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绅士永远是冰冷的。
他总是抿着自己薄薄的嘴唇,眯起眼睛看甲板上的厮杀,就像是在看一场遥远的默剧。他的头发上沾着血迹,可他却像是置身于事外一般悠闲。他绿色的眼睛透过金色的睫毛注视着战局,反射着血色剑光。
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诶多最看不惯他这副牛逼哄哄的德性,简直就是在装十三。可是令人捶胸顿足的是,他还经常会好死不死的碰到这个绅士一样的海盗。
有一次安东尼奥在瞭望台上看他。那时他们双方的船队正在进行着一场战争。安东尼奥在望远镜的视野里扑捉到那抹金色的时候,绅士正巧从书上抬起眼睛。美丽的绿眼睛对上了安东尼奥目光的方向,毫无感情,冰冷地像一具尸体。
其实他并不一定对上了安东尼奥的目光,但安东尼奥偏偏就是可以肯定。
后来他还是看不惯他的做派,可也渐渐觉得没那么讨厌了。
6
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诶多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要面对一件事。他盯着船下接连破碎的浪花,认真考虑了一下他要面对这件事的可能性与独自解决这件事的可能性。然后他悲伤地发现,前者为1后者为0。同为可能性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啊,这世界果然是不公平的。
他害怕去面对,却不得不去面对。
他发现自己爱上了那个假惺惺的伪善绅士。
他不可自制地想起他金色的头发,他纤长的手指与手中的红茶,他常在甲板上看的那本书,以及他绿色的、翡翠一般的眼睛,还有他脸上薄凉的笑。
见鬼。安东尼奥在心里狠狠地抽着自己耳光,但却依然不可自制。于是他便开始感到恐惧。
安东尼奥一边颤抖着哭泣,向主祈求着宽恕,一边几乎下定了背叛主的决心。
不过还好,最后他没有背叛自己所忠于的主。在他就这件事与大副进行了为期一分钟的深入讨论之后,他突然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后来他完美的解决了这件事。
后来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诶多就真的不当海盗了。
7
旧书掉在亚瑟·柯克兰脚边的时候,这位英/国绅士正在打扫自己的书房。
窗台边的红茶似乎已经凉了。亚瑟把手里的书往书柜里随手一塞,整理了一下因为打扫而微乱的头发,离开了书房。
喝完红茶,亚瑟突然想起,那本旧书似乎是从海盗时代留下来的少数几件物品了,年代太过久远,封面上的字迹都已经看不清了。
他笑了笑,心想,那还挺有纪念意义的,随后便忘了这本书。也许几个月后,他会把它从书柜里移到杂物间。
年代已经太过久远了。上面的血的味道,以及另一个海盗的味道,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于是再也没人能记得那个消失在大海深处的、棕色头发的年少海盗。
8
从前有一个海盗,他爱上了一个人。
但他的故事却无疾而终,太过匆忙。
承载了这个故事的那本旧书,后来遗落在了时间的角落。
直到最后,海盗所爱的人也没能发觉。
于是时光化作粉齑。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