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依旧衣物单薄地站在一边看着我们,一瞬间我觉得,他是恬淡而满足的。L可以轻易看透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但我明白即使我耗尽一生也是无法读懂他的。
也许他自己也无法读懂自己,谁知道呢。
L对于我,对于尼亚,对于梅洛,对于整个孤儿院,都有着极其深刻的意义,他的存在使我们有了目标乃至于信仰。那是一种相当复杂的情感,连尼亚也无法恰当地表达出来。
梅洛拍拍我的头让我回神,然后他对我比了个尼亚的口型。我们不约而同抓起一个雪球,在它未被体温融化前疯跑到尼亚的房间。
那是我总觉得,未来对于我太过遥远,但所幸有梅洛尼亚L以及华米兹之家。但我那是不懂的是,总有些东西是深刻的,以至于我无法理解。
就比如说我从不了解L对于某些事情的做法极其中所含的深意,就比如说,那时我坚信人类虽然渺小,但冥冥之中一定有神明相随。
06.
在那之后冬天很快就过去了,春末时日本乃至世界出现了大量罪犯因心脏麻痹而死的事件。
L依旧喝着甜到发腻的咖啡,出各种古怪的题目进行考试,摆着阴险的笑脸看着孩子们扯着头发绞尽脑汁。
梅洛的成绩永远是华米兹之家的第二,而第一是尼亚,梅洛发过誓,他会超过尼亚成为No.1
于是梅洛每天都会看书看到很晚,但无论是几点,我都会陪他。
“梅洛,你知道基拉么?”
“唔……就是那个据说,可以通过使人心脏麻痹这样的超能力,来处决罪犯的基拉?”梅洛随口回答。
“那为什么L不去抓住他呢?”我问。
梅洛沉默了很久,然后放下书本:“感情上,我并不希望L去侦破基拉事件,你明白吗,莲达”
我想我懂他的意思。
L对于世界来说太过重要,仅凭他一人之力便使世界犯罪率下降70%
但同时他对我们而言比虚无缥缈的数据,要重要得多。
某种意义上L存在于华米兹之家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
梅洛的目光又重新落回了书上:“但L一定会与基拉对决的,赌上性命”
“为什么?”我问梅洛。
梅洛合上眼,半晌又重新睁开:“因为他是L,他只会承认自己所认定的正义”
07.
基拉的目标是杀死有罪之人,使世界变得干净而善良。
但对于我们而言,他也不过是个杀人狂。
08.
L前往日本调查基拉事件时走得很突然,以致于我们第二天才知道。
后来L通过电脑联系到了大家,并且一一回答大家所提出的问题。
我说:“L,你回来的时候帮我从秋叶原带限量画册吧,是亲自带来哟。”
过了很久,电脑里才再次传出L的声音:“我会的”
梅洛咬着巧克力,尼亚拼着拼图,他们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不发一语。
只是在那之后我变再也没有见过L。
09.
我突然想起了梅洛生日那天。
尼亚亲手做了烟花,并且难得亲手燃放,但却因为尼亚本身动手能力不强,而是烟花具有了
【在点燃后四处乱窜】这一功能。
我们狼狈地躲避着尼亚的烟花,而L脸上被熏黑了一块,头发也有了大波浪式的卷起。我们想笑,但在接到L的眼神警告后却又硬生生把笑意咽回了喉咙里。
不知为何便有些怀念那个时候,却说不上原因。
10.
我相信神明必定会在遥远的地方注视我们。
每当我握着脖子上小小的十字架祈祷时,梅洛就会咬着巧克力在一边面带笑意。
梅洛并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神明的存在,甚至对于神明这一说法而感到可笑。
我也不相信,可我仍旧每天祈祷。
在从教堂回孤儿院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们在一旁的建筑里避雨。
梅洛看着外面大雨如注,神色平静:“莲达,怎么办”
他像是问我雨这么打怎么办,又不像是。
雷神轰鸣。
而梅洛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可是我不会读唇语,被雷声掩去的话语我无从得知。
我怀疑梅洛是故意的,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梅洛静静看着我,孔雀绿的眸子里带着几缕不
可察的情绪。
然而下一秒他却放声大笑。
11.
直到很多年后我也未能猜出,那时梅洛说的是什么。我想这大概是很多年后我不愿深究的缘
故。
而从那时起,我所祈祷的内容就再也未曾变更过。
12.
在那之后的某一天,梅洛离开了,离家出走。
我猜这或许是因为L出了什么事,可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敢去想。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所以我始终选择逃避。
梅洛在房里收拾东西,我在一边看着他,他像是没看到我一般。
他推门出去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我把我脖子上的十字架摘了下来,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梅洛眼神很复杂,最终对我说:“莲达,我要走了,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我想他的话大概是真的,我读不懂梅洛,但最起码我知道他不会说谎。他是风,风从来就不会为了什么而停下脚步。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然后在雨中离开了华米兹之家。
院长罗渣爷爷望着窗外,那一刻我第一次发觉了他同他外表一般的苍老。他对我张了张嘴,最后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13.
尼亚不在拼拼图,而是整日蜷在计算机与监控录像面前,盘弄着各种各样的模型。
“尼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尼亚盯着计算机上的一排数据玩着手里的标着Kira(基拉)字样的玩偶,沉默许久才回答我:
“恩”
我相信尼亚的话,所以我会等他们回家。
几年之后尼亚也离开了华米兹之家。
14.
温彻斯特冬天依旧会下雪,尼亚偶尔会寄来一些邮件。
我一直待在华米兹之家,等他们。
我学会了画画,我画L,画尼亚,可是我很少画梅洛。
又是我会想起梅洛当年未能传达给我的话。
罗渣院长在他九十岁的时候死了,之后我成了华米兹之家新的院长。
我等了很久,久到基拉销声匿迹了,却等不到想见的人。
有些事我比谁的清楚,可我无力去承认。
然后直到我老去、死去,都没有再见到过他们。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