：“这……真君莫非要将他打回原形去不成？”杨戬道：“本座若是不知也就罢了，如今既知了，也不好故作不见吧？”
展昭颓然坐下：“终是我连累了阙儿……”杨戬反倒是一怔：“你，不为他求情么？”展昭轻叹道：“真君既是执法，展昭又岂能令真君以私害公？只是这三年来，阙儿与我相依为命，为了我受尽屈辱，我，实在是对不起他……若是有甚变通之法，还请真君赐教。”杨戬淡淡道：“若要说变通，倒也不是无法；只是你……”展昭道：“无论什么方法，只要能抵阙儿之罪，展昭都愿一试！”
正在此时巨阙端了茶来，猛听见展昭的话，顿时把他吓了一跳，放下茶盘就跪在了展昭脚下：“公子，巨阙逆天化形，无论受到怎样的惩罚都是罪有应得，可你不能去触犯天规啊！”展昭扶抱起他：“阙儿，你是为了我才逆天的，我若能救你而不救，岂非禽兽不如？这三年，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就让我为你做一件事吧？”巨阙哭道：“不！公子，你不能……你忘了你和李元昊的……”话未说完已被展昭一把捂了嘴：“阙儿！”
杨戬一直冷眼旁观着，听了“李元昊”三字眸中寒光一闪，随即恢复了平静，冷冷说道：“好了巨阙，你先安静。要救你也不会要了你家公子的命，你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巨阙懵了：“啊？”展昭将他揽在怀里，问杨戬道：“不知真君所言何意？”杨戬道：“巨阙之所以会犯了天条，是因你本是凡人的缘故；若你能够修道成仙的话，他自然也就无罪了。”展昭只觉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这……真君休要取笑！”杨戬瞪了他一眼：“本座此刻是以司法天神的身份在和你说话！”展昭略作沉吟，放开巨阙跪下道：“既如此，便请真君指点迷津！”
杨戬满意地看了看展昭：“你起来吧？”一招手从天上摄来一本书递给他，又道：“这是《九转玄功》的要诀。九转玄功，功分九转，只有心存大爱、无欲无求者才能修习；你生性淡泊，且聪明内敛，正是修习此功的最佳人选。记住，此功修习时全凭一个‘悟’字，切莫刻意求成。”展昭接书在手，躬身道：“多谢真君。”杨戬微微一笑，忽道：“你既号称‘南侠’，武艺必然不俗，不知什么时候可让本座一睹你的身手啊？”展昭微红了脸：“这个……”杨戬笑道：“好了，待你功成之日，本座再来吧？”广袖轻扬间已飞上了云端，还能听见展昭那清朗的声音隐隐传来：“恭送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