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
李珍基身上低于正常的异温,冻结着莫景纯的皮肤。
莫景纯抿着嘴,垂下头,雨水顺着皮肤上青色的血管滴答着。轻轻推开李珍基,淡淡的带着迷惑。
<你怎么冷成这样...>
<从很久以前就这样了。>
彻骨得寒温,却灼得她无处藏身。心瓣像被轻轻剥露,一点点疼开。
<回家去吧...> 李珍基缓缓开口,带着水雾般含糊不清的尾音。
<我本来就没想同你在这赏雨欣情 …> 怄气般,莫景纯大步踏入雨中,甩开了一身的戾气,湿透的身子在朦胧的雨线中变得柔和直至无影无踪。
李珍基看着被丢在一旁,毫无立场的雨伞静默的躺在地上,沾着冷淡的水珠。
苦笑蔓延开来。
学校组织了场美术公开课,多多少少三个班的人挤入了黑乎乎的美工室。
莫景纯一深一浅的举着笔,透过前方若有若无的光亮,在纸上画魂,身体软绵绵的直立着,不敢产生丝毫倾斜的角度。
旁边好死不活的坐着李珍基。
昨天的雨淋,让莫景纯倍感着心力交瘁的恍惚。
白体石膏的塑像模特在灰黄的打量下,变得模糊不清,重影百交。连老师的声音也如画外飘入,忽近忽远。
中心一个不稳,擦到一片清凉。
<都烫成这样了,还敢上学。> 李珍基目不斜视的捏着画板,无起伏的平淡话语听起来却满是责备。
莫景纯鼻子一热,呼气一滞,慌张的想闪开身体,却被李珍基当成了逞强的借由,不由分说的按回原地。
再起起身,依然被强势拽下。
紧接着被恶狠狠的瞪视,<你一定要这么任性吗?>
<不是..我..> 莫景纯捂住鼻子,连连摆头。
<你怎么?> 李珍基平添了份耐心,皱起眉头。
<我..> 流鼻血了...
莫景纯还没来得及说出,那猩红的液体飞速涌动,挣扎的逃出血管,爆发力竟喷了李珍基一身米白的干净校服。
天旋地转的时瞬,莫景纯在黑黑白白的模糊视线中看见了李珍基错愕的脸。
含笑晕之。
作为女猪脚的自觉,莫景纯终是在漫无天际的大片黑中清醒,依稀的脚步声离进。
看了眼站在床前,神色交纵复杂,校服白净得一丝不染的李珍基,手指轻颤了下,恶意的把悬挂在喉咙的话说了出来
<都是你害的。>
李珍基,都是你害的。
李珍基稍微愣了下,满脸的棱棱角角瞬时柔化起来。
愧疚的嘶哑着声音,静静地扫过空气,<都是我害的。>
侧过头,闭上眼,感受了他话音中的沉厚自责,莫景纯鼓起脸颊,却也控制不住的漏了气,鼻子上插着的两个粉白棉条随着腹中一抽一抽的憋笑,轻摆着,画着窄窄的弧度。
<还笑 …> 李珍基紧眯着眼睛,伸出恶爪捏了捏莫景纯的嫩脸。
<你不用去上课?> 莫景纯扒开李珍基坏念头的恶作剧行为,坐起身来,靠在保健室的铁床上,嘎吱了好大一声。
<代表班级慰问你啊。> 李珍基笑的糍糯,心肌霎时就紧了下,气流顺着狭小的缝隙匆匆挤入,长吸了一口气后,不为人知的暗扶着自己那紧张心动过的心脏。
<快走吧,我没什么事。> 几乎是仓皇的支开李珍基,随着塑料门闭合所弹响的琐碎杂音,莫景纯涣散的软下支撑,躺在床上。
塑料门特有的质地而引起开合的奇异声音再次响起。
以为是李珍基再次的半路折回,突发异想。
李泰民?
<好些了吗。> 恬淡的嗓音悠然打破耳边的平静。
<恩,你怎么..来了?>
莫景纯自认自己与李泰民并无交集,还未达到能够探病的关系。
<代表班级的慰问。> 依旧是不含一丝浮沉的淡然情绪。
<那李珍基..>
那李珍基算什么?
不知是莫景纯的哪句深触了他的痛点,他竟瞬间冷脸悚然的看向我,带着千万的潸然和无尽的疑惑。
<你说什么?>
莫景纯承认她被李泰民忽然间的情绪转动吓到了。攥着被子的手紧了紧,试探着小心翼翼的回答
<刚刚李珍基来过,他也是来...>
<神经病!!> 李泰民一脸乖戾的愕然,愤愤的打断我的话,视我若洪水猛兽般慌张离去。
莫景纯呆坐着,呆滞的寻思着他突然的暴怒,却也并不想为自己的不明受辱而便求真相。
……
花瓶碎在地上的一瞬,宛若昙花一现,美丽的不可一世。
<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
<你想要怎样?>
<赶紧拿钱走人,这日子我一秒都不想再活。>
<那你就去自杀啊,我破产了你也不是不知道 ……>
……
莫景纯静悄悄的迈过一地的粉沉碎末,不动声色的躲进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
每天的砸吵对话,如演不厌,过不腻的闹剧,不间断的播放,插入。
莫景纯从抽屉里拽出一盒方便面,充水,泡制。
从两人毫无顾忌的摔打着当着她的面,扔出她身世不明这句话的一刻。
她便如过街老鼠般,过着人人嫌弃,人人喊打的日子。
再怎么猛的打击,只要不死都得默默接受,生活不念旧情的玩弄着你,乐此不彼的折磨着一遍又一遍。
眼角无形的泪,滴入热腾腾的泡面中,无可寻迹,哪怕错过了这一秒,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被风情云淡的忽视,藏匿在空虚的余光中,坚硬的砍在腐木上,直至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