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健先生的红学新著《还原脂砚斋》,由北京大学侯忠义教授和贵州大学曲沐教授作序,程俊仁先生责编,近期已在黑龙江教育出版社隆重推出。这是一部高品位、高水平的红学专著,不仅在红学研究的历史进程中具有划时代的重大意义,而且必将对二十一世纪红学事业的健康发展产生深远影响。
我们都还清楚地记得,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红学领域曾爆发过一场震惊学界的真假《红楼梦》大论战。这场红学版本大论争,就是由欧阳健先生引发的。1991年,欧阳健先生应邀撰写《古代小说版本漫话》,明确提出“脂本乃后出之伪本”、“脂砚斋出于后人之伪托”的全新观点,被誉为“震撼红学的新说”,拉开了版本大论争的序幕。随着论争的不断深入,作者又推出《红楼新辨》和《红学辨伪论》,相继还有宛情先生的《脂砚斋言行质疑》、曲沐先生的《红楼梦会真录》和克非先生的《红楼雾瘴》等专著面世,矛头都是直指脂本脂批之伪,不约而同地发出重新认识和评价脂本脂批的强烈呼声,逐步将论争推向高潮。
学术研究中不断提出新的观点,本来就是学术工作深入发展、走向成熟和繁荣进步的重要标志,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正常现象。出人意料的是,红学领域出现这种新见,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鼓励、支持和关照,反而遭受红学权威专家的迎头痛击,全面批驳,冷嘲热讽,围追堵截,斥之为“欺世盗名”的“海外奇谈”,“ABC都没有弄通”的“放胆肆论”,“说假话编假材料”的“异端邪说”。
为什么会形成如此严峻的论争态势?说到底就是这场论争触动了脂砚斋这个神圣不可侵犯的绝对权威。
胡适先生1921年发表《红楼梦考证》,抛出“曹寅家世说”、“雪芹自传说”和“高鹗续书说”等“大胆假设”,当时信奉的人并不多,几年之间可谓一筹莫展。但1927年突然出现《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本,随后又出现庚辰本和己卯本,为胡适先生的全部假设提供了坚实的版本根据和实证材料。从此新红学的理论大厦巍然矗立起来,统治者红坛将近一个世纪。脂砚斋及其本子和批语,成为新红学体系的“命根子”,牢不可破的理论基石,根本原因在于胡适先生将脂砚斋界定为曹雪芹的“至亲好友”,甚至就是曹雪芹本人的代名词。他的本子理所当然地就是《红楼梦》的“原本”和“真本”,他的批语也就自然而然地被视为具有“特殊价值”的“珍贵史料”了。于是脂砚斋便与红学结下不解之缘。
纵观二十世纪的红学,几乎莫不与脂砚斋这个“红坛怪物”发生直接联系。所有红学著述,一切红学纷争,大都与脂砚斋息息相关,大都以脂砚斋的是非为是非。脂砚斋像瘟疫一样笼罩着红学领地,侵蚀着红学领地,使不少红学家深陷梦魇而不能自拔。但无论红学家怎么演绎,都只能在一种循环否定中兜圈子,致使“脂砚是谁”的问题成为谁都解不开的“死结”。这个“死结”,严重地影响着红学研究的深入发展;而解开这个“死结”,重新描述脂砚斋的形象,就成为关系着红学的方向、前途和命运的一大关键。正是这种历史使命感,迫使欧阳健先生下定决心,排除干扰,潜下心来,从零开始,集中数年时间,重新审视脂砚斋,透析脂砚斋,撰成《还原脂砚斋》一书,力图为读者“还原”出一个接近事实真相的脂砚斋来。可以说,本书是作者继《红楼新辨》、《红学辨伪论》、《曹雪芹》和《红学百年风云录》等专著之后,对红学研究的又一新贡献,在解决脂砚斋的科学属性和本质特征等问题上真正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还原脂砚斋》洋洋七大章七十万言,从头至尾紧紧扣住解剖脂砚斋这个中心课题,彻底揭开环绕脂砚斋形象的层层神秘面纱,让他裸露出其固有的本相。作者旗帜鲜明地指出,脂砚斋当然是“存在”的,但不存在于历史文献和传记史料之中。有关脂砚斋“存在”的两份“证言”,均出现甚晚,矛盾百出的《枣窗闲笔》并非裕瑞手迹,甲戌本题记则有重装和作伪的嫌疑,都不具备“证言”的“可信度”。那么脂砚斋“存在”的载体,只有他的本子和他的批语。换句话说,脂砚斋只“存在”与脂本和脂批之中。对脂本和脂批的全面解剖,就成为“还原脂砚斋”的基本思路和基本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