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政治季节”的村上告别了青春记忆,在文本中逐渐体现出这样的思想:弑父或弑神行为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关键的一点就是如何从自身的观念上彻底消除一些固有概念,比如“父亲”的概念、家庭的概念、“神”的概念……都需要在新的标准上进行定义、更新。“父亲”也好,“神”也好,都化为一个个符号,如果将弑父行为视为罪恶,那就只能像俄狄浦斯那样自我毁灭,以至于毁掉现实中自我最根本的利益;如果在意识里剔除罪恶的标签,将弑父或弑神作为正当或必要之举的话,那么一切都会不同,父亲的儿子或者神的国民的内心会释然,会遵照自己的想法构造出一个新的意识或观念世界。具体的做法需要将现实中的恐惧和焦虑暂时封存,把自己的精神和意识空白化、格式化。当田村卡夫卡将自己背负的心灵包袱扔掉的时候,他得到了与俄狄浦斯王截然不同的结局——获得力量,继续生存。这种“免除罪罚”的处理方式受到一些学者和评论家的尖锐批评。命运,曾经在古希腊悲剧里呈现出连神灵都无可奈何的必然性,然而,村上却要在这必然性中更集中地融入偶然因素,通过偶然性来表现命运的神秘。更为重要的是,他用偶然性解构了命运之所以成为命运的不可破除的诅咒,为日本读者或者说是日本现代人觅得一条心理上的出路。这是村上不同于古希腊悲剧,也不同于日本传统文学中俄狄浦斯主题表述的视角和维度。村上关于俄狄浦斯主题的理解,除了恋母情结和弑父情结之外,又添加了新的时代特点。日本泡沫经济崩溃后,一种源于终极消费的空虚感和不安感在社会中弥散开来。本来,冷战后浸染世界的沦丧感已经使传统社会中的一些固有观念岌岌可危,再加上1995年1月17日的大阪神户淡路大地震和3月15日由奥姆真理教制造的东京“地铁沙林事件”带来的振荡,更是雪上加霜,造成了现代日本社会价值体系的断裂。面临这样的时代,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在一些人身上开始凸显,接二连三的灾难给日本国民带来深重的精神创伤。这是困扰整个日本社会的问题、心理疾病如何得到有效治愈?这不能不说是导致村上春树对俄狄浦斯主题创作的直接诱因。
I was not unimpeachab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