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海带兵进来的时候,姜在熙面对着佛坛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所以看不到他惊愕的表情。
“废太子呢?”李东海问。
“这么快就改叫废太子……”姜在熙轻笑了一声,一动不动,“他走了,你们找不到他。”
李东海气得紧握成拳的手都发抖,重重地一掌拍在在熙面前的案桌上,惊得她的心脏猛跳了一下,然而还是很快地镇静下来。
“把东宫搜一遍!”李东海下了命令,身后的御林军动作极迅速地兵分几路各自去搜查。于是这间屋里只留下李东海和姜在熙两人。
他先是一言不发地站着,侧过脸看着一直跪着的姜在熙,脸色铁青,咬着牙关。突然一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拉了起来,姜在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起来!我们都看到了,不用再假扮他了。”
“我只是想祈求神明保佑他安全离开而已。”她看了一眼佛像,心里默念了一遍“保佑我丈夫朴正洙安全离开。”然后终于都愿意对上李东海的目光,“我希望他永远离开这个皇宫,走得远远地,找个小镇建个别院过着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安安稳稳。”
“哼!”李东海轻蔑地笑了一声。姜在熙像是没有看见,接着说:“然后找个和他一样爱琴棋书画的女子结婚,不要再管政事……”心里想着希望他能过上的生活,本应该祝福和安慰,心却生痛生痛的,难受极了,终于忍不住,两滴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李东海看到她这个样子,火气骤然升到胸口,抓住姜在熙的肩膀,大声地吼着:“你这个笨蛋!他是你的丈夫!抛下你独自离开你还护着他。”
“他还不是我的丈夫……”姜在熙低声地说,目光呆滞地望着一旁,眼泪已经困不住地一直往下掉。
李东海低下头,手指尖用力得几乎要深陷进她的肩膀里,咬了咬下唇,然后放开了手。他走到门槛前,背着手站着,摸了摸腰际长剑的剑柄,回头看了一眼,说:“朴正洙已经是太子了,等不及传位就预谋弑父篡位,他这是狼子野心,大逆不道。丢下未婚妻子独自逃走这是不仁不义,他是个懦夫!懦夫!”
“我没有要篡位,我也没有要丢下在熙,你都错了!”
“你怎么没有走!”从刚刚到现在,姜在熙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朴正洙走过去,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肩,说:“我来带你走。你假扮太子,已经是欺君大罪,非走不可。”
她挣脱开来,一个劲地摇头,耳朵听见剑锋摩擦剑鞘的声音,迅速将朴正洙挡在了身后。袖口滑出一柄刻着“越女”短剑,抬手直指着李东海。
李东海感觉胸口被一团闷气塞得喘不过来,眼睛充血一般隐隐作痛。自己在战场上打了那么多场战,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困境没遇过。但是今天,面前拔剑相对的人,比起那些杀红了眼的敌军,那些武功高强的将士更难对付。
姜在熙一咬牙,脚尖一蹬地,飞身出去。尖利的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两剑相击,双方用力之大,几乎要迸出火花来。姜在熙一剑接一剑地劈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狠得下心,下得了手。李东海只守不攻,每一次刺耳的响声,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猛兽,把自己的心一块块撕开。脑子里呼呼地闪过一些画面。那时候他们都很小,在熙总是爱跟着他们这群男孩子玩,硬磨着师傅收他为徒。于是,她是他最小的师妹,最爱护的师妹。他还记得姜在熙常常偷懒,每次比武输给李东海,都会用可怜巴巴地神情说:“长大以后你不准用武功对付我。”李东海很认真地记在心里:“永远不会伤害姜在熙。”可是现在,面前的女孩剑拔弩张,虽然看得出眼里含着泪,但是每一剑都用尽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