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梦魇的丛林
他走的第三十七天。我开始出现梦魇。
推门走进工作室时,他坐在藤椅上一动不动。脸上戴着墨镜,没有看到我般一语不发。
我以为他是睡着或是走了神。拿手在他眼前使劲地晃。
可他像瞎子一样无动于衷。
我突然感到恐慌,血液统统都涌向脑中,越积越多,混沌到快窒息。
大概他的确是盲了。我这样想。
“我们分开吧。散了也罢。”
他黑色的镜片遮住了会言语的眼睛,我听见他说分开的那句话。
我像是疯了一样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想骂他混蛋,痛斥他没良心。他就这样和我说分开。我绝望地哑了。
我什么也嘶喊不出来,任凭空气成了无声的包围。
漆黑似潮水涌来,层层淹没。
我猛地从床铺上坐起,额上成片的汗珠顺眼廓往下流。衣服湿了半背,身后寒意满满。窗外一丝风,我猝然颤抖。
坐在床上静了好一会儿。自己始终没有动静。
我走下床,赤脚径直走去了餐厅拿了瓶冰水喝。我抱坐在大理石地板上。四周宁静,餐厅干净地连油烟味也消失了。
一个月没有做饭了,一个月没有亲吻他了,一个月没有被他抱着睡了。
我咬着口中冰冷的水,望着餐桌上的相片,竟感觉他在用指尖抚我的发。
一瓶一升的水就这样见底了。
我不知道自己喝水的样子有多难看,赤倮的脚边浸得到处都是我喝漏的水,衣服湿了大半。
他从来都是一味地说我好看,我的任性,我的自负,我的自私。他总是一句话甩掉我所有的杂念。
“我都爱。”他只这一句话。
我总是觉得自己在伟大地包容他,偶尔还在心底骂他混蛋。那些错误的心理都让我焦躁不安。
我在这一念之间却看见了他容忍的性子。我该苦恼庆幸还是无奈的性子。
可他终是我内心最深的荣耀。
我所有的小情绪,小起伏,都源自他。
对他的依赖已早钉在根里,戳进心底,却裹于其表。
若是哪一天他真的走了。我会怎样?我该怎么办?我自己从来不敢想象。
但是在这个没有他的夜晚。我一头扎进梦魇的丛林里挣扎到万般清醒。
我懊恼地撕扯去自己的衣服,窝在白色的被褥间,嗅着他渐渐淡去的味道。
后半夜,我睡得很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