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从邮箱里取出一封白色的信件。
没有邮戳和地址，只是在表面上写着极漂亮的花体字——
洛原笙 启
“……是谁那么无聊……”
十二分钟后，东京市某双人公寓中一正在午睡的男子，听到来自距离三栋楼房远的住宅里的女人的极长极哀烈的惨叫。
洛原笙看着落款潇潇洒洒的“北里沫树”四个字，无奈地摇了摇头——
“北里沫树啊北里沫树，哪天我到了瓶颈期我看你还怎么帮忍足侑士。”
但是极快地脑子里又出现了另一个男人的脸——
其实是你把我抖落出去的吧！
整个惨叫门事件的始末很简单，某公司的人事部经理北里沫树小姐，向她的大学同学兼好友兼死党美术系的洛原笙，完美地送上了一颗糖衣炮弹——
“笙：
一个星期后新品发布会，带着你的得意之作宣传画，到我这儿来。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北里沫树”
“唉……”
洛原笙轻轻叹了口气，谁叫我有这么个朋友呢，忙当然是要帮的。绷起画布开始调色。
随后是一阵哗啦啦的钥匙转动声音。
“洛原笙，我们家里是着火了还是遭劫了，楼下大门我还没开就听见了你的惨叫。不过我跟你讲，我们家要是真遭了小偷也不用太愁，我的房间上了锁，你就是些画具，而且三个月前我已经给家里买好了保险，公司很讲信用，肯定会有保险金。不过你也该给你的东西上上锁了，你这些画具用了这么久再要配齐也很难吧……”
随后这女子就看见了洛原笙一张阴郁的脸一只举着画笔的手以及一脸“荀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点的”的表情。并且，对方不仅是右手举着画笔左手托着调色盘，还很有可能就会把手中随便一样东西很顺便地——
朝自己脑袋上抹过来。
“得……”
松井荀见状，把电脑放在茶几上以后瞥到了一边放着的一张信笺。一边拿起看一边随口说了一句：“听说下个月迹部景吾那里有新品发布会，悠最近在动脑筋帮忙找宣传画的作者，我觉得她很有可能会找你……”话还没说完就差点被呛，“……搞了半天这俩女人是一个目的啊。”
“不然你觉得我做啥嚎得那么凄惨。”
“所以说你当初就不该去学美术，跟我学学金融多好，炒炒股票平时在家里享享清福多好。哪像你现在基本上天天要接活。”
“你也不想想我反射弧长记性差理解能力又低下，哪像你脑子机灵能学好金融。”
“算了算了不说了，沫树那边的事你就不能找忍足谦也帮你去说说，让他哥取消用你这画，全日本那么多画画的，也不缺你一个。”松井荀站起来，一手拍了拍洛原的肩，另一手扶住了画板。
“我哪儿有时间去找他，天天那么多东西等着画，而且谦也又不是什么闲人，他也没时间的。哪像你天天下午都能和那只银毛狐狸出去幽会。”洛原笙说着，一边用画刀狠狠地在画布上刷了三笔。
“就你这性格啊……算了，随你吧。”松井荀耸了耸肩摊了摊手，打开笔记本电脑又开始哔哩叭啦打起字来。
有的时候上帝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随随便便带个你一个消息，看起来就好像是开玩笑你根本没注意。但是记住，总有一天，他还会再扔一只奶油蛋糕给你——
当然，里面装的，还是炸药。


03
北里沫树最想不通并且永远都不会想通的的就是——
为什么公司每一个季度都要换一批模特，并且每一个季度换来的模特都要从全日本海选，然后再由她来做最终评选。最最可恶的是，即使是这样，所有的模特还并不都是经她的手选出来的——
因为在海选的时候如果考官看见一个令他无比心动小鹿乱撞的人，那么对方就拿到了免死金牌，不必经受北里沫树的语言攻击就能直接作为下一期新品发布会上的用人。
还有一点，就是一个模特可以一年内两次参加。打个比方说如果你是第一季度被选上的话，第二季度没机会参加但是第三季度你还可以来，并且考官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你能上的还是会让你上。
但是对于今年的模特先生小姐们，北里沫树呈无语状态。
唯一令她有所期待的是今年听说有一个混血男模直升了，听海选官说气质很好长得很漂亮，但是以北里沫树的挑剔眼光来看，这个也不知能不能让她满意。
怎么说呢，到底现在这些人是靠不上了，只能期待那个男模了。
于是北里沫树想把挑人这个艰巨的任务丢给亲爱的总裁先生，就蹬蹬蹬踩着高跟鞋到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口。
刚想敲门就听见了里头两个男人的对话。一种声音她最熟悉，还有一个么……觉得类似于一个来敲诈的猥琐大叔。
“……所以忍足君，这件事情你想怎么处理？”
北里沫树心里暗想，亲爱的我不是要故意偷听的，刚巧在门外等你而已。
“你要什么条件可以把这些照片和胶卷给我，多少钱你说吧。”
“忍足君果真爽快，出了这种事想必这样的大公司脑袋上也不光彩，这些东西要是流到了报社杂志花边新闻一栏里，后果的确很严重呢……”
“所以呢？”
“想出轨这种事情要是让女朋友知道了可不是更有趣？”
“你到底想怎样？”
“你还记得这个女人吧……”男人说着好像递给了忍足侑士一张什么纸，“你们这届的模特选拔之一，让她进并且我要你们和她签约，五年。”
“就这样？”
“……事成之后您会收到一个快递包，自然胶卷就会在里面。其他就没有了，这样做不过分吧，相比那些一来就高额封口费的人来说，我觉得已经很仁慈了哟……”
对于一些肥皂剧里演的拿着胶卷照片来敲诈勒索一上门就是一百万美金的人来说，的确这个人是很仁慈的。但是生活毕竟是生活，不是八点档催泪的狗血剧。
所以当猥琐大叔（事实上还很年轻）从总裁办公室打开门出来又对着北里沫树猥琐一笑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哟……”的时候，她彻底被激怒了。
走进办公室顺带用力“呯——”的一声摔上门，在这种时候关门是一种理智行为，即使再火冒三丈也必须在公司所有下层面前做一副模范情侣的典范出来，关上门就不会让下属看见北里沫树跟忍足侑士吵嘴的场景。
接着对刚刚处理完事务正在疲惫地揉着眼睛忍足侑士摔了一大摞模特档案然后——
“亲爱的你又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祸，嗯？”优雅的坐在硕大的办公桌对面的商务用椅上，浅玉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忍足侑士，随后对方戴好了眼镜。
此时洛原笙正一个人在公寓里对着半成品的画作发呆。
“啪——”地一声调色盘掉到了地上，急急忙忙又开始收拾。
……
“所以说你准备把这件事情瞒下来不告诉她么。”
“不瞒下来你觉得可以么，”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可以，但是我不相信他会做。”
“很简单，他人性子好也挺温和，你的位置太高别人高攀不上，|三|流|婊|子|自然要从你身边最有可能得到好处的人入手。”
更何况你身边有个三句话就能把一个走了三年T型台的模特说哭的女人，怎么可能找上你呢。
“北里，她的性格和你不一样，这件事情要是让她知道了她是不会采取任何行动的，说不准就会默默退出。”
“我知道我知道，她的性子什么都好什么都肯帮忙，最大的缺点就是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明明需要帮忙却不说，到最后别人想帮她都没机会。”
“好了好了别说了，这次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哎呀都忘了……”北里沫树扶着脑袋，“就是这些模特，我看得眼睛都花了挑不出来，你来选吧。”
“把这些档案资料什么的送到设计这次产品的设计师那里去，告诉他们东西是他们设计出来的，所以模特由他们来挑最合适。待会儿我让Rolen去做这些。你么……这几天忙着新品发布也够忙的，这个下午就留在这里吧……”
总裁办公室的边门里是一间会客厅，不知道是否经常会有客人，所以每天都会有人换上最新鲜的玫瑰花，以及一瓶红酒。
而此时一边清理地上的颜料一边完成半成品画作一边还直勾勾盯着地板的洛原笙，因为刚刚翻了自己的手【谦裔】机通话短信记录而魂不守舍——
算起来，三个星期没联【谦裔】系过了吧。
但是有的时候，什么担心什么都是多想。
手【谦裔】机震动嗡的一声把洛原吓了一跳。
[很久没见了，一会儿去咖啡馆吧。老地方。]
半个小时后，往生言的店里终于出现了一个月没有光顾过的两人。


05
阳光遍布，刺眼的金色颗粒一点一点洒满整个世界，在所有人都毫无警觉之下，深深密密地扎进你的身体中的每一个部位，并且按实。想逃不开。
洛原笙从公寓里走出来。手臂上挂着一只紫色的手提袋，边还拦下一辆出租车，另一只手里的手机则是等待着她的无休止的“嘟”声。
啪。
“喂——”
“谦也我出门了。”
对方好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地——
“……哦好我马上来！”
洛原笙不会听到的自然是，接电话以前的对方场所里的声音。
冬天的日子。
每个人都不会知道即将来临的恶劣的天气的侵袭。
海边的人不会知道即将来临的海啸，游人们还在嬉闹，只有一个孩子的眼睛看得到。
而现在这里，没有孩子。
洛原笙坐在候车大厅里，手中拿着一杯咖啡，她把包放在一边的座位上，旁边是另外一杯咖啡。
以及话筒里传来一遍又一遍的“转到语音信箱”。
听腻了索性就把电话往包里一扔，舒了口气看着屏幕上滚动而过的一个又一个列车开动的消息。
——她以为是无意的迟到。
接着忍足谦也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她眼前，很显然是急匆匆地跑过来。口里说着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有点堵车。然后笑笑。
“没事儿的你别跑得那么急，路上当心一点。”洛原笙看着谦也的样子，也说不出来心里是个什么感觉。递上一边的咖啡说“等会儿再喝吧。”
可能是心疼吧。
她也不知道的是，忍足谦也迟到的真正理由。
——半个小时前还有人粘腻地扯着他的大衣袖口叫他不要走。
知情者必须隐瞒。
车厢内很嘈杂，来来往往的人对着车票找座位，地上的脚步声和因为找不到座位的叹气声，就好比是列车负载太重的喘息。
洛原笙看着这些人夹缝求生地挤来挤去，在坐在窗口边上的位置上叹了口气。接着别过头去看着窗外。眼神拐到的是忍足谦也心不在焉的表情。
这几天肯定很累吧……
啪——


07
包间里面是嘻嘻哈哈的声音——
“哟，看起来我想是错过了什么好戏啊……”循声而来的是穿着一身休闲的千岁千里，手插在裤口袋里并且拉进来一个女孩子。
“千岁，我们这几个里头你来得最晚见面最少，所以你得让我们惩罚！”
……
“千岁，你和南朝是怎么认识的。”
“前几年我去加拿大修学的时候，父母给我找了个住家，南朝从小就生活在加拿大，误打误撞地就正好和南朝到一块儿去了。”
“所以你们之间有什么故事吗……”
“能有什么故事啊，”这次开口的是南朝，“还不是你们的千岁帮我洗洗碗就打碎了……”末了还赌气似的加了句“真是的”。
——不得不说这些人过得都很好。
“洛原你呢？”今天的聚会忍足谦也和洛原笙一直都没有说太多的话，社里的那些人们都嘻嘻哈哈的向各自灌酒，小包间里也播着嘈杂的摇滚乐，没有开灯，屏幕里面映射出来的光线把酒杯照得五光十色的。
教练虽然晚到了些时候，底下的社员也没有给他灌酒，用白石的话来说那就是——
“毕竟教练也不像以前那么年轻气盛了，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结果回击他的是教练不满的声音——
“你以为就你们天天牵着女朋友的纤纤玉手穿街过巷跑跑跳跳的，我就连喝酒这点小事都不能了么！”
于是教练喝完了酒很高兴，居然拿起麦克风唱起歌来。
所有人都吵吵闹闹的，唯独不怎么说话的两个人引起了白石的注意。
“没什么事，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日子么，画画和画画和画画……”洛原耸了耸肩“就这样。”
“藏之介……”今枝堇拉了拉白石的上衣下摆——
“这两个人这几天都挺累的，前些日子我跟风间悠联【藏堇】系过，忍足侑士那里和ATB正巧都赶在最近出新品，谦也会帮忙他的堂哥这不用说自然累，笙同时接下两个大公司的宣传画任务，到这里就让他们都歇歇吧……”
“那要不……你们订旅店没？先回去休息吧……”
“不，一会儿晚上我们赶夜车回东京。”
“这么急？”
“嗯，我哥那边估计发布会三天后就要开，他有更重的事情要做，让北里沫树一个人把布置会场和零零散散的杂碎事情都做完的话太累了，我们俩得回去帮忙。”
“也好，我和藏之介行李也收拾好了，前几天家具什么的都卖掉了，不出预料的话，仁王君和荀也帮我们把房子找好装修好了吧……”
“……堇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洛原笙对此完全不明所以。
“我最近接到公司里的调度分配，被打发到东京的分部里去了……”
还没听白石说完，洛原笙的手机就急急忙忙地开始震动。她翻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上面是——
[北里沫树]
摁下接听键——
[笙你就算现在在火星也要立刻马上赶紧坐飞船回地球并且告诉宇航员降落在东京！]
“怎么了你急成这样……”
[你的画稿要改一点点小内容，这儿广告部的画师这几天请假没来，剩下的都是些只会用电脑打字移鼠标的没用货色，所以你一定一定要回来！]
刚巧不巧这时候谦也问了白石一句“那堇怎么办，做什么工作？”结果尽数从听筒里面传到北里沫树的耳朵里。
“哦是这样的，白石被调职到东京了，今枝一起走，可是堇这样一来就没有工作了……”
洛原笙听到白石对谦也说“我准备带着堇去试试，看看东京有没有什么律师事务所的，要不然实在找不到就跟你家笙一样在家里待命。”
不知道是北里沫树听力太好还是洛原笙的手机接收音频的效果太强，这些话也尽数落到北里沫树的耳朵里面。
[告诉这对小夫妻，我们这儿司法部刚好缺人，你和谦也回来的时候让他们一起过来。最好明天就能让今枝堇过来上班，今后公司里打官司这种事情少不了。熟人来做我们这里的律师的话也放心一点，更何况今枝堇大学里修法律系分数很高我们几个都是有目共睹的，肯定没问题。]
一个小时之后，大阪市的列车售票口多出【B社】售了四张去往东京的特快票。
今枝堇非常实在地被这里的工作效率惊悚到了。
不管是谁都穿着正装，所有女人化妆画得看不出年龄，今枝堇十分怀疑自己是否穿越到了电影《穿prada的女魔头》里面去了。
“今枝小姐，有你的电话。”
接过线来是北里沫树。
——[堇么，交给你的第一份工作，拟一份合同，我们新品发布会开过以后肯定会用的到，前面那些老头子你出来的东西都是些什么呀，我相信你的能力。]
北里沫树，你就是到处丢糖衣炮弹的么。
“……行。”
人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要是五个女人碰到一起——
其实还是一台戏。


11
往生言的咖啡馆里。
“温馨是修哪个科系的在大学里？”
“心理学吧……”
“那，除了荀以外，笙你还认识什么修金融系的人吗？”
洛原笙正想着，刚刚开口准备说“好像没有了吧”，却被走过来的往生言打断——
“悠你是说金融系么，我倒是还认识两个。”
“言，都有谁？”风间悠放下手中的杯子，正了正身子看着往生言。
“都是柳生那里的，一个好像是切原的女朋友吧，叫直秋臣，还有一个不常来往，也是柳生中学时候队友的女朋友，叫北木凉。”
“那你能联【景悠】系的到直秋臣么？”
“应该可以吧，要不我回去问问柳生好了。”
“好啊言，谢谢你嗯。”
“没事。”
对话过后，往生言接着回到柜台前忙着工作。
——学金融的话，嗯。
风间悠独自想着。
“对了笙，上次忍足君的发布会上据说来了个大人物？”
洛原笙差点被呛，“……你说什么？大人物？嗯……好像……“洛原笙想了想，把咖啡放了下来，“有个凉询间吧，好像忍足君挺重视的，唯一一个到了会客区正模正样谈论的公司代表吧。”
“笙你是说她姓凉询？”
“是啊，怎么了？”
……风间悠许久不说话。
“嗯？悠？”
“……啊……没事啦。”风间悠摇了摇手。
如果是凉询氏的话……应该要这样。
——间，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五年前的那件事我还记着，他们害死我爸爸，莲二我怎么可能忘记。
——但是这毕竟不是他们的本意啊。
——如果没有他们我爸爸也不会死不是么？要不是当初我爸爸和他们同时准备拉一笔生意但是他们抢了先机，我爸爸就是因为这个闷闷不乐才出的车祸，那单生意他准备了多久你知道么？这五年来公司在我叔叔手里经营得多么乌烟瘴气，我现在把凉询氏拿回来了，难道我就不该回报他们一下？
——这毕竟不是他的错，而且我们也不够能力和他抗衡……
——父债子偿。我明白光凭我凉询间是不够和他去对着干，所以你是我必不可少的，以及因此我才要想办法安联合忍足侑士。这样一来我就有实力了，凉询间和忍足侑士的实力加在一起，而他只有一个公司。到时候打【饭饭】倒不就是轻而易举了？
——可你的对手不是别人，是迹部景吾。
——能和ATB对上的，除了忍足侑士还能有谁？
——……那如果拉拢不过忍足侑士呢？毕竟他和迹部景吾那么多年的交情。
——那就用吞的。
……
紧接着是敲门声，凉询间停下了说话，看了一眼柳莲二然后正了正身子说：
“进来。”
“总裁您好打扰了，人事部送上来了一份应聘书，希望您可以过目一下。”
“招聘这种事人事部不能决定么。让他们去做。”
“可是总裁，这个应聘者自称跟您是熟人，她想您过去一下。”
“熟人，好吧我马上来。”凉询间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对了，她应聘哪个部门？”
“财务部。”
“刚好我们财务部被我‘调’走一个人，她的位置空出来了，本来我是想让近藤君顶上，现在我就让她来试试看吧。”
“……这个人，可靠么？”看着凉询间自信的微笑，一向作风谨慎的柳莲二提出了质疑。
“莲二，她可是直秋臣，虽然这么久时间没有联【切臣】系，但毕竟你和切原君的朋友关系还是有的，秋臣怎么说从前和我也算是个朋友，当然可靠。”
“……嗯……”
谁都不能够想象的是，当自己在对方阵营中放上一个卧底的时候，对方是如何不经意地在你那里放一颗会传递信息的炸【B社】弹。
眼下就会有一场鸡飞狗跳能够闹得人鸡犬不宁的好戏，这其中每一个人都是演员。
都能让你——
颠倒黑白。
海啸是永远不会等一波平息以后再上另一波的。
通常就是我们常说的那句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风间悠啊……”
听说过这次聚会风间悠距东京很远的选地以及她包下飞机整个头等舱的行为以后，洛原笙发出的感慨是——
你是真的嫌你哥钱太多。
“你难道就不担心你和你哥两个高层离开公司这么多天ATB怎么办么？”依旧是往生言的咖啡馆，松井荀喝了一口拿铁以后一边侧过身子在笔记本电脑上用细长的手指飞快地打字，一边头也不抬地问坐在对面抱着双臂优雅地看着自己的风间悠。
风间悠转把手放下并撑在沙发上，身子向前靠一直到鼻尖几乎贴近松井荀的电脑屏幕盖——
“ATB里面我们也是有心腹的好吧，更何况里头都是一些有资历有经验的老手，跟着我哥我爸走了那么多年。而且我们公司又不是经常招新，多数人还都是能信得过的，”她又将身子转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北里沫树：“倒是你和你男人，公司里老是找些年经有活力的新人，这次忍足谦也和洛原笙也一起去，你就不怕你们公司出事儿？”
“风间悠你乌鸦嘴什么，这些年轻人怎么了，他们又没有什么心计，哪像你们那儿全是老奸巨猾。”
“是啊是啊你把我们的这一帮子朋友都拉过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些人堆混北里沫树你真是好意思哟。”
“我这不是好心让你和你哥少几盏电灯泡么……”
松井荀听见坐在自己身边的洛原笙咳嗽了几声——
显然是被北里沫树和风间悠的对话呛到了。
与此同时风间悠的嗓子里发出了一个不高不低的音节——
滚。
当然——
在这种情况下，松井荀得出的结论就是千万不能开口，只要听这两个女人拌嘴就是人生一大乐趣。
这样的场合被往生言打断。
“悠你确定不要紧么，还有堇那边，柳生这阶段正好休假，白石君怎么样呢，还有仁王君他们。”
“没关系嗯，这次我也是算好了时间挑了最多人有休假的时间段，少数人的话请一下假应该没有关系。”
“……嗯好吧。”
“对了荀，”北里沫树突然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你上次说财务部什么？”
“哦这个啊，”松井荀在键盘上敲了最后几下以后合上了显示屏，“北木凉，财务部放在她手里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她上任以后做的财务报表你和忍足也看过了，做得很好，这几天的话财务部方面你应该说是可以不用担心了。”
“堇呢？”
“法律部门的话我来之前公司里就有很多人才了，应该也没有问题。白石的话，他最近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今枝堇在说完以后想了一下，最后添了一句“藏之介的话应该是对悠说的吧。”
“笙……”
“北里沫树你找我【谦裔】干啥，我又不是你公司里的人。”
“没事儿我不是问你这个，你自己还是当心一点的好，小心被人坑了。”北里沫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洛原笙很不明所以。
“得了得了吧我的沫树嫂子，我能怎么样啊，倒是你，忍足侑士挺受大众欢迎的，别说公司里没人敢，你俩走出去外面他得惹一帮女人的回头率。”说完还故意笑了几声，低下头去却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们真的以为我傻到什么都没发现么。
其实这次出行什么都好，只是风间悠忽视了所定酒店的大堂里，那张名片上面不起眼的三个字——
凉询氏。


14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是碰到敌人毫不犹豫地击垮，另一种是遇到敌人就默默退出。
洛原笙是后者，但是她身边的女人全都是前者。
往生咖啡馆中有一间留着空小包间，如果不是客满并且对方几个人绝对不会来，那么这个地方是永远空着的。当事情十分严肃的时候，往生言会带着几个女人们呆在这里。
而这一次，洛原笙被带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场。
洛原笙不像北里沫树，哪怕知道忍足侑士外面有女人，北里沫树照样还能打扮得光鲜亮丽，把自己心里的忧伤藏起来然后杀得对方片甲不留。但是洛原笙却是那种把什么都放在脸上的人。有人讨厌，有人心软。真正了解她的人——
会很心疼。
松井荀进来后把门关上，“呯——”的一声把洛原笙吓得人都抖了一下，今枝堇已经看不下去，走过去抱住她轻轻的安慰着你这是何苦呢。
风间悠心头一紧，抱住今枝堇的洛原笙眼里又蒙上一层泪水，本来想安慰她风间悠心里狠狠地骂了句懦弱，然后拉开今枝堇拎起洛原笙：
“你给我打起精神来，走出去给那个女人看看。”
“不必了。”洛原笙眼里黯淡下来，“我没心情跟她勾心斗角的，她比我年轻比我漂亮身材也比我好，模特也不是吹的，本来我哥这几天也一直催我回去拿遗嘱，我还不如索性到他那边去歇几天。”
风间悠紧了紧拳头，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火了：“你有机会你不去争取，天想帮你都帮不帮不了，难道你不懂吗？！”
洛原笙拉开风间悠的手，“我知道你们都想帮我但是，这种事情强求不来，脑子长在他头上，选择是他在做，与我无关。”
往生言倒了点水递给洛原笙：“请你不要把自己的生活排开他了，好吗？你们走得有多远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这些当了那么久的好朋友啊，谁都看得出来你的用心，忍足谦也放掉你是他的损失，想办法掌握你的主动权……”
“趁这件事还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洛原笙，我和侑士一致认为你应该把这棵小苗苗扼杀在摇篮里，就算不为你，为整个姓忍足的家族。”北里沫树正了正身子，搭着她的手，一脸严肃地对她说。
“对不起沫树，我没力气担这么重的担子，我的肩膀没你们那么厚实，我不可能挡得下那么大的任务。”洛原笙摇了摇头，捋下了北里沫树的手，“算了。”
“对了笙，你说你哥让你回去拿遗嘱？什么遗嘱？你父亲不是很早就过世了吗？”今枝堇双手撑着下巴，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洛原笙。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那么大的公司根本不是靠我们自己爹妈得来的，我爸遗嘱里有一条内容，说是要等我年满二十二岁才告诉我，天知道那个老头子当初想耍什么鬼花招，生前害我们一家害得还不够惨。”洛原笙嗤之以鼻，动了动嘴角双手环抱在胸前，两眼一翻转过身去。
“你觉得我们可能让你现在走吗。”风间悠冷冷地在一旁说。
“你们不让我走，我也得走，这是迟早的事。哪怕不是今天，那就是明天。”洛原笙看着风间悠，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的意思是什么时候？到底。”
“大概三天后。”
“行。”风间悠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洛原笙你太傻了，告诉我们你离开的时间，不就等着我把ATB的保安系统抓来关你起来吗。
但是，在她们的世界里没有真正的白痴，哪怕是站在这里的洛原笙。
当人类捏着自己的鼻子想往上挤的时候，请问她在想什么。
在用代指的第三人称“ta”的时候，我经常用“她”而非“他”，并非是我偏心，实际上是我认为，人类都是一样的脆弱如女人，不管你的真正性别是“male”or“female”。
俯瞰纽约，或许你就会十分担心这里的人们是否能够见到阳光，这样一座用钢筋混凝土支撑起来的“水泥森林”，各种肤色的人穿着各种不同的名牌穿梭在反射着金属光色的冰冷的大楼之间，这里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竞技场，尤其是人人憧憬的曼哈顿区。但是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是只能向往憧憬，在自己的大脑里想象着如何充裕富足的生活，而仅仅只有多少人，能够优雅地坐在帝国大厦的高层，一边用最细腻的白瓷喝蓝山，一边不紧不慢地看着人群如蚂蚁一般的忙碌。
将上面的角色代入一下的话，此时此刻，那个人就是身着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正在迅速翻动着一摞材料的标准肤色的亚洲男人。
“Mr. Terrence，这里是最新的股市分析和货币汇率，请过目。”男子停了停，“以及这是我们和C.I.公司合作的合同后续事项，请签名。”
“啊，Gervace，不用那么严肃哟，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这个被称作是“Mr. Terrence”的男人，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助理，“说几次才可以，只有我的时候你直接叫Terry就可以了。”男子用钢笔在纸上挥笔签下“Rakuhara”然后将纸回送给助手Gervace，抿过一口蓝山后叫住准备出门送文件的助手：“对了G，前几天Sarah有没有详细告诉你她什么时候到？”
“如果不出任何问题，那么Miss. Sarah所乘坐的班机应当在今天下午四点抵达JFK国际机场。”G合上文件夹中的材料，语气平缓地对坐在自己面前的上司说。
“OK。”


15
“叮呤——”电梯响了。
正坐在沙发上翻着一堆时尚杂志的洛原笙抬起头来看了看，洛原桐带着一个人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进来了。
“我只是给你带来一个帮手的。”洛原桐耸了耸肩，指了指站在身后的男人。
“你应该庆幸的是我没让门卫在你上来之前就把你赶出去。”洛原笙翻了个白眼扫了后面的男人，“我说，这人怎么那么眼熟。”
“跟你是一个人种的，你当然觉得眼熟。”洛原桐眯着眼睛挑衅似的看着她。
“有病。”洛原笙愤愤地骂了一句以后，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那个男人说叫什么名字，他就自己开口了。
“嘿洛原小姐，阿尹在你那边还好么。”对方很熟练地往沙发上一坐，自己到了茶几上刚刚煮好的咖啡。
“阿尹？你是说——上森尹？！”
“没错，就是她。”对方抿了一口咖啡，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对洛原笙笑笑。
“那我就知道你是谁了。”洛原笙抱着手臂，面露笑意。
越前龙雅……么。
然后恍然大悟似的右手握拳敲了一下左手手掌，“原来上森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朋友在给我哥干活啊！……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越前龙雅无奈地看了洛原笙一眼。
“对了Sarah，我们还个你带了个帮手来，人在楼下，要不要现在就叫上来？”洛原桐打断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洛原笙摊了摊手，“男的女的，哪国人？”
“女的，中国人……我估计你认识，因为她以前是交换生到日本去过，你那个时候不是学校里头这个比赛那个比赛的，说不定碰到过也有可能。”
“麻烦您先让她上来可以吗……”
等洛原桐离开以后，越前龙雅对着洛原笙问说到底有什么事情你哥要把我叫来帮忙。洛原笙说宴会啊之类的，你帮我看看吧。说完扔过去一本类似于相册的东西，“据说可以请来的人都在上面，现在就是要判断要请哪些，还有用具，摆设，花，酒水等一堆麻烦的事情……”洛原笙又犯了个白眼，“我都快窒息了。”
“叮呤——”来了。
“Terry先走了，他叫一个人我上来的。你好Sarah。”来者是一个穿着一身名牌的女人，就是妆不算浓，还没抬头看见洛原笙的脸，就打了招呼。
“夏……年一？！”洛原笙懵了。
“笙！？你怎么在这儿？”
“我觉得……该问你这个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后来夏年一告诉洛原笙自己在日本念完大学以后拿到了某所常春藤学校进修两年的机会，然后就一直留在美国。那个时候的日子的确很难过，孤身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关系，就这样打拼上来。最后在某次试用期谈妥了一笔比较重要的生意才稳定下来工作，而客户，就是洛原桐。
“你对这边的社交了解得怎么样……？”洛原笙看着夏年一，这个女子已经和当初看见的不同。两个人趴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无奈地看着一堆材料。
“还好吧，毕竟在这里还是要混混，一些上流的人也认识了不少，我也听你哥说了，那个家伙居然扔给你这么大个炸药包。”夏年一喝了口热巧克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就他？那种性格什么做不出来……”洛原笙把在杂志上划着重点的笔扔掉，“既然有你我也不用看这些让人心累的东西了。”
“其实你刚才不应该把越前龙雅打发走的……”夏年一看着洛原笙的眼睛一脸严肃地说。
“为什么……”
“他对这边的社交圈混得比较熟，你也知道就洛原桐那种性格肯定不乐意跟一大群人玩儿什么舞会啊派对啊聚会啊，不到迫不得以，他绝对不会自己出场。”夏年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前。
“难不成现在在把他叫回来？”
“这倒不用，我能帮你。”夏年一转过身来看着洛原笙摊在桌子上的一堆乱七八糟花花绿绿的东西，眼神扫过一遍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名字，皱了皱眉头想着这个人要请吗。
照片上是一个亚洲肤色的男性面孔，低下的罗马音是——
Satou kikaname
翻译过来看就是——
佐藤树要。
洛原笙不知道的是，这个名字对于她的将来以及那个一群人的将来有着多大的转折作用，或者说如果这一次洛原笙和夏年一并没有把他放在邀请名单里的话，说不定这一切还能来得晚一些或者说迟缓一些。
但是就是这样的决定，就像是一切藏着背地里的阴谋的催化剂，让它们突然一下子飞速向前跃进。没有人为它做好准备，把所有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单单是洛原笙。
还有太平洋那头的忍足谦也，以及忍足侑士和北里沫树。当然，最终的目标是站在顶端的ATB。
谁是狮子谁是狼，谁是苍鹰谁是雀。
即将一目了然。


不过现在最头疼的并不是曼哈顿，而是东京。
忍足老爷子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拉着他两个孙子的手说着过几天我们做个家庭聚餐，把沫树和笙都叫过来啊……
一个头两个大。
原因还是仁王雅治和松井荀秘密结婚的消息飞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老爷子心里想着不对，一拍手琢磨着明明自己的两个孙子跟仁王老头的孙子差不多年纪，怎么那边要结婚了我们这儿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行不行，那俩小崽子一定得催催他们。
但是他并不知道洛原笙人并不在身边的事实，哪怕知道笙儿人在纽约，也不会知道根本原因。
因为北里沫树小姐隐瞒某些事的本事还是不小的嘛。
当忍足侑士把老爷子的想法转达给她的时候她自然是没有意见，但是既然要自己去聚餐，既然主动权在自己手上，那狠狠敲忍足侑士一把也不是不可以嘛……虽然说早就公认忍足侑士的钱就是北里沫树的钱。
GUCCI皮包到手，北里沫树笑了笑说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吧忍足大少爷。
“谦也怎么办？”忍足侑士在得到北里沫树的肯定回答以后开口问道，好在商场里的人不多，啧啧，谁叫这里都是名牌专柜，来得人自然不会多。
“随便他，我可没那么大的心情去管他们俩那点破事儿。当然，如果那天到场的是竹内沙枝，那我肯定要她好看。”北里沫树眨了眨眼，忍足侑士心里想着女人真可怕，但是转念一想，当然没这点本事的女人我也看不上。
哦对了，老爷子说人多一点比较好，老人都喜欢热闹。


16
洛原笙这才知道原来美国的社交圈的真面目。越前龙雅和夏年一帮她布置的时候，几乎连餐具的品牌都要顾及，用他们的话来讲就是“一定要做到细节”。
但是毕竟兄妹的身上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液，性格和脾气都是一样的，不喜欢这样的社交活动，对一些玩世不恭并且带着目的性来的花花公子们不感兴趣。
和每个到来的人都打过招呼以后洛原笙就独自坐到通向二楼楼梯的台阶上，夏年一走过来说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么，洛原笙点点头，夏年一搓了搓她的头发说那你先去休息休息吧。
洛原笙就上了二楼。
但她并不知道楼上其实还有来客。
※※※※※
这边是头痛无比的忍足大家子。
总裁办公室里忍足侑士一脸严肃地问自己的弟弟难道你真的要把竹内沙枝带过去么，忍足谦也说只能这样了。
与此同时，忍足谦也的办公室里正有人从他的电脑里一条一条复制联系人以及在谦也手下最重要的资料。
蓝色的屏幕照出一张微笑的阴森恐怖的脸。
“警觉性太低了啊……忍足君。”纤长的手指划过鼠标的滚轮，传完一切资料以后按掉电源，再重新打开电脑。
直接按掉电源，那所做的一切的记录数据就会丢失。
的确是不错的缜密心思。
——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不过这只黄雀，还没有发觉眼前的螳螂而已，一旦发觉，那么螳螂所做的一切，就会让黄雀尽收眼底。
因为忍足侑士的父亲出差在外，所以忍足家大宅里只有他的母亲和祖父，还有佣人们在打点着一会儿的聚餐。嗯，家庭聚餐。
陆陆续续该来的人都来了，北里沫树一口一口抿着吧台上的香槟，看着忍足谦也和竹内沙枝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已经到场陪同的风间悠走到北里沫树身边拍拍她的肩然后轻声说着你的眼神看起来想把那个女人吃了。
“废话。”北里沫树把杯子往台面上狠狠一放，然后对着风间悠说，“看我怎么弄死她。”
“啧啧啧，沫儿发威了。”风间悠拿了吧台上的另外一杯白兰地，喝了一小口然后走上前去。
所有人几乎都是笑眯眯，但是与此同时从心底又泛上一阵冷气。
忍足老爷子坐下的时候眯着眼睛盯着竹内沙枝研究了好久，然后说咦阿笙你什么时候又长高了……
北里沫树笑眯眯地说老爷子这是竹内沙枝，笙儿今天有工作所以就请她先来了。
老爷子拖着极长的尾音哦了一声，接着就说那就都坐吧，坐吧。一边两个手招呼着两边向下挥了挥，示意大家都入座。
“侑士跟谦也啊，你们两个坐我身边——”说老爷子喜欢孙子，真的是一点没错。
北里沫树跟着坐在忍足侑士旁边以后，趁竹内沙枝还没走过来的时候对着忍足太太说妈你坐在谦也身边吧，笙儿今天没来，她的位置空出来了。
忍足谦也和风间悠同时迅速地扫了一眼北里沫树。
北里沫树笑笑：“怎么了吗？”然后转过头来对竹内沙枝说，“你在侑士的公司里干活，就也算是我的下属，坐我身边你没有意见吧。”
竹内沙枝倒抽一口冷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当然，十分荣幸。”
风间悠顺势眯了一眼北里沫树，然后笑着对忍足太太说：“那伯母我就坐你身边了哦。”
北里沫树心里暗暗想今天算是便宜你了，没撕掉你一层皮。


高跟鞋在木质地板上敲打的声音，洛原笙走到楼上的时候发现原来上面还有个男人。亚洲黄种人的肤色，看起来还有一点似曾相识。总觉得似乎跟自己的哪个朋友长得有点相像，但是又想不起来具体是谁，于是有点熟悉感觉就很快熟络起来。
男子的名字是——佐藤树要。
从小生活在美国的佐藤见道洛原笙似乎有些故意的热情，洛原笙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往其它奇怪方向去想，酒喝高了两个人就开始谈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譬如说美国有些特别的宗教婚礼仪式。
突然之间佐藤树要对洛原笙说要不我们找个教堂去玩玩？
洛原笙停了停，然后笑着说好啊好啊……
但是喝醉的仅仅只有洛原笙一个人而已。
佐藤树要在黑暗中笑了笑，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上面写着——
小鱼咬钩了。
教堂是被有意安排了一个牧师，幕后操纵者幽幽的一步一步把目标逼入黑沉得不见底深渊。


记者们马上话锋一转到洛原笙的脑袋上，关于戒指，关于离国的原因等。
最后总是要解释清楚的，花费了三个多小时总算是把所有的记者打发走了，洛原笙便一个人准备离开。
“笙。”忍足谦也匆匆上来拉住她的手，洛原笙刚刚按下电梯的按钮。
“什么都不用解释了，我什么都不想跟你们说，今天……你就权当没发生吧。”一甩手，电梯叮呤一声门开了，走进去以后迅速地按下了关门键。
把在场的人惊讶或者是奇怪或者是不解或者是准备挽留的眼神统统都挡在门的那一边。
不是我不想回来，是我根本回不来。
我已经……身不由己了。
对不起。
没有资格对你们说我可以回来，没有资格告诉沫树我可以为你伴娘。
洛原笙退坐到了电梯的角落，随着下降的电梯，她的一切就这样往下去了。
手机短信。
——“逃不开的，我们的法定关系。我已经到日本了，不管你到哪里至少现在你依然是我的妻子。”
发件人是，佐藤树要。


21
清晨。
看似一如既往波澜不惊的忍足集团大楼里，一场轩然大波，正摆好了爆发的姿势。
收到匿名彩信的北里沫树第一时间拨通内线找了松井荀和今枝堇。
“笙儿究竟在搞什么鬼，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还搞这么一出，真想挑断她的手筋脚筋然后捆起来。”松井荀实在是对洛原笙的做法快要失去耐心，再加上隔天晚上被失踪多年又突然冒出来的弟弟佐藤树要搞得十分头痛，开门就骂了起来。
“荀儿你淡定，我觉得以笙儿的脾气这么做肯定是有难言之隐的。”今枝堇踩着白色小高跟推门进来，取了一次性水杯倒了点水放在松井面前，“沫儿，你怎么想。”
这几天公司里突然冒出了很多问题打得北里沫树措手不及，收到彩信召集了两个女人以后的她始终窝在牛皮制的办公椅里不吭声。慢慢抬起头说了一句：“你们怎么看。”
“我对照片的真实性有质疑，毕竟笙儿这么检点的人，怎么可能和一个外国男人过夜。”今枝堇在很多场面下还是保持沉稳的态度来分析。
北里沫树想了想，提起办公桌上的听筒拨下号码。
“上森，来一趟我办公室。”
松井荀猛地抬头，她对北里沫树的下一步做法总是能摸得一清二楚。
“你确定要让上森尹碰我们这边最私密的事情？”
“没事，阿尹本来也是我们的自己人，只是为人处世一直低调不怎么说话，我们没怎么注意到而已。”
穿着小西装工作服的上森尹抱着一叠文件夹在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内进入了北里沫树的办公室。
“总监，什么事？”保持着专业的微笑，上森尹一直是一个工作认真以及公私分明的女人。
“现在是私人时间，阿尹，你知道该叫我什么。”北里沫树翻着手机里的图片，对上森尹说。
“沫儿。”
北里直接把手机递给了上森尹，上面显示的就是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群人之间的照片。上森尹惊愕地看着照片上的男女，脱口而出：“Gervase！？”
松井荀和今枝堇都惊呆了，为什么上森尹会知道照片上的男人是谁？
但是北里沫树很清楚。上森尹和越前龙雅的关系一目了然，而根据她的了解，越前龙雅已经在纽约的社交界小有名气，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
越前龙雅的上司，是在曼哈顿中心商界有头有脸的亚洲男人，洛原桐。
所以上森尹自然也会对洛原身边工作的人有所了解。
“Gervase？”北里沫树挑眉，看着上森尹。
“他……是笙儿的哥哥洛原桐身边最亲信的人之一，跟龙雅的关系也不错。”上森尹盯着手机一边回忆一边说，“也就是，洛原桐的助理，Gervase。”抬起头，把手机递还给北里，一脸难以置信。
“你确定？”北里沫树直勾勾地盯着上森尹，这样的眼神，一般人都会毛骨悚然，而确定自己观点的上森尹，自然毫不惧怕。
“确定。”
好比是一场飓风，扫过所有人的脑际，把里面那点仅存的信念，消抹得一干二净。没有人会了解，信任背后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或者说，信任，是否应该继续保持还是就这样让它消失。
沉默蔓延。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褶皱打上地板，却看起来冰冷无情。
“确定了这个男人能代表什么？笙儿出轨？我不相信。”松井荀的手中力道一紧，捏瘪的一次性纸杯，洒出来的水。
“你们别忘了，昨天晚上，荀儿你的弟弟才说过笙儿是他的妻子。”虽然被混乱的现状搞得脑中一塌糊涂，今枝堇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镇定，把现在能看清的情况说了出来。
即使看清了，也还是混乱的现实。
“她到底爱谁。”
“忍足谦也。”
“楠本，帮我接内线找谦也。”总裁办公室，深蓝发色的男人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好的总经理。”
忍足谦也接到电话之后立马起身去了忍足侑士的办公室。
“准备准备，下个星期我和沫树的婚礼就要进行了，筹备到现在明天我们会去挑礼服，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忍足侑士一边翻着手边的材料，一边平静地说。


22
心照不宣。
忍足家的老爷子说一出就要唱一出，一个乖乖孙子结婚了，自然想着抓紧时间催催另一个，不知情的他于是开始不断不断不断地炮轰自己第二个出色的孙子忍足谦也。
谦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告诉爷爷，忍足侑士和北里沫树两个人在家里也尽量配合着他各种打圆场配合糊弄。老爷子乐呵呵地被几个孙子一天到晚包围着看起来像是慢慢把这件事情放了下来。正当三个人都以为他把这茬子事儿给忘了的时候，他给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谦也啊，这几天你找个日子把笙儿接到家里来吧，你哥哥结婚典礼少不了你们俩要忙的，呵呵呵呵呵呵。”
三张两瞬间从红光满面变成面如死灰，然后面面相觑。
随着老爷子用“呵呵呵呵呵呵”的调子笑着拄着拐杖出去散步的脚步，北里沫树向忍足谦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出去，接着深呼了一口气，拨通了洛原笙的号码。
“笙儿，你在哪儿。”
老爷子上了年纪步子倒是不慢，等忍足谦也追出去的时候已经几乎看不见了踪影，只看见爷爷小小的身姿在远远的地方以一种快快的速度移动着……估计是因为幻想到了孙子的未来幸福生活，走起路来也特别欣喜。
忍足谦也放弃了劝说爷爷不要让洛原笙搬进来的念头，反而在自家外面发现几辆从来没见过的车。正感叹着比自己能干也败家多了的堂哥真是奢侈浪费的时候，对面的车好像是看见他了一样，疾速驶走了。
他闻到了一点点火药的腥味。是的，火药的……腥味。
此时在那栋豪华大宅里的北里沫树挂了洛原笙的电话之后对未婚夫惨淡地笑了笑：“笙儿同意了，”忍足侑士刚要开口，却马上被她打断：“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北里走到客厅一旁硕大的落地窗玻璃前，看着外面葱翠的人工草坪叹了口气，玻璃里浅玉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忍足侑士英俊的脸，看不出表情。
忍足谦也推门而入，把钥匙往玄关边的储物台上一丢，一声不吭地走到忍足侑士面前，虽然只有几步路，但也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压抑的气场。北里沫树转过身，看着这两个兄弟越走越近，从忍足侑士看到忍足谦也——一个从头到脚都一直散发着一种高贵优雅，一个里里外外都始终透露着一种深沉冷峻。
“侑士。”北里沫树倒抽一口冷气，傻子都知道忍足谦也不叫忍足侑士为哥哥的时候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他心情很差，二是事态情况相当严肃。
“我刚刚在外面看到几辆不认识的车，看起来……像是在监视我们。”
监视这两个字把即将新婚的小两口都震了一下，齐刷刷地用凛冽的目光盯着忍足谦也，“被监视？”忍足侑士迅速作出反应，北里沫树也走了过来。空气里的味道一下子就从“洛原笙的入住问题”变成了“我们家的监视问题”。
气氛越来越越紧绷，像一杯被倒进了保鲜袋的水，系得紧紧的，怕碰一下，袋子就破了，水里面暗藏的毒，就会被淋上刚洗好的水果。
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商场高手，坐在忍足集团最高点的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对未婚妻和弟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按照原来的样子过就行了，出门的时候留个心眼，别打草惊蛇。”
刚刚挂掉北里沫树电话的洛原笙倒是懊恼地看着撒了一地的画具不知道怎么办是好，自打上次被佐藤树要放了个鸽子以后就对酒店公寓失去的兴趣，松井荀和仁王雅治结婚以后之前和松井一起住的公寓也是空着的，就索性住了进去。
烦躁爆了的她把画刀往刚刚画好的画上狠狠地戳了几下，扔掉，然后躺在地摊上——
准确来说，是躺在忍足谦也送给她的地毯上。
莫名其妙地哭了。白皙的手指在被颜料掉得一片狼藉的地板上摩擦，手背上也全是冷色调。渐渐地，一小块蓝色和旁边的灰色混在在一起——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