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
我喜欢蹦蹦跳跳的走路,已经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从我有意识以后我便是如此行走,走两
步蹦三步。最喜欢做的事情莫过于在医院后面那片大花园里蹦跳。花园中间有条用红砖铺成的小
径,砖头和砖头之间有黑色水泥浇筑黏合。我喜欢用左脚踏上去一蹦,接着换右脚,蹦蹦跳跳地
走完小径,然后在护士打放风结束铃声之前跑回病房。
这几乎,是我每天必做的事。
然后,我看到了他。
我第一次看见他,他坐在病房外的长廊的白色木椅上。低垂着头,手里紧紧握着一条星星项链。
想看仔细一点却被赶来的护士推进了房间,然后是病房外上锁的声音。房门是用钢筋做成的,外
面漆了白漆,纯白的颜色,我很喜欢。房间的窗子很小,为了避免病人逃跑里外都加了铁栏杆,
栏杆与墙之间焊得死死,记得刚醒过来的时候我用床边的木椅砸,椅子断了,栏杆却丝毫没有损
坏。房间里除了床,白色的床单便什么也没有了。以前是有椅子的,自从椅子被砸断后,连椅子
都没有了。
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吃饭,没有时钟,我听着长廊上的脚步声计算开门的时间。饭菜并不是很丰
富,可以说是相当简单的。我时常不吃护士送来的东西,偶尔护士会劝上一两声,久而久之便只
是习惯性地叹叹气将原封不动的饭菜端出去,然后是锁门的声音。
这时候我坐在床上,身上还缠着白色的被单,是夏天。房间里空调机发出呼呼的声响,窗户的玻
璃没开,我透着层层栏杆向外看去,一片金黄。我知道此刻外头必定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尽管我
听不到。这种时候我更珍惜十分钟的放风时间。房门的锁一旦解开我变飞快跑出去,蹦进那片金
黄,即便大汗淋漓。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就坐在那里,坐在樱花树下。七月份已经过了樱花盛开的季节,但枝头仍点缀着点点淡粉。夏
季的风并不猛烈,偶尔轻风吹过带落枝头几片花瓣,扬扬洒洒地飘落下来。我忽然觉得时间是禁
止的,我蹲下身来就靠在他旁边,他没有睁眼,睫毛像扇子一样盖住双眸却微微颤着。樱花花瓣
落在他的发上,肩头。这时候觉得是很和谐的一副景色。
许久,他睁开眼转过身来。
我盯着他竟然移不开视线。
“你快乐么?”
这是他问我的第一句话,我歪着头不知道如何作答。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我张张嘴竟发不出声
音来。
他望着我,而后伸出左手将散落在我脸颊旁的发丝拂到耳后,带过一阵香气。
“你快乐么?”他又问我,见我不答,便将头搭在我的肩膀。过了一会他开口,“说话好么……
”他说这话时候的音量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然而长时间处于封闭空间的我早已习惯了寂静,
所以即便是如此轻微的音量我也听得清清楚楚。我没能明白他道歉的含义,他没再说话,静静地
靠在我的肩膀上又闭上了眼。我低头看他,却看到他脖子上挂的星星项链,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时
他手中握着的那条。
意外的,觉得眼熟呢。
对于他,也是意外的熟悉感。想逃离,又想接近。对他,是这样的矛盾的情感。
我没有忘记他,我甚至是知道他是谁的。但是我想不起他的名字,想不起从前的事,想不起究竟
为什么有熟悉感,想不起为什么……想逃离他。想不起……呢。
放风结束铃又响起来了,风吹过带落一片樱花,我伸手去接。
这一次,我并没有迅速跑回病房,我近乎是忘记了护士的叮嘱,我只知道,我想留下来。就在他
的身边……
tbc
下
从病房楼长廊里传来熟悉的叫喊声,是给我送饭的那个护士。我一直没能够知道她的名字,在病
房的时候我总是静默。想起她每次劝我吃饭,到最后只能叹气的将饭原封不动地搬出去,我总觉
得心底暖暖。
我想,我从她眼中是看得到疼惜的。疼惜这两个字眼自我意识到我无法逃离这个病房时候感到格
外奢侈。我无法计算出我何时能够离开,我也并不清楚我究竟得了什么病。那个剪着利落短发的
我喜欢蹦蹦跳跳的走路,已经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从我有意识以后我便是如此行走,走两
步蹦三步。最喜欢做的事情莫过于在医院后面那片大花园里蹦跳。花园中间有条用红砖铺成的小
径,砖头和砖头之间有黑色水泥浇筑黏合。我喜欢用左脚踏上去一蹦,接着换右脚,蹦蹦跳跳地
走完小径,然后在护士打放风结束铃声之前跑回病房。
这几乎,是我每天必做的事。
然后,我看到了他。
我第一次看见他,他坐在病房外的长廊的白色木椅上。低垂着头,手里紧紧握着一条星星项链。
想看仔细一点却被赶来的护士推进了房间,然后是病房外上锁的声音。房门是用钢筋做成的,外
面漆了白漆,纯白的颜色,我很喜欢。房间的窗子很小,为了避免病人逃跑里外都加了铁栏杆,
栏杆与墙之间焊得死死,记得刚醒过来的时候我用床边的木椅砸,椅子断了,栏杆却丝毫没有损
坏。房间里除了床,白色的床单便什么也没有了。以前是有椅子的,自从椅子被砸断后,连椅子
都没有了。
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吃饭,没有时钟,我听着长廊上的脚步声计算开门的时间。饭菜并不是很丰
富,可以说是相当简单的。我时常不吃护士送来的东西,偶尔护士会劝上一两声,久而久之便只
是习惯性地叹叹气将原封不动的饭菜端出去,然后是锁门的声音。
这时候我坐在床上,身上还缠着白色的被单,是夏天。房间里空调机发出呼呼的声响,窗户的玻
璃没开,我透着层层栏杆向外看去,一片金黄。我知道此刻外头必定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尽管我
听不到。这种时候我更珍惜十分钟的放风时间。房门的锁一旦解开我变飞快跑出去,蹦进那片金
黄,即便大汗淋漓。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就坐在那里,坐在樱花树下。七月份已经过了樱花盛开的季节,但枝头仍点缀着点点淡粉。夏
季的风并不猛烈,偶尔轻风吹过带落枝头几片花瓣,扬扬洒洒地飘落下来。我忽然觉得时间是禁
止的,我蹲下身来就靠在他旁边,他没有睁眼,睫毛像扇子一样盖住双眸却微微颤着。樱花花瓣
落在他的发上,肩头。这时候觉得是很和谐的一副景色。
许久,他睁开眼转过身来。
我盯着他竟然移不开视线。
“你快乐么?”
这是他问我的第一句话,我歪着头不知道如何作答。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我张张嘴竟发不出声
音来。
他望着我,而后伸出左手将散落在我脸颊旁的发丝拂到耳后,带过一阵香气。
“你快乐么?”他又问我,见我不答,便将头搭在我的肩膀。过了一会他开口,“说话好么……
”他说这话时候的音量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然而长时间处于封闭空间的我早已习惯了寂静,
所以即便是如此轻微的音量我也听得清清楚楚。我没能明白他道歉的含义,他没再说话,静静地
靠在我的肩膀上又闭上了眼。我低头看他,却看到他脖子上挂的星星项链,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时
他手中握着的那条。
意外的,觉得眼熟呢。
对于他,也是意外的熟悉感。想逃离,又想接近。对他,是这样的矛盾的情感。
我没有忘记他,我甚至是知道他是谁的。但是我想不起他的名字,想不起从前的事,想不起究竟
为什么有熟悉感,想不起为什么……想逃离他。想不起……呢。
放风结束铃又响起来了,风吹过带落一片樱花,我伸手去接。
这一次,我并没有迅速跑回病房,我近乎是忘记了护士的叮嘱,我只知道,我想留下来。就在他
的身边……
tbc
下
从病房楼长廊里传来熟悉的叫喊声,是给我送饭的那个护士。我一直没能够知道她的名字,在病
房的时候我总是静默。想起她每次劝我吃饭,到最后只能叹气的将饭原封不动地搬出去,我总觉
得心底暖暖。
我想,我从她眼中是看得到疼惜的。疼惜这两个字眼自我意识到我无法逃离这个病房时候感到格
外奢侈。我无法计算出我何时能够离开,我也并不清楚我究竟得了什么病。那个剪着利落短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