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堆的书本,散发着微霉味的空气,一张单人床和一条地铺摊子,以及破旧的摇椅、昏黄的灯光,构成了地下室特有的景象。两人在桌子两旁坐下来,果然如紫苑所说的,晚餐加了好几片土司面包,虽然依旧不够果腹,但已经是很丰盛的晚饭了。
老鼠看着面前不停吃东西的那人。
呐,紫苑,这些东西与神圣都市里的比起来,如何呢?应该是如同垃圾一样的存在吧,那么为什么,神圣都市孕育出的你,会吃得那样香甜。
他记得他平时叫紫苑什么,是“少爷”,天真善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无法承受的少爷,从神圣都市来到这里,从天堂来到地狱,如同幼鼠一样颤抖着,逃避现实,只会跟在自己的少爷。
但是——
他其实明白的,紫苑已经不同了,原先的自己于他,是最被相信,最被依赖的存在,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寻求着自己的保护,喃喃地念着自己的名字。但现在,他已经不同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站在了与自己同等的位置,他会吃发霉变味的蔬菜粮食,会穿打着补丁洗得发白的衣服,会接受只有凉水的洗澡水,会凭借自己的力量赚钱,他已经不一样了。
他不会再动不动的哭泣,不会再随便在自己面前表露悲伤思念的情绪,他或许伤心,但自己竟然也开始看不出来。
他认识了力河、认识了借狗人,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征服了他们,虽然那两人没有意识到,但老鼠看出来了,紫苑已经成为了那两人不可或缺的存在,紫苑在这里如此不同,却又如此相同的与这里融为一体。
如果一定要用什么来比喻的话,紫苑便是光吧,与这西区截然相反的,与这里的人的灵魂截然相反的,最美丽最圣洁的光。
啊啊,就连我自己,也忍不住想拥抱这光芒了呢。
老鼠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忍耐住,忍耐住不去拥抱他,即使,那会是自己被灼伤。
最近西区很乱,处理人们增加了很多,随着秋天的来临,正如老鼠说的,决定西区人们是否坚强着活下去的时候也慢慢到了,天气变冷,死亡的人数也在加多,几乎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有骨瘦如柴的尸体横在路边。尽管已经习惯了这种风景,但紫苑从这些尸体边上经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小小的悲哀一下。
不行!不可以有这种情绪!老鼠说过的,要摒弃这种毫无用处的感情,在这里完全不需要因为别人影响到自己的情绪,冷静,警惕,只有永远这样,才可以在这里生存下去。
紫苑握紧拳头,控制着自己不去回头注视尸体,大步向前走去。
唔......肉店肉店,已经好久没有吃肉了,应该花费些钱财买些肉改善一下,老鼠也会高兴的吧。
“恩..老板,这个鸡肉怎么卖,半斤的话......”
“喂,小子。”身后传来声音,“白头发的小子,在叫你啊,没听见吗?”
紫苑回过头。
“果然是他,老大,就是他!”
“哼,我们又见面了,小子,还记得我吗?”
紫苑瞪大了眼睛,是他!是那个时候的处理人!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了那时的场景,一群处理人围在一起,围着火堆吃肉喝酒,然后自己被他们拉着要去“聚会”!
紫苑后退了一步,尽量不着痕迹的环顾四周,人群开始聚集起来,带着看好戏般的表情,却没有一个人打算伸出援手,西区就是这样,就算自己的性命都已如风中残烛,也会带着嘲弄的表情看别人的笑话。
老鼠,不在这里......
“看来你是想起了我们呐,”老大上前一步,粗糙充满力量的大手握住了紫苑的肩膀,大力得让紫苑不由呻吟了出来,“上次因为那死婊子的原因没有邀请到你啊,如何?这次要跟我们走吗?白头发的小美人?”
老大身后传来了猥琐的笑声,紫苑握紧了拳头。
恐惧,恐惧,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冷漠带着嘲笑的目光,淫秽的窃窃私语,都让他感到害怕。冷汗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带动着心脏都在剧烈颤抖。
“要去......哪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