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我一点也不惊奇,反而所有的谜底都解开了.跟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于他们我再了解不过.从我记事起他们就把我锁在房间里,到各自的商场上打拼.又在各自的商场上建立自己的情场.他们甚至约定好了谁一,三,五陪我,二,四六陪情人的问题.后来我给了他们自由空间,让他们天天陪着自己的情人,而我去陪志明,志明为此还特意买了一张双人床,,再后来是母亲先回来了,她说再不陪我都记不住我的模样了.然后父亲回来看看我多高了,然后他们吵架,他们真的不能见面,他们永远在吵,即使对彼此已经没有了感情还在吵,他们甚至争论谁在情人上花的钱更多.父母把这幢房子留给了我,当作我的生日礼物.他们带着各自的钱去了东方明珠.一个是有东方明珠之称的香港,一个是有东方明珠的上海.
也许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三人之中我跟着房子感情最厚重,很多时候都只有我一个人陪着这房子,可它就像我一样被每个人遗弃,如今我也不想要它了.
志明开门的时候我感觉他好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过了半天才想起来好象是很小的时候去爷爷家被他生拉硬拽地看了一回京戏,那里面有个人的脸很像志明.志明的眼睛很大,像金鱼,又圆又鼓,如今在那周围泛起了一片绿色更是让我觉得好笑,于是我站在门口看着他前仰后合地笑了好半天.
志明气愤地看着我,怒火中烧.我想如果我再多笑一秒钟可能也要变成他那样了.于是我的笑声戛然而止,正正脸色对他说:"走吧."
志明也说了句:"走吧."我愣住了.我对他说的那个走是要去出家,谁想到他竟这么痛快地答应了,再怎么说他也应该和他最亲爱的父母大人告个别啊.我问志明:"去哪儿啊?"志明穿上鞋锁上门边系鞋带边对我说:"昨天你生日,哥儿们竟给忘了,今天补上啊."
我和志明来到"乱".这是一间酒吧,真店如其名,这里24小时都是乱哄哄的,因为我讨厌乱,所以在志明带我来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来了,可今天我提议上这儿来.
"志明,冤家离婚了."我平静地说.
酒吧里音乐振聋发聩,志明显然听不见.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志明用尽全力大声高喊.
"我说我爸妈终于离婚了."我对着志明的耳朵大喊,然后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志明突然间安静下来.圆鼓鼓的眼睛不再随着热舞的人群转动,而是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这眼神我太熟悉了,小时候一起玩耍我跌倒时,是这个眼神.每一次父母吵架我逃开时,是这个眼神.还有一次是他的爱狗"文文"生病时,我也看到过这个眼神.志明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也多半因为他这种怜爱的眼神.
我对志明笑了:"你不用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好开心。你知道吗?他们为了一笔钱而不要我了.他们为了这笔钱才去维系着这个名存实亡的婚姻.如今他们终于有钱了,也终于自由了,他们都开心了.父母都开心我又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我又一次将空酒杯注满,一饮而尽.呸,这是什么破酒,烧得人心疼,直掉眼泪.
志明看着我什么也没说,拿着酒杯陪着我喝了一杯.我说得没错,平时酒量惊人的志明也被这酒呛得掉眼泪.
我们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地烧着自己.本来想一直灌到天亮,可不知为什么老板今天突然有事,凌晨三点就打了佯,我和志明在清冷的晚风中边走边唱,边唱边跳……
醒来时我是在自己的家里,不知道为什么地上一片狼藉,四处散落的CD,我的断了弦的破吉他和折了弓子的小提琴,门口还有一滩胃里涌出的浊物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我挣扎着起身走到镜子前,里面是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我想我已算不是一个男孩,因为不知何时起我的脸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小胡子,而每一次把自己的脸弄得血肉横飞.每一次志明看后总是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血腥啊.于是我索性放任它的生长,如今在它的茂盛之下我的脸呈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颓废.
更加显出颓势的是我的双眼.可能是由于昨天晚上那瓶烧酒的缘故,如今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儿,让人看见怕是会以为我是哭成那样的.想必门口那滩东西一定是我的成绩了,因为现在我的嘴角还有些残羹剩汁.最要命的是,酒醒过后猛烈的头疼弄得我打不起精神来.我盯着镜中的那个人问:"你真的要这么颓废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