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去呢？”
“被拒绝了怎么办？”
“要不……去试试？”
女生之间。
邀请一个课间结伴去洗手间的朋友，
是不亚于求婚的大事一桩。
小末几乎屡战屡败。
“对不起，我已经和XX同学约好了。”
不要怀疑，少女间的友情充满了男生无法理解的占有欲。
“我跟她谁重要？”
“你们都很重要啊。”
绝交信。。
“……”

“要不要一起？”
所以……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小末偷偷地在桌子下掐了自己一把，
更何况，
说这句话的是南南。
高挑的南南，
是小末年纪的“话题女王”，
她总是独来独往，
像只骄傲的大动物。
“真慢！”
“对不起……”
她不怎么受女生欢迎，
可看起来，
她却毫不在乎。

小末听过关于南南的各种传说，
但亲眼看着学长们前仆后继地被南南
秒杀还是很震撼的。
不管怎样，
在小末眼里，漂亮的南南是世界上最
帅最神气的人。
“明天我去水库玩，”
“没说叫你去，”
“算了，你也来吧。”
小末那么喜欢南南，
喜欢到近乎崇拜，
却从来没有问过南南为什么
愿意和自己做朋友。
大概……
是因为胆怯？

“整天看这些有意思吗？”
“你……你不喜欢吗？”
南南并不十分喜欢漫画，
小末却总是一叠一叠地借书给她，
即使最后往往不知所踪。
“如果以后你当了漫画家，
画个关于我的故事
怎样？”
可是……
南南，
当我能熟练地拿起笔描绘整个世界的时候，
你的样子为什么却有些模糊？

南南有“男友”，
往往是最拉风或老师最头疼的那个，
可是小末甚至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南南经常满不在乎地说些听起来很惊人的话，
看起来却不像个大人。
“男人嘛，不是情人就只能是陌生人咯。”
“怕不怕我把你带坏了？”
“我才不怕！
我知道南南是好女生！”
“放过我吧。”
“？”
“你怎么会和她一起玩？”
“看过《陪衬人》没？南南只是想找个陪衬罢了。”

“才不会！”
“你们这么说才过分！
她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可是……
当时为什么不问问呢？
南南，你是怎么想的？
南南，你觉得开心么？
南南，你真的都不在乎么？
南南，其实你……和我一样寂寞吧？

小末又习惯性的赖床，
认识南南后却再也没有迟到过。
因为天不亮就会在南南家楼下，
等着她一起去上学。
可是那天，
等了很久很久，
看着天空从深深的青灰色
一点一点亮起来，
深蓝，
群青，
最后变成浅蓝。
“她昨天就去姑姑家了，她没告诉你？”
小末终于第一次敲开了南南家门，
开门的是南南的爸爸。

小末并不十分难过，
却很茫然。
“这孩子真是。”
那天小末迟到了两小时，
是人生中第一次旷课，
那天早上的感冒延绵成了一场三周不退的高烧，
然而，
比起南南的愤怒来，
这算得了什么？
“你有病啊？跑到我家去干吗？
等不着不会先走啊？”

很多很多年以后，
我才明白，
“朋友”不是哪一方无条件服从就成立的，
如果当时我们会争吵，
也许会离彼此的心更近一步；
也许会知道单亲家庭的你不喜欢有人上门，
如果……
没有如果。
我们大概像两只嗅到同类气味的小动物，
用最粗糙的方式靠近，用最笨拙的方式疗伤，
我还是没来得及问出那个问题——
“我们算不算朋友？”
至少，那时候你向我伸出了手，
我紧紧地握住了它。
“一起走吗？”
“嗯！”

那以后的小末，
最大的心愿是变成透明人。
“欺负不受欢迎的孩子”，
大概至少日常游戏的一种，
谈不上有多大的恶意，
但被欺负的孩子还是会很疼的，
会非常疼。
小末整天泡在画室，
以前最枯燥无趣的地方，
竟然奇妙地变成了小末一个人平和欢乐的天堂。
教室是地狱，分分难挨。
再坚持一小时，
三十分钟，
五分钟，
……

“这次市少儿书画大赛小末同学获得了三等奖，
同学们掌声鼓励一下。”
可是……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
“你就是你！”
“我看见了！就是你干的！
快向人道歉！”
“什么嘛！你明明也说很讨厌她！”
“那又怎样？”
“……”
“不是你最先欺负她的吗？”
“没错！”


活泼到癫狂的小糖，
是班上的孩子王。
“所以，只有我才能欺负她啊！”
那天起，
小末成了小糖的小跟班。
被所有人喜欢的小糖，是第一个指责我的人。
是第一个肯定我的人。
“你怎么这么没自信？”
“对不起……”
“为什么老是把眼睛遮起来？
你太不知足了，它们这么好看还被嫌弃。”
那时候
小末听见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飞走了
“扑啦啦啦啦”
一只两只
成打成群
……

小糖
是第一个邀小末留宿的人。
“小糖，”
“嗯？”
“以前你很讨厌我吧？”
“没错。”
“那……那是为什么呢？”
“啊？”
“明明很高兴偏假装不开心，
明明很难过又假装无所谓。
你就不能直接点吗？”
“对不起……”
“又来了！最讨厌你说这个！”

“那……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呢？”
“呃……大概是因为……
有天晚上做噩梦，
梦见你雇了杀手来杀我。”
“……就是因为这样？”
“嗯，怎么，不高兴么？”
“没……没有。”
“你好虚伪！”
“喂！”
“哈哈！”

上课放学，课间午后，她们形影不离。
两个女生黏到被班主任强制拆散，大概也是绝无仅有。
“你心里，我和南南谁更重要？”
第一个问小末这个问题的，也是小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