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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誓言被海冲刷成谎言】南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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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1-07-11 08:49回复
    就在这个夜晚,苏远智正在去往广州的火车上,我有点想念他,因为旅途中的她一定比平时更寂寞。我慢慢地把身体紧密地蜷缩成一团,觉得这样可以记载起来一点温度,温暖想象中,他漫长的风尘仆仆。
    也温暖我自己。
    白天的时候,昭昭放学回来,非常发愁地托着腮看着天花板,因为语文老师的作业让她觉得天理何在。这个语文老师当然是小数。有那么几个作业,是小数会给每一年的学生的。比如昭昭遇上的这个,小数手上媒介高二的学生都会碰到。惠特曼的诗,《哦船长,我的船长》——并不是课本里的东西,但是要背下来,然后写一篇读后感,怎么写都可以。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谁都不觉得这首看上去很土的诗有什么好。大家都是一边打趣,一边嬉笑着恶搞他,用各种方言,表情夸张地咏叹:“哦,船长,我的船长;我们艰苦的航程已经终结,这只船度过了一切风险......”
    下面就记不清了,总之我至今觉得,这些句子读起来真的很土,用英文年也没有什么好听的。但是不知为何,有时候有几句话还是会突如其来地闯到我脑子里:
    “在甲板上,躺着我的船长,他已经倒下,已经死去,已经冰凉。”印象中,书里似乎不是这么翻译的,但是小叔告诉我们说,就是要这样翻译才好听。
    


    3楼2011-07-11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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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9 09:5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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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甲板上,躺着我的船长。
      苏远智第一次亲吻我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地闪烁这句话,大脑像是一张卡住了的盗版CD,这句话的几个字就在那里来回地跑来跑去,后来,我在一个瞬间里明白了那是为什么,因为那种时刻的晕眩,来自身体最深处,已经深得把身体钻出一个伤口的地方——带着外界的风一起
      降临,这让我联想起海浪,让我觉得我在坐船。虽然我并没有真的坐过轮船,但我相信,航行就是这样。在甲板上。
      他把我的身体变成了甲板。然后我们一起成为海浪。
      人们都说,这样的时刻是两个人融为了一体,可我从来不相信这个。我的灵魂像个悬挂在上方的惊慌失措的月亮,悄悄注视着这两个人。海浪把月光搅乱了,或者说,月光照在不平静的浪涛上面,必然会跟着颠簸起来,我的灵魂成了个摇晃的镜头,除了他忽近忽远的脸,什么都看不清。
      我们没有融为一体。我们只不过是一起跳海了。
      那时候,我十八岁。他问我:“你怕吗?” 我轻轻地点点头,觉得脖子那里好僵硬。他有点紧张地笑笑,说:“你害怕,就算了吧。”我说“其实你也怕,对不对?”他用力地摇头。我抱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嘴唇离我那样近,我只要开口说话,就摩擦得到它。我说:“知道你也怕,我就安心了,来吧。”
      想想看,那都已经是将近四年前的事情了。
      


      4楼2011-07-11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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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我们,到底有些不同。至少我们已经能够非常熟悉和安心地跟对方缠绕在一起。其实我还是从心里决定地认为,那是一件坏的事情。因为我总是能在最开心最炽热的时候,听见一阵强劲的风声。它在我们俩皮肤碰触的间隙中间呼啸着,非常严厉的腔调。就像我们龙城的春天里,那种永远不近情理,却脆弱无辜的狂风。那是在白天的时候,他上火车之前。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又去了那间很熟悉的小旅店。我忘记了带身份证,不过前台的小姐还是把房间给我们了。
        “**会冲进来抓我们吗?”我笑着问他,“因为我没有身份证,就把我们带走。”
        他看着我,答非所问地说:“这种时候就觉得你真的一点儿没变,就是说,跟高中的时候比,没变。”
        “真的一点点都没变吗?”我把自己裹紧在被子里,轻轻仰视着他的脸。
        


        5楼2011-07-11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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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变了一些。”他皱皱眉头,在找合适的词汇,“那个时候,你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哭,所有的高兴不高兴都在外面。现在,你的高兴不高兴好像很多都跑到了里面,在这儿——”他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胸口。
          “可能吧,”我认真地想想,“也说不上那么夸张。我饿了,我们去吃烧烤好不好?”
          原来他看得出来,其实这就够了。
          昭昭那个倒霉的孩子居然在敲我的门,“南音姐,我知道你没睡。”
          我只好倒抽了一口凉气,起来把门打开,“你又知道了。”
          她笑容可掬,灵巧地蹿进来,非常大方地钻到了我的被子 里,“因为你的窗户刚才一直开着啊,那盏小灯的光都透出来了。”该死的,我以为我非常巧妙地完成了窃听,结果我忘记了关灯。
          刚跟哥哥聊完天,那种鲜艳的神情还在她脸上暗暗地存着余香,让她的笑容看上去轻而易举。“别挤我。”灯光熄灭,房间像一块方糖那样瞬间融化进了黑夜里。我稍微有点用力地对着她肩膀的方向挤了回去。
          “谁挤你。你都站了那么大的地方。”有趣,黑暗中单听到她的声音,真觉得是一个男孩子睡到了我的床上——如果忽略他的语气中那种柔软的、喜气洋洋的嗔怪。
          “随便你吧。” 我说,“反正明天我就回学校去了,看你明晚还怎么办。”
          “真舍不得你呢。”——我原先还以为她根本不会跟人直白的表达感情呢。
          “我周末还是回来的笨蛋。” 我继续用力的靠近她,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南音姐,”她安静的问我,“你那个时候,是不是也写过郑老师的作文,我说的是郑鸿老师,写船长?”
          “对啊。那个题目小叔出了快二十年了呢,还真是编执。”
          “你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写了什么吗?”她轻轻地侧过脑袋,脸颊的肌肤蹭着我的手臂。
          “忘了。”我笑笑,“小孩子,对我来说,高二是上辈子的事情。”
          “他说,你们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其实这才麻烦呢。”她轻轻的叹气。但是她这种愁苦的语气却让我放了心,既然已经开始认真地为这种事情烦恼了,说明她已经在减减地习惯着家乡的爆炸。
          


          6楼2011-07-11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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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都可以恨他。那些没有了亲人的人们都应该恨他,但是你不行。”我一边说,一遍再把我的那部分被子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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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胡说。”他激烈地转过身,用力地朝着黑暗里,她想象中的我的方向,“你凭什么这么说啊!”
            “好嘛,对不起,昭昭,我道歉行不行?我并不真的是那个意思,不就是打个比方么······”我不假思索的是弱了,我有点有后悔在她神经脆弱的时候刺激到她,我觉得本来我是姐姐,应该对她好——算了,坦白承认吧,她身上有种让我害怕的东西,我就是这么怂。
            她果然用沉默回应我。那种寂静真是难耐。她在盘算什么东西呢,难不成是在考虑要不要断然爬起来给我一拳么?还是打算就这样翻身从床上下去,离开,把满满一个房间的尴尬都丢给我呢?时间在滴水成冰,我也有点恼火了,如果换作是我,即使对方说了刺伤我的话,我也会因为惧怕给别人造成的尴尬,选择一笑了之的。何况我自己的神经没有那么强悍,我也忍受了别人道歉之后由我自己造成的蛮横的寂静。终究还是我首先弄出了一点声音,我叹了一口气,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我对自己失望——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块石头那样死扛着,连叹气都代表屈服呢?不管了,就用那层温暖的棉被制造的比黑夜更黑的黑暗来逃避现实吧,我还懒得伺候你呢。
            她的身体在我身边略微动了动,床铺弄出来一种温暖的、类似稻草垛的声响。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南音姐,你不是我。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也一直这么想。可是现在我才明白,没那么容易的。”
            “什么东西不容易啊?”我犹豫片刻,还是闷闷的接了话,一边在心里气自己,居然还在担心是不是犹豫得有点久了,会让她察觉到我不开心。
            “我知道的,你说得对,他说爸爸,是家人,可是在这个之外,有更大的、更重要的对错,不是吗?”
            “是。”我有些心虚,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但是就看你怎么选择了。要是选择了你爸爸,你就暂时忘记你说的那种更重要的对错,我知道这也很难,所以我告诉你了。维护家人的那种意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你说,等我长大了,我是不是就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这个,不可能。”我遗憾地摇摇头,“有些事,长大了就会自然而然地明白;可是有些事,永远不行。在那些事面前,一百岁的人也像小孩子。”
            “一百岁的人本来就像小孩子,用不着一百岁,你看外婆。”她嘟哝着。
            “你知道我的意思,不要鸡蛋里挑骨头啦。”
            “我们最早不是在说那个‘船长’的作文吗?”她惊愕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为什么绕到这里来了?”
            “小姐,是因为你说你想写你爸爸的。”
            “船长,应该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对不对?”她在乎在微笑。
            “应该吧,反正那首诗,不是在讲林肯总统吗?”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她,睡意已经渐渐上来了。
            “你说,要是我写······我写我暗恋的人,郑老师看了,会不会骂我?”
            “当然不会啦,我小叔最想得开了。”可能是因为困倦,完全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说的话自然地滑了出来,“不过,你喜欢的······真的是男生吗?”
            


            8楼2011-07-11 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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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说什么呀。”她气恼地、重重地靠近我,她的头颅很生硬地撞到了我的脸颊,“告诉你算了,我喜欢的人——”她的声音混合着呼出来的热气,像梦境里的暗示那样,扫在我的耳膜上,很痒。
              我顿时清醒了,就像有人突然粗暴地打开了窗子,让寒夜的空气迎面砸进来。
              “昭昭!”我深呼吸了一下,“怎么可能?”
              她心满意足地把自己蜷缩回枕头上,蛮不讲理地宣布着:“睡吧,我困了。”
              


              9楼2011-07-11 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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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想要叫上别人,也可以啊。”她不动声色。
                “懂了。”我故意用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口吻,“那我叫冷杉学长。”
                “小蹄子。”他的笑容里有种难得的温柔。


                13楼2011-07-11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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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9 09:4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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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笑意像脆弱的波纹,被双眼小心翼翼地盛着,眼光犹疑地移动着,像是怕把它们弄碎了。他终于望住姐姐的眼睛,停顿了,那笑容算是岌岌可危地存留到了此刻。姐姐毫不吝惜地用美丽并且坦荡的笑容回应他,嘴里却在骂**:“方靖晖那个**养的又在耍花招。”“姐——”我推了一下她的肩膀,“我觉得他人并不坏的。”
                  “还不坏?”她转过脸来瞪着我,“我有今天全是他害的。”
                  “这是什么话啊?”我被她荒谬的逻辑逗笑了。
                  “因为他明明知道,我配不上他。”她的睫毛闪了一下,轻柔的说,“当你明明知道一个人配不上你的时候,还硬要跟他在一起,就是你的错。”
                  


                  15楼2011-07-11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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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不是小孩子,你也一样是大人,他要和你在一起,你可以拒绝啊。”我胆战心惊,但还是说了出来。
                    姐姐又一次笑了,今晚的她真是风情万种。她已经完全不打算理会满桌的寂静,“我拒绝不了,你满意了吗?我知道我其实配不上他,所以我拒绝不了。我知道那对我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个机会,就因为这样才不公平。南音你不懂。”
                    她突然紧紧地抱住我,“小兔子,你不用懂这个。不过你记得,永远不要和你瞧不起的人在一起,永远不要去爱你瞧不起的人,因为你会害了他。谁能够做到永远善待自己瞧不起的人呢?是圣人吧。可你不是圣人你是活人。。。。。。”她讲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了,像是耳语。
                    她捧起我的脸,直直地看着我,“要是有一天,你发现,你发现苏远智其实是瞧不起你的,那么再舍不得,也要离开你懂吗?不要给他机会让他觉得自己伟大,也不要给他机会让他觉得自己委屈,那种时候你会觉得自己是一个白痴。南音,”她的表情就像是小时候,打算带我一起做什么坏事,“那种滋味你一旦尝过了,一辈子都忘不了。”
                    “你醉了。”我小声说,眼泪就毫无防备地涌出来,没有办法,我总是这么丢脸,“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用力强迫着自己把这句话说出来,可是我却再也没有什么力气说清楚对不起什么,只好用力的哭,似乎这样就什么都能解释了。
                    我听见雪碧叹了一口气,然后见怪不怪地招呼昭昭道:“别理她们,习惯了就好了。我们一起把这盘剩下吃的吃完吧,浪费是不好的。”我用力地拿手背在脸上磨蹭了几下,眼泪全掉在了手指上,渐渐地,又似乎忘记了在哭什么。
                    哥哥终于站起身来,绕过了半张桌子,朝我们走过来了,此时的餐馆已经没有什么客人,挺安静的,哥哥停在我和姐姐之间,从空着的邻座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他就像我预料的那样,用力地揉了揉我的脑袋,然后终于伸出胳膊,搂住姐姐的肩膀。
                    


                    16楼2011-07-11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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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多了。”他说,他的手掌似乎是在姐姐的胳膊上用力地按了一下,“别这样,你看,你吓到南音了。”
                      姐姐的双臂就像生动的花瓣那样,从哥哥的手臂里面奋力地伸展出来,紧紧环住了他的背。姐姐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她迫不及待地闭上了眼睛,就像一个受尽折磨的人终于盼到姗姗来迟的死亡。她的整个脸庞就在这一瞬间放松了,嘴角都像是迎着灯光微微地上扬,我知道,她等很久了。
                      “你都恨死我了吧?”她这么说。
                      “郑老师。”我听见昭昭的声音异常清澈地响起来,她注视着饭店的角落,我觉得,或许她的声音并不是清澈吧,说不定是因为里面含着点前所未有的陌生。
                      有个年轻的男人从饭店的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缓缓地走向屋角一张只设了两个位子的小餐桌。那上面放着两个空了的啤酒瓶,有一个可怜巴巴的杯子,还有一叠海带丝。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拉链帽衫,很旧的牛仔裤和运动鞋。我看不出来这个人有多大年龄,我觉得,说二十三四,我信;说二十七八,也没什么不可相信的。
                      “他。。。。。。”昭昭用力地甩甩头,“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带着满脸没干的泪痕,忠实地转过头去又看了那人一眼。
                      “别回头,你别去看他。”昭昭急促地命令我,声音发颤。然后她像是快要哭出来那样说,“郑老师,你别回头看他呀,我求你了,他就是那天我在公交车看见的人。”
                      我恍然大悟。我其实还没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离开了自己的椅子,走道昭昭身后去,把她的手握在我的手心里——这么凉。
                      那人安然地给了我们几秒钟的背影。最终缓缓地转过身。
                      “过来坐吧。”哥哥的语调轻松得像是招呼一个人打牌。昭昭的收就在这一刻重重地痉挛了一下。
                      他没表情地扫了我们大家一眼,眼神像个拖把那样粗糙地把每个人掠一遍。
                      哥哥指了指昭昭,“都跟了这么久了,你不累吗?”说完他叹了口气,像是刚刚完成一场风尘仆仆地长途旅行。
                      


                      17楼2011-07-11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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