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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那首歌它起伏跌宕(布迪/修迪)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楼百度。
这次配对应该写对了...总之看清CP,谨慎阅读=v=


1楼2011-08-03 20:46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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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后来的一切发生之前,他曾经是个那麽阴郁的孩子,不言语,不笑,瞪着灰蓝而近于透明的眼睛,看教皇、圣域兵士和一同训练的预备生,却不答他们的话。我曾以为他不会讲希腊语,修罗有时和他说话,西班牙文或者意大利文,很短的几个音节,我分辨不清。我也曾以为他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们每天围着卫城训练,天晚了回到各自的宫殿去,但他从不叫我,阿布罗狄忒。雅典城里双鬓斑白的老人对我讲起非洲的传说,那些故事里灰眼睛的孩子没有灵魂,圣域的兵士则半开玩笑地告诉我巨蟹宫亡魂盘绕,只听从它们主人的驱遣。
    后来有一次,我跟着他走下那些很高的台阶,直到他的宫殿前面。如他向来那样,一路上他都没有理睬我,虽然他肯定知道我就跟在他身后,像一个充满期待和兴奋的圆球。我以为可以这样走进他的宫殿,以验证圣域兵士口中刺激的传言,但在最后的台阶上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用那双近于无色而不辨表情的眼睛。
    需要澄清的是,如我反复强调的那样,那时侯我们还很小,而孩子有着天赐的神圣的疯狂。我坦然地瞪着他,像我瞪着雅典城里骨瘦如柴的流浪猫,眼睛张大,一眨不眨。如果是正常的成年人,也许终究会感到不妥当、尴尬以致不安,然而于我那是个游戏或者挑战,并非最好的消遣,却聊可解乏。我注意到他的瞳孔,虹膜上灰蓝的纹路,睫毛灰白要凑近才能看见。
    最后他终于说,走开,阿布罗狄忒。他声音很哑,好像嗓子不惯开口说话。
    我继续瞪了他一会,那句话推翻了两个假设:他不会希腊语和他不知道我的名字。然后我说,不,我要进去。
    我们都是孩子,异乎寻常地固执,而孩子交涉的最后手段是打架。我记得当我不管不顾,一再重复那个要求时,他嘴唇向上翻起来,像一头受了冒犯的豺狼。但我天生缺乏必要的恐惧,推开他,跑下最后的台阶。他则冲上去扯着我的胳膊,那种眼神有一瞬间令我萌生退意,然而我——我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无法无天,发起反击。
    后来一个传令的兵士把我们拉开,那人生得高大粗壮,手臂肌肉虬结。他大笑着把我们拎起来,好让我们够不到彼此。我对他又抓又咬,但他浑不在意地挥着胳膊把我扔到台阶上。趁那时侯我跳起身,向巨蟹宫深处跑去。
    这里我应该停下来,谈谈这段回忆的目的:这样可以从一定程度上解释,为什麽在那个潮湿的十二月下午我以极大的兴趣看他吸着鼻子攒作一团。我曾经见过他嘴唇上翻,咬牙发出嘶嘶声响的样子,像一头陌生而奇异的野兽,这本身便足以令我兴味盎然;而现在这头野兽表现出另样的情态,好像归巢后卧下休息,那种反差教我着迷。
    我不知道:如果我没有在十七年前跑进那座宫殿的深处,事情会做何发展,若我当初没有听从好奇心的驱使,便不会在巨蟹宫看见缠绕我十七年的阴影,不会在那个十二月下午对他产生超乎常理的好奇,不会再去捕鼠人小屋,不会在市集上遇到吉普赛老巫,听她不安的预言。
    不会有之后的所有。不会受现在这般的折磨。
    他现在也不会在我客厅的沙发上,裹着毛毯浅眠。


    3楼2011-08-03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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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玫瑰可以是红、黑或者白,随意所至地变化。我醉心于那些微妙的过渡和绮丽的花纹,曾经花上几个钟头看鲜血滋润白雪,夜色侵吞夕阳,尔后闪电撕裂乌云。我以为那是世间至美的,无可比拟。
      后来我看见他,纯粹的死亡和还巢的野兽,为自己打了一方面具,他们便唤他作巨蟹座的战士、疯狂的行刑人、亡者最后所见死神的脸孔。他们叫他迪斯马斯克,我忘了他之前的名字。
      现在我赤脚站在客厅,睡裤垂到灰羊毛地毯上。我看着他缩在客厅的沙发里,在睡梦里眉头皱起又舒展,那张沙发大而且软,他陷在里面显得异乎寻常地小。我想拍醒他,问他,还记不记得十六年前他以同样的姿势缩在摩羯宫的角落里,记不记得十七年前他像头小畜生那样咬了好脾气的兵士,把我从巨蟹宫深处——从模糊的形状和漂浮的低语中拽出来,拉到卫城的阳光底下。
      我从来难以控制自己的冲动,于是我就那样做了。
      他龇着牙对我吸气,说阿布罗狄,你大爷——干什麽?天还没有亮!
      然后他揉着额角说,阿布大爷——谁还记得那些,没别的事了?求您再让小的
      睡会。
      我看着他翻过身去,往沙发里缩得更深。我知道他醒了便睡不着,但是会保持那个姿势,固执地等到闹钟响起来,或者等到我再次问他不着边际的问题。我想告诉他,那些事我一直记得,以后也将一直记得。我也想告诉他,还有别的事,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他,但以后恐怕也不会。
      我想告诉他,我爱他。


      4楼2011-08-03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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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陵兰有最冷的夜和最明亮的夏,而在瑞典,歌德堡夜最长的时候,两三点钟天便黑了。
        在极绵长的夜里我常常醒来,耳边回响一支焦躁的曲子,起先它舒缓和乐,但那最初的音符里我听到烦乱的先兆,我每每在临近最终的乐句时惊醒,耳边余音跌宕。
        这个时候我从毯子中爬起来,赤脚走到客厅去,试图听他睡眠时轻浅的呼吸。在那首乐曲迸裂的音符间我一点点听见他的响动,吸气然后呼气,翻身时扯动毯子,沙发弹簧细微的声音,头发擦过垫枕。直到那曲子的边缘一点点融进夜色里去,稀释了然后消散,剩下我在广大的宁静里,看着他。
        这些时候我常常怀疑,我之前是怎样熬过了那十几个冬天。
        我曾经到歌德堡和斯德哥尔摩的酒吧去,告诉侍者给我他们最奇特的饮料。当我啜饮混着肉豆蔻、胡椒或者生鸡蛋的烈酒时,总打量着其它酒客,男人或者女人,年老或者年轻。我喜欢那种稍纵即逝的美,男孩十几岁临近成年时自有的青涩柔软,女人额头出现第一条皱纹时妩媚过人但是惊慌。我的目光多半会得到回应,我把他们中的有些人带回来,听他们的故事,在速写本上留下他们的形象。他们怀着欲望而来,失望而归,他们想要的我不愿也不能给。
        我也曾经尝试过,认识大学里的孩子,有夫之妇和年近不惑的男人,每个礼拜约他们出去,在恰当的时候给他们礼物、爱抚或者吻。我缺乏耐心,不能容忍那种乏味的反复,厌恶他们嘴唇和肌肉的触感,而他们的美很快就乏善可陈。
        烦躁登峰造极后我就回到格陵兰,海岸上黑暗铺卷,无边无垠,冰冷的窒息感先于潮水裹住我。我那样坐着,有时几天也不动弹,直到二月份回到雅典卫城。
        今年我终于不能再忍受那首曲子,所以在深远的夜里,我站在客厅里看着他,我曾经看他从灰眼睛的野兽变成笑脸的死神,看着穆列罗笔下街头的孩子变作卡拉瓦乔的健美青年,他是希腊石雕和巴勒摩教堂里肃立的僧侣骨殖,最奇诡的色彩,最癫狂的歌。我看着他,兴味盎然,丝毫不曾生厌。


        5楼2011-08-03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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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那首曲子,我在阴影里向他伸出手,来。
          音乐是赤身裸体的神话,剥离了象征的纯粹情感,分分合合,对抗,共舞。而画作是光与影的旋律,在荷兰十七世纪的静物画里我看到含苞欲放的生命和时间漆黑的羽翼对答一首跳脱的歌谣,花瓣上露水折射珠玉般的柔光,映在沙漏和死人头骨上。还有伦伯朗那对新婚的犹太夫妇,双手交握护住未来和新生,他们背后暗影盘旋不去。
          我脑中那首跌宕的歌:他来之前暗色的音符震颤回响,在我眼前起伏异色的条纹,丑怪不堪。出于不能自持的冲动我凌晨四点钟起来,把大管大管的颜料抹在地毯、窗帘、四壁和天花板上,我需要光,那首歌给我无尽的碳黑和朱红,我涂抹柠黄、翠绿、钛白,歌德堡春天的颜色,卫城入夏的清晨。而厚重的曲子覆盖住一切,用血和夜的颜色。我需要美,变化的跃动的美,哪怕它转瞬成空,但那首歌,它连这个也吝于施舍。扔掉最后一支铝管时我站在工作室中间,在刺鼻的化学制剂味道中浑身发抖。那首歌起伏跌宕。
          那个时候我想到他,灰头发的恶魔,但眼睛里有西西里的天空和无尽阳光。我浑身发热然后发冷,好像害了场重病,那种恐惧和渴望我无法描述。我想要他,超过想要之前邂逅的所有人,以至于我跪在地上蜷成一团,撕扯自己的头发,深红的玫瑰花瓣在我指间淋漓滑落有如鲜血。但同时我又难以置信地犹豫:我不知道自己在顾虑什麽,或者因为他,或者因为修罗,或者因为我自己。
          那首曲子在我脑中碾展有若酷刑,恶魔的狂欢队列,我在地板上像垂死一般痉挛发抖,终于我把小宇宙伸向他。来,来,饮鸩止渴,黑暗中的人希求哪怕虚假的光明,溺水的愿登上一艘幽灵船,来,来,来。


          7楼2011-08-03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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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把自己的痛苦归咎于修罗。我无法贬低圣剑的战士,不屑于嫉妒或者恼恨,而甚至有一个时期我认为这种安排完满地解决了我的麻烦:我不认为自己有能力维系长久的关系,于我而言得到即是毁去,无论那是何种惊心的美。那时侯我饶有兴致地观察他们两个,忽略种种社交礼仪不合时宜地打扰他们,以致于费功夫研习掩藏小宇宙的方法。与多年前我盯着那个在摩羯宫蜷成一团的孩子时同样,我的快乐源自他不同于寻常的情态:意味不明的懒散眼神,隔天早上不自然的僵硬步态,或者从衬衫领口一瞥而过的痕迹。
            有几年我都怀着这样畸形的悸动观察他,从中获得模棱两可的满足。我认为自己之所以没有陷入偏颇的嫉恨,是因为我一直保藏着这样的信念:如果我当初对他伸出手,那麽我和摩羯座的战士拥有至少均等的机会,我知道他的过去他的秘密,我们多年前在吉普赛老巫面前许下同样的诺言。这一切都是出于我的选择,假使我改变主意,那麽事情还有转机--我曾是这样相信的。
            但是:我知道这本就无根的保证日趋薄弱,就好像我无法不注意到自己的渐渐疏离。我认为自己从来随心所欲而并不在意世俗的约束,但在这件事上我由迷惑而生犹豫,由犹豫而生恐惧。这种畏惧令我轮换着疏远然后接近他,我可以花上几个月在北欧街头游荡、写生、为可以满足我一时兴致的人留下画像,活在此刻和下一刻的美里。而当光影线条和白桦枝头的阳光不能再满足我时我回到圣域,站在巨蟹宫的阴影下数着我所知道而旁人惘顾的故事,仿佛那些故事便是自己独有的资格和特权,我了解他--我愿意这样认为,这也曾是我最大的慰藉。
            可像在画纸上打下最初的轮廓线条,我渐渐明白自己更像一个看客,我岂没有见过:他还是个孩子时坐在山崖上看修罗练习,花上好几个钟头,凝神看着劈裂岩石的轨迹,像我注视我的玫瑰,像我注视他的眼睛。我知道野兽什麽时候成了人,什麽时候那双没有灵魂的眼睛被点亮,什麽时候死神打了张面具,为了谁。
            至于修罗:我知道死板的人绝不会有他那种豁达无悔的态度,好像通晓命运女神为他布置了怎样的丝线,知道他的后果和报应。也许摩羯座的战士之于他就像他之于我,一个悖论,一个迷题,一幅需要沉思揣摩的画作。
            再或者:也许在这些周流回环的折磨人的思绪里,我能极力达到某种平衡。像米罗--不是那个恣肆的孩子,一位画家--的夏夜虫语,或明亮或黯淡的色块呼应彼此,在深蓝夜色里如此迥异又如此和谐。也许我们之间的联系--我们,曾经一同在吉普赛人帐篷里听到那首歌,曾经一同跪在教皇王座前宣誓效忠一个影子--强过那幅画里昆虫的歌谣,像一条永恒的金丝带,缠绕着我们流向不可测的未来。
            我喜欢这个比喻--一条永恒的金丝带,但是在这之下,在这我可以勉强立足的安稳之下仍是那首歌,在我不愿记起的角落等待我:乐符蜿蜒流淌若暗红脓血,扭曲着缠卷着,张开巨口吞吐无望的生命。


            8楼2011-08-03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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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的爱和人间的爱:提香的画作,女子的娇美肉体,天上的维纳斯来劝慰凡间新娘。爱和欲望,我曾以为我的爱只会给予美,把欲望放在维纳斯的祭坛上,但现在我知道两者都同样地属于他,但这两样礼物我却不敢放在他膝上。
              下午还有太阳的时候他拉我到外面喝咖啡,我认识的那个侍者把牙白的咖啡杯放在桌上,对我们暧昧微笑。
              过得还愉快吗?那男孩说,笑起来牙齿发亮。两位真快。
              老朋友叙旧当然很快,他对着那孩子眨眼,侍应愣了一刻,笑得更多几分含混不明的意味。我因这个恨那个男孩,他自以为是的判断让我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没能得到什麽。
              有一阵子我们都没说话,如我意料之内,也是像我所期待的那样,方才房间里的景象叫我震颤乃至恐惧,令我愿意让沉默裹住自己。而他:我低下头去抿咖啡时,知道他在不着痕迹地观察我,也许这只是他罕见的良心发现,愿意对我表示一点最低限度的关心,又或者——这个猜想让我几乎发抖了——他看出了别的一点什么,我所极力压抑的。
              但是——现在他趁着侍者转过身去做了一个手势,那是我很久没见他玩过的,靠意念实施的把戏,他从前用这个偷雅典城郊的橄榄果,现在我看见他手里边角卷起来的旧书,我从前见他读过的十日谈。
              那本书我藏了很久。当初,他们都离开圣域时我把它从摩羯宫偷拿出来,像什么了不得的珍宝似的把它藏在书架深处。我偶尔把它从书橱里扳下来,摩挲它卷起来的页角,花一两个小时猜度那门我一知半解的语言,想到那个潮湿的十二月下午,他蜷起身子,而修罗抚弄他的头发,想到之后我们溜到吉普赛人的篷车边,听到那首曲子的序章。
              我稍微眯起眼睛来看着他,拿它做什么,我打起精神说,你要是想趁现在算旧账——
              我想巴结一下阿布大爷也不行?他装出惨兮兮的样子说,你以前不是一直逼我给你念这个。
              这个提议我难以拒绝,即使我心里想着抽身离开:我愿意听他说话,希腊语,而如果可以的话,意大利语。他和修罗说话时总用这种语言讲无法翻译的笑话,他笑得要扶住修罗的肩膀,从小时候起我就烦躁嫉妒得发狂。意大利语有那麽多元音,如此热烈而温柔,我猜想如果他愿意为我念一首诗,那麽在他吐出一个个音节的时候,我至少能因错觉而满足,以为他爱着我。在想像中我吻他,在他口中说话,唇舌纠缠,这样我在说爱他的时候他也就说了爱我。
              也许我其实很容易满足,我愿意看到他从人变作死神,也乐意看到他从死神化为人。我在他强忍着笑念一个异想天开的故事时,几乎以为自己可以暂时停止恐惧,停止欲望,停止那首曲子。
              十日谈:现在我意识到,我最初对他发生兴趣时,他读着这本书,此事也许有更深刻的寓意。我读过它希腊文的译本,没有过多地揣摩那些故事的含义,但在那字里行间我读到狡猾的柔情,以及鲜亮的生命和爱。而他老老实实地为我读这些故事,这种奇巧的对比叫我难以自拔,像死神使者和生命,归巢野兽和灰眼睛的孩子。
              他:我知道此前我一直疏于描述他的面孔,但如莱辛所提倡的,我更愿意为他画像。事实上若他在工作室里多停留一会,就会无可避免地发现我那些草稿,我在见不到他的时候描摹然后又全部推翻。我只能说:我珍惜他的每一个表情,如今他眯起眼来读那些荒谬的句子,几乎让人错以为他是认真的,他以前那种冷淡,现在张狂近乎狞戾的笑容,他面对我的无理要求装出为难的样子,用嫌生涩的瑞典语向服务员搭讪时嬉皮笑脸,我也知道他有时注视自己的收藏品,难得地凝神,眉头稍微皱起来,他看着修罗,从前若有所思,现在——若我没有转过脸去——近于满足。我也能想像,若我吮吸他的脖颈,听他低声喘息的时候,他脸上会有怎样的欲望。甚至于——我甚至能想像他在修罗身下呻吟的样子,好像忍耐疼痛,但嘴角钩起来,像默认像期许。
              但我不知道,如果他允许我,最终我是否会像推开其他人那样推开他。我也不知道,如果他拒绝我,我是否破坏了我们之间微妙的连环。
              我不知道我是天上还是地上的阿布罗狄忒,但我现在知道爱死神的使者是何等绝望。


              12楼2011-08-03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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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不知道。油彩在我眼前黏稠地流下,掩盖一切除了那首曲子。我曾经不愿叫他的名字,那样粗砺的音节,送气然后止于爆破,意喻不祥。但此刻我开口唤他,因在那些动荡起伏的黑红乐符间是吞噬万物的旷野,迪斯,我低声说,但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迪斯,提高一点音量,迪斯,然后声音扬起来直到也许在嘶声叫喊,迪斯马斯克。
                十七年前我在巨蟹宫里抬手碰触自己的脸,心中恐惧满溢而后流淌得漫无边际,那时侯他那麽瘦小,好像花了几个世纪才赶上我,急匆匆地跑过来,拉住我的肩膀。现在我听不见也看不见他,但超越一切世俗的感官,冥冥之中我感到他小宇宙的微光,惨白模糊然而切实,我知道他在我身后,他的手还是那样搭在我肩上。我探出手去,短暂不可捉摸的恐慌因为触手可及尽是虚无,然后我切切实实地抓到他,一瞬的欣慰无可比拟。我握紧他的手腕,用力迫使他和我一样跪下,在大片黏腻的黑红中回身抱住他,那样大的力道让我自己都害怕。
                我把头埋在他脖颈间,碰触下他的肌肉紧致结实,发梢蹭到我的鼻翼。我的心脏跳得那麽快,脑中嗡鸣,血液好像要涌出来撞在他身上,而他颈间血管的脉动沉并且缓,疯狂乐句间安静的和弦。我这样垂头抱着他,有那麽一会我以为那首歌会像从前那样,从边角上模糊然后融进夜色里去,那样我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灰白的头发,喉咙,红条衬衫。他也许会咬牙切齿,指着我的鼻尖骂我精神失常,但——也或者,出于某种难以预料的慈悲,他能继续这样待在我怀里,这个设想给我难言的安慰。
                但是——我感到耳梢的气流,我不知道他对我说了什麽,因那首歌像旋涡般在我脚下展开,开出死与疯狂的花朵,是我所不能逃避的恶之华。我摸索着捧起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并且知道他没有避开我,知道他是我在狂舞的曲子之外唯一得以碰触的。我几乎发着抖,吻他的额角,眼眶,眼睑和鼻梁,然后我停顿了好一阵,压抑那首曲子但又意识到他没有拒绝我,这个认识打破了微妙的平衡并且让我再难以自持,在扭曲怪诞的音符催促下我发疯地吻他,咬他,舔舐吸吮然后啜饮他,手指抽搐着扯开他衬衫衣领,纠缠他的头发。
                我不知道,我曾经以为若他在我身边,我便能叫那首歌安静,但我现在尝到他的血,像生铁和格陵兰海水,而那首歌喧嚣依旧,这一点令我感到最深切的无力。我曾经看见,看见,看见一切,用我自诩为艺术家的双眼,但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见鬼的不知道也不懂得,我不懂得爱,不懂得他,不懂得他和修罗,不懂得十三年前那一场骤变,不懂得十七年前在吉普赛人帐篷里与死神立下的无名的约。
                不懂得这首歌。
                我现在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恐惧,像地狱门前须摒弃一切希望的人。我知道自己伏在他身上,但我看不见,听不见,触不到他。我仍是最初那个奔进巨蟹宫,第一次见到死亡的孩子,仍是那个亲眼看着死神夺取生命,从此沾染鲜血的孩子,我既最初许下了诺言,便和他们走上那首歌铺就的道路,白骨荆棘和不为恶的恶,心怀恐惧但出于爱与骄傲一直不愿回头。我眼前漆黑和赤红的背景上诸多面孔次第而过,是它们陷入无边虚无的主人所留下的最后纪念,而队列最后的那一张属于我自己。我颤抖着探出手去碰触自己的脸,那首歌终于取得最终的胜利,席卷着覆盖我,席卷着埋葬我。
                炸裂一样的疼痛,口中鲜血弥漫。那首歌戛然而止。


                14楼2011-08-03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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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后来:太阳在双鱼宫地板上映出水样变幻的光斑时我感受到他炸裂的小宇宙,像地底一支最苍白的焰火,美得让我不知该诅咒还是赞赏那个孩子。入夜时分我知道长剑般沉稳锋利的战士在星辰间化作灰烬,而那之后轮到我,风暴在我体内绽放最艳丽夺目的玫瑰,双鱼宫水一样的地板上最后的腥红故事。
                  第一次为恣睢的爱。
                  后来:我和他们同行那条不见天日的路,以黑暗和沉默为铠甲。在圣域的残垣间他回过头来对我眨眼,我们先走,他说,嫌丢人就跟在后面...反正我最擅长丢人现眼了。我看见他触动白羊罕有的怒气,看见翼龙黄眼珠里玻璃似的光。我知道我们不需要血泪,唯须这一种荒唐的坚持。
                  第二次为虚无缥缈的正义。
                  后来:冥界尽头的光里我们看见彼此,一个结局一个开始,黄金箭镞上凝结的金丝带指向我们永恒的归宿。
                  最后一次为完全的死亡。
                  最后那首歌围住我,我身后是凄厉然而熟悉的音节,前方伸展开无穷宁静。
                  那短暂的一刻我是司掌爱与美的神祗和冥府的君王,西西里的阳光,歌德堡的黑夜。
                  我向前一步。这世间再无阿布罗狄忒。


                  16楼2011-08-03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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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完啦...突然发现标签错了应该是以文会友我还真是差啊= =
                    话说去年年底的时候和同学出去旅游,因为没带够衣服天天哆嗦着在街上游逛,于是决心想点足够暖和的东西...其实这东西最原始的目的是要深入地发迪斯的花痴结果一不留神就成现在这样了XD


                    17楼2011-08-03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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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弄错了就弄错了 满心欢喜的加了精=w=
                      不过这玩意哪里暖和啊!!


                      18楼2011-08-03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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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痴暖和=v=
                        其实当初只想了比较愉快的部分,但是故事最后还是要有发展有结局...所以斟酌着拖到开学拖过了期中考,那时候是我最苦逼的时候所以很自然的让它这么发展了XD
                        多谢加精=v=


                        19楼2011-08-03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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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好自行脑补他们3P了 其实我很爱双龙入...(ry


                          20楼2011-08-03 21:47
                          回复
                            我认真想过这篇为啥不玩3P...觉得修罗他在这个问题上是不会愿意分享的OTL
                            哦脑补请随意XD


                            21楼2011-08-03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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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写的时候我也补过OTL


                              22楼2011-08-03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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