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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克穿上西服,将一头过长的金发束于脑后,普约尔垂首静候在一侧。他最后一次打量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两年来变化不算大,以往的张圌狂倨傲却收敛得几乎没有痕迹。是这间深山监狱叫他学会隐藏锋芒,命运掀起泛着冷冽寒光的一角,向来要风得风不可一世的杰拉德•皮克明白了这世上有些事即使是他也不能够随心所欲。比如初来那一年,他被特里和兰帕德死死压制。再比如尔后遇到的塞斯克。
步出监狱,皮克回头看过去,破败的拉玛西亚监狱像一座建于中世纪的古堡,凄迷、荒颓,楼墙上的石料早已被厚厚的苔藓裹得不留缝隙,那些青苔在长年累月的风雨洗礼下化成了浓墨般的黑色,使人望而生畏。行政楼年代稍近,鸽灰色的外墙上却也霉斑处处,雨水渍自屋檐淌下,像无声的眼泪。
此时正是放风时间,高网内犯人们闲散地散步打闹着,假装他们是自圌由的。里奥站在网内等着皮克,见他出来,冲着这边不停挥手,他的口型在说着——别忘了老圌子。 皮克微笑,点了点头,表示他记在心上。
一架黑色的直升机停在不远处,那是来接皮克出狱的。夏奇拉安然立于一旁,侧着头含笑等皮克走过来。
终于,终于,他重获自圌由了。
夏奇拉过来与他拥圌吻。“我来接你。”她道。
一句话说得烫贴进心底,皮克眼中不由也多了分和缓。这个女人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不管个中原因曲折复杂,出狱后他要面临的一切,这个女人都将同他绑在一起,并肩面对。
“嗯,回家吧。”皮克淡淡的说。
螺旋桨带动气流,飞沙走石,他们乘坐的飞机直线上升,然后飞离这片茂密的原始森林。
皮克的住所在巴塞罗那,此时他并不急于回去,他们的飞机驶往位于伊比利亚半岛东北部的一座小岛。皮克将在那里隐匿行迹,重新部署。当然,他并没有忘记此番不计代价匆忙出狱的目的,他要找出塞斯克,还有……打击那个给他下套潜伏在他身边的男人,皇家海军年轻有为的上校阁下,费尔南多•托雷斯。
这一日,夏奇拉到书房来找皮克。这间海岛别墅建在地势较高的山壁上,背山临海,夜晚可以听见海浪涛声,空气中都隐约浮动着盐香,说不出的静谧雅致。她扣一扣门,皮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应了声进来。
夏奇拉走进去,皮克正要结束一段通话。
“就这样,追加投入,明天开盘我会亲自过去,交易所里我不想再看见那只股票。”
夏奇拉微笑,这样的皮克才是他所熟悉的。杀伐决断,用最淡薄和不经意的口气运筹帷幄,谈笑间叫对手跌落谷底,再无翻盘的可能。
“怎么?”
“明天你去公司?”她站在皮克身边,自然地伸手替他理了理衬衫衣领。
皮克点头,近日来事情千头万绪,他也忙了好几个通宵,每日大约只睡够四个钟头便起来,继续解决这两年积压下来的问题。休憩两年,心中有无数宏伟雄才正待他施展。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也出了不少乱子,去年夏奇拉来了,已经为他整治不少,实属功不可没。想到此,皮克微微一笑,回身抱着夏奇拉,在她耳边低语一声。“我要谢谢你。”
夏奇拉担得起这句谢,受之无愧,但她却并没有太显露出任何得色。她在皮克颈边吻一吻,只是淡然。夏奇拉也是一个完美的伴侣,因为着皮克既不爱她,也不宠她,她聪明,她深知自己没有恃宠而骄的资格,因此十分能够把持自身,谨慎伴于一旁。
而皮克,这几天相处下来则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常自然,夏奇拉想做他的妻子,他便把她摆在那个位置,给她足够的尊重,让她留在最亲近的地方。那日刚刚落岛,皮克一边进屋一边叫人打开冷气来,抱怨着地中海的气候,冬天竟然也可以热成这样。他的外套随手丢给夏奇拉,自顾自走到冷气底下去吹,口中还在嚷着。“好热!”
这是他不在人前显露的一面,皮克这个人,虽然不是正派人士,在外面却保持了一副风度翩翩的绅士气度,这样的皮克就连夏奇拉也是第一次见。
又过了些日子,冬季的海上劲风已悄然无踪,皮克渐渐恢复了些社交往来,只是仍旧低调,与过去的骄纵铺张大不同。许多名流想借机攀附,却苦于无门,直言杰拉德•皮克要效仿坐井的那只青蛙,只守着现有的这盘生意闭关自守。
夏奇拉闻言嗤之以鼻,公开调笑,那是因为阁下还不是那个级数,尚无资格同皮克一氏往来,不值一晒。
皮克不想指责她口无遮拦,夏奇拉受贵圌族名流追捧惯了,在那些人面前自有一股傲气,这几年因逢婚变才略微收敛。其实那是她一贯的作风,举止得宜,言谈则时时语出惊人不留情面。此时,夏奇拉在外奔波周旋数日,正靠在一张贵妃榻上睡午觉,睡容娇甜,一只手搭在鬓边。这种贵妃榻,十九世纪末在法国专供交际花侧躺着与男士闲聊,对方坐在另一头,以便谈笑细语。正经良家妇女讽刺地称她们为Thehorizontal,玉圌体横陈,即轻浮放圌荡。
想到此,皮克不觉扯出一点笑意。在她嫁给克劳尔公爵之前,夏奇拉不是没有过这种境况的时候。
一个人的出身是无法掩盖的,无论你修饰得多么好,人在得意风头上难免藏不住。不过……皮克伸手勾起滑落在地的丝绸薄毯,为她盖在腰圌腹间。她的资质是好得少见的,倒也无妨。
侍女端来银盘,下午茶已摆在露台上,夏奇拉闻到刚煮热的柠檬红茶香气便转醒起身,见皮克就在矮榻另一头坐着,笑问你在这里看着我做什么?皮克也开起玩笑,我正想将睡美人吻醒。夏奇拉拥住皮克亲吻,然后拉着他一起往露台去了。
对于外面的言论,皮克只是冷漠,生意上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他还有一件心事未了,现在可以提上日程放手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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