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这一天,我等了好久了。
赵启听着那一声长长的“报——”,低下头,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没人看见他的嘴角挂着一个贪婪的笑。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任何其他的干扰了。南王朝,是归了我赵启的。不论你荀亦再有什么把戏,都不可能了。即使把林美人打入大牢……即使把消息给了刘远……都没有用的。时日已到,捷报为号。我的大军,已经到了宫门外了。
他又悄悄摸出那一张白鸽身上的字条,玩笑地看了看,品了品,然后撕碎。
“逆天者死。”
他在心里哈哈地笑了又笑。
是啊,逆天者死。可现如今,是谁在逆天呢。是你啊,荀亦……瑾瑜。
君虓手中精致的小杯蓦然落了地,粉碎。群臣一惊,方才的喜悦瞬间被冲淡了。他们慌忙跪下,觉知气氛不对,也有人把目光直投向赵启。赵启抬眼,目光直对上君虓,他看见他的眼里那抹一闪而过的金色,自己眼中竟多了分惋惜。
那皇权的象征啊,从今天开始,就不存在了。
他看见君虓的手在颤抖,阴阴地一笑,然后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早已埋伏好士兵们从两边冲出,手执利刃包围住群臣。雕龙华柱一闪一闪地反射着刀剑的寒光,气温仿佛一下子下降了。
“你……”君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太快了,这一天真的来的太快了。
赵启得意地笑着,沉声说:“怎么样?你不如直接将玉玺交与我吧,也省了事。我……不想见血。”他玩味了一下,“若你乖乖听了话,我自会保你后半生逍遥自在。否则,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朕……”
君虓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愤愤地睁大了眼睛,索性闭口不言。没想到赵启竟抽出一把华贵漂亮的小刀来,径直走到他的宝座前。“你竟敢……!”
“是的,我就敢。”赵启拍了拍那把金色的宝座,“时至今日,谁也挡不了老夫了。即使我在这个问题上犯了许多错误……不过也无关痛痒了……你还能靠谁呢君虓?嗯?荀亦?还是年过半百的柳槊?哈哈哈,不可能了!老夫已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那么,再见吧。”他满意地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混乱。速决。已经很近了。
君虓无奈地闭上眼睛。
到最后……荀瑾瑜你……还是没出现吗。你还是恨朕,恨朕当初的所作所为吗……好……罢了吧……只是朕是君家人,君家天下将亡,君家人亦死。朕不做懦夫……可是,是你做了懦夫么。罢也罢也……
君虓仿佛看见了父亲的双眸,温善,无争,仁义。治天下者善为先,与人善,与己善。他默念着这些,只盼望那一刻能够快点过去……他不害怕死亡,却害怕疼痛。
赵启的手已然毫无犹豫地滑下,他拼命最后呼吸一口——享受这最后一刻的迷迭幽香。
“好好好,赵大人果然气魄万分,却有一句话说的不对。”
赵启的手猛烈地一抖,划过君虓的龙袍,只沁出淡淡的血痕。君虓反应过来,一掌劈去,叫错愕不已的赵启连退三步。他低头察看自己的伤势,怒视着赵启。“汝敢放肆。”他双眸只一眯,“逆天而为,必败。”
赵启缓缓转头,目光投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你……”他只吐出这一个字,眸中却有一丝一闪而过的万分惊恐。
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似漫不经心地束起的发,发带上一块青翠的玉,白皙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清秀,清澈的双眸流露出的是温婉,却足足慑得赵启再退两步。羽扇在手中摇了又摇。玉啊,是如此温润清冷。“小生曾夜观天象,近日来阴雨不绝,又……何以望见,那空中的明亮之物?”
赵启缓过神来,抚须笑道:“罢也。可于此时,又有何妨?”他转了转脖子,吐出长长的一口气。“老夫差点忘了,你荀亦,已无当初叱咤风云之势,对于此事,也无可奈何了。老夫的军队已经包围这里了……刘远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这儿,你凭什么,徒手回天?哈哈哈哈。老夫可不信什么不灭的神话。说的是你么?早不是了吧!宫内全是老夫的人,光凭这殿上的刀斧手们,也足矣!”
荀亦不紧不慢地摇了摇手中的羽扇,轻轻答道:“那都是些无心的人,不足为虑。”
“无心?”赵启仰天笑道,“无心的人是最好……不知疼痛,只为了利益而活着……是么。”
“然也。”
荀亦用羽扇掩了唇。
“赵大人便是……如此罢。可是人活到了这个分上,还算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