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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一个女生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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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我给一个朋友看这段经历,他没说话,握着打印稿边看边流泪,他
说:那些年,苦了你。
我笑,我告诉他,苦才刚刚开始,有小均在身边的日子,再苦也是甜。我自作自受,我
用一根叫爱的绳子谋杀了我的爱人。
回到武汉,我就丢掉了呼机。搬了宿舍。
小均来过电话,我没接,我让同学告诉他,我退学了。
小均没来武汉找我,我明白他是累了,他厌烦了我的任性。我想他,但又刻意让自己忘 了他,他厌烦我了,而我何其自尊,我不会死皮赖脸的去找他。不会。
二十天过去了,我严重失眠,嘴上起了长串的泡。我几乎没怎么吃饭。我开始怨恨他。
那天早上,我终于起不来床,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感觉快要死去。
我挣扎起来煮一碗速食面,撕开包装袋我就想吐,速食面的味道让我受不了。
我端着饭盒去**买饭,刚进**大门,我又想吐。
我折回来,到学校门外去买了一碗凉粉,放了很多很多的辣椒,蹲在路边狼吞虎咽就吃
完了。
我回到宿舍,刚吃下去的东西就往上涌,我跑到卫生间,狠狠的将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
出来。
我直起身子,站在水龙头边想,我是不是患上厌食症了?
我去了医院,我被告知怀孕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我的脚都找不到地了,我几乎是飘着回了宿舍.


19楼2011-07-13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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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身体里,有了一个生命,让我惶恐而伤感。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在二十一岁的年纪,成为一个母亲。
    我还是个孩子,我一天不偎在别人的胸膛我就不安全。
    我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吐一遍,我的身体瘦的不行。同学们渐渐
    我在犹豫要不要这个孩子时,孩子已经在我身体里越来越固执的存在。
    在一次彻夜不眠的挣扎后我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我对李小均的爱演变成了对他的极度怨
    恨,我要生下这个孩子,我要带着孩子去找他,问他怎么舍得我难过。
    我彻底成了个疯子,孩子成了我折磨他的工具。我无数次幻想自己带着一个酷似他面孔
    的孩子,站在他面前,微笑着告诉他,这是你的孩子,然后看他痛苦的表情,我会笑,凌
    厉的笑。
    


    20楼2011-07-13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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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我的孩子取了很多名字比如沈刻,沈天,沈昭,我像个真的年轻母亲一样去书店里
      查询孕妇须知,我不再熬夜,我喝很多营养的汤,但我就是胖不起来,孩子转眼就四个月
      了,我的腹部居然仍然平平的,公司上上下下仍然把我当做年轻劳力一样使唤,我一个人
      提着十二瓶啤酒来来回回,没有人知道我的腰都要直不起来。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我从深圳嘉年华海鲜城的楼梯上摔下来,血从高高的步行
      梯淌下去,蜿蜒如我的青春。
      我的孩子,没了。
      那个小小的生命,我的青春在我身体肌肤上刻下的唯一烙印,那么轻轻一摔,就夭折了


      22楼2011-07-13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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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邮件里告诉他一切。
        他飞回武汉找我时,我已经去了深圳。
        他辗转找到我深圳的地址时,我已经离开深圳。
        我为了眺望天上明月,错过人间飞鸿。
        2003年我们居然在北京相逢,彼时他身边已经有巧笑倩兮的女子。我们寒暄,他背过身
        落寞的笑。
        让我喘一口气,再来说沈瑶。
        我将自己从情节里提出来,假装沈瑶只是一个碰巧与我同名,又与我有相似经历的女子

        新的世纪开始了。
        


        23楼2011-07-13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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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禧年的除夕夜,漫天的烟火绽放如花,分外妖娆。我和馒头坐在阳台栏杆上,她问我
          还恨不恨李小均,我沉默,我想起我的夭折的孩子,我想起我看过的白眼,我
          咬着牙齿说:恨。
          馒头不再言语,正是我这一个恨字,又一次让我和李小均擦肩。
          馒头问我这句话之前,小均在电话里对馒头说:小曼,我决定要瑶瑶亲口告诉我她到底
          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可以那么作践自己。
          馒头冲着电话大吼:李小均,我还想问你对瑶瑶做了什么呢!
          馒头搂过我,轻轻拍打我的肩膀说:瑶瑶,忘了小均,重新开始。青春本来就苦。
          我在馒头的怀里睡去,梦里看见小均站在一条大河的对岸,我在这边声嘶力竭的叫他,
          他没有回应。这个梦,我整整做了三年,做到厌倦。
          馒头在那晚给小均打过一个电话,她平静的告诉小均:沈瑶恨你,请不要再来打搅她平
          静的生活。而这些,我不知道。
          我们擦身而过,这是第几次了?
          


          24楼2011-07-13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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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蜗牛一样爬过的岁月,我几乎没有笑过。
            我常常在公交车上坐过站,把洗衣粉撒在马桶里,切菜切到手,煮饭忘放水,我的生活
            一团糟糕。我像一个丧失了生活能力的废人。
            我住在汉正街附近的一个小阁楼上,我每天早出晚归的工作,周末我坐在露台上看报纸
            ,从天刚亮看到天黑,始终没翻过去一页,我一整天一整天的不说话,到最后一说话就觉
            得是别人的声音。
            我找到一份工作,往往干不到一个星期就会被辞掉,因为我太木讷,常犯弱智的错误。
            我在六月流火的天气里找工作,皮肤晒的黝黑,我站在武汉的街头看着巨大的广告牌眩
            晕。我几乎没有一点点傲人的资本,我荒废了四年,我的专业学的并不好。
            终于有公司要我,他们看上我年轻纯净的面孔,我每天站在公司大堂,穿板正的西装,
            化恰到好处的妆,就像一块活招牌一样,偶有猥亵的客户开过分的玩笑,我只要不愠不火
            的微笑,一切ok。
            生活似乎渐渐露出笑脸。
            


            25楼2011-07-13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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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声鼎沸里,小均也看见了我,我们穿越四周的声音,彼此凝视。
              我的爱人,他依然高大挺拔,我怀念的胸膛依然宽厚,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冰凉的手
              指尖,他微卷的浓密的发,他耳后朱红色的痣,依然如故。
              我多么想上前去,伏在那个胸膛,痛快哭一场。
              小均只是那么看了我一眼,就被按住罚酒,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辛辣的白酒。喝到
              脖子通红。
              我就那么僵僵的看着他,隔着一个圆桌的距离,我看着他,给我生命刻下不可磨灭
              痕迹的小均,他没有再看我,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饭后,我们换到另外一个同学家里活动,我被强行拉过去。小均在另外一辆车里。
              我的同学们刻意不让我们在一个车里,他们知道我和李小均尴尬的往事。他们以为我和
              李小均已经云开雾散,有谁知道我肝肠寸断?八个人,两桌牌。一桌扑克一桌麻将。
              李小均和我一桌,他在我对面坐下。
              一夜无话,我输掉三百,他输掉四百。


              27楼2011-07-13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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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无话,直到天白,他走的时候终于说了一句话:沈瑶,请把我外套递过来。
                这一句话说的轻轻巧巧,我们在一起时,他常指挥我:沈瑶,把我外套给我拿
                来,沈瑶,把我皮鞋拿进来,沈瑶把我领带给我拿过来......
                一瞬间我仍有幻觉,仿佛我们还是相亲相爱,仿佛我还可以随时到他怀里撒娇,仿
                佛我还可以吊在他脖子上荡秋千,仿佛......
                只是仿佛。他今天说的话前面多了个"请"字,这一个字,将我们所有的轰轰烈烈的
                过去撇的干干净净。
                我的小均,已经彻底将我这一页翻过去。他不再是在原地等我的那个人。
                虽然,我为他蹉跎整个青葱岁月。
                我回到我的住处,将所有珍藏的带有小均痕迹的东西,一点点翻检出来,对着冬日
                微弱的阳光细细抚摩。
                他送我的发卡,胸针,所有武汉--广州的车票,广州到武汉的机票,他写给我的留
                言条,有他字迹的电话本,他的领带夹,他的感冒药,他买呼机的发票,我们的房
                租收据,还有,我们第一次亲密的那条床单。
                我用整整一天的时间,看着这些细小的物品,看着看着,开始抹泪,开始抽泣,开
                始号啕。
                事隔一年,我终于哭出声来。
                


                28楼2011-07-13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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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念小均。
                  我以为他也想念我。
                  我因为思念而痛苦。
                  我以为他痛苦更甚。
                  我以为我们还会在一起,他还会像往常一样,过来搂着我,亲吻我的眼睫毛,他的
                  嘴唇薄凉,眼睛明亮,我以为他会说:瑶瑶,我爱你,我还爱你。
                  我以为我可以再扑进他的怀抱,任性的在他肩膀咬出牙印,我想在他怀里睡去,做
                  个梦有春暖花开,有四季交替,有海浪拍湿的岸。
                  一切都过去了,他可以客气的对我说请了,他不看我为他憔悴的脸,我在一年之间
                  瘦了十斤,我的手腕细得可以看见毕现的青色血管,他都不看,他离开我的视线时
                  甚至没有回头,我在他的身后差点昏厥,他都不知道,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细节,他
                  都不知道。
                  我红着眼眶去公司辞职,然后买了去北京的机票。
                  我想找个角落,舔拭伤口,不是武汉不是广州不是深圳。
                  我选择北京,那里四季分明,冬天冷到彻骨。
                  


                  29楼2011-07-13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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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年12月,首都机场,寒风凛冽,我提着一个小小的皮箱,走入人流。
                    彼时我神情淡然,眼睛不再清亮,直直的发刚到肩头,唯一不变的是唇色如婴,我坚持
                    不用任何唇膏唇蜜,我为他保留六年如一日的忠贞。
                    我在公主坟租下一间房,刷成嫩嫩的粉,在屋子里燃淡淡的达摩香,在窗台上摆绿绿的
                    多叶植物,养两条戏水的鱼在餐桌上的鱼缸里。
                    我每日在国贸和公主坟间来来回回,习惯了在地铁里吊着扶手睡觉,习惯了穿僵硬的职
                    业装,习惯了,没有小均的生活。
                    我仿佛离小均越来越远。
                    我不再和武汉的同学联系,我买了北京的手机号,电话簿里全是我的北京朋友。
                    三个月后,我说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连北京人都不知道我的来历,他们想不到,我曾说
                    恶狠狠的武汉,他们也不知道我能听懂每一句广州话。
                    我矜持的笑,和客户温婉的谈话,我仿佛天生为工作而生。
                    可是,夜晚是个难关。
                    我有了一个习惯,就是晚上在露台哭一场。我痛快的哭,然后擦干眼泪,进房间去钻进
                    被窝,抽泣着睡去,我像个婴儿一样依赖这一天一次的宣泄。我偶而会在半夜醒来,我做
                    噩梦,醒来浑身发抖,我抱着手臂站在露台,北京夜晚凉如水,我的裸露的肌肤被刺的生
                    疼。我经常那么一站半个晚上。
                    一觉醒来,我会飞快起床,赶到地铁站去开始一天的工作。没人知道我隐秘的夜晚是如
                    此不堪。
                    无他,我只是孤单。


                    30楼2011-07-13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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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我会在小区的活动中心和人下象棋打发时间,我的象棋水平日益精进,在小区里
                      几乎可以称霸。只有下棋的时候,我可以什么都不想,我宽容的让棋给慈祥的大爷们,我
                      逗他们一乐,老人像小孩子一样斤斤计较,我就让了再让,还是赢他们。
                      我就那样在活动中心一呆一天。如果有阳光,我会推着腿脚不便的老人散步,听他们讲
                      老北京的趣事。他们对我的疼爱也超过我的想象,有一段日子晾在小区的衣服屡屡被盗,
                      可是我的衣服从未丢过,只要我洗了衣服,他们就在晾衣绳附近聊天,直到衣服干了,他
                      们给我取下来,每次我从公司回来,看见门把手上挂着的散发阳光味道的衣服,就忍不住
                      鼻子发酸。
                      你付出爱,一定会收获更多的爱。
                      可我为李小均付出了那么多的爱,收获的却是切肤的痛楚。


                      31楼2011-07-13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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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你是不是以为我还会叙述那些过程,不了,不了,我想结束这场回忆,那些细节,越剥
                        越伤感,没有一个伤口经得起反复描述,揭开来,无不触目惊心。我们只说后来,每一个
                        从前开头的故事,都会有后来。
                        后来,二零零三年一月,一个叫苏克的男人在王府井人潮汹涌的街头大声说:沈瑶,嫁
                        给我吧。我不许你再哭。
                        苏克眼神纯净,皮肤白皙,手指修长,他单薄瘦弱,但他说要保护我,我试着挽他的胳
                        膊,靠在他的胸膛,闭着眼睛摸索着温暖。
                        我对苏克说:苏克,给我三天,只要三天,我给你答案。
                        苏克将我的手包在他的大手里说:我等。


                        32楼2011-07-13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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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我用来做一次飞行。
                          飞行是在夜里,看到满眼的黑暗。站在白云机场,听着满耳熟悉铿锵的粤语,恍若隔世
                          。我招来一辆的士,渐渐驶进广州的心脏,每一次细微的颠簸都让人心悸,年轻腼腆的司
                          机问我:小姐你去哪里?
                          请你,带我转转,随便哪里。我说。
                          然后呢?他继续问我。
                          我坐在后座看窗外霓虹闪烁:然后,我们回机场。
                          司机从后视镜惊愕的看着我。我笑着解释:我只是忘了广州的味道,飞来闻一闻。
                          回到北京时,是清晨,一月料峭的春寒里我给馒头拨一个电话,我问她可知道李小均在
                          哪里,馒头沉默,然后一字一顿的告诉我:李小均的婚期,定在五月一日。
                          挂掉电话,坐在路边,发呆,然后艰难的拦车。
                          出租车在三环路上艰难前进,堵车在北京是常事,我贴着车窗无聊的看着外面,一个穿
                          藏青西服的男子站在一辆帕萨特边,身影像极了李小均,我着魔一样跳下车,刚下车,就
                          见那男子进了车,然后车子慢慢动起来,我飞快的跑过去,车流开始移动,越来越快,我
                          被彻底扔在三环上,车辆从我身边渐次掠过,我被一次次扔在后面,我仿佛看见时光从我
                          身边刷刷而过,我站在车流里泪流满面。
                          


                          33楼2011-07-13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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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我和苏克站在婚姻登记处。
                            十二
                            小均,他日你若看到这篇文,请相信这就是全部,我的十年,我为你付出的十年。
                            我不再追问,不再追问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我们终究要相忘于江湖,浮云世事,且让它渐行渐远,我们若可以再相遇,请不要叫住
                            我。因为我答应苏克,陪他走完这一辈子。
                            


                            34楼2011-07-13 20:00
                            回复
                              THE END


                              35楼2011-07-13 20:0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