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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鸩】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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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他成年那年,经常吐血的父亲已经虚弱得无法起身。在父亲与三代目的支持下,他继承了“鸩”的名号,接替组长的职位。
“我们鸩是弱小的妖怪,咳,咳……”脸色青白,妖气也所剩无几的父亲拉着他的手,血丝顺着嘴角流下来,“咳……”
就算只讲了一半,他也知道父亲想要说什么。
“知道了,父亲大人。我会为总大将及四代目尽忠,报答总大将一家对鸩组的恩情。”
这种话从小听到大,熟悉到只要父亲张张口,他就知道接下来要讲什么。
的确,鸩是弱小的妖怪。他在鸩一族里,算是身体强健的特例。从出生直到成年礼的前夜都没有生过病。但,成年礼的当晚,却发烧不止,五脏六腑都像被烈火焚烧一样痛苦。
“这就是我们鸩的命运。”父亲消瘦的手掌抚摩着他的头顶。传来的略略凉意让他不自觉地蹭上去。
“阿,还是个爱撒娇的孩子呢。”父亲的嗓音里带了些许哽咽,“你可要,坚强地活下去。要看到四代目当上总大将的那一天。”
有温热的液体滴到他的脸上。
是父亲大人又吐血了吗?
他无从得知。三天之后,从昏迷中醒来的他,得知父亲病倒的消息。
“……很长了……”
回廊中隐约能够听到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想当初,鸩大人还没成年,上任组长就已经……所以说,鸩大人能熬到少爷成年,真的是……”
心脏被狠狠地揪住了。尽管天天看着父亲吐血,然后日渐虚弱,但还是无法相信父亲就会这样死去。
他奔向父亲的卧房。四周奇怪地没有任何下仆守候。
不想让奔跑声惊扰父亲,他刻意放慢了脚步。
“……还请,总大将应允。”父亲比之前虚弱得多的声音传到耳中。
总大将果然来探病了。自从母亲去逝,总大将就成了家里的常客。但来寻父亲喝酒的时间,却总在百鬼夜行归来之后。
说什么总大将于鸩组有恩。父亲最最渴望的,便是与总大将一同百鬼夜行吧。这样微小的愿望也从未给予达成。
他稍微红了眼眶。毕竟,毕竟父亲时日无多,如果总大将真的怜惜鸩组的话,至少应当达成父亲的愿望。
“恩,就按你的意思办吧,鸩哥。”总大将似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你这家伙,咳,咳,叫我鸩就可以了。咳,咳,你是总大将……咳咳……”
“说到称呼就激动起来了。鸩哥一直都没有变。”总大将似乎在笑,“如果让你的儿子继承了名号,也不能两边都称作‘鸩’吧。”
他心中一紧——继承名号什么的,怎样都无所谓。如果谁能够延长父亲的时间,那才是对鸩组最大的恩惠。
“……阿,的确如此。”父亲笑起来,“陆生还是一样考虑周到。我那小子,咳,咳,就拜托了……”
这是什么?临终托孤吗?气血向他脑门涌上来。冲向前拉开门,他拼力吼出声:“不要讲这种没志气的话呀,父亲!我会成为出色的妖怪给你看的!”
所以……所以,不要死,也不要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其他的妖怪……
结果父亲只是笑起来。最后还被翻上来的血呛到。总大将也没有计较他失礼地闯入。
隔了几天,组长的位置就传到他的手中。
他翻遍了药典,却没有可以让父亲恢复的方法。
“妖怪,也有妖怪的时间。”父亲摸摸他的头顶,“说起来,陆——啊,总大将手下的百鬼有多少了呢?”
“九十七只。”这是他从三羽鸦那边得来的情报,应该不会错。妖气虚弱到快要感受不到的父亲,每日清醒的时刻,最先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啊啊,就快达成了呢。”父亲似乎想要微小,嘴角却有更多的血涌出来。
看来,不仅仅是肺与胃,父亲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经……
“……陆生的百鬼夜行……”放在头顶的手逐渐滑下去,“……真想,亲自看看……”
“父亲!”拼力地抓住那只手,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



1楼2011-07-18 06:13回复
    “不用那么激动。”总大将的声音骤地在身旁响起。惊得他差点拔刀相向。
    果然是滑头鬼,神出鬼没,让人无法察觉。不知道总大将在这边待了多久。
    “还没死。”总大将的语调平稳。他的内心稍微平静一些。
    “从今夜起,鸩哥就搬到奴良组的总宅修养。”
    总大将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并没有任何要征得鸩组同意的意思。
    “可是——”若论医术,总大将手下再也没有能够超过鸩的妖怪了……
    “并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总大将一直望向父亲的眼神瞬间盯在他身上,“是命令。”
    庞大的畏惧让他无法开口,甚至,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身体也无法移动分毫。
    之前,总大将的神威都只是从父亲口中听说。他见到过的总大将,也不过是晚上前来饮酒的妖怪。有时会带着伤,有时会给塞难吃的糖给他。
    有几次也看到回廊上独自饮酒的总大将;他的父亲已经靠着廊柱睡去,身上盖着总大将的羽织。月光照在翘起的白发上,散发出几分冷然的味道。但,父亲口中的总大将的让人产生敬畏的气度,却一次都没有见到过。
    现在他亲自体会到这种敬畏;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只是,”总大将伸手摸摸他的头顶,下垂的眼角里仿佛带了歉意,却没有任何道歉的话讲出来,“想要延长他的时间而已。”
    他顺从地低下头。
    如果是这样的总大将的话,或许真的有办法延长父亲的时间吧。
    当晚,他父亲便被放入总大将的云车,送去了奴良组本宅。
    (2)
    不久,奴良组的四代目受了风寒,组内邀鸩前去医治。
    “明明也有妖怪的血,却不知道如何运用,居然又生了人类的疾病……”鸩心里一阵烦闷。本来是妖怪的他,从小不仅要学习如何医治妖怪,还要学习如何医治人类。简直是无妄之灾。后来见到总大将的儿子,现在的四代目才知道,原来,总大将一家都流有人类的血液,也会患上人类的疾病。
    总而言之,他费尽心力多学的这份医术,只是为了总大将跟四代目。
    “好吵啊……”因为发烧而满脸通红的家伙抱怨着。
    “嫌吵我吵就不要生病,你这笨蛋。啊,对了……”父亲也在这宅内吧,等下去看看父亲的情况。虽然青蛙掌柜说父亲现在稍有好转,不亲眼见见,是不会放心的。
    向负责宅内事物的无头鬼提出了想要见见父亲的请求,得到的回应却是要他直接问总大将。询问总大将在哪里,问了好几个妖怪,答案全部是“不清楚”。
    心有不甘的他,趁四代目喝过药,睡着了之后,开始在本宅寻找起父亲。
    母亲去逝之前,他来过不少次奴良组的主宅。除了干部会议,给总大将跟主要干部治疗的场所,总是在主宅。回想起来,父亲大概知道鸩一族寿命的时间,所以每次去主宅都带着他。是要早早地培养接替的人吧。
    但是……母亲去逝之后,父亲就很少有机会去主宅了。总大将似乎很能干,管辖地域内重大事件逐渐减少,干部会议也因此较少进行。治疗的场所,也变成了鸩药堂。听说这也是总大将的意思。
    凭着记忆,他绕过厨房跟聚会所这种妖怪杂多的地方。转了几圈才发觉,后屋有某个区域,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踏进。大概是被设了障,每每要靠近的时候,腿脚便不觉改变方向,最终走向其他的地方。
    他认得那个区域——那是个小小的别院,里面种了几株枝垂樱,或许被施了妖术,那几株樱无论季节都在开放。
    “在这里赏樱,仿佛觉得,时间都停止了。”父亲曾这样讲过。
    如果真的有办法让时间停止就好了。感觉不到任何属于父亲的气息的他蹲在别院门前,捂住脸。
    “进来吧。”耳中听到的是总大将的声音。
    门在眼前打开。
    他看到他的父亲,倚坐在回廊,手里端着酒。脸上跟衣服上也没有血的痕迹。
    “哟。”
    存在于儿时记忆里的,带有生命力的父亲的笑脸出现在面前。
    他拼命地奔跑上前,却在最后一步停住。
    


    2楼2011-07-18 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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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怎么了?臭小子,快过来!”父亲向他伸出手。
      不对。
      气味不对。
      仔细闻起来,对面的这个妖怪似乎有一丝父亲的妖气。但,更多的却是其他的气息。是他所从未见过的气息。
      疑惑地看着站在父亲身后的总大将。得到的是一个震慑的眼神。
      “父亲……”
      尽管很微弱,但还是可以感觉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属于父亲的妖气。这个样子,还有这个感觉,都是父亲没错。
      总大将对父亲做了什么……
      心中隐隐不安,却还是因为再次见到父亲而重新高兴起来。
      接着被问了鸩组的情况跟自己修习医术方面的情况。最后依旧是以“要好好报答总大将一家的恩情”而结束。
      虽然心里对这句例行的话感到罗嗦,这种父亲还在身边的感觉让他感到高兴。
      “父亲今天没有问那个问题呢。”
      “诶?”父亲稍微惊讶,随即笑起来,“那个啊,已经问过总大将本人了。似乎最近进展不大,还是九十七只。”父亲稍微转身,“不好好努力可不行啊,陆生!一定要让我在有生之年,看到你的百鬼夜行啊!”
      “诶?诶诶?”他惊讶得说不出其他话语,直接看向总大将。
      相似的压力再次传来,并且是比上次还要强烈的畏。
      他没法讲话,没法移动,心里却在急急叫喊着:不对!这不对!明明昨晚就达成了与第一百个妖怪的三七交杯!妖怪们大摆宴席庆祝终于有一百只妖怪加入行列。四代目也是在宴席上与妖怪们闹得太过,才染了风寒,发起烧来的。
      为什么要欺骗……
      “诶?怎么发起呆?”父亲的手抚在头顶,“等我身体再恢复一些,就回去帮忙。这阵子辛苦你了。”
      他不记得后来与父亲讲了些什么。四代目醒来后,发了短信到他手机里,希望他过去一趟。父亲就半命令地让他出了门。
      在门口,他听到父亲轻快的语调,“啊啊,今天的樱花也很漂亮。”
      然后,世界一片黑暗,只有总大将的声音响在耳畔:
      “如果还想见面,就要慎言。”
      (3)
      光明恢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站在厨房前面。
      “喏,这是给四代目的,你是要过那边去吧,帮忙送去好了。”毛娼妓将盛着清粥的托盘塞到他手里,“快去吧,人家叫了你好几次呢。”
      人家?是说四代目吗?
      脑子浑浑噩噩的不能用。结果差点将粥弄洒。
      “发生了什么事吗?”四代目略歪头看着他,嘴角还沾着米粒。
      “啊……没什么。”从小玩到大,这种谎言根本骗不过对方。但四代目很配合地什么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啊,”四代目放下粥碗,扯住他的袖子,“我将来一定要成为比父亲还优秀的总大将,一定要拥有比他还强大的力量,一定会保护你的,鸩。”
      他一惊。随后才想起,这是在叫他。
      心里变得温暖起来。伸手摘去对方嘴角粘着的饭粒,他故意皱起眉:“既然有这种决心,就不要总是让自己生病!”
      对面那张脸瞬间哭丧起来:“好罗嗦啊……”
      如果说,保护什么的……
      或许,父亲在被总大将保护着也说不定。
      但,还是无法安心。
      “能请四代目帮个忙吗?”稍微有些犹豫地提出请求。
      “好呀。”对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喂,还没说要帮的是什么忙,不要这样随便答应别的妖怪啊!万一被骗了怎么办!”真是让人不放心的家伙!
      “鸩是不会害我的。”
      他看着对方一脸自信的样子,觉得稍微了解父亲的心情了。
      这样四代目,就算不是报恩,他也想要追随。或许,父亲所言的恩情什么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恩情吧……
      依旧扯着他袖子的四代目身上散发出妖怪跟人类的气味。
      他想,就算总大将对父亲做了什么,父亲也不会介意的吧……
      随即因为自己的这个愚蠢的想法而笑起来。
      怎么可能呢。
      或许,拜托四代目帮忙探查父亲的事情,就能够稍微明白一些了吧。
      “在笑什么?太诡异了……”
      他在四代目的抱怨声里稍微闭上眼。
      在这个心肺依旧隐隐作痛的时刻,他觉得,如果时间能够就此停住,就太好了。
      END
      


      3楼2011-07-18 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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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AT 原来总大将指的是陆生啊
        我第一开始一直是当爷爷看的
        后来看到陆生两个字才明白过来
        那原来是鸩的孩子么…… TAT 怎么生出来的岂可修!【喂
        陆生给人感觉很成熟啊
        还有陆生的孩子四代目也是像当陆生一样许诺保护鸩这种弱小的妖怪
        这文绝对戳中萌点啊
        不过鸩的病是怎么好起来的呢 文中多次提到要看陆生的百鬼夜行
        是陆生这家伙把鸩治好的吧
        不是熟悉的妖气…… 究竟是怎么治好的啊TAT
        求番外求给我这个NC读者一个解释TAT
        另外加个精=w=
        大人要继续支持陆鸩哟 =w=


        IP属地:北京4楼2011-07-18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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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精大感谢。
          当时头脑一热就写了。续篇已经发出。
          希望能够写个鸩视角的再续就好了。不过不晓得会不会有这份心力了。最近手残得很。
          至于孩子啥的……都是母妖怪那里出来的啦。不过说,鸩的命短,母鸟的命也短吧。所以老婆应该是都没了。两只光棍应该也要再续前缘(喂!


          5楼2011-07-19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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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 = 老婆都死了么
            跑去看续篇 ><


            IP属地:北京6楼2011-07-19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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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老婆这种物件,死了或者离婚吧。虽然婚外OX什么的也能写出来,但像陆鸩的性格,那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很小。并且写了好像也会变得很崩坏的样子


              7楼2011-07-21 08:48
              回复
                恩 老婆还是要存在的哈
                婚外什么的还是算了 …… 这样就不错了
                啊对 我是那谁的MJ = =


                8楼2011-07-21 09:43
                回复
                  其实… 我更想知道… 鸩娶母妖怪时… 陆生的表情…


                  来自手机贴吧9楼2011-07-21 09:58
                  回复
                    于是鸩居然嫁给别人了?!
                    文很好,在下还没看完,又有新的陆鸩文真是可喜可贺~~~


                    11楼2011-07-22 09:00
                    回复
                      回复:璎妍
                      嗯嗯。陆生的爷爷活了四百多年,所以陆生也能活那么久吧。如果能在那么久的时间里都与鸩一起,老婆啊啥的,都是浮云啊浮云……不过那样的话,鸩的孩子可能会先病死吧。也算是悲伤的场面了呢。
                      回复:髑髅的凤梨叶
                      啊,被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有小小地妄想一下……
                      白天的陆生,大概是会很沮丧,伤心吧。但也没办法了。
                      夜晚的陆生,大概会更加频繁地百鬼夜行,然后冲动地想要抢在那母鸟前面占有鸩……吧……但他具体有没有得手呢……这是个问题……
                      回复:晓つ月天
                      文能被喜欢真的是太好了!最近对这一对萌得不得了啊。
                      回复:我只爱那个月亮
                      月亮君,期待你看完文之后的回复呀。


                      12楼2011-07-23 08:06
                      回复
                        人家鸩可是标准的一夫一妻制的~~~


                        13楼2011-11-04 12:17
                        回复
                          单体繁殖得了==《你够!》很喜欢这篇,性格原版,文笔流畅,看了有种<啊啊没错就是这种感觉>的感觉~三代目很是87V5--+


                          IP属地:上海来自手机贴吧14楼2011-11-04 13:41
                          回复
                            JQ也是遗传的,嗯嗯………………噗…………我不故意要笑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IP属地:吉林15楼2011-11-14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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