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正在倒计时的，有限的幸福啊。
每当纲吉夜里醒来看见近在咫尺的狱寺的脸总会悲伤的想到这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其实，隼人非常温柔体贴并且敏感的人呢。】纲吉微笑着抚着柔软的银发。【年少的时候很容易冲动，有时的确会让人有些困扰。但始终觉得隼人很可靠让人觉得很安心啊。】
【岁月真的改变很多呢，以前那个总是非常诚实的把内心所想的表现在脸上的少年已经变得成熟而内敛了啊。】银发绕在指间，蜜眸染着雾气。
【但是，无论怎么改变，隼人总是第一个说“十代目最棒了”的人，隼人总是那个不顾生死挡在自己前面的人，隼人总是第一个请缨分担自己忧虑的人，隼人总是那个会照顾到自己的心情喜好会想办法让自己开心的人。】
【隼人是唯一那个会24小时不分昼夜陪着自己的并且始终站在自己身后等待着的人啊！】
沉溺在回忆中的纲吉哭哭笑笑，最终还是眼泪占了上风。
于是眼泪就那么轻易的掉了下来，暖暖的淌了满脸。
＿
正在倒计时的，有限的幸福啊。
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迎来了呢，几近清零的最后计数。
人潮翻涌的候机处，已换回正装的狱寺纲吉牵着手，缓缓挪动的脚步是纲吉心口上一寸一寸绵延的痛。
察觉到掌心的汗意，狱寺不免失笑，来的时候拍着胸脯大言不惭的说“啊里包恩那个家伙给他带两瓶红酒回去就好了！”现在要回去了反而怕的刚下飞机就已经开始出汗了吗？
“纲，要不要给里包恩先生打个电话？”为避免尴尬，狱寺试探着询问着，却不料身边的人像是被击中命门一样猛一哆嗦。随即搔搔头，像是在掩饰什么时候笑的很脱险，“啊，哈哈，说的也是。”
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直关着的手机，纲吉的手微微抖动着，狱寺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已做好等下会挤进来多到爆的未接来电信息的心理准备的纲吉攥紧拳，心咚咚的剧烈跳着。狱寺揽上纲吉的肩鼓励的笑笑示意没事的我还在这里。
于是按下拨通键，颤颤的开口，“喂..?里...包恩..?”
“你还活着啊，蠢纲。”里包恩充满黑气的声音传到耳边，“把电话给狱寺。”
咦？
狱寺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接了电话，也不知里包恩在那头说了什么，狱寺的神情变得很凝重。
“马上死回来。”里包恩甩下这句话就挂了线，刚接过电话的纲吉在心中默默捂脸，【完了这次没有全尸了。】
“纲，等下我不能陪你回总部了。”狱寺用力的拥抱住纲吉，小猫一样蹭着纲吉的脖颈，“真不想跟你分开啊。”
“为什么？为什么不一起回去。”
“啊，里包恩先生派了个任务，我很快就会回来。”狱寺宠溺的揉揉褐发，“总部已经派人来接了，去吧。”
纲吉犹犹豫豫的转身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笑容温暖如春的狱寺，内心一阵抽痛。
快步急急的的冲回怀抱，熟悉的烟草香闻着心安，“我爱你，隼人。”
“嗯，”狱寺用力的搂住眼前人，“我也是。”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细若蚊音掺杂了颤抖。
“嗯，”狱寺轻柔的吻下耳际的褐发。“我不会。”
最后最后在眼泪砸下来之前，纲吉轻声如呓语，“相信我，隼人。”
狱寺沉默的搂紧纲吉，笑容隐在嘴角。合上碧色眼眸，“嗯。”顿了顿，“我等你。”
我等你。
我会等你亲口告诉我所有你不得不隐瞒我的一切。


＿2.
教堂。
一对身着洁白的新人相挽着手面对面站立着。神父装扮的里包恩缓缓开口，“泽田纲吉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尤尼小姐为妻...”
座上身着礼服的贵客们正窃窃私语。纲吉冲紧张的尤尼笑了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来安抚她，下一秒笑容就僵在脸上。
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在嘈杂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是谁？】
“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贵或是贫穷，始终忠于她直至她离开世界？”
来不及思考声音的来源纲吉迅速调整好状态，“我愿意。”
嗒。嗒。嗒。
每一声都沉重的击打着纲吉的心。
“那么，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纲吉看着托盘上的戒指有一瞬间的失神， 【隼人，曾经把一枚绕着母亲遗留的丝带的戒指戴在自己手上呢。隼人还说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呢。】
想到这纲吉忍不住自嘲，【现在这个当着所有人的面背叛他的纲吉还会是他最重要的人吗？】
纲吉悲哀的笑着，拈起套着戒指的项链挂在尤尼脖颈上。尤尼捏着戒指有些游移不定，最终在纲吉的小声提示下把戒指套在纲吉的中指上。她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眯起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新郎新娘可以接吻了。”
纲吉愣了下随后弯下腰捧起尤尼的脸在光洁的额头上轻落一个吻，尤尼有些羞赧的低下头，掌声雷动。
嗒！脚步声戛然而止。
短而急促的声音让纲吉一惊，他连忙回头去看。
扎眼的银色刺入眼中，没来得及确认就被流动的人群遮挡。纲吉只能勉强的微笑着接受他人的溢美之词，把尤尼挡在身后。内心却惶恐的战栗着，【是隼人么？】
人群的压力压得狱寺步步后退，他退到了墙边退到了角落里，就像是被压得贴到了墙上。没有人注意他，大家都在欢腾着。不知是谁的目光越过人群，默默的注视着他。然而他感觉不到，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只感觉到胸口空荡荡的疼。
泽田纲吉在他心里占了很大的位置，现在他结婚了，那份存在感就消失了。没有了，心就会空出一块。拿什么都填不满。
拿什么都填不满。
他终于感觉到难过了，彻头彻尾的无力。心脏都懒得搏动，介乎疲倦与疼痛之间的糟糕感觉遍布全身。①
①：原文引自江南的《龙族》真的是本好书。


＿3.
所以当纲再次看见远处隐约的熟悉的银色时，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迈开步子正欲追上去却因察觉到捏住自己衣角的纤细力量而停止。
是啊，他现在，现在他必须，必须保护尤尼而不是...而不是挽回即将离去的爱人。
【即将离去的爱人...吗？】
褐色碎发盖住眼睛徒留下扬着苍凉弧度的嘴角，【是呢，亲眼目睹自己被背叛的全过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离去呢？】
无力的垂下手，却扬起头莫名的很想张狂的笑。
笑什么？哭什么？最痛的那个人明明就不是自己啊！
【最痛的那个人明明就不是自己啊！】
纲吉蹲在尤尼面前，明明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却还努力笑着，“呐，尤尼，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哦。”
可是当温热的小手覆上纲的眼时，他的泪就不自觉的溢出来。
仿佛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尤尼伸出手很认真的抱了一下纲吉。“有很多人陪着我呐，所以不必担心，纲吉哥哥。”
尤尼的声音清冽如水，“那是哥哥很重要的人吧，那就不要弄丢了啊。”
惊愕的抬头却对上尤尼了然的微笑，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京子弯着眼点点头，“纲君，放心。我会照顾好尤尼的。”她身旁的大哥锁着眉示意纲吉快去追。
纲跌跌撞撞的起身，微微颔首回应额感激的笑容随后便慌忙的离开。
＿
山本礼貌的婉拒名媛的邀请端着酒一脸迷茫，“纲去干吗了？”
“KUFUFU，是去追离去的爱人哦。”
“哇！骸你居然来了，让云雀那个暴躁狂看见可是会咬杀的！”喝的有些歪歪斜斜的蓝波不顾形象的大呼小叫着。
“啊，你说恭弥啊。那家伙早回去了。”迪诺晃了下酒杯浅饮一口，“小师弟还真是惨啊，结婚当天就失恋了。”
山本闻言大吃一惊，“迪诺先生你的意思是狱寺知道这件事了？”
“KUFUFU，不仅是知道哟，婚礼开始时他就在。呀，说起来他浑身是血呢，”骸一脸同情的摇摇头，“看样子被伤的不轻呢，”又仿佛刻意似的压低声音加重语气，“无论身体还是心。”
“哦啦啦，那蓝波大人要去看热闹，”蓝波欢快的跳着步伐绕过贵宾走向门外。
“迪诺先生，骸，这里的安全就先交给二位，我去看着蓝波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迪诺一边跟身旁的淑女谈笑一边象征性的点下头，骸捏着三叉戟一边惋惜要是小麻雀在就好了一边冲山本挥挥手。
【...就这样把会场的安全交给他们，这样好吗？】
但一想到狱寺和纲吉，山本咬咬牙向门外走去。【他俩如果出事了可就真的麻烦了。】
履行完神父职责就一直站着睡觉的里包恩鼻上的气泡突然破裂，他的神色略有凝重，【不太妙啊】可他随即又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4.
跌跌撞撞冲到门外的纲吉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狱寺慌张离开的背影。
“隼人！”
狱寺一怔，顿了顿又犹犹豫豫的往前走，还未走出几步就被飞奔过来的纲环住腰。
“隼人...别走，”纲吉艰难的摇出咬出那几个字节，西装上浓郁的血腥味更加深了不安，手也不自觉的收紧收紧再收紧。
“十代目这样做...不太妥吧。”狱寺表面佯装风淡云轻而心中早已惊涛汹涌。
“不！你听我解释，我不是..”下垂的浓密睫毛被濡湿，泛白的嘴唇被咬出血痕， “我不是刻意瞒着你我要结婚的事的...”
纲吉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脑中一片空白。
没有什么能够解释他已经结婚这个既定事实，没有什么能挽回他对狱寺造成的伤害。
意识到这点的纲吉突然感到无力，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原本打算再不松开的正环住狱寺腰的手也逐渐滑落。
“我并不是指这件事，十代目决定的事我没有任何异议。”顿了顿艰难的深呼吸后又开口，“虽然十代目亲近属下是好事，但这种异常的举动实在不妥。”
狱寺缓慢的掰开纲吉原本紧抓着的手...拇指，食指....不！纲吉痛苦的闭上眼却没有阻止的勇气阻止的资格。
当狱寺颤着手触及纲吉中指的冰凉金属时像是被最尖锐的针刺到最柔软的部分，竭力躲着什么似的挣脱开怀抱，向前走了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十代目，失礼了。”狱寺低着头，尽管背对着但纲似乎能想象到狱寺满脸的谦恭。
十代目。真是个伤人的称呼。
“隼人，”纲吉哀哀的低声唤着，“你答应过我会一直相信我的。”
【“我爱你，隼人”】
【“嗯，我也是”】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我”】
【“嗯我不会。”】
【“相信我。”】
【“嗯。”“我等你。”】
回忆重现，翻滚着绞痛着不肯平息，明明是发生在几天前的事却恍如隔世。狱寺抚上胸口的伤，内心一阵酸楚。
我等你。我承诺过我等你。
我会等你亲口告诉我所有你不得不隐瞒我的一切。
可我没想过是你的婚礼。是你的婚礼啊。
恋人跟别人结婚，无论对方是谁又有怎样的理由这种事换了谁都很难接受吧。
“对不起，”狱寺微微颔首，“我想静一静。”不等纲吉回答他就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换谁都想逃吧，恋人的婚礼。
＿
无力的垂下手，看着被阳光晕染的狱寺越走越远的背影。颓败的低下头，颗颗晶莹在地面放肆的炸裂开来。
“呐，彭格列被抛弃了。”蓝波揉揉眼睛，“我去跟他喝一杯吧。”
摇晃的迈开步却被山本拉回会场，山本摇着头，“他不会希望被任何人看到那种样子的。”
蓝波闻言神色中掺了些许凝重全然没有刚才的醉态，他沉默很久才轻声应道，“是啊。”




缩图无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