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我那两个小叔叔果然离开我没多久就折返了回来——嘲笑我,顺便放我下来。
他们甚至有闲心摘了一包野果子应付我可能的痛哭和告状。
(真的,如果是平时的我一包可口的野果说不定真就被收买了)
然而他们回来的时候,他们的嘲笑对象已经不见踪影——我居然割了绳子跑了。
那时他们还没把事情想太严重。因为按照他们的追踪本领,追上我不是难事。
可是这时天上来了一场大雨,让年轻的他们彻底失去了我的踪迹。
他们这时才发觉不对。不得已,只好分头行动,踢路粉伪继续追踪我,皮踢粉伪去了最近的小镇换了快马——图卡粉伪好巧不巧地正在那个小镇(据说是在泡妞,切,谁信),他出发,和踢路粉伪回合,一起来找我,皮踢粉伪继续发疯一样折回腹闷糯丝我们的城堡喊人帮忙。
然后费那罗带领全家的男性一起快马加鞭赶来了。
当然,最后找到我的,依然是最擅长野外追踪的图卡粉伪。
——他们说我已经顺着东边的平原走了很久,那是正常人不会去的地方。我的方向感真这么差?
——他们没有提起图卡粉伪到底和这事有没有关系,这更让我心里不舒服。
只是费那罗依然问我:“这一切,都是你的两个小叔叔的错。小家伙。你现在,有权利惩罚他们。”
“惩罚?”我抬头。
“是的。”
“可是,这也是我的错。”我假惺惺——我心里想的当然是等费那罗转身便哈哈大笑,指着我那两个小叔叔漂亮的小鼻子说“你们两个混帐也有今天,给老子跪下!”之类的。
我灵巧的舌头继续为自己拉同情分,“你看,我骂了他们难听的话,我骂他们‘没娘养’。我觉得吧……那个……而且,割断绳子也是由于我太过自信,不想受到他们的嘲笑。我……”
“小家伙。”费那罗打断我,“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
(我听到这里,咬到了舌头,我狠狠地诅咒我那两个长舌的小叔叔今天晚上喝汤没有盐。)
费那罗继续,“这是我的错——这段时间来,我过于放养他们,让他们遇到问题不首先查找自己的错误,却先想办法报复,然后证明自己的无辜,但是他们忘了一点:他们是始作俑者。所以,作为受害者的你有权利要求一个公平。”费那罗的语气很平静,“并且,你要向救了你的图卡粉伪表示感谢,”我皱眉,“这也是公平。”他说。
“公平。我不知道。”我摇头,因为我想说:我的小叔叔绝对是被撺掇的,惩罚两个从犯没有任何的意义。然而我的舌头顺势说了我不想说的话,“费那罗,作恶的明明是没扣儿,而被流放的,却是你。世间到底什么才是公平。”
费那罗的表情没有变,但是他的眼睛里有光芒闪过:“孩子,你的思维方式很正确,可是你思考的方向错了。我只能说……每个人,包括烦啦,主持的,都只是各自眼中的公平。”
我还想说什么,我想说我要他查清图卡粉伪在这里扮演的角色。费那罗却在这时亲了我的额头一下:“每个生命目之所及的真相都是有限的,并且是受他的思想所局限的。所以我也只能维护我眼中所见的公平,小家伙。”
“我……”我低头,感谢图卡粉伪,我能违心地说,但是惩罚小叔?我做不出来,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要怎样?不给他们吃费列罗?这似乎是个好主意。但这表示我很可能会受到他们的报复。
也许,我可以选择一个高调的原谅,让他们诚服于我展现出来的气概和大度——听上去是不错的选择,很符合我给自己设定的形象。大人们也会惊讶于我的成熟。
我不禁有些飘飘然于自己的天才想法。
似乎是读到了我的思想,费那罗说:“孩子,你可以选择原谅他们的错。但是你要记住,一个被原谅的错,是不能再被任何理由重新提起用于新的惩罚的——这,是原谅的意义;你也可以选择惩罚他们,让他们明白,这个惩罚是他们应得的;如果他们再犯,同样会受到惩罚——这,就是惩罚的意义。”
“哦。”我说。
我羞愧。
我想我懂了他的意思。那么,“我想好怎么惩罚他们了。”我对他耳语。
他点头。
我想了想:“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他说。
“我们现在在哪里?”
“北境最后一个小镇的熟人家里。”他回答,然后看向窗外,“我以前在这里寻找过矿脉,但是被你找到了。并且这里,”他停顿了许久,才继续,“是你大伯出生的地方。”
哦,那时候同样未成年的费那罗,也来过这里。
和他心爱的少女内胆尼尔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