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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芋人出品】原创小说《小米的故事》(完整文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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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蘸糖香芋
  • 尚儒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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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蘸糖香芋
  • 尚儒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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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要给小米写一个故事,因为我觉得他是《武林》中最有挖掘潜力的一个角色。我喜欢小米,远远超过我对某些“主角”的喜欢。 
 他是个很神秘的家伙。你们注意到没有,小米虽然是一个乞丐,吃不饱,穿不暖,却是全剧中看上去身体最结实的一个人。白白胖胖的,脸色红润。钱掌柜的胖,是虚胖;小米的却是滋润的胖,快乐的胖,健康的胖。俗话说心宽体胖,他为什么有这么好的心态呢? 
 另外,小米虽然是个乞丐,却似乎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他可以眼皮都不眨地掏三两银子喝一晚粥,全七侠镇只此一人。他对莫小贝和邱小冬说“今天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深藏不露”,那语气一点也不像穷人斗富死要面子,也不像一夜暴富的土大款急了忙地显摆,而是平和舒缓,底气十足。 
 他掏完那两千九百九十九文钱,就真的是身无分文了。也就是说当时那两千九百九十九文钱是他的全部身家。但是他居然那么镇定自若,心平气和。被两个小屁孩骗了个底儿朝天,他所要求的不过是把老白瞎编的一回书听完。 
 小米自称是丐帮四袋弟子,我不明白丐帮一共分几袋,四袋在丐帮中又是个什么级别。但小米每次跟人说“我保证你直升三袋”,简直就像帮主在讲话。更为离奇的是,我们知道他是在第27集的时候,作为七侠镇的代表参加丐帮大会回来,才从三袋升为四袋;但他在此前很早就对老邢许诺“直升四袋”的“特殊待遇”。这是怎样的越权啊?! 
 更有甚者,他受了一点点的委屈,便可以找来丐帮四大长老之首席来替他出头。恭长老对他声色俱厉,但却是一幅赴汤蹈火的姿态。 
 同福客栈文艺汇演,小米成了台下观众总指挥,一句“卧倒”,众人齐刷刷地伏下,比佟掌柜调度自己的伙计利索得多。他一个乞丐凭什么得到全镇人民的一致拥戴呢? 
 小米是个乞丐,大抵应该是个文盲。他自己也说,小贝上学,他跟着旁听了半年,于是才学会认字。但他肚子里的货很足,老白说书,无论哪一出,刚说几个字他就知道下文。我敢打赌,让他来说,会比老白说得还好。他天天躺在同福客栈墙拐角那里晒太阳,哪里来的这么些文化知识烂熟于胸? 
 纵观整部《武林》,两个貌似不起眼的小人物构成信息流通主渠道。小六是官方渠道,这小子一天之内可以往同福客栈跑好几趟,传达最新的“上级指示”;而小道消息则一定是小米散布的。我说“小道消息”,实在只是指它的传播途径不够正规,它的真实性可是从来都经得起考验。诺大个江湖,连盗圣都有被蒙在鼓里的时候(如岳松涛导演的“华山论剑”),但就没有他小米不知道的事情。 
 大结局的时候,跟同福客栈一帮人站在一起跟我们说“再见”的,除了那个“天下捕快第一帅”的凌腾云,就是蓬头垢面的小米了。此前几分钟,他刚刚把一串铜板交给小六说是为他凑的盘缠。乞丐给到京城赴任的捕头筹盘缠,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当然,我也别装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小米之所以引起我特别的兴趣,是因为他有一句话只讲了一半。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佟掌柜站在他面前却不知道…我的天,不知道什么啊??? 
 从那以后,我每次在剧集中看见小米出现,总在期待他做出些什么让人心惊肉跳的事来。 
 怪只怪财神,一个悬念就这么吊了我70来集的胃口,到了也不给个交待。我觉得财神自己肯定是把这个茬儿给忘了。 
 但我没忘。因为我是那么喜欢小米。这个故事只有自己来写了。 
 写《小米的故事》,最为关键、最为迫切的一个问题就是:他为什么在同福客栈墙根下一呆就不走了呢?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吧…


2025-07-20 23:2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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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蘸糖香芋
  • 尚儒客栈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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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是一个分成三六九等的世界。侯三是个泼皮,我是个乞丐。侯三于是便敢欺负我。 
 哼,他要是知道我是谁,活活吓死他! 
 我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师父呢?我又不是他的入室弟子。丐帮那么多青年才俊,个顶个儿地比我强,为什么偏偏看中我呢? 
 好在就快完了。七侠镇已经是我在平谷县的最后一站,在这里讨到三两银子,我就算大功告成。 
 不要小瞧乞丐,行乞实打实是门手艺活儿,技术含量极高。同样是乞丐,差别大了。我就属于那种天生会要饭的。你不信?我来告诉你。就说这个七侠镇,我初来乍到,先花了三天时间做调研,然后就选中这家同福客栈做我的根据地。若论经济实力和人气指数,同福客栈在镇上众多商铺中实在是乏善可陈。要不怎么说我厉害呢。在七侠镇混了很久的老乞丐都没能看出来的一块风水宝地,就这样被我占了。 
 这个同福客栈有一个怪现象,满屋子吃饭的人常常一哄而散,他们那个佟掌柜的次次跟在后面又哭又喊,还是一文钱也要不到。这女子看似泼辣精明,其实生意做得一塌糊涂。 
 七侠镇到底民风淳朴。这帮食客在店里揩了油,总会心存不安,往往就近行点善,在我的破碗里扔上几个铜板。嘿嘿,我来了不过一个月,刨去各种开销,已经攒下五钱银子。要知道同福客栈那三个伙计,跑上跑下忙里忙外,每个月也不过二钱。 
 马上到年关了。一赶上过年,人们比较容易爱心泛滥,乞丐的日入翻了倍地涨。但今年的情势有些不对。街上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冷冷清清,很少看见人。全因为最近这里闹什么“雌雄双煞”。哼,我倒是盼着他们来。三年了,我都没有跟人动过手,手痒难耐啊! 
 师父逼我发誓不跟人动手,但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应该是可以偶尔一为的。我还就在这儿等着为一为了。 
 最近生意实在萧条,我已经饿了一整天。上左家庄和十八里铺转了一圈回来,还是无人理睬。回到七侠镇,迎面看见侯三得意洋洋端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从同福客栈出来。他怎么弄到的?真香啊… 
 我笑嘻嘻地迎上去。“三爷过年好啊。赏我这可怜人儿一口饺子吧。” 
 侯三对着我当胸就是一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懒得跟他计较,回到墙角补了个午觉,生生又被饿醒过来。坐了一会儿,饥肠辘辘,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我把屁股挪到客栈门口,希望他们能看见我的落魄样。 
 咦,人呢? 
 大堂里就剩下佟掌柜一个人。那三个伙计呢?平常他们可都是围着她团团转。 
 她居然在包饺子。我还从没见过佟掌柜自己动手做什么事,她的那帮伙计宠她宠得厉害。看她娇滴滴的样子,会包吗?李大嘴呢? 
 账房秀才大概在后院子曰,但奇怪的是连老白都不见了。搁在平常,只要佟掌柜在大堂里一现身,老白就在她前后左右不出一尺来回晃悠。 
 老白既然不在,我也就没了忌惮,大着胆子进了门。佟掌柜抬头看见我,眼睛一瞪:“出去!” 
 我笑嘻嘻地指了指空荡荡的大堂:“佟掌柜,今天又没有客人,容我避避风寒。” 
 她继续冲我瞪眼,但心已经软了。我一步步往桌子旁边蹭,她并没有阻拦。 
 她看了看我。“你是新来的吧?你有没有名字?” 
 “我来了快一个月了。他们都叫我小米。” 
 “小米,过年了,你怎么过年呢?” 
 “我们乞丐跟你们一样,也是高高兴兴过年的啊!” 
 “我是问,嗯,你还要呆在我这个墙角吗?有没有地方可去?” 
 “我们乞丐,天做被子地为床,去哪里不是一样?” 
 她轻轻叹口气,继续包饺子。我看她的手艺实在不怎么的。 
 她忽然又问:“天这么冷,你晚上难道不冷吗?” 
 我?我可是被师父逼着三九天泡在冰窟窿里练功的。这个怎么能让你知道。 
 “怎么不冷?一夜一夜冻得睡不着啊!” 
 她想了想,把手擦干净。“你在这里等着。不许碰任何一样东西,知不知道?!” 
 我点点头。她想干什么? 
 她去到后院,抱了床破被子回来。“这个你拿去。” 
 我接在手里,心头忽地一热。刚想把所有好听的道谢词都说出来,她又在往外轰我。“好了好了,饺子就别想了,我们都没得吃呢。你出去吧。” 



  • 蘸糖香芋
  • 尚儒客栈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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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掌柜奔到我们面前,低下身来把小贝搂在怀里,吓得面无血色。小贝死死地抱住她的脖子,连声大叫“嫂子”。佟掌柜泪也下来了。 
 我看小贝顶多也就是摔疼了屁股,扭伤了手腕。刚想安慰他们姑嫂两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把我一推老远,我踉跄了几步,最后还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我刚才的位置上现在是老白。他张开臂膀,将佟掌柜和小贝两个人都揽入怀中。 
 七侠镇难得有这样的热闹,街上的行人开始聚拢过来。小郭擦干眼睛,胡乱比划了一通“排山倒海”,把大家都驱散了,我也被赶得远远的。我只看见大嘴背起小贝,老白拉住佟掌柜,秀才和小郭手牵手,那位老爹跟在最后面,所有人都回头进了客栈,大门一关,声息全无。 
 我心头突然希望重燃。看样子佟掌柜有可能不走了。同福客栈还会这样继续下去。 
 我就这样乐了一整天,一直到夜深了,还是兴奋地在街上乱转。 
 又是在西街出镇的路口处,我看见老白手握一只酒葫芦,倒在泥地里,已然烂醉。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摇醒。“老白,到底怎么回事?我送你回去吧。” 
 老白眯着眼睛看了我半天,恍然大悟我是小米。“小米…小米…你…我不回去,你不要送我回去。我不要见她…”又倒头鼾睡过去。 
 我无奈,眼见着天马上要下雨,只好背着他到了城隍庙。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看见老白双手抱住脑袋坐在角落里。昨天晚上醉成那样,现在肯定头痛欲裂。这种滋味我是尝过的。我也不敢跟他说话,只坐在那里等他开口。 
 他最后还是没有说话,慢慢起身往外走。 
 “老白,你去哪里?”我的担心一下子又冒起来。就算佟掌柜留下了,如果没有了老白,同福客栈也就不再是同福客栈了。 
 “我回家去。”老白头也不回。 
 我满心忐忑地跟在他后面。直到看见他一转身进了同福客栈的大门,一颗心才算落地。 
 门前的几匹大宛驹已经不见了。店里比往日沉闷一些,但总算秩序井然。我在对面的茶摊上坐下,往里张望,想看出一些所以然来。 
 老白继续跑堂,佟掌柜继续在楼梯上上上下下。但他们俩像是故意地隔得远远的。 
 更反常的是秀才和小郭。平日里只见秀才跟在小郭的裙子后面,今天倒转了过来,小郭的蛮横劲头全没了,一味追着秀才讨好。 
 这个世界怎么啦???我小米看不懂了啦!!! 

未完待续… 
 

04 

 我参加完丐帮大会回到七侠镇,走近同福客栈,心竟然跳得比平常快起来。这会不会就是他们说的回家的感觉? 
 我是以一个普通三袋弟子的身份代表七侠镇参加大会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师父、我自己和恭喜发财四大长老知道我现在的真实身份。 
 这个身份日益像一个重担压在我身上。我其实不过就想每天在同福客栈的墙根下晒太阳。 
 我今天穿了一身体面些的衣服,也比平常干净许多。虽说还是满身补丁,略微收拾收拾,我自己也觉得焕然一新。我迈进同福客栈,佟掌柜看到我,脸上绽开笑容:“小米你回来了!” 
 回来了?是啊,我回来了。十几年都不曾有过的回家的感觉。我回来了。 
 店里的气氛比几天前我走的时候好了很多。佟掌柜和老白又恢复了以往那种似乎被一根绳子栓在一起的状态。佟掌柜无论跟谁说话,老白就会站在她的身后,盯着跟她讲话的人。老白无论跟谁说话,佟掌柜也会走近来,跟他并肩站着,专心地听,偶尔抬起头来看看他。她要是肯那样抬头看我,给我个皇帝我也不当! 
 不过秀才和小郭显然还在闹别扭。他们俩到底怎么啦? 
 佟掌柜和老白也在为这件事烦心。我常常看见他俩站在一旁,偷偷地观察秀才和小郭的动静,频繁地交换眼神,窃窃私语。如果这个时候店里还有很多其他人,这个景象就更是十足地奇异。我不知道别人注意到没有,反正我看到这种场景,就感觉这客栈内同时存在着两个世界。一个是所有人共有的世界,另一个是只属于他们俩的世界。他们在这第二个世界中讲着一种其他人都听不懂的语言。 
 唉,我这辈子,就算当上皇帝也没有希望。 



  • 蘸糖香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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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同福客栈里不知又在搞什么怪,佟掌柜撂下摊子看笑话,把掌柜的让给小贝来当。 
 果然是新人新气象,小贝走马上任第一天,我就难得地进到大堂里,有吃有喝不算,还有老白说书。行,老白,有你的。武功好不说,居然还多才多艺。我今天一定难为难为你,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让佟掌柜拿那样的眼神看你。 
 西游记?我七岁就能背了。 
 水浒?第一版精装本天下现存不超过十本,就有六本是我家藏的,其中五本被我翻得稀巴烂。 
 封神演义?那是我小时候入睡前的必修课。 
 隋唐演义?我是怎么稀里糊涂入了丐帮的?聚集天下好汉安邦定国的梦从哪儿来的? 
 三侠五义?知道我这么一个懒小子为什么学武吗?武侠小说害死人啊! 
 盗圣?哈哈,我倒要听听老白自传。我一直就好奇他是怎么来到此地的。至于为什么隐姓埋名扎下根来,那倒不用说,我早就明白了。 
 佟掌柜也下楼来坐在最前面的凳子上,聚精会神地听。这故事难道她没听过吗? 
 只可惜一回书太短,兴致还没起来,他们已经在往外赶人了。 
 这是欺骗观众!我可没那么好唬弄。第二天我继续跑去捣乱。 
 这次节目更烂(全靠那个报幕员撑台子),我捣乱也捣得更起劲。等到他们把“惊涛掌碎大石”也搬出来,我按捺不住了。老白,我相貌不如你,身材更不用说,机警智谋也不是你的对手,温柔体贴压根不会,但我不信我武功也在你之下。看你吃不吃得住我一掌。 
 第一掌,我只敢用一成的功力。老白做出痛苦状。哼,哄得过别人哄不了我。 
 第二掌,我加上半成功力。老白越发地皱眉咧嘴。你小子装给谁看!我下手自然知道轻重。 
 第三掌下去,老白开始拿眼瞪我。小米,你玩真的? 
 别怕,我心里有数,伤不着你。第四第五第六掌,我一掌一掌地加力。到第七掌,我感到他胸中一股真气在我掌下似乎有些松动。 
 哎呀,我这才想起来他背下是钉子!就算他前胸受住我的掌,后背岂不已经成了筛子? 
 我赶忙收手。老白背上钉着那块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到后院,哇呀一声叫出来,同福客栈众人呼拉一下都跑到帘子后面去了,大堂里的客人也吓得四散奔逃。 
 我听他哇呀那一声知道他不过是皮肉之伤。老白,我从今天起对你真正心悦诚服。 
 第三天有什么节目我没能看着,这一天财长老来视查我。 
 “你难道还没有讨足三两银子?你没有违反帮规乱花钱吧?” 
 “小米岂敢!您老若是不信,可以在七侠镇走访调查,小米绝无一时一刻有违帮规。” 
 嘿嘿,帮规?只要是规矩,就有漏洞。 
 帮规里没有规定乞丐不许放假。我现在已经十天有五天在休假。 
 帮规里规定弟子不得挥霍所得,尽量要靠讨现饭混饱肚子,得来的铜板除汇集起来上缴帮务开支所需之外,只可以花在下面几样上面:渴急了可以买碗茶,饿急了可以买碗粥,天寒地冻的节气可以买身破衣裳。还有就是碰到比自己更落魄的兄弟可以出手相援。不过我花佟小弟的银子那一次不算。丐帮弟子第一大忌就是生积财之心,忘了乞丐的本分,于是帮规里规定,施主一次给了超过一钱银子的,定要立即花销干净。 
 我的办法就是:不再找人讨吃的,得来的铜板全部买粥喝。 
 饶是如此,也撑不了多少时候了。难道我小米就要这样离开七侠镇,去赴丐帮帮主之职? 
 “财长老,小米无知,有一事相问。” 
 “你说。” 
 “像我这样接任帮主之位,是不是不合规矩?” 
 “唉,丐帮帮规甚严,唯独在此事上极为变通。你可知前朝的时候,我们丐帮史上最为赫赫有名、德高望重的一位洪老帮主,情势所逼,竟将帮主之位传与一个毫不相干的黄毛小丫头?这位黄帮主,后来也是名垂丐帮青史的一等人物啊。”
 我当然知道。这个故事流传甚广,但我总觉得是被后人演绎得离谱了。堂堂丐帮,行事哪能如此儿戏?! 
 “她也像我这样下基层锻炼吗?” 
 “哪里。黄帮主是个姑娘,又是桃花岛主的独生爱女,岂能受此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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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老白,阴郁着脸坐在大堂里,一言不发。等到看见小郭捧了对巨大的红烛进门,再也压抑不住,霍地一下起身,一脚踢翻了身边的凳子,怒气冲冲地出了门来,直奔西凉河的方向。大堂里的诸人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却也不理他,各自忙去了。 
 我好奇地跟在老白后面,只看他的背影也看出来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全积在胸中,有如火山即将爆发一般。 
 他听到后面的脚步,转过头来见是我,眼睛都红了,手臂一伸,抓住我的领口。 
 “小米,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也被吓住了。“老白,我做了什么?” 
 “你…你为什么抓包大仁回来?!” 
 “啊?难道我抓他回来还抓错了吗?” 
 老白举起手来像是想狠狠揍我一顿。我暗暗运了口气,攥紧了拳头,只等着挡他这一拳。没想到他迟疑半天,泄了气,松开我的衣领,颓然坐下。我也心惊,不知如何是好,呆站在一边。 
 “他们都是怎么想的?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我听不懂他的意思。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我还是闭嘴的好。 
 “她居然也同意。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没有人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呢?” 
 佟掌柜同意?同意什么?你什么立场? 
 他突然扭头看我。“小米,我知道,如果当时你也在,你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哼,我们俩联合起来,看他们再怎么仗势欺人!” 
 我越听越糊涂。好在他唱的是独角戏,根本不需要我搭腔。 
 “我该回去了,他们准备得应该差不多了。我得去守着。” 
 老白起身要走,又转过头来叮嘱我。“小米,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我何罪之有?我不是功臣吗?! 
 “今天晚上你给我精神着点,你要听到我喊你,就进来帮忙。那个什么展堂,再加上我那没心肝的师妹,要是再有小郭添乱,我一人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候你只许帮我,不许站到他们一边,记住了?” 
 我一头雾水,只好点头。老白瞪了我一眼,愤愤而去。 
 我蹲在墙角等了一晚上,也没听到他叫我,还是只见小六进进出出。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街上还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们的门开了。我上前去。 
 哎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只见佟掌柜一袭鲜红的衣裳,偎在老白怀里,同靠在那张椅子上,二人双手二十跟指头,交叉紧扣,旁若无人,低声软语。我看了一眼,禁不住满脸通红,猛然觉得自己是在窥探一种很神圣的东西,赶忙抽回头来。 
 我打小一付刚硬的心肠,仿佛一瞬间被化开,变得柔弱而善感。我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半天也摆脱不掉一股难以名状的哀愁。 
 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属于我的幸福,在哪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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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平静的日子过得更快,一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我眼看着自己的陶罐渐渐满起来。 
 昨晚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我在城隍庙躲了一夜,回到镇里来的时候饥饿难当,想到客栈里去要一个馒头。走到门口发现气氛不对,不见佟掌柜和老白,其他人都在大堂里,还有前两天来的那个衣着稀奇、神情古怪的女子,据说是佟掌柜的什么南宫师妹。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她到哪里,哪里就有一股瘆人的冷气。今天围坐在她身边的诸人,也都个个面色冷竣,愁眉不展,整个大堂一片惨淡。小郭看见我,似乎找到了个撒气的对象,大声呵斥着把我往外轰。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他们现在都待我很好。 
 我被赶回到墙角,过了一会儿只见无双姑娘拿着两个馒头走了过来,递给我。我咬了一口,馒头又冷又硬,显然还是昨天剩的。“无双,怎么回事,你们今天又不做生意了吗?” 
 无双姑娘一脸的愁苦。“不做了,你还是到别的店子前讨饭去吧。” 
 “你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或许我能帮忙呢。” 
 她摇头。“你帮不上的。” 
 “谁说的!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 
 她还是摇头。“小米你走吧,今天千万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师兄正想杀人呢。” 
 无双转身进了客栈,把大门也关上。一定是佟掌柜出了什么事。她是病了吗?我昨天看见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她又打算走?不会啊,大家都只等着喝她和老白的喜酒了。和老白吵架了?他们俩也能闹别扭吗?这应该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就靠着那两个冷馒头支撑了一天,守在他们门口想弄明白个所以然,但除了小贝上学放学,就只有小六在我面前来回了两三次,店里前所未有的安静和冷清。直挨到了第二天,我已经饿得昏昏沉沉,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出了个下策,想从后院溜进他们的厨房偷些吃的。不对不对,不是偷,丐帮弟子只讨不偷。我不过是拿。 
 我进了厨房,大嘴不在,厨房里连个火星也没有。这一大家子人难道不吃饭? 
 我四处搜寻,只找到冷馒头和一些剩蔬菜,一块肉都不见。我听见后院里有人,但却无法从脚步声中判断他是谁。老白的脚步声是根本听不见的;无双的就略有轻微的声响;小贝和小郭没有轻功,但脚步轻盈跳跃;秀才的步子大多时候很平稳,被小郭排急了就很仓促;大嘴的则是又快又沉。佟掌柜的脚步会有一种特别的节奏,我早已谙熟于胸。这个人却深一脚浅一脚,重一脚轻一脚,显然心思散乱。 
 我听见那人打水、洗衣,又不停地轻声叹气。原来是无双姑娘。 
 我被堵在厨房里无法出去,只好先蹲在那里啃了几口冷馒头。不多时后院又多了个小六,这小子又来了!我一个乞丐,无处不是家,把这里当自家也就罢了,他一个捕头不好好巡街,成天在这里打转做什么? 
 我听见他们俩的对话,脑袋不由得嗡地一下,瞬间变得茫然无主。果然是佟掌柜病重。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会不会…这可怎么办?大家怎么办?同福客栈怎么办? 
 我正慌乱,只听见小贝的声音也加进来,哭哭嚷嚷,大家都涌进了大堂。同福客栈两天来第一次有了些声响。小六的一只唢呐吹得震天响,把我的心也吹成一团麻。我虽然会武功,却丝毫不通医理,显然帮不了他们。丐帮人中数恭长老医术最高,应该可以请他帮忙。只是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一路飞奔到了县城,把所有街道扫了一个遍,终于找到恭长老的大弟子小盐,托他传信给恭长老速来七侠镇。 
 我从县城转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一整天空着肚子在路上奔波,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饿。走到巷子口,我看见月光下有一个人在同福客栈门前扫地。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明明是佟掌柜。她哪里是病重的样子,浑身上下蓬蓬勃勃地有使不完的力气,那架势似乎是不把门口的砖地磨平誓不罢休。我试着走近一些,她的长扫帚一转就到了我的脚下,抬头看见是我,大声高呼起来。“小米你快闪开,我刚刚扫干净的地!!!” 
 虽然月光惨淡,我也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脸红通通的,额头上大汗淋漓,鬓角的头发一根根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我不明所以,呆在那里,她举起手中的扫帚。“你还不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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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顿时都凝固在原地。 
 我的脑子已经成了一个空壳,目瞪口呆地立在一旁。看到二人渐渐又动起来,拉开距离,互道钦佩之语,方才松一口气,后背已经全是冷汗。恭长老忿忿而去,我赶紧扶老白在墙角坐下。 
 佟掌柜、秀才和小郭从客栈里飞奔出来。佟掌柜见老白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双手颤抖上前搀扶,却被老白一胳膊挡开,差一点把她推倒在地上。我看见她眼里深深的哀伤,已经没有了前两天那幅凶神恶煞的模样,重新变回让人心疼的柔弱女子。“展堂~~~你…”
 小郭却把她从老白身边拉开,转回头来又揪住了我。“小米你说,刚才发生什么事?!” 
 几百年后,会有洋人提出什么“死亡冲动”一类的术语来。当时的我只觉得,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行为可以完全脱离理智的束缚,明明知道自己的作为和言语,会导致不可挽回的恶劣后果,还是会像迷了心窍一样一味地在错误的方向上走下去。前方是悬崖,摔下去就没命,但你收不住脚。 
 我大脑短路、胡言乱语的恶果,在第二天清晨显现出来。我和老白坐在墙角,佟掌柜和小郭端着一个餐盘走了出来。我以为事情会从此开始渐渐好转,哪知道腥风血雨才刚刚拉开序幕。 
 我离开锦衣玉食的生活,做了一个流浪四方、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丐,这种转变够大了吧?哪里。真正的世界颠倒,今天才展现在我的眼前。 
 平日里佟掌柜和老白之间的言语,哪怕是最为平淡的字句,也总会让旁人觉得温暖柔和,如沐春风。他们的每一个眼神、微笑或是眉尖轻挑,对方都是心领神会,无不默契。但就是这样两个人,居然也会如此恶语相向,一字字都宛如尖刀直捅痛处,每一句都在把对方往绝路上逼,你来我往,招招见血,直逼到双方都已没有退路。佟掌柜的眼里几乎渗出血来,面色惨白,指尖颤抖,而老白的脸,冷漠到了残酷。我夹在中间,突然间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荒谬。如果连他们也会这样,爱情还有什么意义?我这么长久以来羡慕于他们的,难道不过是一场虚幻?我几乎就要被他们感动到回去寻找自己曾经放弃的东西,我动这样的念头真是太傻了。 
 佟掌柜领着小郭走掉,我听见老白的冷笑。 
 “老白,你们不要这样。”你知不知道,旁边看着你们的人是怎样的伤心。 
 老白的眼睛里闪着丝丝冷光。他难道也像我昨天那样鬼迷心窍、做出自己无法解释的傻事来? 
 “小米,你不要管。你不懂。” 
 我是不懂。在没认识你们之前,我对这个世界只是冷眼旁观。今天我彷佛回到了两年前的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只是个看热闹的闲人。 
 我茫然地跟在老白后面,跟着他转遍七侠镇,拉来所有对佟掌柜近日所作所为不满的人、以及更多的唯恐天下不乱、只想瞎起哄的不相干的人,聚在同福客栈门前,听他们大声高喊。这样是不对的。我对自己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通通不对。这一定是一场噩梦。 
 直到我看见佟掌柜转身上楼时苍凉的背影,看到老白颓然跌坐在凳子上时浑身上下冒出来、弥漫大堂的震惊和悲哀,才明白这不是梦。 
 只有现实,才可能这样冰冷。 


未完待续…


2025-07-20 23: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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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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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二天,我尾随在老白、秀才和大嘴后面,看见他们在镇口分手,秀才和大嘴回头往客栈去,老白孤身继续前行。我追了上去。
 “老白,等一等!”
 他停下脚步,扭头看我。他真是一个坚强的人,居然面色平静。我只能从他暗淡的目光中隐约看出来他的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天翻地覆。
 “老白,你不能就这样走。”
 “小米,此事与你无关,你回去吧。”
 “怎么与我无关,你们闹成这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这就跟我回去,我们当面把话跟佟掌柜说清楚,那天恭长老为什么跟你动手、将你打伤,我们原原本本解释给她听。”
 老白摇头。“小米,我们分手,不是因为这次误会。”
 “那是为了什么?”
 老白扭过脸去看着远方,我看见他眼里有泪光在闪,却没有落下来。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又转过来面对着我。“小米,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不要说,我不会答应你。你若有什么牵挂,就不要走。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情!”
 老白看着我。“小米,我知道你跟我一样,也是…”
 “你不要说。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情!”
 他不再往下说,转身走远。我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又等了约半个时辰,知道他不会回头了,才死了心,自己灰溜溜地回到客栈。
 过了一日,我看见同福客栈的门口张贴出招聘跑堂的告示,彻底地心灰意冷。老白放弃了,佟掌柜也放弃了。人生果然是没有意义。我摆脱掉所有羁绊,做一个了无牵挂的逍遥之人,果然是万分的明智。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西不可替代,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一个人执着。
 店里的新跑堂看上去老实憨厚,但怎么看怎么别扭。我试图说服自己接受他,连佟掌柜都能接受,我有什么不行的呢?但我还是接受不了。执着之心,不是说说就能放下的。
 次日一早,我便到城隍庙去,反反复复数我的铜板,只希望能数到三千,让我能立即起身离开这个毫无生气的地方。但数来数去,还是差了两百多枚。
 这种无法忍受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我正发愁,看见佟掌柜孤零零的身影出现在往左家庄去的路上。嗯,她怎么一个人出来?
 虽然我嘴硬,不肯答应老白帮他做任何事情,但还是不由得悬起一颗心,远远地跟在佟掌柜后面,生怕她出什么茬子。
 她走到一个岔路口。往右是去左家庄,往左是一条已经荒废了的小道,通往荒郊野岭。她却往左一拐继续走。我更加担心,不敢放她出我的视野。
 走了一段,路边有一个废弃的茶摊,多年不曾有人到过,一张破桌,几把破椅,积了厚厚的尘土,头顶上的凉棚早已是一张渔网一般,根本挡不住烈日炎炎。她迟疑片刻,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一动不动,望着远方发呆。
 过了不多时,我站在毒烈的日头下,衣裳已经被大汗湿透,觉得再挨一刻她就该中暑昏倒了,无奈地走上前去。“佟掌柜,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转头看我,我吃了一惊。日头这样猛,她坐在那里晒了这老半天,整个人却还是冰雕一般,一丝热气也没有。
 佟掌柜不爱妆扮,平日里多是素面朝天,但她今天脸上有很精致的淡妆。粉底、胭脂、眼影、口红无不完美。只是眼神游离闪烁,费了好一阵子才定睛看着我,似乎想了一想,才想起来我是她两年来天天都要看见无数次的小米。
 “小米,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刚才问你的话啊。
 “佟掌柜,日头这样毒,你还是回家去吧。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她摇摇头,思忖片刻,突然对我说,“小米,我拜托你做一件事情。”
 又是拜托啊。我可以拒绝老白,却拒绝不了她。
 她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你拿上这些钱,去一趟左家庄,帮我买些东西。”
 哦,这样一件事啊,当然是可以的。“你要买什么?”
 她一时答不上来。“我也不知道,你看着办吧,七侠镇通常见不到的,随便什么都可以。”
 这是个什么要求?我想问得更明白,她却不理我了,只顾茫然看着远方,仿佛忘了我的存在。
 我只好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左家庄,凭着小时候的记忆,胡乱买了些殷实之家的女孩子可能喜欢的小玩意儿,匆匆又跑回来。她似乎从来没有动过姿势。我把怀里的东西递给她,她接过纸包,却看也不看,把剩余的铜板也都全部塞给我。“小米,谢谢你。”
 她站起身来慢慢地往回走。我看她的背影那样单薄瘦弱,心里发酸。老白啊老白,你怎么可以走掉!你怎么忍心!你到底在哪里?!
 接下来的一天,还是这样,她又一个人出了门,这次是往十八里铺的方向去。我还是跟在后面,她似乎知道我跟着她,走到半路便停下来,招手让我近前,又交给我一些碎银子,吩咐我如前一天那样胡乱买些东西,自己坐在路旁等着。
 我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她也不解释。
 又过了一天,她终于老老实实留在店里了。她不怎么说话,大家也都不怎么搭理她。
 我无聊地在墙角躺着,看门前各色人等来来往往。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他们已经打烊,我眼前突然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我懒洋洋了一天的精神,瞬间被惊醒。这样的步法,只能是老白!
 我一跃而起,紧跟不放。明知道他使出轻功,我根本追不上,还是拼尽了力气猛追。
 一直追到镇口处,我正要绝望,看见前方隐隐约约一个人影,站在原地不动。他在等我。
 “老白…”我已经喘不上气来。“你…你…”
 “小米,”他拉下面上蒙着的一块黑布。“好久不见。”
 “老白,你回来了?”我喘息方定。几天不见而已,怎么好像已经沧海桑田?!
 “你既然不肯受我之托,我只好自己做了。”
 “做什么?哎呀你不要说了,既然你都回来了,为什么不进门?你快去找她!”
 他却不理我,只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个东西,你去交给衙门。”
 还未等我张开纸来看,他扭头便走,这次他使出好轻功,我再想追他,毫无希望。
 我就着月光看那纸条上的字。山贼?怎么会?就在我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吗?天!我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居然心神散乱到如此地步!
 第二天夜里,果然如老白所言,一伙山贼出现在门前。我趴在屋檐上观看,老白将他们逐一点住,一抽身便又走得无影无踪。无双和小六过来,将众犯押送至县衙。
 老白,你明明放不下。佟掌柜,你也明明放不下。你们两个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自己、折磨所有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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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当老白变成黄豆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我终于开始恢复对这个世界的信心。 
 他装得实在是太像了,有那么一刻,我也在怀疑,这个黄豆豆是不是他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但他的一身轻功掩藏不住,别人看不出来,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绝没有第二个人能有他那样的步伐。 
 他在我身边经过的时候,跟我交换了一个眼神。我在问,“老白,你要干什么?”他在答,“小米,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我冰凉了好几天的心,慢慢地暖和起来。他终于没有走,虽然换了身份,变了口音,他还是留了下来。我斜靠在墙角,眯着眼睛,乐滋滋地看他在我眼前马不停蹄地走了一趟又一趟,为佟掌柜买回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今天的太阳真好,世界好明亮。 
 只是,老白,你换了一层皮,又如何再换回来呢?我绞尽脑汁,也没能替他想出条出路来。我始终觉得这一招终究不妥。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越来越难圆的谎话终于把大家都逼到无计可施的境地。唯有被蒙在鼓里的佟掌柜,倒是很有主意,一招接着一招,一招比一招更离谱,无双姑娘的见招拆招,把所有人能想出来的办法都拆了个精光。 
 第三天,佟掌柜决定卖店。老天,这下你们可怎么收场! 
 我看到佟掌柜带着钱夫人来到同福客栈,心中一沉。终有一天我要离开同福客栈,终有一天它不会再跟我有任何关系。但我连想也不愿意去想这个女人成为它的主人。佟掌柜呀佟掌柜,你为什么要招惹这个母夜叉。你那样一付善良的心肠,如何是她的对手! 
 钱夫人离开的时候,一幅趾高气昂、飞扬跋扈的样子。我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事情还要闹大。物极必反,但物必极方能反,这个极到底在哪里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只见正常装束的老白飞一般地跑到了我面前,在三秒钟之内变成了黄豆豆的模样,我还没回过神来,怀中多了老白的一套衣服,黄豆豆已经跑远了。 
 我听师父说过川蜀之地有一种秘传的功夫叫做变脸,一直很想见识见识,会不会就是这样的?老白连这个也会吗?他到底什么人啊? 
 他第二次飞奔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按下惊诧之心,仔细地观看,终于看清楚他不过是在用常人难以想像的快速脱衣穿衣、束发散发,一张面孔毫无变化。等他这次从我身边跑开,我也要啧啧惊叹了。我见过好轻功,我没见过这么好的轻功。即便我早就知道老白身手了得,如此速度也远远超越了我对他的估量。 
 几百年后,世界上的人们会玩一种游戏叫做110米栏。老白要是去跑,成绩绝对在8秒之内。 
 第三次,老白又来,黄豆豆又走。我已经不再惊讶。男人为了爱,可以跑断腿。 
 第四次,黄豆豆又来,老白又走。我是唯一亲眼目睹这一惊世骇俗纪录的人。 
 终于不再有第五次。 
 我揪着的一颗心,在一寸一寸地松开。总算完了。同福客栈,赶快恢复原貌吧。 
 当钱夫人一天之内第二次来到同福客栈,我隐约觉得事情不妙。到底不妙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她不出一会儿就怒气冲冲出了门,口里满是恶毒言语。我的一颗心悬起来。这个女人还会有怎样的招术呢?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这叫我怎么能放心地走呢? 
 我听到后院里有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大家都涌向了那里。老白的脚步跌跌撞撞,完全失了他平日里的轻盈矫健。出了大事! 
 我绕到后院,看见佟掌柜和老白面对面对峙在那里,大家呆站在一旁,空气紧张得彷佛要爆炸开来。我的脑子又不转了。 
 “你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从来没有哪个人,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可以说得这样寒彻骨髓。 
 我以为前些天我已经目睹了佟掌柜的绝望。没有。前些天那还不叫绝望。她的一颗心碎了,却还被她硬撑着的一口气缠裹在一起。 
 此时此刻她整个人都散了,散成千万个碎片,冰冷冷落了一地。 
 我以为前些天我已经目睹了老白的震惊。没有。前些天那还不叫震惊。他的魂魄无所依凭,飘飘荡荡,却还被他硬撑着的一口气系在地面上。 
 此时此刻他已经是木雕石刻的一个空壳,魂飞魄散。 
 世界凝固在那里,时间凝固在那里,众人都凝固在那里。 
 佟掌柜向前迈了一步。又是一步。她抓住了老白的衣领,把他往巷口我这个方向推。我只看到他的背影,那是一个失了灵魂的背影。他纹丝不动。 
 彷佛有一个劈雳在众人头顶炸响,大家在一瞬间同时醒来,所有的手一起伸出来,将佟掌柜拉在一边,所有的声音一起响起来。 
 “老白是无辜的。” 
 “主意是我出的!” 
 “我也参与了!!” 
 “我也有份!!!” 
 佟掌柜已经颤抖得像秋日树梢头剩下的最后一片叶子。我觉得她那样瘦弱,这颤抖足以将她的身体粉碎。 
 “你们为什么合起伙来骗我?!”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她纤弱的身体里能爆发出这样的狂吼来。 
 我的视线已经模糊了。我只看见她模糊的身影冲向老白,拳头暴风骤雨一般落在他的胸口、胳膊、肩膀上。老白还是宛如大海波涛中的中流砥柱,任凭她将一腔的愤怒和哀伤全部倾泄在他身上。我看见她在他的肩头咬了下去。 
 我看不见老白的脸,他的背影还是纹丝未动。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万年。 
 他们俩终于拥抱在一起的时候,我转头走开。 
 我痛哭了一场,哭到五脏六腑都刷洗一新,哭到一颗心彷佛初生婴儿的纯净。 
 我知道我可以离开同福客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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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小贝似乎永远淘气,她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懂事一些?我以后要是也有这样一个调皮可爱的女儿,该有多开心! 
 我听她跟我说这次她把她嫂子给点住了,觉得好笑。我真想去看看佟掌柜被点住是个什么样子。她是在什么姿势上被点住的呢?其他所有人被点的情况我都见过了,就差她了。似乎这个也应该看一看,才算功德圆满。 
 小贝很是惶恐,跟我商量对策。她一一向我描述佟掌柜发怒的级别,我很想告诉她,她嫂子真正发怒的样子,她没有见到过。她要是见了会吓死的。 
 我帮她出了个馊主意,写了一封试探的信,插在刀尖上,手腕一甩,钉在同福客栈门口的柱子上。嘿,看来我的腕力又有长进。回去后师父可以开始教我翻江倒海拳了。他还会认我这个徒弟吗?我要对他说的一番话,一定让他伤透心。怎么办?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以违逆他的希望?我大概还是只能收束了自己的念想,努力把这个担子挑起来。 
 可是我眼看着自己参与的“绑架事件”演成了真戏,束手无策,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无用,又怎能堪此重任?这次如果小贝找不回来,我又哪里有脸去见师父? 
 整整一天过去,同福客栈众人都已像失了魂一样。佟掌柜好像在一天之内老了十岁,老白无论什么事情都难不住的一个人,也彷徨无计。 
 我看见钱夫人从西街走来,心里一惊。这个女人来,不会有好事情。我记起不久前她欲夺同福客栈而未得、忿忿离开时甩下的恶毒言语,知道她此番来者不善。 
 佟掌柜、老白、小郭和钱夫人在大堂里商议卖店的事情,我在一边听得干着急。直到听见钱夫人开出匪夷所思的条件,我一口恶气再也难以压抑。老白,你怎么还不动手,快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佟掌柜立在那里,彷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她柔弱的肩头,她努力地在钱夫人面前挺直了腰。我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如此坚强,我从未对哪个女子有如此的钦佩。她一个字一个字吐得清清楚楚,干干脆脆。“好,我答应你。” 
 我在心里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去看老白,他一定也无法再忍下去,他一定立即暴跳如雷,将钱夫人揍成肉饼。 
老白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为什么不动手?他怎么可以不动手?他到底在想什么?! 
 钱夫人狂笑着出了门。屋里的小郭跳起来:“掌柜的!老白!!你们要干什么!!!” 
 佟掌柜沉默。老白问:“湘玉,你想好了?” 
 佟掌柜微微点头。“展堂,对不起,我只能这样。” 
 老白的声音颤抖。“湘玉,我理解。无论如何,都有我在。” 
 我不理解!或许老白的爱至深至重,已经是我这等凡夫俗子无法理解!我只知道我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的脑子乱糟糟的,刚刚恢复如常的世界瞬间再度颠倒过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米,想一想你自己是谁,应该怎样做才不枉师父对你的信赖。 
 我冷静下来,头脑里反复闪现钱夫人这数次进出同福客栈时的表情。得意洋洋,风风火火,兴高采烈,气急败坏,心怀鬼胎,志得意满。这样闪过一遍又一遍,有一道光在我脑子里忽倏而过,我蹭地一下跃起来,直奔钱家大宅。 
 钱家高墙深院,门户紧锁。我知道我一定能在这里找到线索。我沿着外墙搜寻一遍,只差没把地皮翻起来看。什么也没有。我又把搜查圈扩大了两丈,半圈下来,早上见过的那个首饰盒跳进我的眼帘。我紧紧地抓住它,心在狂跳。小米啊小米,你到底不是一个废物! 
 小贝终于平安归来,哭着扑入佟掌柜怀中的那一刻,我真正地下定了决心。友情,爱情,亲情,世间万般情缘,都是那样苦,但再苦也值得。我不会再放弃。 


 五年过去,我终于再次站在师父面前。他老人家比五年前更要精神矍铄,鹤发童颜。 
 “小米,你总算完成任务。怎么样,我们可以继续了吧?” 
 我望着他。这是我一生中最最爱戴的人。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我扑通一声跪下。“师父,小米惭愧,有负师父期望,只求师父发落。” 
 他略略吃惊。“出了什么事?” 
 我横下一条心,师父今天就是发怒杀了我,我也认了。“师父,小米不能接受帮主之职。” 
 “为什么?你怕自己不胜任吗?放心,我若信不过你,如何又能挑中你小米。” 
 “不是这个原因。只因小米起了凡心俗念,我现在只欲回到家乡,找到与自己真心相爱的女子,结婚生子,成家立业。若将帮主一职托付于我,我心不在此,必定毁掉丐帮数百年基业,成为历史罪人!” 
 师父沉默良久,我不敢抬头看他。 
 “你真的这样想?”他终于开口。 
 “是。” 
 “可是你的家乡,还剩下些什么?” 
 “我离家时将祖上产业全交给几个老仆打点,再无过问。今日如何,我丝毫不知。但哪怕已是一无所有,我也不会在意。我乞丐都能做,还有什么日子是过不了的呢?” 
 “你真的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 
 我大惊,这才抬头看他,见他居然面带微笑。 
 “小米,这世上很少有人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你是那少数幸运儿之一,你要珍惜。” 
 我已经热泪盈眶。“师父,您…您不怪我?” 
 “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又如何怪你?” 
 “那,何人来接任帮主之职?” 
 “你已不再是丐帮中人,又何必为此事操心?” 
 “师父…” 
 “好了,你我师徒一场,你是我平生最得意的徒弟,也算难得的缘分。来来来,让我试试你腕力如何,我临别前教你一套翻江倒海拳。” 
 我擦干眼泪,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端正站稳,伸出双臂。“师父,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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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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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杨华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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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
谢谢芋人!给我们带来这么好的作品


2025-07-20 23: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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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试试吧,
可以对自己使用挽尊卡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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