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
赤规规矩矩侧身坐在车后,看见大海的一刹那,他有些迷茫。刚才消灭的大马哈鱼的肥腻与紫菜的清爽还在唇齿间萦绕,下一刻波光粼粼的无边海面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了。这样突兀又华丽的交接,果然也只有这个人可以了吧?
他歪着脑袋,安静地面对着大海,坐在绿的自行车后座上,勾起的双脚像机翼般低空滑翔。
老人家的绿可一点也没被周围的美景感动到。此刻,他只是一边暗自诅咒那帮起劲的疯小鬼,一边卖力地想要追赶上去。棕色的头发被汗水粘在一起,风怎么吹也吹不开,红色的板材眼镜片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手印,为了提高速度,绿的臀部已经抬离座位,两条匀称有力的腿使劲地不停上下运转着。
“你们……这些小鬼……给我等等————————”
拐弯处的圆面反光镜子上,印出了有些扭曲的面孔,而赤躲在他背后淡定地欣赏海面。
天上的云朵一片一片,漂浮在大海般的蓝天上,如此舒适且令人安心的气息只有在儿时精神病院里的玻璃房子里才有。赤还记得那些鲜艳的澳大利亚毛毯和厚而破烂的书本,还有一个吵闹的绿色的小孩子。赤闭起眼睛,渐渐享受起这些比植物还令人舒心的微风。
就有那么一颗小石子,仿佛事先预谋一般,光明正大地躺在平坦的路面上,静静等待着与车胎的邂逅。
自行车踉踉跄跄地颠簸一阵,绿手忙脚乱地稳住车头,笨拙的动作令人捧腹。也就是一种条件反射,与赤绯红色的漂亮瞳孔一般自然而然,赤本能地伸出一只手,轻轻从后面圈住绿没什么赘肉的纤腰。
他只是不想从车上掉下去而已。
中午的阳光像一颗闪耀的橙色宝石,俯视着空旷公路上的两人。
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告白和脸皮厚不厚有没有关系?被喜欢的人搂住腰你会怎么样呢?
搭住腰的一刹那,绿也只是本能地被吓了一跳。与他翠绿色的清澈睦子一样,没有任何修饰,他只是受惊了而已。
骑车带过人的朋友应该明白,脚踏车能不能保持平衡,能不能在路上行使起来,并不在于后座上人的重量,而是骑车人把持车头的力量。
受惊后的绿,手上的力量才稍稍松懈,车头却不可控制地摇晃起来,顺着下坡的倾颠簸着下滑起来。
风不再文静怡人,顽皮且略显粗暴地将赤的帽子掀扔掉。一排排的榆树树枝相互推搡,注视着两个因本能而不知所措的少年。
另一条纤细而修长的胳膊有力地勾了上来,白皙的十指交错着紧紧扣在绿的小腹上,赤为了稳住平衡,干脆将整个身体都贴了上来。
如果这是个浪漫的夏天,那么蝉儿们会为恋人门吟唱,萤火虫会为恋人舞蹈。只可惜现在是10月,温暖的冬季,只有心跳喊着跳着为谁鼓劲。
暗恋是场无尽头的长跑比赛,当你因为吃力与伤心而想放弃时,总有不经意的小甜蜜潜伏在跑道上,鼓励你继续傻下去。
即便脸皮再厚的人在表白时,血管还是会不争气地堵塞膨胀。
被喜欢的人从背后搂住腰…… 那……那是……触电的感觉。
即便隔着厚厚的冬装外套,即便有黑色的细绒线毛衣和八成新的T恤阻拦,绿还是不可置疑地,清楚地感觉到赤身体的温度。腰部的肌肉僵硬着,有暗中教唆的电流从这里袭遍全身上下,不偏不倚击中了绿还算灵光的大脑。
绿的脸开始有灼烧的热度,即便快速下滑的脚踏车卷出的风不断吹来吸走他眼睛里的水份,绿还是觉得露出的颈部桃红一片。
这是从心里燃烧出来的火焰,不可浇熄。
海浪奋不顾身一击一击扑向陆地,礁石被冲成形状怪异的光溜溜的乌龟壳。
理智告诉绿,现在要握紧车把手,伸直手臂,看清路面,但还是,还是冲动了那么一下下。
绿并不看路面,而是在颠簸中努力地将脑袋看向后方,湖水般自然的绿色中带着些许的询问和期待,隔着上下跳跃的镜片看着抱着自己的赤。
紧张吗?害羞吗?开心吗?谁知道呢?谁考虑过呢?
蜷在后面抱住自己的少年将清秀的面孔藏在某人的背后,蹙着的细细眉毛下,红色的眼睛紧紧闭起,只有那微微泛白的薄薄嘴唇没有透露一点害怕的样子,依旧自然地张开,有好看的弧度和饱满的柔软。
没有对上眼并不让绿灰心,谁会向谁在害怕的时候求助?
加速的心跳就打着快节奏爵士鼓,与腰腹上细细的胳膊缠绕一道,自始自终伴随着失控的自行车一路坠落。冬天开始演变为混乱的夏天,就好像很多年前前医院里,栀子树上的蝉鸣………哎呦,我好像真的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