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
我召唤又被召唤
我吃又被吃
我喝又被喝
我唱歌别人都跳舞
我跳舞别人都唱歌
——《伪福音书》
楔子
亲爱的罗维诺，
昨天晚上，我梦到了一些被湮没已久的往事。
那是一个大雪飘飞的清晨。安东尼奥，作为一个没怎么见过雪的南方人，兴高采烈地扯开大嗓门在卧室里嚷着“下雪了下雪了”，不由分说掀起被子，把我们一个个从大通铺上扯起来。骤然侵入的刺骨寒气激得我们大声尖叫，而他只是在旁边跳着脚咯咯地笑。
我们跑到室外，互相推搡着倒下，哈哈大笑，在雪地上玩起了弗朗西斯提出的天使游戏。
我们于厚厚的雪里打着滚，挥动胳膊，在雪地上留下印迹，对比着谁得更像天使们羽毛丰厚的翅膀。
你知道，弗朗西斯，是个擅长在长满欧石南的崎岖道路上像狼一般赤脚行走的布列塔尼人。他的动作最为灵活敏捷，划拉出的翅膀形状也最有模有样。和他的一比，我们多少都有点笨拙。
亚瑟，一开始只是远远地站在回廊里，迟疑地望向我们。直到弗朗西斯跑过去，一把把他拖出来，罔顾他愤怒地抗议，不由分说把他按倒在雪地里。
“真丑，”弗朗西斯低头俯视着亚瑟在雪里挣扎时胳膊胡乱扑棱出的形状，笑嘻嘻地说，“这是个翅膀掉了毛的天使。”
亚瑟气得涨红了脸回嘴：“我的翅膀再丑，也是有羽毛的；你的翅膀再漂亮，也是有鳞片和尖角的！”
我浑身激灵了一下，一睁眼，原来这仅仅是场梦。
侍僮胳膊上搭着手巾，端着水盆走进来，对我说：“大人，外面下起好大的雪。”


第一节
有时候，我站在围墙上，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下一望无垠的荒凉原野，内心会生出无端的恐惧。瘦骨伶仃的难民成群结队，由远及近，越聚越多，涌入城里，经常因为几个烂菜帮和一根房檐上挂着的冰葫芦大打出手。
我在街上走着，已经能看到人民不再掩埋横陈路边的尸体。没有人掩饰黑死病已经光顾了本城的事实，但也没有人提起。刺骨的寒风让尸体也变得洁净起来，它们硬邦邦的没有腐烂，没有味道，静悄悄地僵卧一旁，仿佛只是进入沉睡。
也许，在冬天死去，是一种天赐恩典。
丧钟在天际回响，激起一群鸟儿在教堂尖顶上飞来飞去。
看着它们，恍如隔世般，我又回想起那些遥远的往事。
仿佛还在昨日，在塞纳河左岸，我、你、弗朗西斯、安东尼奥和亚瑟，手拉着手在博歇里大街和加尔兰特大街崎岖高低不平的路面上欢乐的高叫和狂奔，听着整点报时的时候，在数不清的教堂钟楼和塔尖间，响起的宏大钟声共鸣。
在高高低低的屋脊空隙间，我们踮起脚，就可以看到长满斑驳青苔的奥古斯特城墙。
安东尼奥，在当时就是我们几个人中最能埋头苦读的人，能够热情地攻读古代大师们的法典。我经常会看到他其乐陶陶地埋首于面前小板凳上的手抄本，手持鹅毛笔，在上面细密地打上符号，忘记自己身处于一群大呼小叫的少年之间——谁能料到，他未来会放弃自己的隐修梦想，红袍加身，进入教廷？
弗朗西斯，给我的第一印象仍然是那个在圣于连•勒保弗雷教堂的台阶上晒太阳抓虱子不去上课也能拿学位的天才。还仅仅是个学生，就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追随者——谁能料到，他将来会成为一名可怕的异教徒，被活活烧死在火刑柱上，骨灰迎风飘散？
而亚瑟，给我的印象还停留在刚刚来大陆什么都不懂，头发蓬乱，目光灼灼，默默跟在弗朗西斯身后的坏脾气小屁孩——谁能料到，他日后会成为审判官，将弗朗西斯送上火刑场？
时间，改变了城墙，改变了我们，改变了一切。
最近，我总是想起从前。
——也许，是因为我自知命不久长。
我扪心自问，自己怕死吗？答案是确实如此。现在，街上的人交头接耳在互相打听着死亡的人数，我只想将僧帽拉起，盖住头，什么都不愿知道。
我自惭形秽——和弗朗西斯相比，面对死亡时，我这个罪人是多么的懦弱啊。
弗朗西斯死的那天，卫兵给他肮脏的身体套上挖了一个洞的粗布片权当布袍，推推搡搡地推出了地牢。他大步向前，目光坚定，人们聚集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在他的身边汹涌着。周围好多人对他喊着“不要死！”他回答：“我要为真理而死。”往城外的刑场走去时，好几个人喊“放弃你的信仰吧！不要坚持去死！”他回答：“基督为我们而死。”
到了火刑场，狱卒把弗朗西斯架到柴堆上，四周的守卫站成一圈，对拥挤的人群推推搡搡，不要他们靠的太近。好多人在哭泣，对他大喊：“不要死！你为什么要死呢！”他回答：“为了只有死亡才能证明的真理。”
之后，行刑人在他的脚下点燃了柴堆。
他大声宣布自己会复活，在火焰里唱起了赞美诗。火苗越烧越旺，他像根烧焦的木炭般，倒下。整个木柴堆的小房子都在炽热中燃烧起来，发出滚滚的浓烟。
我满眼是泪，既是因为浓烟呛人，也是因为满怀悲伤。
在我身边，安东尼奥垂着头，在不停低声祈祷。亚瑟则一直昂着脑袋，眼睛睁得老大，一动不动地盯着燃烧的小柴屋。
我想，即使弗朗西斯再误入歧途鬼迷心窍，他的死也博得了安东尼奥和亚瑟的尊重。
而我即将面临死亡，是卧于松软的床铺之上，幔帐之内，但却如此的绝望和惶恐。
我亲爱的罗维诺，我的双胞胎哥哥，我想要抚摸你的脸，拥抱你，拉着你的手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但是，似乎这已经不可能了。我将客死他乡，离开你和我们的老家万里之遥。
每天，我都伏案书房之中，反复摩挲着羊皮纸，想要为你写进千言万语。因为，这即将成为我的遗书。
在第七道封印打开之时，我们都会赤条条地面对审判。


天他美丽了！[开始语无伦次]我看到了北南伊？又是心头好OTL.罪与罚的感觉栓释的很好特别是作者的翻译式文笔很适合神学与欧式背景[请参见《天鹅.光源》]！ 求下文亲！被狠狠戳中红心了！

忘记了…插序也很美啊或者说这文哪里都美啊！

嗷，谢谢TUT 话说《天鹅.光源》是啥？ 0w0

我记得好像是最小说的……【耳濡目染

的确是最小说~我曾经看过一两章，英伦风的感觉非常纯厚~ 亲请好好酝酿我等着你产文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