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楼
我用琴音把自己送进咸阳宫,用一双眼睛让自己进入这大殿,现在这最后的十步也跨过了。嬴政,你已亲手撤去了你与死亡间最后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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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一下:提到的那个“太古遗音琴”是唐代的,我不知道有什么秦代的古琴,感觉这个琴的名字真的很古,所以引用~
蒙恬的心被揪紧:这个距离,如果高渐离手中有水寒……即便他此刻手中无剑,如果他忽然发动攻击,那些侍卫似乎也来不及阻挡。陛下怎么能,又怎么敢轻视高渐离?
蒙恬担忧的看向高处,余光却瞟到皇帝身边的赵高看着自己,带着玩味的笑容。
他不喜欢这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宦官,那张如同死灰的脸背后似乎隐藏着很多秘密。蒙恬见过最惨烈的杀戮,但是看到赵高,心里总觉得阴冷。他更不喜欢赵高此时的表情,因为那表情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紧张。
蒙恬想起几天前,赵高送来皇帝的请柬,邀请自己今日来大殿欣赏乐曲。
难道是听高渐离弹琴?不怕高渐离为荆轲复仇吗?蒙恬当时已在怀疑,所以忍不住问赵高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那时,赵高冷笑着用他那令蒙恬讨厌的声音回答:“如果太早揭穿把戏的秘密,看的时候就没趣了。”
那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又说话了:“陛下,臣有个小小的建议。”赵高谦卑的弯腰,等着主人的反应。
“嗯?”
“臣想,这天下第一的琴音,自当有天下第一的舞蹈相配,才算完美。”
嬴政点头:“有理。”
“恰好咸阳城前几日出现一位举世无双的舞姬,现在就在殿外等着呢。不如让他们两位合作一曲,想必会很精彩。”
“那就宣她上来。看来今天的咸阳宫要诞生传奇了。”
高渐离的手无意间触动琴弦。他立刻把手按在琴上,止住那一阵慌乱的颤音。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啊!她有着梦幻般的银发,曼妙的身姿,美得不似人间所有的面容,就像是一个用月光幻化出来的人。
高渐离听到了水晶舞鞋从容踏在地板上的声音,闻到了熟悉的浅浅的胭脂香味,这些,对他而言都代表着美好,可今天,却又都像是噩梦。
让蒙恬的讨厌的声音对所有人说:“天下乐舞,皆出于赵。而这位雪姬,是擅长赵舞的高手。当年在燕国妃雪阁,凭着半支舞蹈就艳惊四座。各位今天可以大开眼界了。”
“燕国的妃雪阁?”嬴政好像在思考什么,“高渐离,你不也是燕国人?你们难道不认识?”
高渐离不语。燕春君被召来的舞姬所杀,这对当时还存在的燕国是一件天大的丑闻,因而燕王虽然加派人手追杀高渐离雪女,但是也严密的封锁了事情的真相。燕为秦灭,这些旧事便无人再提。但是……嬴政是深不可测的人,他真的不知道吗?
雪女也不答话,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知道这个没有表情的男人再也不能注视自己了,就算只是是隔着竹帘看看朦胧的影子也是不可能的了。雪女握紧双手,指甲陷进手心。如果,如果可以的话,她此刻只想走过去,跪坐在他身边,握住那只按着琴弦的手,问他一声:“小高,还疼不疼?”
雪女压下心头的痛,云淡风轻的回答嬴政:“回禀陛下:小女子有缘,当初在妃雪阁,正是高先生为我伴奏。说起来,当时高先生还答应过我很多事呢,不过他似乎全都不记得了,承诺一样都未兑现,他就只身来到咸阳了,真是的。”
人们对美丽的女人都宽容,所以雪女展露出来的俏皮也没有被当作无礼,反到令所有人一时忘记了这里是肃穆的王宫。
嬴政看看高渐离:“原来你还欠了很多债,难怪你的表情这么不自然。”
高渐离低声叹气,没有说话。
嬴政看着冠绝天下的琴师和舞姬:“把那支跳到一半的舞完成吧。”
雪女的箫声婉转却哀伤,像是一只孤独的雪雁在天地间寻找失踪的同伴:“朔风凛凛,终不离兮”的誓言你不记得了吗?说好我们永远同去同归,为什么不辞而别,一个人来刺秦?
高渐离的琴声无奈而沉重,好像他刚才的叹息:阿雪你这般冰雪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我是为你好?
箫声变得紧凑,像是责怪,又像绝望:“一折羽兮,奈之若何?”这问题的答案你猜不到吗?
琴音中出现了不和谐的滑音:阿雪,不可胡闹!我们都曾站在生死边缘,不该比别人更懂得生的珍贵吗?
箫声又变得哀婉:那你呢?不是说,等完成大哥的心愿,我们就退隐江湖,再不问世事吗?这话不算数了吗?
琴声忽然变得悠远,乐曲中出现了一位醉醺醺的游侠,他背着残虹;又出现了一个在城楼上挥弦弹琴的人,他的手上带着锁链;还有一个披着斗篷带着斗笠的人影,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琴声忽然变得激昂:大哥的仇,旷修的恨,巨子的遗憾,这些都要有个交待!而且,阿雪,看看我们对面的那个人,只要他还活着,天下的纷争就不会停止,我们又能到何处避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