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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古籍>钟馗斩鬼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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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正在街上讨吃,听的后边高高叫了一声。二人回头看时,急赖鬼的儿子起名叫做叫街鬼,讨吃鬼问道:“老兄为何也做这个买卖?”叫街鬼道:“这因先父惟凭急赖,没有挣下东西,所遗些小薄产,都被人家拆算去了。小弟没奈何,学会这个本事,道也清闲自在。二位是方便得,为甚半年多不见?怎么也就如此?”二人道:“不消提起。”因将前事诉了一遍,道:“咱们是患难朋友了,且又是父交子往的,咱们益发结拜了,也好彼此扶持。”说的投机,便同到土地庙中,相磕了几个头,结拜成弟兄果然恩爱异常,日则同食,夜则同宿,到不像那同胞弟兄们参商的不像样。一日都往天王庙中闲坐,忽有一人慌慌张张的来说道:“快躲躲,钟馗又来了。”他三人吃了一惊,说道:“他已走了多日,怎么今日又来了?”那人道:“你们不知。前去了真山,有个假鬼,本领十分利害,行事如捕风捉影,说话皆遮天盖地,与钟馗大战几场,被钟馗斩了。斩了回来,路上又遇着低达鬼。不想这低达鬼不济的很,钟馗将他拿住,他就唬的满口胡说,竟将三位招出来。钟馗将他罚与阴兵们吮疽舔痔了,如今又寻三位来。我是地溜鬼,专来报信。”说毕去了。他三个方在疑信之际,只听得号角连天,已将大王庙围了。叫街鬼道:“此事无可奈何,只得与他对阵。我在这里呐喊,你两个上阵。”那时讨吃鬼拿上狗棍,扑上前来。钟馗大喝一声,如山崩地塌之状吓得那讨吃鬼骨软节麻,丢了棍,往回飞跑。钟馗赶来,耍碗鬼接住,举起碗来向钟馗劈面剁去,指望要一碗打死,被钟尴宝剑一架,可法一声响亮,将碗打得粉碎。耍碗鬼道:“罢了,罢了,把吃饭的家伙也打了,还不投降,更待何时?”于是三个一齐跪倒,哀告道:“小的们原是好人家儿子,只因不守本分,弄的穷了,没奈何干只生理,叫人起下些鬼号,望老爷饶命,小的们非情愿做这样鬼的。”钟馗道:“不守本分便是匪类了,要你们何用?”三人又哀告道:“这也不尽是小的们的不是,只因祖父们悭吝的怪吝,急赖的急赖,龌龊的龌龊,仔细的仔细,所以积作下小的们,老爷岂不闻悭吝咎财必生败家之子,急赖东西不昌盛么?”钟馗哈哈大笑道:“据汝等说来也有理,但只游手好闲,不是常法。”于是每人打了四十棍,以戒将来。又每人赏了一百文钱,以怜穷苦。三人见钟馗赏罚分明,心中感服,改过自新去了。这正是:     费尽家资,阿翁枉作千年计。     学会讨吃,好儿也赚百文钱。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册分解。 


27楼2011-06-20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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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   驱骗人反被人抠掐   丢谎
         词曰:
         世事循还何日了,这个才赊,那个随来讨。总是缘人诚实少,苍天故把乾坤小。幸有钟值心地好,除去那顽,才觉东方晓。任他变化千般巧,当庭一断如包老。
         说诓骗鬼骗了讨吃鬼与要碗鬼万两银子,与丢谎鬼两个均分,还怕讨吃鬼与要碗鬼不肯死心塌地,故意令丢谎鬼回去,一面安顿家小,一面丢上一个大谎,弄的两个讨吃的讨吃,耍碗的耍碗。他与丢谎鬼到了南京,竟做起生意来了。不想人虽如此,天理不然,报应循还,一点不错。怎见得,有诗为证:
         奸谋巧计切休夸,无义之财岂富家?
         江面飘来水面去,苍天报应总无差。
         这诓骗鬼合了一个伙计,却是在湾人锅家抠输杀鬼来的抠掐鬼,因有一面之交,故做了伙计。抠掐鬼记骗衣服之仇,卖了一钱,登帐止上五分,不及三个月,竟将五千两本钱抠去一半。那日诓骗鬼见没了许多东西,就问抠掐鬼下落。抠掐鬼信口支吾,诓骗鬼大怒,揪住就打。不想抠掐鬼一般绝技,十指就如钢钩一般,将诓骗鬼先抠其肉,登时抠见骨头,呜呼哀哉了。保正甲长见他抠杀了诓骗鬼,齐来拿他,他又舒起爪来,抠的个个皮开,人人血流。甲保不能擒他,逼的来县中禀报。县尹正坐堂上,甲保上前禀道:“小的系地方甲保。适有个枢掐鬼,把个诓骗鬼抠死。小的们命他,他的十指如钩,竟将小的们枢的不能拿住。望老爷速差快皂去拿,稍迟恐他逃了,人命关天,带累小的们。”县尹听了大怒,分付两班快手并值日皂隶:“火速拿来见我。”去不多时,只见都抱着头,声痛叫唤而来。县尹问道:“怎么你们这等模样?”皂快禀道:“那抠掐鬼实是厉害,小的们奉了命前去捉他,他舒开利爪,逢着的便伤,遇着的便损,小的们不能近前,还乞老爷调些兵马去擒他。”县尹摇头道:“非也,量他一人如何敌的你们许多快皂?我想此人绝非人类,定是妖邪,所提兵马,去也无益。必须你们访个有法力的高人来禀我,方可除他。”皂快道:“小的们不知有法力的在何处,必须老爷出张告示招募,那有法力的人自然来应命了。”县尹见说的有理,真个出了一张告示,上写道:
         本县正堂,为除邪逐祟,以救生民事。照的光天之下,难容魋魅潜形,化日之中,未许魍魉弄术。是以律有明条,师巫犹特禁止,况显为民害者耶?近来本县不德,不能正化民,以致妖邪作祟,竟有抠掐鬼者,具虎狼之姿,恃抠人之术,心如毒蛇,遇之者家败人亡;手若钢钩,当之者肉枯髓竭。若不早为驱除,势必人尽遭害。为此示仰合邑军民人等知悉,或有斩邪之勇,或有拿妖之法,或己不能而转荐他人,或此处无有而求之别县,果然能除害安民,本县不惜重赏,务期合力同心,不可自贻伊戚。特示。
         告示才挂出来,常言道无巧不成话,却好地溜鬼过来,见众人围着观看,他也挨入人丛中,看时,是张招法师要除抠掐鬼的告示。地溜鬼道:“这有何难?”众人问道:“你能斩妖么?”地溜鬼道:“我虽不能,却能请个斩鬼人来。”于是簇拥着地溜鬼来见县尹。县尹升堂,问道:“你有何术可以杀鬼哩?”地溜鬼道:“小人不能斩鬼,小人知道斩鬼的人姓钟名馗,是天子封为驱魔大神的,领着一个司马、一个将军、三百阴兵。老爷要除此恶鬼,料想非他不能。老爷这边差人同小人去请来可也。”县尹大喜,赏了地溜鬼五十两银子,差了两个快手跟着地溜鬼飞也似请去了。却说钟馗打了讨吃鬼,其时又是中秋天气,金风渐渐,玉露零零,昔颜潜庵有诗为证:
         金风萧瑟楚天长,人世光阴属渺茫。
         田舍稻炊云旧滑,蛩结离愁夜正凉。
         雁传归信天河远,山园霜熟老木香。     况是江山摇落后,闲居潘鬓渐苍苍。
    


    28楼2011-06-20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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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钟馗与县尹无事闲谈之际,地溜鬼又来禀见。钟馗叫进来问道:“汝又来何干?”地溜鬼道:“小人打探得西边有两个魅鬼,十分可怜,请老爷安抚。”钟馗便辞别县尹要行,县尹挽留道:“大人不必性急,过几日从容去何妨?”钟馗道:“大人盛情,感谢不尽,俺恨不得常常聚首,朝朝领教。奈何天子命俺遍行天下以斩妖魔,若只管因循,岂不怠玩君命,旷官废职乎?”知县道:“适才所说之鬼,不过只用安抚,何用劳大人亲往?且劳司马一行,大人在此坐镇便了。”咸渊道:“大人分付俺就去走一遭,主公宽心坐候可也。”于是领了一半阴兵,与地溜鬼走了。钟馗刚刚坐定,见蝙蝠又向东飞去,钟馗道:“奇哉,难道有鬼么?”县尹道:“大人何以知之?”钟馗道:“俺这蝙蝠,但是有鬼的所在,他就知道。所以俺离他不得,他是俺一员向导官。如今他向东飞去,必定东边又有鬼也。俺少不得定要走一遭。”县尹道:“这也不必大人亲往,咸司马往西边去了,再劳富将军往东边,何如?”钟馗向富曲道:“也罢,大人分付,你就去看看是如何。”富曲得了钩命,将那一半阴兵领上去了。有分交:
           五鬼欺心,半夜三更闲舍命。     钟馗无伴,少靴没帽受迍遭。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31楼2011-06-20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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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   对芳搏二人赏明月   献美
             诗曰:
             莫笑拘迂莫恃才,两般都废圣人裁。
             迂腐未必扶名教,才子还能惹祸胎。     好色墙边人不遇,贪杯林下鬼偏来。
             请君但看钟南老,才入迷途事事乖。
             按下富曲率领阴兵往东边去的话不提。单说风流鬼生的秉性聪明,人才潇洒,也能吟诗,也能作赋,虽不能七步成章,亦不至抓耳挠腮,且是风流惆说不拘小节,因此四海有名。所以伶俐鬼离了无耻山前来投他,他一见如故,便以兄弟呼之。一日正是八月中秋,东洋大海推起一轮明月,清光十分可爱,风流鬼道:“今宵皓月依人,我们何不请糟腐鬼来与他赏月?”伶俐鬼道:“赏月虽好,奈他非赏月之人,恐他有负清光。”风流鬼道:“不然,你我二人对酌,似觉索然,请他来作个玩物取笑,有何不可?”冷俐鬼使了一个小童去请,许多一会方才得糟腐鬼来。那糟腐鬼作了揖,问风流鬼道:“小弟正在读书,盛驾召小弟。侍驾而来,不知吾兄有何见谕?”风流鬼道:“小弟见月色甚佳,故邀吾兄来同玩。”糟腐鬼道:“吾兄差已,古人囊萤映雪,尚要读书,岂非不可惜时光乎?且是月者阴之精也,有何可玩?如可玩,那日也可玩了,吾兄何不携酒一壶,对红日赏玩起来?孟子云:月攘一鸡。即为盗者,尚不负时光,况吾辈功名未就的老童生乎?”一席话说的风流鬼逆耳难听,道:“吾兄数日不见,益发糟腐至此。人在世,花朝月夕不可错过。古人秉烛夜游,止为此耳。兄不闻唐明皇上元之夜,随罗公远步入月宫,亲见仙娥素女舞于丹桂树下,至今传为美谈。我们虽不如明皇,亦不可辜负了嫦娥美意,吾兄何其拘也。”那糟腐鬼反呵呵大笑道:“这话可为荒唐之至而无以复加也。《中庸》云:日月星辰系焉。这个月就如水晶球一般系在空中的,那里有嫦娥?有甚仙女?不过文人弄笔,造此无根之谈耳。所以孟子云:尽亲书,则不如无书。”风流鬼道:“据兄讲来,月系在空中的了。不知还是麻绳,还是铁索?何处缚结?何人拉扯?请道其详。”糟腐鬼道:“兄何不通之甚也?那天上没有缚结处,那女蜗氏炼石补天,却从何处而补起?这等看来,天上定是有人有物,怎么缚结不住。”风流鬼见他满口酸腐,又欲与他辨白,伶俐鬼捏了一把,风流鬼会的意思,不言语了,让得糟腐鬼吃了几杯问酒,怅怅而回。不料回至家中不多几日,头上生了一个大疮,脓血并流,流成深窟。请医人看时,医人道:“人也糟透顶了,不中用了。”果然从此呜呼哀哉,伏惟尚飨,此话表过不提。     且说风流鬼送得糟腐鬼走了,对伶俐鬼道:“好个腐物,倒把我们兴致头减了。”伶俐鬼道:“不该请他来,此人只须束乎高阁,岂可与他共风月。”风流鬼道:“我们不然,趁此月色闲步一回,如何?”伶俐鬼道:“极好。”于是二人携手同出门来,游了几道街巷,只见一带粉墙,半边一座小门半掩半开,乃是一个花园,十分幽雅,悄无人声。二人看的心痒,慢慢的挨进门去。垂杨柳下一湾清水,水上一座小桥,过的桥来,又是茶藦架、芍药栏干、木香亭。绿荫深处一块太湖石,二人坐在石畔,对着月色,看那花枝弄影,楼阁垂杨,正在清爽之际,只听“呀”的一声,二人抬头看时,重墙里一座高楼,楼上窗棂开处,现出一个女子。常言道:月下看美人愈觉娇媚,那女子似有欲言难言、欲悲不悲之状。这风流鬼看见,早已一片痴心飞上楼边去了。伶俐鬼道:“看此女子情态,绝非端正者。吾兄素负大才,何不朗吟一首打动他?”风流鬼真个高吟道:
             “风微棂静月高空,石畔遥观思不穷。
             想是嫦娥怜寂寞,等闲偷出广寒官。”
        


        32楼2011-06-20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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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依原韵奉和,并求斧正:
               闲情浓态本来空,偶会园林计转穷。     但愿上天收薄雾,姮娥方出广寒官。”
               二人看了书之言,无非是乃翁心愿风流鬼得移寓园中,就好相会得意思。风流鬼道:“知乃翁姓甚名谁,如何会他欢喜?”伶俐鬼道:“这有何难。那座花园平素我们不晓得是谁家的,如今只去左右一问便知,园主自是他乃翁无疑。他书中说酷爱才华,自然不是糟腐鬼那样闭门不出得死货,定是个问柳寻花、游山玩景的高人。我察听的他到何处游赏,便好亲迎他,凭吾兄这般才华,愁他不爱?”风流鬼道:“全伏老弟周全,愚兄不敢忘德。”伶俐鬼去不多时,回覆道:“访着了。这花园原来就是乡绅尹进家的,那美人就是他的女儿。但不知他何日出门,何时游赏,得我时常打探,有信便来告兄。”不想事偏凑巧,刚刚隔的一天,伶俐鬼来报信:“那尹乡绅今日要到东园赏菊,那东园在僻静处,所在地方虽狼狈,菊花却开的茂盛。兄快随笔砚书箱,小弟扮作书童,到那里假作读书等他。”于是二人先到东园来了。果然那日尹进傍午时候骑着一头墨黑的骡子,跟着两个小童,挑着一个小盒,携着几瓶美酒,走入园来。见风流鬼在那里拿着一本书读,人物生的风流俊爽,那尹进已是有些喜欢,遂举手道:“老兄在此读书么?此处虽有菊花,地方其实狼狈。”风流鬼道:“聊以避俗而已。”那尹进择了一块洁净的地方坐下,一双眼只顾看风流鬼。伶俐鬼拿一柄扇来,向风流鬼道:“求相公与我画画。”风流鬼道:“你画甚么?”伶俐鬼道:“就画菊花罢。”风流鬼展开扇子,几笔画成,递与伶俐鬼。尹进道:“借来一观。”伶俐鬼连忙奉与,尹进接在手中,见画的老干扶疏,不比寻常匠作,满心欢喜,道:“王维不能及也。”伶俐鬼又拿过来,向风流鬼道:“既已画了,再题上一首诗才好。”风流鬼恃着才华,不慌不忙,将扇子那面写起。尹进见他用笔飞舞,又不假思索,走过来接着,高声念道:
               “群芳落后独奇葩,潇洒不同处士家。
               囱画自题还自赏,时时青眼对黄花。”     喜得尹进极口称赞道:“王摩诘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古今称雄,可谓当世又有此人也。”于是问了姓名,便邀在一处赏菊。尹进道:“老夫有一小园,颇觉清雅,足下不弃,早移来那边读书,老夫也朝夕领教。”风流鬼连忙打恭道:“谬蒙老先生见爱,但恐搅扰不便。”尹进道:“说那里话了,我们就是文墨相知了,何消见外。”风流鬼谢了坐下,尹进又问些古今事迹,风流鬼对答如流,喜不自胜。须臾夕阳在山,各自散归本家。尹进又叮咛了后来之话,先骑骡子去了,然后风流鬼与伶俐鬼欢喜而回。次日早起来,打扮的衣帽鲜洁,写了一个晚生帖子,竟到园中来。尹进接着大喜,于是待茶。茶罢,席就安在三间亭子上。做了书房,这风流鬼何尝有心念书,每日在墙边走来走去。一日走到太湖石畔,拾起一条汗巾,抖开看时,上面写着绝句一首:
               “自从消瘦楚王腰,盼得人来愈寂寥。
               今夜明月堪一会,莫教秋水溢蓝桥。”
               风流鬼就如得了活宝一般,连忙藏在袖中,眼巴巴盼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看看到了黄昏时候,宿鸟金喧,花枝弄影,柳荫处那女子冉冉而来。风流鬼远远望见,喜不自胜,正欲上前相迎,谁想好事多磨,忽有一皂隶闯入园来,道:“相公果然在此,老爷有急紧话要讲,立等请去。”那女子见有人来,闪入角门内去了。风流鬼对皂隶道:“我身上有些不快活,明日早去罢。”皂隶道:“相公使不得,老爷分付定要请去,我不敢空回。”风流鬼无可奈何,只得随着皂隶来见县尹,道:“老爷唤童生有何教渝?”县尹道:“有一位钟大人,见了你的诗稿,心中喜悦,今日要与你相会相会,可随我到园中来。”风流鬼到了园中,参拜了钟馗,县尹道:“旁边坐了。”钟馗见他举止飘逸,却也喜欢,只因他鬼名戴在簿子上,未免喜中有些不足,倒也还没有斩他的心事。县尹立起身来,对风流鬼道:“你陪钟大人坐,我有件公事去办,办毕就来。”说毕辞去。钟馗与风流鬼谈论些诗文,风流鬼虽心不在焉,也只得勉强对答。钟馗又言及他的诗稿,道:“足下才情极好,只是微带些轻薄气象,犹非诗人忠厚和平之旨。如今欲求面赐一章,不知肯不吝金玉否?”风流鬼道:“老大人分付,敢不应命。不知何以为题?”钟馗想了想,道:“就以俺这部胡须为题罢。”那风流鬼满肚牢骚,便借此发落,当下口吟一律道:
          


          34楼2011-06-20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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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回   悟空庵懒诛黑眼鬼   烟花
                 词曰:
                 多愁多害,寸心无奈。求天助,水或成渠,靠人扶讲难吸海。家贫须耐,家贫须耐。你若是赌胜争强,惹祸招灾,终久有安排。少不的再整诛邪手,重修灭鬼才。
                 话说成、富二神诛了五鬼,扶醒钟植,其时县尹也就回行了。询问其详,又问二神前去斩鬼之事。咸渊道:“承大人与主公之命,到了西边,原来是个心病鬼。他因偶过太华山,见层岩峭壁高插云天,山下有华阴庙并许多居民,他动了一点过虑之心,恐山塌下来,压坏居民庙宇,终日愁眉不展,面带忧容。看看病入骨髓,小神也不用人参、附子、宫桂、良姜,只与他一服宽心丸,他就好了。”钟馗道:如此怎么耽延许多时日?”咸渊道:“小人治好他便急急回来,路上又逢着一鬼,实实可怜,住着半间茅庵,并无家伙在内,头上戴一顶开花帽子,身上穿一件玲珑衣裳,炊无隔宿之米,炉无半星火。更可怜者,到一家,一家就穷。走一处,一处就败。因此人都叫他是穷胎鬼。那些粗亲俗友都不理他,甚是可怜。”钟馗道:“如此破败人家,就该杀了。”咸渊道:“杀不的,他虽如此,相交的却是一般高人,伯夷、叔齐、颜子、范丹、闵损、袁安,皆与他称为莫逆。惟有钱神可恶,终年家不肯见他,因此他做了一篇祭钱文。小神爱他做的好,抄得稿儿在此。”遂取出来,递与钟馗、县尹,上面写着是:
                 “呜呼钱兮,君其怪我耶?何终年未睹其面耶?君其畏我耶?何一见而辄去耶?噫嘻,我知之矣。盖予赋性恬淡,致行孤洁,无狼毒之心,无奔波之脚,无媚世之好颜,无骗人之长策,因致子之无由,故交予之不屑。况尔形虽圆,其性甚坚。尔心虽方,其党万千。安肯仙仙倪倪、俯首降心以从我耶?呜呼钱兮,君之不来,我其奈何?寒则待子而衣,饥则待子而食,亲友待子而交游,负欠待子而补足。子既不屑以下交,予又安得不仙仙倪倪以招于乎?闻君爱饮者白酒,爱食者鸡蛋,今则有酒盈樽,有蛋在豆,裁短章以祭之曰:维我钱神,内方外圆。像天地之形体,铸帝王之宝号。非富贵而不栖,非勤俭而不至。羡文皇之贯朽,珍重故来。嗟武帝之藏空,侈情故耗。爱子之灵兮,神鬼可通。羡子之势兮,爵禄可至。须动而谄者近侧,非子而谁?足举而伺者侯门,岂我而致?然君则君子,为用大矣。今日子实是维艰,披诚切诉,改阮籍之白眼,对子垂青。化嵇康之傲骨,逢君不怒。韫匵而愿永贮于千年,用之则期相逢于异日。我欲常常见子其源源而来,唯鉴此日之殷勤,莫记从前之疏忽。须臾祭毕,倦而偃卧,有黄衣人损予而信曰:‘子果能改弦易辙,吾且引类而呼朋友矣。但子仁义尚存,廉耻未去,无致我之术,奈何?’予爽然而醒,豁然而悟。念仁义之难忘,知廉耻之必顾,起视其酒,酒尚盈樽。再视其蛋,蛋犹在更。予将醉饱以乐天,君尔其唯唯而退后。”
                 钟尴、县尹道:“果然做得好。”随问咸渊道:“此鬼如何治他?”咸渊道:“小生欲与他请个医生医医他,他只是穷骨症候。奈何如今庸医多而明医少,还是小神量其病势,察其沉浮,与了他两服元宝汤,也就好了。”钟尴道:“实是奇才,世医那晓得。”又问富曲道:“他治得如此,你斩的若何?”富曲道:“小神所斩之鬼,与司马所治之鬼大不相同。这东边的那鬼名叫急急鬼。”钟馗道:“名色甚奇,你且说他本事如何。”富曲道:“那日小神领兵前去,还未扎营寨,他就杀来,只的与他相战。战了一日未分胜负,各归营垒。少停一刻,他也不戴盔,也不穿甲,点起火把又来夜战。俺二人就如张飞战马超的一般,杀了半夜。他见战不过小神,竟急的一头撞死。”钟馗道:“如此性急,正所谓急急鬼也。”富曲道:“这个还不为奇。又有一个甚是异样,俺自阅人以来,见够有千千万万,从来未见。他那个黑眼鬼也就够了,又跟上两伴档,一个叫做死大汉,一个叫做不惜人,都是一般绝顶黑眼的。”钟馗道:“这想必就是薄子上所载的黑眼鬼了,你怎么斩他来?”富曲道:“小神见他黑眼异常,脸也掉不过去,怎么斩的他?所以领兵回来。”钟馗变色道:“岂有此理。昔日孙叔敖见两头蛇,犹恐伤人,还要斩面埋之。况此等黑眼鬼,惹的人人黑眼,个个低头,你何竟轻轻放过?”说的富曲满脸通红。钟馗道:“罢了,我明天去斩。”次日早起,点起阴兵,辞了县尹,县尹与百姓直送至十里之外方回。钟馗往东浩浩荡荡而来,远远望见一座小庵,钟馗问道:“那是甚么所在?”富曲道:“叫做悟空庵,小神前日曾在这里边住过。”咸渊道:“悟空庵是取色即是空的意思了么?”钟馗道:“正是。”须臾到了庵前,钟馗下了白泽,进去观看。果然一座好庵,有诗为证:
            


            36楼2011-06-20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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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回   好贪花潜移三地   爱饮酒
                   词曰:
                   劝尔莫贪花,贪花骨髓灭。劝尔莫恋酒,恋酒肠胃裂。肠枯髓竭奈如何?哀哉无计躲阎罗。我今悟得长生诀,时请钟馗斩二魔。     话说白眉神牵的黑眼鬼去了,钟馗见蝙蝠不动,也就停在庵中。咸渊看些六韬三略,富曲演些弓马枪刀,钟馗无事,在庵中各处随喜,看些白衣大士,送子张仙。游到后殿,见一座小门用锁锁着,钟馗道:“此处未有随喜。”于是将锁扭落,推门进去,曲曲折折竟走够半里之遥,方是一个小院,三间禅屋甚是清雅。揭起帘子,上面一张金漆条桌,钢炉内焚着降香,花瓶内插着稀稀的几朵梅花,清香扑鼻。东边一座衣架上搭着偏衫,西边一张藤床上挂着纱幔,墙上一幅雪景山水。钟馗正在观玩之际,那雪景画忽然张起,伸出一个妇人头来,见钟馗,缩将进去。钟馗一见,心中已是明白。揭起画轴,一个小小洞门,往里看时,又是一所房屋,里边聚积数十个妇人。钟馗喝道:“我已识破,还不出来?”那些妇人见钟馗凛凛杀气,先是胆落,那里还敢躲避?都出来跪下。钟馗问道:“你们在此何干?从实说来。”那些妇人战战兢兢,不敢应声。一个大胆些的跪上前来,说道:“小妇人俱是庵中和尚收揽。也有竞作佃户的,名虽佃户,实是嫁和尚。也有烧香施舍,名虽行善,实图欢乐。也有饥寒所迫,名虽周济,实来还帐。也有外走出,本为避难,也有混水的。日积月累,所以聚积了许多。此是真情,望老爷饶恕。”钟馗道:“如今那秃贼那里去了?”妇人们道:“他将小妇人们窝藏在内,不分昼夜轮流取乐,犹不足尽意,又在外边勾搭上许多私案子娼妇、小官人,许久不回,丢的小妇人们七颠八倒,在此替他守节。老爷若见他时,劝劝他须要雨露均沾,不可教南枝向暖,北枝受寒也。”钟馗听了大怒道:“这伙**,要你们何用?”于是一剑一个都杀了。正是:
                   悟得空时原有色,谁知色后又成空。
                   钟馗杀了众妇人,坐在床上恨道:“必须要除此恶物。”正在愤恨之际,地溜鬼来了,见杀了许多妇人,情知是和尚得浑家,对钟馗道:“总说和尚是色中饿鬼,这个和尚真真是色中饿鬼无疑了。”钟馗道:“来何干?”地溜鬼道:“小人专来与老爷查访这色中饿鬼的落脚处,查访得实,老爷好去斩他。”说毕去了。钟馗至夜定之时,还在床上坐着,等他回来便好斩他。却说那地溜鬼出去,穿了几道街巷,见一个小和尚坐在一家门道,敲着木鱼,念诵着都是俏冤家、王大娘之类,上前问道:“你在此化斋吃?”那小和尚不答应,地溜鬼想道:“那色中饿鬼定在这家,这小和尚是替他观风的。”正行论间,那小和尚起去出恭,地溜鬼乘着空儿溜将进去,听的房中有笑话之声。地溜鬼走在窗下细听,你道听着些甚么:     不说山盟,不说海誓。这一个紧敲木鱼,高声唤救命菩萨。那一个双拍板铙,低声唤肉身罗汉。那一个金莲高举,恍如乱坠天花。这一个银枪频施,酷似点头顽石。霎时魂入西方,须臾游极乐。那个的像了夹鹬老蚌,这个的成了入洞高僧。说不的未央生坐破肉蒲团,只是海阁梨夜宿销金帐。
                   这色中饿鬼与那私窠子妇人顽了一个时辰,方才云收雨散。妇人问道:“你今晚回庵去否?”和尚道:“庵中住着钟馗,甚不方便。我就在这里歇了罢。”于是又饮了几杯酒,二人抱头交股而睡去了。地溜鬼听了这个明白,溜将出去。此时已是三更时候,那小和尚磕睡打盹不曾看见。地溜鬼回来报与钟馗,钟馗也不引兵,也不领将,也不骑白泽,提了宝剑,跟着地溜鬼竟往私窠子家来。小和尚不肯放入,钟馗令地溜鬼将小和尚锁回庵去。钟馗推那门时,却是虚掩着哩,于是排闼直入大呼道:“秃贼在那里?”惊的那妇人赤条条跳下地来,不敢做声。钟馗撞入房中,不见和尚,问道:“秃贼躲在何处去了?”妇人跪下道:“适才与小妇人同睡,他又想起小伙儿来,说去顽顽就回。”钟馗大喝一声,将妇人杀了,想:“他就要回来,我不免在些等他。”钟馗刚刚坐定,那和尚果然来了。一面往进走,口中说道:“亲亲,你睡着了,我还高兴和你再顽顽。”钟馗也不作声,等他来,举剑就砍。那色中饿鬼吃了一惊,回身便跑。钟馗恐他跑了,急急举剑赶上。正赶之间,“扑咚”一声响,跌倒在地。正是:
              


              39楼2011-06-20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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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死鬼到了醉乡深处,只见李青莲、崔宗之、毕吏部、贺知章,还有山涛、向秀、阮籍、阮咸、刘伶、稽康等,或弹琴于松荫之下,或敲棋于竹林之中,或抱膝长吟,或观玩宇宙,或临水以羡鱼,或仰止而看鹤,见醉死鬼踉跄而来,众仙问道:“汝是何人?至此何干?”醉死鬼道:“小人颇能饮酒,不意醉了,干犯钟馗,所以逃遁至此。”众仙道;“你既能饮酒,便不俗了,你何不与他讲讲我们酒中的高旷,他自然另眼相觑。”醉死鬼道:“不讲还好,只因讲了一番,他反禁了屠治,弄的俺粮草俱绝,把一伙同伴都散了。他还要恶言恶语,拿着一口宝剑,只是要杀我,怎么敌的他过?”众位酒仙大怒道:“这等可恶,我们去与他辨论一番,交他也晓的我们饮酒的非常可比。”于是离了醉乡深处,竟到悟空庵来。钟馗问道:“列位先生何以至此?”李青莲道:“足下甚薄我辈,特来辨之。”钟馗道:“欲领教。”李青莲道:“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所以说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我等花朝月夕,但以饮酒为事,博眼前之欢娱,消胸中之块垒。足下俗物,焉能知此酒中之趣哉?”钟馗道:“先生爱饮酒,诚高矣、旷矣。当日安禄山之乱,先生何不以酒退之,而反为永磷王所缚也?向使无子仪、光弼,先生已作楚囚死矣。上无补于国事,下无救身家,亦恶在其为高旷乎?”李青莲羞渐而退。毕吏部道:“你说李青莲饮酒无益,那《清平调》三章,何莫非酒中来者乎?足下不饮酒,请问诗稿如青莲否?”钟馗道:“你莫非槽前盗酒儿乎?以朝庭一命官,潦倒无赖,为口腹之欲,趋狗盗之行,尚敢扬眉吐气,向人辨论乎?”毕吏部满面通红,不敢再说。崔宗之、贺知章一齐愤然道:“毕公盗酒,正是文人韵事,你反以为狗盗,是何解?”钟馗大笑道:“圣人云:细行不矜,终累大德。若以盗酒为韵事,何莫非韵事乎?”崔、贺二人无言可答。山涛等齐声道:“你说饮酒败德,古今帝王就该禁止。为甚冠婚丧祭总不废酒?”钟馗道:“冠婚丧祭,礼饮也,不过三爵,岂若你等终日沉醉,败坏威仪?山公大节不亏,犹有可恕。至于公等,或居丧而饮,或荷婚而饮,或缘饮而丧其身,至李核必钻,锱铢独擅,而犹托身高旷,惑人听闻,非祖士雅、陶士行诸公,安能救晋室之败乎?只可算名教中罪人而已。”说的众仙个个羞色,人人赧颜,一齐都回去了。     那醉死鬼那里还敢,也跟着回去。众仙埋怨道:“我们原是酒仙,几乎被你累成酒鬼。速速远去,再休胡缠。”可怜这醉死鬼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仰前舍后,独自一个踉踉跄跄。走够多时,却好来在草包营地方。此处非太守所管之地,所以有酒家卖酒。这醉死鬼数日未饮,正在难为之际,一闻酒香,两股顽涎直流出口,连忙进去,拣副坐头坐下。酒保提上酒来,便没眉没眼得吃起来,看不见坐的是甚么人物。三杯到肚,打点住五脏神,方才将眼一转,只见那边坐着一个风流和尚。那和尚不住的看那醉死鬼,醉死鬼沉吟道:“看我怎么?不要管他,且吃酒。”他是惯了脾胃,一壶酒后就抓起糟来,恨道:“好个钟馗,天杀的,竟将俺晒了这好几天。俺今日吃了酒,再去和你大闹一场。你就是金刚,也要剥你一片泥皮。”说着又哈哈大笑道:“不要怨他,不是他交的俺禁酒,俺今日焉能到这里吃些佳酿。”又恨道:“如此好酒,他那司马又劝我休吃,难道我吃了你家的么?这样可恶,你若知道了这滋味,还怕想断你的肠子哩。”高一句,低一句,说一会,又哼哼吱吱的唱起来。你道他唱的是甚么?他唱的:
                     “酒呀酒,我爱你入诗肠能添锦绣,我爱你壮雄心气冲斗牛,我爱你解愁烦扫清云雾,摇头轻富贵,冷眼笑王侯。这样的清香,钟馗呀为甚鄙薄酒。”
                     那和尚听着钟馗长、钟馗短,由不得走过来问道:“老施主只管怨着钟馗怎么?”醉死鬼蒙眬着醉眼,把和尚看了一会,道:“师傅,你不知道。前日俺醉了在街上,正睡着在地,他将俺踏了一脚,俺将他绊了一跌。他说要杀甚么人,因此俺调了些兄弟们,围住悟空庵,与他讲理。他不省事,反说俺吃酒的不好。俺气忿不过,请了一班酒仙与他辨论。他执迷不悟,终不信神佛,倒交那些酒仙们连我也不要了。所以俺到了这里自饮自唱,你问我怎么?”和尚道:“老施主原来是我的恩人。”醉死鬼道:“俺止晓的吃酒,并不施甚么恩,怎么就是你的恩人?”和尚道:“你不知其详细。那日钟馗赶我,看看赶上,若不是老施主绊了他一跌,我已作无头之鬼矣。他说杀人,就是要杀我,亏老施主救了我的性命,岂不是恩人?”醉死鬼焦燥道:“他要杀你,为甚么事要杀你?”那和尚欲说不说,只是支吾。醉死鬼益发焦燥,道:“你要说个明白,何必隐匿。”那和尚只得实说道:“不瞒施主,贫僧生得带着一点色心,见了妇人就如性命一般,因此人都叫我是色中饿鬼。那日正在私窠子家混帐,不知他怎么知道,就来杀我。亏我又混小官去了,回来时妇人已被杀死。他还要杀我,我连忙逃走。他随后赶来,不是施主绊倒他时,我这葫芦已是输作成瓢了。”醉死鬼道:“该杀,该杀。一个出家人,经不念,心不修,只要嫖婊子,倘然惹上歹疮,性命不保。


                41楼2011-06-20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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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不然弄上一男半女,就是你家骨血,儿子便作忘八,女儿便当粉头,这就是你出家人积下的阴功。”和尚道:“那里一下就能种胎?”醉死鬼道:“你说不能种胎么?你看那婊子们抱的娃娃,难道自己的不成?快些改了,再不可如此。”和尚笑道:“施主说的真个醉话了。人生秉性,怎么改得?施主说我好色,施主为甚好酒?施主能改好酒,我也能改好色了。”醉死鬼点点头,道:“真个也难改,倒不如咱两个均匀起来,将你的色分与我些,我的酒分与你些,咱两个酒色兼全的人,不要这等偏枯,惹的世人笑话。”和尚道:“讲的有理。”从此两个酒色齐全起来。不知酒色最是齐行不得,齐行就要伤命。看官着眼,再表钟馗辨倒了众酒仙,唬退了醉死鬼,与咸渊商议:“如今色中饿鬼不知下落,何不先去灭了楞睁大王,省的耽搁工夫。”咸渊道:“主公算计极是。”于是点起阴兵,一把火将悟空庵烧了,竟征楞睁大王而去。此时腊尽春至,正是新正佳节,家家贴门对,户户挂钱章。白须老者无语点头辞旧岁,青春小儿齐声拍手贺新年。钟馗引着阴兵往前正走,只见道旁酒旗飘荡,向成、富二神道:“咱们不免聊饮几杯,避避风寒再走。”二神领命下马来,钟馗下了白泽,同入酒店。却好色中饿鬼与醉死鬼在那里一递一碗纵情畅饮。钟馗见了大怒:“俺只当你逃去了天外,原来还在这里”手起剑落,打发的阿鼻地狱中念受生经去了。醉死鬼见杀了和尚,他东倒西歪的说道:“该杀,该杀。他要的人家老婆多了。”话未了,头已落地,死于富曲刀下。正是:     除去淫僧,闺中自少游庵妇。
                       诛了醉鬼,道旁不见躺街人。     不知楞睁大王又是如何结局,且听下回分解。 


                  42楼2011-06-20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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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回   妖气净楞睁归地狱   功行
                         词曰:
                         世人皆趋巧,老实些才好。老实若过头,便是现世活宝。活宝独有正南偏恼,计计将他害了。一概妖气尽扫,尽扫却亏谁,还是唐家钟老。钟老钟老,这个功劳不小。     且说那楞睁大王生的橡懂,秉性从容,虽然尊严若神,却是木雕泥塑。他正在灰葫芦山门坐,迷糊老实报道:“大王,祸事到了。有个钟馗领着许多兵将,前来征讨大王。”那楞睁大王白翻白翻着两只眼,竟如听不着的一般,并不回答。迷糊老实又重说了一遍,他楞睁睁的说:“甚么呀?”迷糊老实道:“钟馗杀大王来了。”他大睁着眼,把脸睁的通红的,道:“我比你不知道。”又猛然叫乜斜鬼道:“过来。”乜斜鬼乜乜斜斜也不理他。又有顿饭时候,又大叫道:“过来。”迷糊老实问道:“大王叫谁过来?”楞睁大王道:“我教你打探钟馗。”迷糊老实得令去了,乜斜鬼乜乜斜斜才过来。楞睁大王又道:“好奇怪,怎么又有一个乜斜鬼了。”乜斜鬼道:“止有一个,那里还有第二个像我脊骨的。”楞睁大王又定了一会,说道:“错了。”乜斜鬼道:“错了甚么?”楞睁大王道:“使他打听钟馗,错使了你了。”乜斜鬼道:“我在这里,怎么又错使了我了?”楞睁大王看了两眼,点点头,道:“又错了。”乜斜鬼道:“错了甚么?”楞睁大王道:“使你打探钟馗,错使了他了。”那乜斜鬼方才领了令出来。下了灰葫芦山,出了草包营,慢慢走。中间只听的笙萧聒耳,十分可听。乜斜鬼道:“不要管他,我且在此看看。”走近前来,只见一所大庄院,庭堂台榭,盖的着实整齐。大门外一班乐工不住的吹打,二门外又是鼓乐。庭院内锣鼓喧天,一班男戏,一班女戏,一边一句唱的起来。左边厢房中和尚诵经,右边厢房中道人诵经。席间婊子斟酒,管家上菜,灯烛辉煌,照耀如同白日,人山人海,十分热闹。主人坐在上面,穿着无数衣裳,皮袄上又是皮袄,暖耳上又是暖耳,还恐怕穿不了,把衣裳又在衣架上搭着。饮的酒无味不美,吃的菜无色不精。包斜鬼心中想道:“此必是公侯人家,不然这等奢华?”因悄悄的问众人道:“这家老爷是甚么人家,今日做甚事?这等热闹。”那人道:“甚么老爷,是个白丁。”乜斜鬼道:“白丁怎么这般体统?”那人道:“叫做扢施鬼,今日是他的生日,年三十了,念受生经哩。你看他这等措施,家财却也有限。今日这样受用,只怕明日就没米吃了。”乜斜鬼道:“原来是一位捣悬,没有实落。”这乜斜鬼整整看了一夜,竟忘了打探钟馗,天明才走回来。楞睁大王问道:“你来了么,钟馗果是如何?”乜斜鬼道:“一味捣悬,没有实际。”楞睁大王道:“如此不足畏矣。”乜斜鬼道:“你当我说谁捣悬?”楞睁大王道:“不是钟馗捣悬,难道孤家捣悬不成?”乜斜鬼道:“你两个都不捣悬,只有措施鬼捣悬。”楞睁大王大睁眼道:“怎么叫你打探钟馗,你又扯出扢施鬼来了。”乜斜鬼啐了一口,道:“我就忘了打探了。”楞睁大王气得半日不说话。乜斜鬼乜乜斜斜呆站了半日,楞睁大王道:“饥了。”乜斜鬼道:“饥敢吃饭。”又站了半日,方才走到厨下,先把一盘呆瓜菜上来,然后是一盘死狗肉,又是一碗腌鸡脖子,又是一碗老羊肉,随着一盘大馍馍。楞睁大王正吃的受用,迷糊老实禀道:“大王快上膳,准备厮杀,钟馗已到草包营了。”楞睁大王吃毕饭,揩了嘴,从容问道:“钟馗利害么?”迷糊老实道:
                         “手执青铜宝剑,头戴软翅纱巾。到处便斩妖精,不交一个余剩。率领兵牢数百,还有司马将军。须臾踏破草包营,不怕大王楞睁。”
                         楞睁大王两眼大睁道:“交乜斜鬼出阵。”迷糊老实道:“他不知那里去了。”楞睁大王叹道:“奸巧鬼与伶俐鬼在此时,我嫌他不老实,如今把乜斜鬼又走了,这该怎处?”睁了一会,少不得披盔贯甲,出来接战。这边富曲出马问道:“你就是楞睁大王么?”原来这楞睁大王他有桩绝妙本领,任你骂他、唾他、打他、杀他,他总是瞪了一双白眼,半声不出。富曲问之再三,并不回答,富曲舞刀砍来,他分毫不动。富曲大奇,不知他是何伎俩,不敢动手,只得收回刀来,勒马归营,报与钟值。钟馗道:“这又奇了。”于是提着宝剑冲出阵来,试去砍他。他果然分毫不动,就泥塑木雕的一般。钟馗想道:“此人必有异术,不可轻犯,且回去再处。”于是带转白泽,回到营中,对富曲道:“我想此人,他的那身子与涎脸无异,定是个杀不了的;不然何以这样不怕刀剑?必须要想个法子制他才好。”地溜鬼走上前来道:“小人去将他头上栽一尾大炮,点燃将他震死,如何?”钟馗道:“就如此去试试看。”这地溜鬼拿了一尾大炮,往他头上去栽,他也只是不动。地溜鬼将炮点燃,一声响就如山崩塌之状。看那楞睁大王,不但未曾震死,益发成了个睁头了,更觉端正。咸渊道:“这样人,杀他也污了俺的名目。只须将后身掘一深坑,我们暂且回兵,留下地溜鬼看守。他见我们去了,他自然回去,将他闪在坑中,活埋了就是了帐。”于是差遣阴兵在他背后掘了深坑。     那楞睁大王只顾在那里睁着两只白眼,那里管身后消息?安排停当,钟馗留下地溜鬼打探,拨转阴兵往后而退。远远望见一所庄院,甚是阔大,钟馗道:“俺就在此驻马。”于是竟进庄院来。你道这庄院内住着何人?原来就是扢施鬼。他庆毕生辰,果如人言,次日便没了使用。和尚、道士、戏子、乐人、吹手都来要钱,少不得将暖耳、皮袄、衣服等项一并当卖,还了众人,止留下几件纱衣。此时钟馗已到门首,他没奈何,穿了出来迎接,但见;
                         头戴纱巾,身穿纱服。头戴纱巾,冷飕飕自然缩骨。身穿纱服,战兢兢勉强摇摆。轻绡遍体,乍看犹类穷酸,鸡粟满身,细睹浑如病鬼,缊袍不耻,未必有子路高风。春服既成,何曾是曾点气象。弯其腰而抱其腹,病于夏畦。流其涕而掇其肩,惟爱冬日。
                    


                    43楼2011-06-20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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