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游走在冰冷的城市边缘，我用仇恨诠释着世界的定义。
我是一只领带僵尸。
小时候看见凯旋归来的僵尸英雄们，我会很天真地问妈妈：“那些跟着去的领带叔叔们呢？”妈妈总会有些感
伤地对我说：“他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懵懂地看着那些僵王、小丑、加刚们，隐隐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不同
。
后来我才知道，领带们还有一个名字，叫炮灰。
在植物家族和僵尸家族的战争中，每一次双方都损失惨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植物与僵尸之间便有了不共
戴天之仇。作为一只僵尸，我们从小便被灌输这样的思想：吃掉植物是我们的天职，吃掉大脑是我们的最高荣誉。
我的周围有很多像我一样的领带。有一次我碰见一只领带，头上戴着一个怪怪的铁桶。我好奇地跑过去说：“
你头上的东西好奇怪，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可是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开了。
我以为他听力有问题，于是再次跑到他面前，用手比划着：借我看一下好么？
这次他终于开口，“滚远点，炮灰。”
我惊呆了，什么？他叫我炮灰？他不和我一样是领带吗？只不过多了一只铁桶。
从此在我的心底，有一种叫“仇恨”的东西悄悄发芽，愈长愈烈，那茎蔓扯地我生疼，我却流不出眼泪。
那天我疯了一样跑出僵尸的居住地。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只是疯狂地奔跑。阳光撒在我身上，我能看见的却只
是那斑斑驳驳的阴影。
我终于体力透支地倒下。眼前一片模糊，依稀能辨别是一片田野。我吃力地坐起来，看向前方，各种各样植物
的嫩芽肆意生长，嬉戏着欢笑着，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植物家族的培育基地。
他们，就是我以后的敌人。
我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如果我能毁掉这里……说不定，领带们的地位能够……
我兴奋极了，急忙趴下。借着草丛的掩护，我能清楚地看见各种植物嫩芽。
突然，我看见了她。
金色的阳光为她缀上最美的光芒。她温柔地微笑着，羞涩而优雅。她是一株向日葵。
好美……
我听见旁边的一株豌豆射手叫她小葵。
“小……葵……”我喃喃地说道。
她突然往这边看来……
我连忙低头，把整个人藏在草丛里。过了好一会，我再偷偷往田野里看时，她已经移开了目光。
我仓皇而逃。
看着身上脏兮兮的破西装，以及自己腐烂的身躯，我第一次为自己是个僵尸而自卑。
我，配不上她。
那天终于来了，我上战场的日子。
幸运地，我被分到了第二批。
我的哥哥是第一批的第二个出场的僵尸。我亲眼看见，他被土豆雷炸死。


就那样“嘭”地一声，他死了。
奇怪，我竟然没什么感觉。
是啊，长期被仇恨占据的心，早就麻木了
但是，原先种土豆雷的那个地方，被，种上了一株向日葵！
是她！没错！是小葵！
仿佛被定住一般，我呆呆地一动不动。
她比那天更美了。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她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却还是那样阳光纯真。点点阳光从她身上撒落
，她就像女神一般夺目。
发呆之余，旁边的一个跳高僵尸推了推我，“别发呆，马上要你上场了。”
我一惊，果然第一波进攻已经差不多了。僵尸们七零八落，植物们也损失惨重。
小葵因为有前面的寒冰射手和豌豆射手的保护，暂时完好无损。
但她前面的坚果墙已经破损不堪。
心里一惊，我竟不希望看见小葵死去。
第二波进攻开始了。小丑们的音乐盒竟都爆炸了。我看见所有僵尸的脸上都流露出贪婪的笑容。不好！小葵！
她前面只剩下一株寒冰！
我被派上场了！是小葵那一行！
躲在一个领带后面，我暂时没有受到伤害。我眼睁睁地看着前面那个领带，逐渐地被打断手，打落脑袋，然后
轰然倒地。
踏着他的尸体，我迫不得已地继续向前。
寒冰的眼里流露出恐惧，冰豌豆打在我身上，刺骨的寒冷仿佛要把我吞噬。求生的本能让我咬牙前进。一口、
两口……突然我的手掉了！剧烈的痛苦几乎使我晕厥，但我继续噬咬着寒冰，三口、四口……终于，寒冰死了。
此时，我只要，我只要再吃掉前面的小葵，就可以……
小葵恐惧地颤抖着，但她没有向我求饶，而是绝望地闭上眼睛。不……不！我怎么能伤害小葵！
但我的脑海突然浮现出妈妈的话：“吃掉植物是你的天职，吃掉大脑是你的最高荣誉！”
好痛苦……好痛苦……我该怎么办……
身后传来僵尸们的叫声：“笨蛋！你还傻站着干嘛！快点吃掉它！你就成了英雄了！快！”
最后我终于决定了。
我缓慢地向前走去……我能听见后面传来的欢呼声……
冰凉而肮脏的指尖，触上小葵光滑的脸颊……我甚至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
我笑了……“小葵……我……”
突然身后传来爆炸声！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已经成为了灰烬。
小葵……我还是没能告诉你……我……爱你……
一阵风吹来，我空洞地看着自己被卷向天空……
小葵……你要幸福地活着……只要你能幸福……我……就满足了……

3
他们都叫我阿呆。
我是领带僵尸，可我的领带没了。
那天一大群僵尸围着我，他们打我、踢我，骂我是白痴，还抢走了我的领带。可我不知道为什么。
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让我在门外的一个小棚屋里睡了。哥哥有时候会给我一些好吃的。哥哥对我真好。
后来妈妈有了一个弟弟。妈妈笑起来真好看。可是她从没对我那样笑过。我想应该是我惹妈妈生气了。
那次弟弟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我想抱抱弟弟。可这个时候妈妈出来了，把我踢开了，说我是个傻子，不配做
哥哥。
我不明白……但我以后再也不敢靠近弟弟了。只敢远远地偷看。我怕惹妈妈生气。妈妈会讨厌我的。
后来哥哥、弟弟和我要一起去打植物。妈妈来找我了。我好高兴。妈妈还给我买了一条领带。
妈妈跟我说要我保护弟弟。她的眼睛红红的。我有些奇怪，保护弟弟是我应该的呀。
然后我答应妈妈。妈妈终于对我笑了。妈妈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开始打了。哥哥是第二个走出去的。我看见他倒下去了。
我问旁边的僵尸哥哥怎么了，他们说哥哥死了。
我再问死了是什么？他们很不耐烦地说就是站不起来了，不能说话不能走路，就只能一直那样趴在那里了。
我的心里突然好难受。我不明白为什么。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
后来轮到我和弟弟了。好高兴，我排在弟弟前面。我可以保护弟弟了。
原来被植物打是很痛的。我的胳膊掉下来了。但是我还能走。我怎么能让弟弟受伤呢？
我想只要吃掉前面那株植物，弟弟就安全了。
可是我的身体不听使唤地倒下了。怎么回事？是不是我也要死了？
弟弟踩着我到前面去了。哦，没关系，弟弟可以吃掉那株植物的。我放心地闭上了眼。
妈妈……我保护弟弟了……只不过不能看见你的笑了……
妈妈……阿呆很乖……


4
我叫樱桃。
我不喜欢和别的植物一起玩。因为……我是我长得很丑。
我是一个畸形的樱桃炸弹。
虽然爸爸妈妈一直说我长得不奇怪，可我知道，那都是安慰我的。我不敢照镜子，甚至不敢到有阳光的地方。
躲在角落里看着其他植物们快乐地玩耍，我更加自卑。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羡慕地看着豌豆、寒冰、香蒲、杨桃他们在一起玩，突然有人拍
了拍我。
我一吓，回头一看，是一株向日葵。
她是我看过最漂亮的向日葵……可是，更增加了我的自卑。
我连忙低下头，想逃。
可她却笑着对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像山泉一样清澈空灵。
我还是不敢抬头看她。
她还是浅笑盈盈：“我叫小葵，”她伸出手，“我们做朋友吧。”
我迟疑了一下，慢慢地伸出手——
她却一把拉住我往阳光下跑。
我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她把我拉到阳光下，香蒲、豌豆他们都围了过来。我的头低的不能再低。却听见他们真诚的声音——
“樱桃，和我们一起玩吧。”
“对啊，多晒太阳对身体好哦！”
我受宠若惊地抬头，对上的是一双双真挚的眼睛。
那一刹那，满满的感动几乎要溢出心田。
小葵……谢谢你。
从此我也成了阳光下，那快乐玩耍的植物的其中之一。
可是很快，和僵尸的战争就来到了。
我还记得离别的那天，爸爸妈妈眼底的泪花。
因为我们樱桃炸弹，不同于其他植物。
杀死僵尸的时候，也就是我们死亡的时候。
如果幸运，不需要用到我们，那我就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幸福地生活。
情况很不好……但万幸，虽然损失惨重，但其他僵尸都被消灭了。
只剩下一只领带。
我们都放下了心。那只领带就算吃掉了向日葵，我们还有小推车。那我就可以回去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了。
不……不对！那一行的向日葵是……小葵！
小葵！她就要被吃掉了！那只僵尸碰到她的脸了！
没有一丝犹豫，我立刻跑到僵尸后面……爆炸了。
与那只僵尸同归于尽的那一刻，我欣慰地笑了。
小葵，我终于为你做了点什么。
小葵，要幸福哦……

`5
我是阿呆的哥哥。
阿呆……其实一开始是个正常的僵尸。
他变成那样……都是因为我。
那天妈妈有事出去，把还在襁褓的阿呆交给我照看。我……没有尽到作为一个哥哥的职责。
我没有看好阿呆，他从床上摔下来了。
我还记得当僵尸医生说阿呆只能做痴呆僵尸时，妈妈脸上的表情。
一下子从担忧转为厌恶。
领带僵尸的地位是所有僵尸中最低的，更何况……是痴呆的领带僵尸。
于是阿呆从小就住在一个破旧的小棚屋里。每次看见阿呆傻傻地往屋里张望，呆滞的眼睛里露出渴望的眼神，
我的心里总是涌上无限的内疚。而我能做什么呢？我只能偶尔送点东西给他吃。
对不起……阿呆……是哥哥不好……
有一次阿呆被一群僵尸小孩欺负，他们踢打阿呆，还把阿呆的领带抢走了。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妈妈警告
过，不准和阿呆扯上任何关系。
眼睁睁地看着阿呆被打，我真想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巴掌。
那群僵尸走后，我忍不住向蜷缩在墙角的阿呆走去。阿呆眼神呆滞，不住地颤抖着，嘴里喃喃地说道：“妈妈
……妈妈……哥哥……”
从那一刻起，我下定决心，要用我的一切补偿阿呆，即使付出生命。
后来妈妈又生了一个弟弟。阿呆显然很喜欢他，可妈妈却厌恶地把阿呆踢开。
那天晚上我和妈妈大吵了一架，可是无济于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我们三个就要参加和植物的战斗了。
我知道……阿呆这次一去，大概是回不来了。
呵……应该说，我们三个都回不来了吧。
领带僵尸……是炮灰啊。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去找了僵王。果然，阿呆是第一批第二个出场的。
必死无疑的出场顺序。
于是我求僵王调换一下我们的顺序。
虽然知道即使是这样，阿呆活下来的几率还是很低，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必须给阿呆。
因为……我欠阿呆的太多了。
果然，我踩到了土豆雷。
爆炸是个瞬间完成的过程，我来不及回头看阿呆一眼。
阿呆……如果你能活下去……
记住……哥哥爱你……

于是我决定要和小向表白。但是……那个消息却如晴天霹雳。
小向要提前参战。
我不知道是谁疯了才会允许。那不是普通的战斗！会有巨型僵尸！很危险……
我当即去找小向，可是她只是苦笑着看着我，眼里有说不出的悲伤。小向……小向，还是没法告诉我吗？我在你
里，就这么一文不值？
她死了。
那一刻好像全世界都离我而去。
浑浑噩噩地回家，却赫然看见桌上有一封信。
小向的笔迹。
双手颤抖地几乎要拿不住信封，毫不容易打开信纸，小向那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
“寒冰：
也许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不要悲伤，我不会走，我会一直守护在你们身边。
很奇怪吧……我为什么要提前参战。如果我说……是因为我喜欢你呢？
对，没错，寒冰，我喜欢你，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但我不想伤害你和小葵，所以我选择离开。
寒冰……如果你真的喜欢小葵，那，请保护好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可惜……我却不能保护她了。
最后，祝你们幸福。
向”
小向……你怎么那么傻……
我喜欢的是你……始终是你啊……
第一次发现原来泪是冰凉的，一直流到心底，凝结成那抹无法融化的悲伤。
向，我答应你，保护好小葵。
下辈子……让我们做恋人好不好？

`8
我是铁桶僵尸。
我一向很看不起领带们，即使我自己也带着领带。但是，我们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那些领带，充其量就是炮
灰，被豌豆打个10下就OVER了。而我们不同，我们的铁桶可没那么好说话。
所以那次一个领带白痴挡在我前面还想看看我的铁桶，我扔了他一句“滚开，炮灰。”
他还真的像白痴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然后跑开了。
可是回家我把这件事告诉爸爸，爸爸却气愤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被打懵了，一向疼爱我的爸爸怎么可能？
爸爸稍稍冷静了一下，语气凝重地对我说：
“孩子，不要怪我今天给你的这个巴掌。也对，是我不好，是该告诉你了。
“其实我们铁桶僵尸能有今天，全都归功于领带僵尸。”
“什么？我不相信……”之前对领带的蔑视似乎成倍地加还到了我身上，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还记得初佑之战吗？”爸爸的眼里写满严肃。我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记得。僵尸和植物第一次大规模的战斗，伤亡无数。最后植物以微弱的优势打败了我们。”
“初佑之战，知道为什么会失败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中间有叛徒。”
“叛……叛徒？”
“对，一只领带僵尸。”
“侦查后我们只知道一件事——那个僵尸的额头上有一个植物标记。”
“然后呢？”我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那个僵尸就是你的祖父。”
什么？我祖父，第一个铁桶僵尸，是，是叛徒？
我不敢相信，但爸爸的话却没有停住。
“那时你祖父有一个好朋友，年轻时他被你爷爷救过，所以一直感激在心。你祖父告诉了他这件事情，他二话
不说就在额头上画了相同的图案。但问题是你祖父额头上的图案怎么办？于是他就找来一只铁桶，让你祖父戴上了。
”
“后来他替你祖父被处刑。你祖父为了纪念他，一直戴着铁桶，却意外地发现防御能力竟然高了8倍，于是才有
了我们铁桶僵尸。”
什么自尊，什么骄傲，都在我面前被撕得粉碎。领带，领带，最卑微的领带，竟然是我们的恩人？我是叛徒的
后代？
呵……真是可笑。我突然想起了今天被我骂成炮灰的那个白痴，现在想起来我有什么资格骂他！
我不知道下面几天我是怎么过的。就连睡梦中都会有这样的声音：“你是叛徒……你是叛徒……”
因此那天突然有人通知我要去参加和植物的战斗时，我有了主意。
我不要苟活在领带的阴影下。
就像你们所看到的，我拼尽了全身的最后一丝力量，挡在了两只领带前面。
我知道至少有一只领带可以活下来了。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我倒下的时候是笑着的。
领带，我不欠你们。
来世……我还是要做一只骄傲的铁桶。


`9
我是土豆雷。
我……很胆小。
土豆雷的毕业考试非常简单。只要在模拟僵尸到来之前，能够露出地面就行了。但在毕业考试的时候，我看见模
拟僵尸——就想到了当年爸爸爆炸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能激活爆炸装置，越是着急越是没用。因此我就成为
了植物史上第一个没通过考试的土豆雷。
心结就是这样形成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想起这件事，就像吃了大蒜咬过的东西一样郁闷。
坚果总是安慰我想开一点，于是我就努力把这件事压在记忆的盒底。有时候我会想，这算不算逃避？但这样我至
少能好受一点。
那天他们拉着我去植物家族领域外的地方，我死都不肯。他们就笑我胆小，我说我就胆小怎么了。突然香香冒了
出来指着我就骂：“你还算不算男的，有没有点骨气啊，考试没通过也就算了，还拿胆小来作挡箭牌，你能逃避到什
么时候？土豆，你太让我失望了，你骨子里就是一懦夫！”
说完她气呼呼地走了，其他人都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我。和她的好朋友小葵不同，香香的脾气有些古怪，但从未
说出这么伤人的话。伤疤再一次被揭开，我默默地走开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香香就来敲我家的门。“土豆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边拉着我出门边说，“我来改变
你。”
她一直把我拉到了试验田。我往前一看，天啊！是……是僵尸！
没等我晕过去她狠狠地在我头上敲了一下，“这是模拟僵尸，用来给你练习的。”
我明白了香香的良苦用心，投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但她却不屑一顾地把头撇开了。
N次失败后情况逐渐好转，终于在不知道第几个模拟僵尸摇摇晃晃要碰到我的时候，我成功了！我激活爆炸装置
了！
我欣喜若狂地和香香抱在一起。我成功了！我不是植物史上的败笔了！
但随即我们反应过来，尴尬地分开。
后来我们经常在一起练习。渐渐地，我发现香香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虽然有些粗枝大叶，但活泼天真，充
满活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香香时不时就会跑进我的脑子里。我……是不是喜欢上香香了？
那天终于来了。上场前我很紧张很紧张，香香偷偷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我才稍稍安心。
第二只僵尸由我解决。面对真的僵尸，我的每一个关节仿佛都僵硬了，脑中一片空白，只有爸爸爆炸时发出的“
噗嗤！”的声音。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我明明练习了那么久……
眼看僵尸越来越近，我的手心全是汗，却一点也想不起来该怎么做。这时，后面传来了香香的声音——
“土豆！加油！土豆你能行的！土豆——如果你能成功，我，我就做你女朋友！”
香香……脑子里一下子涌进了和香香在一起练习时的片段，随即思路越来越清晰，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我成功了！我露出地面了！正想回头和香香报喜，却——爆炸了！
香香……我还没说……我喜欢你……


11
我是三叶草。
“……在战火中牺牲的勇士……请接受我们的敬意……为了保卫家园……你们选择放弃生命……”
悲伤的歌声低低地回响在草地上，篝火燃烧着，偶尔发出“噼叭”声。我看着那妖娆明亮的火焰，心里充满惆怅
。所有植物都围着篝火坐着，隐隐能听到低泣声。
白天的战火延续到了晚上，虽然我们取得了暂时的胜利，但僵尸们依然虎视眈眈。他们知道今天我们也损失惨重
，所以今天晚上必然有一场恶战。
听墓碑吞噬者说今天晚上有雾。因为我还未成年，所以这次是灯笼参战。
这次射手们受了重创，所以晚上的主要战斗力是菌类。（可以这么说么？因为都是蘑菇嘛……）
大家神情都很凝重。连一向乐观的阳光菇都沉默了。
灯笼草柔顺如丝的长发被高高束起，留了一小缕在额前。明灭的火光在她柔美的脸上跳跃着，她抿着唇，眉头轻
皱，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过一会她轻轻开口，声音如同往常一样魅惑神秘：“这次让大蒜挡在我前面就够了，”
什么？平时都是南瓜保护她的……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南瓜，他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脸上的阴影浓重。难道是他们吵架了？
“让南瓜去保护磁力菇吧。”她说完就走开了。
我们懂了，这次有许多铁桶僵尸、门板僵尸，磁力菇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心里仍在感叹时，毁灭菇又说话了：“实在不行我上。”
我们都没有说话。需要用到毁灭菇，说明这次赢的把握很小。
我左边的胆小菇一直在瑟瑟发抖。我以为她是害怕即将到来的战斗，正想安慰她，却看见了她眼眶中盛满的泪水
。
“胆小菇，怎么了？”我担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她连忙擦去眼泪，眼眶红红的。
“僵尸还没来呢，哭什么哭！”毁灭向她吼道。胆小菇显然吓坏了，呆呆地看着毁灭，泪水不知不觉又爬上脸颊
。
周围隐隐约约已经有了淡淡的紫色雾气，说明僵尸就快发动进攻了。
夜好黑……不知道这次会怎样……

12
我叫胆小菇。
人如其名。。我的确很胆小。
也许是——自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一紧张一害怕就会蹲下抱紧头，死都不肯抬头看一眼的。有些植物叫我“鸵鸟菇”
，唉，我也只能这样了。
每天除了做份内的事，我和表弟小蘑菇都会帮其他蘑菇做些其他的事情。比如打扫休息室啊、泡茶、跑腿之类的
。我负责女生的，小蘑菇负责男生的。
那天小蘑菇感冒了，作为表姐，我当然要帮他完成他的工作。
早就听说过了那帮男生有多恶劣，虽然有点害怕，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进了男生的休息室。
寒冰菇、大喷菇、甚至是海蘑菇他们，看见我都停止了说笑。大喷菇端着一杯威士忌坏笑着向我说：“哟，这不
是鸵鸟菇吗？今儿个怎么有如此雅兴来我们这边啊？”周围的蘑菇一阵哄笑。
“我……我……我表弟小蘑菇他生病了……”我小声说道。
“嗬，看不出来还是个重感情的胆小菇嘛。”他又向我走近一点，身上的酒气扑鼻而来，我厌恶地皱眉，但没敢
抬头。“哟嗬，妞长得还不错，怎么，陪哥几个玩玩？”说着就要来拉我的手。正想着要不要推开时，一个不高但带
着威严的声音说道：“够了。”
我稍稍抬头，是毁灭菇。
话音刚落，所有蘑菇都默不作声。毁灭菇在所有蘑菇当中是有极高地位的，甚至与忧郁菇都有得一拼（曾哥……
）
我感激地向他看去，他却撇开了头。
虽然有些灰心，但也许是一直被其他人忽视的缘故，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其他蘑菇都摸摸鼻子，继续做自己的事。我松了口气，开始打扫。
虽然没有了刚才的刻意刁难，但其他蘑菇显然还在捉弄我。“喂，鸵鸟，你怎么打扫的，你看看这里，这么大一
块污渍都没看见，你眼睛怎么长的？”
“对啊，还有我这，扫了比没扫还脏。”
“鸵鸟你还真是绣花枕头，长得有两分姿色有P用啊，脑子被僵尸吃了吧。”
我低着头，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加快动作打扫，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猛然抬头，是毁灭。
因为光线原因我看不清他的脸。他加大了力度，直接把我拖出了休息室。
我惊愕地抬头：“毁灭你……”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低下头来吻住了我。
我完全惊呆了，眼睛睁得大大得。
仿佛不满意我的表现，他轻轻摩擦我的嘴唇，声音有些沙哑，“闭眼。”
我竟然真的乖乖地闭上眼睛。唇上是他湿润柔软的嘴唇……那样温柔地吻我，好像我是他最珍爱的宝贝。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才放开了我。
脸红得不敢抬头。他却紧紧把我搂入怀中：“笨蛋。”
从那天之后我就不敢抬头看毁灭，每次都是脸爆红地低头匆匆走过。
但是，当白天的那场战斗下来之后，我不得不坐在他旁边。
我们伤亡惨重，为了保证晚上的胜利，我们所有植物在草地上讨论战术问题。
因为帮魅惑菇买香水，我晚到了一点。那个时候只有毁灭旁边有空位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快要结束时，一直没说话的毁灭突然说：“实在不行我上。”
什么！我猛然抬头看他，不，不可以！毁灭和樱桃、海草他们一样，都只能战斗一次，给予对方毁灭性的打击。
不要……毁灭……
但他脸上只有坚毅，我绝望地低头，眼中早已溢满泪水。
细心的三叶草发现了，问我什么事，我连忙擦掉眼泪：“没……没什么……”
没想到毁灭突然大声向我吼道：“僵尸还没来呢，哭什么哭！”
我呆呆地看着他……毁灭……你忘了么……那个吻……
毁灭突然站起来把我拉到了一个角落，看着我认真地说：
“小小，（总不能叫胆胆吧……）保护家园是我的职责，懂吗？”
我闷闷地点头。
“傻瓜……”他叹了口气，把我拥入怀中，“如果我走了，记得要想我。对自己好一点，懂吗？”
“恩……”
淡紫色的雾气在我们身边缭绕，毁灭……我喜欢你……


13
毁灭是一个悲伤的名字。
我们一般都没什么感情，因为不敢。
怕恋上了什么，爱上了什么，就舍不得死，舍不得离开。
我们一直平平淡淡地活着，等待某天的降临。冷眼看着僵尸们一个个痛苦地倒下，其他植物们的一次次庆祝，
我对自己说，没什么好留恋的。
但是她就那样闯进了我的世界。
小小弯下腰温柔地问小喷菇：“别哭了……姐姐帮你教训他们好不好？”
小喷菇当时就破涕为笑：“就你？哈哈~小小姐姐别逗我了。”
她也笑了。眼睛弯成一轮新月，灿烂的潮汐在她眼里流动。
就那样简简单单的笑容却打动了我。
看过了太多的或谄媚，或虚伪，却疲倦的笑容，却唯独没有看过这样如同孩童般纯真的笑。小小，这个名字印
在了我的心里。
那天事实上属于意外。看见她那样谦卑地打扫，我的心突然就被揪紧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拉了她出去，然
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现在想起来，大概是看见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吧，第一次有保护别人的冲动。
但我忘了我是毁灭。所以那天晚上我对她大吼，也没有向她表白，因为我怕……我怕承诺了不能兑现……
*****************************************俺是不华丽的分界线****************************
守在病床前，我紧紧握着小小的手，心里不断祈祷。
如果真的有神（春歌曾哥路过……），求求你们让小小醒醒……
她的嘴唇苍白，仿佛早已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微弱的脉搏才能让我稍稍安心。
突然，她手指动了一下！（很烂的桥段……）
天啊，天啊！小小她醒了！
一把抱住小小，谢谢……谢谢上天让我重新拥有了你。
没等小小开口，我就抢先说道：
“小小，我爱你。”
淡金色的阳光悄悄溜了进来，温暖地洒在我们身上。
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


``14
好痛……
头痛得好像要炸开……我硬撑着坐了起来，全身的骨头仿佛快要散架。我慢慢睁开眼，这里是……哪里？
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白。我看了看窗外，隐隐浮现一抹鱼肚白，破晓时分。
一些记忆的碎片逐渐涌入脑海，原来……我还没死……
我是灯笼。
其实从小我就很奇怪，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和我长得不一样？
哦，是周围的僵尸。
没错，我从小生活在僵尸堆里。后来一个僵尸告诉我，他们偶然捡到了我的幼苗，是植物抛弃了我。然后他们偷
偷杀死了一只和我同龄的灯笼，让我混进去，我就这样成了僵尸的间谍。
每个月我都会偷溜出去告诉僵尸植物们的情报，他们也会给我不薄的生活费。但是渐渐地我发现……不太对。
我觉得我错了。
植物们好像不像僵尸说得那么坏。相反，在这里我有一种熟悉感，好像我天生就属于这里。告密一次比一次让我
内疚。
我变得不爱讲话。每次面对其他植物的关心，我的良心都会受到谴责。
让我作出那个决定的，是南瓜。
第一次面对僵尸我不害怕，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会伤害我。但是为了不露馅，我同意让南瓜保护我。
可是我想错了。僵尸们完全不顾我是谁，他们眼里只有大脑，只有大脑！他们像疯了一样往我身上扑来，那一刻
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我没有，因为南瓜保护了我。
当我回过神来时僵尸都死了，一地的尸体。
旁边传来南瓜微弱的声音：“灯……你还好吧……”
我一惊，连忙看去，天啊！南瓜早已遍体鳞伤，就算那样，他第一个问的还是我！
从那以后我懂了，僵尸没有什么仁义道德，也不会来管你是死是活。（这是因为灯没见过杯具阿呆和他杯具老
哥……）
我孤身一人去找了戴婆婆（与戴夫的关系么……别误会，是他老妈。），要求她改变我的属性，我要变成消耗
性植物，和毁灭、樱桃、辣椒他们一样，能给僵尸带来巨大伤害的。戴婆婆幽幽地问了一句：“凭什么？”我笑了，
“够不够？”
我把在僵尸那里拿到的钱全都给了戴婆婆。从此，我就是毁灭灯笼。（传说中的全屏秒杀……渊娘嘛。）
我在等，等那个机会。我要把僵尸，全都杀死！
但是戴婆婆警告过我，离我最近的那株植物也会受到巨大伤害。
所以我才没让南瓜保护我。毕竟……他救过我。
这天晚上打得异常惨烈。我周围几乎空落落的，除了前面被咬到哭的大蒜。矿工吃掉了我后面所有植物。毁灭
他已经准备好了。
我知道时机成熟了。
我轻轻对大蒜说：“马上我喊跑我们就一起往回跑，懂？”
大蒜傻傻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我笑了。
“1、2、3、跑！”我们都狂奔起来，只不过大蒜往后，我向前。
我听见了南瓜大声吼“不要——”但是我知道我该走了……这应该是我能为植物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眩目白光从我身上发出，我回头，想看他们最后一眼，却惊讶地发现——
我身后有一个躲在地下的胆小菇！
我想停止，可是来不及了……
回忆起这一切，我又看了看周围。我没死？怎么会这样？
可是疼痛不允许我再去想，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


```15
大家都知道了吧，我是南瓜。
我性格很闷，有时候半天都不会说半个字，就像现在。
呆在她病床旁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我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即使仙人掌医生再三保证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看着气若游丝的她，我还是好担心。
担心她会就这样走掉。
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灯平时很神秘，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虽然她并没有明确地表示过什么，但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忧伤的气
息使想和她做朋友的植物都望而却步。我是幸运的，因为我的属性特殊，我是南瓜。
守在她身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迷迭香，曾经我以为可以这样一直守护着她。
可是我错了。
那天倭瓜把我们都叫了过去，脸色很难看。到场发现唯独缺了灯，我还在纳闷呢，地刺王就公布了这个爆炸性的
新闻：
“灯是内奸。”
“什……什么？”不，肯定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可是我看了看四周，周围的植物也是一脸震惊。
可是前面放出来的一张张照片却让我彻底崩溃。
灯给僵尸文件的照片、灯从僵尸手里拿钱的照片、僵尸朝灯笑的照片……不，不！这不是真的……
周围满是植物们的窃窃私语：“没想到灯是这种人……”“对啊对啊！我还奇怪平时她怎么那么清高，原来是心
虚！”“她也太能装了吧……”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再说，这是真的……灯
，她是骗子！是内奸！
地刺王什么都没说。但我听到了其他植物都在说什么要驱逐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灯离开！
万幸的是，地刺王说再给灯一次机会。
思绪渐渐回到了病房，灯的脸像纸一样苍白，我又想起了昨晚——
她像疯了一样冲向僵尸，身上发出眩目的白光。我焦急地大吼：“不——”旁边的毁灭也在吼，可是我听不见，
我的眼前只剩下了白光中她瘦弱的背影……
灯，你好傻，为什么要这样呢？成为内奸完全不怪你，我们可以原谅你啊……
灯……醒醒……


```16
我是磁力菇.
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南瓜了.他老是一个人闷着,谁都别想引他说句话.我以为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但是凭什么,凭什么他对灯笼那么好?
我承认灯笼长得是很漂亮 ,但是我也不会差到那里啊!还有小葵、香香她们,也都娇美动人,为什么南瓜只对灯笼
笑,为什么!?为什么就算知道她是僵尸的内奸,他还是不在意!
南瓜从来都是保护的灯笼.有一次他都被僵尸啃得遍体鳞伤快晕过去了,可他开口闭口都是灯!灯!我不懂,我哪点
比不上她?
那天我好高兴,因为战术原因南瓜可以来保护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和南瓜讨论一下呆会儿的方案,可是我悲哀
地发现,他眼里只有灯笼,他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偶尔发出哦恩这样的词作敷衍.
整个作战过程让我心凉,他挡在我前面,却不时看向灯笼.看见大蒜被咬掉了三分之一,他眼里一下子都是担忧.
南瓜,你就不能回头看我一眼么?你把心空出来一点点给我就这么难吗?南瓜...
看着他眼里的怜惜,我的心仿佛在淌血,一滴一滴化作血红妖冶的丝网,紧紧地禁锢住我的心脏,不让我呼吸.
正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一道眩目的白光从灯笼身上发出,我才猛然发现灯笼早已偏离了一开始的的位置.还
没反应过来,耳边便传来南瓜撕心裂肺的喊叫:“不-----”
灯就像消耗性植物一样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瞬间僵尸都死了.等等,消耗性植物,也就是说-----
她会死!
震惊之余心里竟然冒出一丝希望....这样我有没有可能....
南瓜疯了一样抱着灯笼往医院跑,我也跟在后面.灯进了手术室,这时已经是深夜了.我劝南瓜先回去,可他却执意
留在手术室外.
没办法我只能先回去.第二天我和其他植物去探望,其他植物先去看胆小菇,我直接去了灯笼的病房.一进门就看
见南瓜守在病床前,面容憔悴,一看就知道彻夜未眠.他看见我,勉强扯动嘴角说:“刚刚到允许探望的时间,医生说没有
生命危险了.”
这时灯正好醒了(这是第二次第二次),她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眼神慢慢有了焦距.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便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要做奸细!”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更加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南瓜看了我一眼,温柔地抱住灯笼说:“没关系的,
我们都理解你.不要想太多,好好养病.”我被这温馨的场面刺激了,脱口而出:“什么理解?因为她我们惨死了多少兄弟
姐妹?”南瓜却把她搂更紧,冷冷地抛下一个字:“滚.”
呵呵，滚,你没听见么他叫你滚!你什么都不是,你甚至比不上灯笼的一根头发!
我努力让眼泪不留下来,我输了,不,我从来都没成为过灯笼的对手.
黯然地走出医院.现在是什么季节?为什么这么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天很灰,但还有什么能灰过我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