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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何以笙箫默 - 顾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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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1-06-02 20:52回复
    第一章 重逢(一)
    再次见到他,是在七年之后,一家拥挤的超市,到处挤满了周末采购的人潮。
    赵默笙独自推着购物车,艰难地在人群中走走停停。刚刚从国外回来的她,还不太适应这样的拥挤,然而这样热闹而亲切的场面,却使她不自觉地带着微笑,几乎是用感激的心情聆听这嘈杂的乡音。她不知道别人刚刚回国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心里的激动和喜悦几乎无法抑制。
    七年!久违了啊!
    但是,怎么刚回国就遇见了他呢?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他们。
    默笙默默地看着站在蔬菜架前的那一双俪影,再一次领略了命运的奇妙。七年之前,也正是他们,使她最终做出了出国的决定。
    现在他们一起来买东西呢,那么最终还是在一起了吧!还好她走得快啊,不然恐怕只会伤得更深。
    何以琛,何以玫,她真傻,怎么会以为有相似的名字就一定是兄妹呢?
    “我们根本不是兄妹,以前我们两家是很要好的邻居,都姓何,所以大人就取了相似的名字。后来以琛的爸爸妈妈出了意外,我们家就收养了以琛。”
    “你觉得你比得过我和以琛二十年青梅竹马的感情吗?”
    “我今天是想告诉你,我爱以琛,我不想偷偷摸摸地爱他,我要和你光明正大地竞争。”
    十九岁的那年,默笙生日的前一天,她一向文静内向的好朋友何以玫,突然勇气十足地对她这样宣言。一向温柔不与人争的以玫会这样说,一定是爱到了极点。
    可是她拿什么跟以玫竞争呢?就在以玫宣战的当天,她就败了,然后逃去了美国七年。
    何以琛——突然想到那日他冰冷的眉眼,绝情的言语,默笙的心有一丝抽痛,浅浅的,几乎难以察觉,却是存在的。
    他们向她的方向走来,默笙抓住推车的手指关节开始泛白,几乎立刻想要掉头。但超市实在是太挤了,推着购物车的她根本无法转身。而在下一刻她也想开了,为什么要逃避?她应该平静地对他们说:“嗨,好久不见。”然后潇洒地走开,留给他们一个美丽的背影。
    更何况,他们也许根本认不出她来了。她变了好多,以前那头飘逸的长发已经变成了齐耳利落的短发,以前白皙的皮肤已经让加州的阳光晒黑。穿着宽大的TSHIRT、牛仔、球鞋的她,和以前的差距太大。
    他们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近,然后……擦肩而过。
    不是不心痛的。
    若有似无的语声传来。
    “要不要买点牛奶?”以玫轻柔的声音。
    “……”
    回答却听不真切了。好怀念,以琛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这些年在异国他乡,仍然时时处处在她耳边吟诵。
    


    2楼2011-06-02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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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落,但也松了一口气,默笙抬起一直低垂的头,迈开步子。
      “砰”的一声,购物车撞上了地上堆成一座小山似的减价肥皂。罪魁祸首赵默笙傻傻地看着几百块肥皂坍塌下来,场面颇为壮观。
      呃,她可不可以当做不是她干的?
      “天哪!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超市理货员发出痛苦的呻吟。
      所以,这也不应该怪她吧,哪有人把货物堆在路中间的。默笙悄悄地吐吐舌头,努力地摆出一副愧疚的表情。
      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包括何以玫。她只是不经意地看向那个特别嘈杂的地方,然后呆住——是她,居然是她!以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回来了?
      “以玫?”何以琛不解她的反应,出声询问,眼光顺着她看去。
      高大挺拔的身躯瞬间僵硬。
      赵默笙!
      那一脸无辜垂着头的小女子可不正是赵默笙!脸上是百分百的歉然,眼睛里却闪着毋庸置疑的顽皮笑意。远远的,其实看不大真切她的表情,但以琛就是知道。他一直知道的,她是这样,习惯搅乱一池春水后不负责任地离开,任性自私又可恶。
      整整七年……她还晓得回来吗?
      何以琛垂眸。“以玫,我们走吧!”
      何以玫惊讶地看着一脸平静的以琛:“你不想去打个招呼吗?也许……”
      “她早已不是我生活中的人了。”波澜不兴的语调,仿佛真的没有什么。
      以玫细细地打量他的神情,却找不出蛛丝马迹,最后只得低叹一声:“走吧!”
      最后一眼看向赵默笙,却发现她也正好偏过头来看到她,视线在空中相撞,默笙好像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了浅浅的笑容,朝她点头致意。
      以玫慌忙回头叫:“以琛……”
      “嗯?”
      “她……”以玫愕然打住,再回首川流的人群中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怎么了?”
      “没、没什么。”以玫低头。只是,她明明就看见他们了,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走了?而以琛,也明明看见了她……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回到这里。
      主编面试的时候问她:“赵小姐,你为什么选择在A城工作?”
      默笙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为什么呢?因为曾在这里念过一年多的大学?因为曾在这里认识他?因为曾在这里经受过很多很多?
      她开始也不知道,回国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直到那天见到他才明白,她是想见他,虽然他已经不属于她,但是,她就是想看看他。
      只看看而已。
      “可能是因为不能回家吧。”默笙说。主编奇怪地打量了她良久,留下了她,成了某女性杂志的摄影记者。
      然而主编过分地看重她在国外杂志工作的经历使她不安。
      “那只是一个小杂志社。”默笙这样对主编说。
      “哎!阿笙。”四十多岁的女主编亲热地叫着她的名字,“你是在夸奖我的博识吗?我居然连美国一个不起眼的小杂志社都一清二楚。”
      默笙笑了起来,不安也一扫而空。
      主编正色地说:“阿笙,我知道一个中国人在美国当一个摄影师多么的难,你必须比大多数白人优秀。他们总以为我们中国人是没有艺术细胞的。”
      就这样安定下来,她仍然去那家超市购物,却再也没有遇见过他们。直到有一次,超市的保安叫住了她。
      “小姐,请你到保安室来一趟。”
      默笙一愣,直觉没有好事,报纸上有太多的关于超市保安强行搜身甚至打人的报道。
      默笙谨慎地盯着他,保安无奈地说:“小姐,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一个月前有没有丢了东西。”
      一个月前她刚回国,难道她丢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好奇地随他走进保安室,保安递给她一个黑色的皮夹。
      默笙不用看里面就知道不是自己的,笑着摇摇头说:“你弄错了,这不是我的。”
      保安出乎意料地固执:“你打开来看看。”
      她接过打开,然后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保安得意地说:“小姐,这是你的照片吧,虽然和现在差别很大,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差别是很大的,因为那是刚上大学时拍的入学照。她还是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傻乎乎地笑着。
      


      3楼2011-06-02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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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皮夹里?
        默笙把皮夹还给保安:“这的确不是我的。”
        保安傻傻的:“照片上的人不是你吗?”
        “是我,可是皮夹不是我的。”
        “可一定是认识你的人的,小姐,说不定这个皮夹的主人暗恋你……”
        哎,谁说中国人没有联想力的?
        “可是……”
        “你拿去吧拿去吧,一直没人来认领,放在这里我们也很难处理,交上去也是充公,还不如给你,你和皮夹的主人肯定有点关联。啊!说不定我还促成了一段美好姻缘呢……”保安沉浸在电视连续剧似的想像里。
        一个月前,大约也是她碰到何以琛何以玫的时候,会是他掉的吗?怀着这样可笑的猜测,默笙把皮夹拿回了家。
        晚上洗完澡在床上仔细地研究它,简单的式样,名贵的牌子,现金不多,完全不能确定失主的身份。
        而那张照片,默笙小心地取出来,上面还有钢印的痕迹,应该是从什么证件上撕下来的。无意地翻过来,她突然怔住,背后有字!那潇洒凌厉得仿佛要破纸而出的字迹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以琛的笔迹,用黑色钢笔写着——
        my sunshine!
        第一章 重逢(二)
        复杂城市里的生活一样可以过得很单纯,工作、吃和睡,如此而已。一段忙乱的适应期后,接下来就是麻木的重复。
        “阿笙啊,我到处找你。”
        默笙刚踏入杂志社,就听到老远有人在喊。
        “老白,有什么事情?”
        老白其实很年轻,是杂志社的另一个摄影师,姓李,因为老说白字所以大家戏称他老白。他哄明星很有一套,所以杂志封面人物的拍摄都由他负责。
        “我老婆要生了,明天帮萧大模特拍照的事能不能麻烦你?”
        萧筱?默笙有点为难,“我是没什么问题,但听说萧筱的脾气很怪,不是熟人根本不配合。”
        老白也想到了这一点,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先去试试,如果实在不行再叫我。”
        第二天,当默笙见到冷艳动人的萧筱时,她完全呆住了。她对国内的明星不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萧筱的照片,不知道她竟然……竟然跟她大学时代的好友长得那么像。
        可她的好友是那样一个纯朴而笨拙的农村姑娘,眼前的人却跷着修长的玉腿,抽烟的动作熟练而妩媚……
        默笙不敢认,也许只是相像的人罢了。
        可萧大模特眯着眼瞅了她一眼,踏着优雅的步伐走来,停在她面前。
        “怎么,不认识我了?”
        “……少梅?”
        “呵!”她讽刺地轻笑一声,“可不就是我。”
        “阿笙,你跟萧筱认识?真是太好了。”一起来的同事兴奋地说。
        “大一的时候她是我的上铺。”
        “大学里的上下铺可是最要好的。”萧筱的经纪人也凑上来说。
        “不是要拍照吗?快拍吧!”萧筱不耐烦了。
        她真的变了好多!默笙一边拍照一边想,镜头下的人不再是那个笨拙得可爱的少梅,那么她是谁呢?
        也许谁都不是。一个好的摄影师能够摄取镜头下人的灵魂,而默笙捕捉不到萧筱的灵魂,也许是她功力不足,更也许是镜头下的人根本没有。
        萧筱很空洞!一种让人绝望无力的空洞,也许正是这种空洞才使她红得发紫。
        拍完一组,萧筱挥挥手。“今天就到这吧。”
        “可是萧筱,下面还有……”她的经纪人急切地说。
        “就到这儿。”萧筱毫无余地地说,转头对着默笙,“我们去喝杯咖啡。”
        “久别重逢应该喝酒,可惜最近我的胃出了问题,只好喝咖啡了。”
        “呃,喝咖啡很好,或者你应该喝点牛奶。”默笙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有太多太多的事想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身体比较重要,节食也要有尺度。”默笙找些不着边际的话说。
        “我从来不节食。”萧筱似笑非笑,“我酗酒。”
        “少梅!”默笙惊愕于她一副自我厌恶的神色,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她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萧筱反射地甩开她的手,默笙一愣,气氛尴尬而沉默。
        


        4楼2011-06-02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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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变了很多。”半晌,默笙涩涩地说。
          “是的,还记得大一的时候我暗恋过一个人吗?”萧筱冷漠地叙述自己的故事,“有一天我告诉他我喜欢他,他接受了,但他不爱我,然后少梅死了,我现在是萧筱。”
          三言两语,蚀骨穿心。默笙一阵心痛,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过了一会儿,萧筱冷讽地说:“你倒没怎么变,还是一副虚情假意的样子。怎么舍得从金光闪闪的美国回来的?”
          这话多少伤了默笙,但想一想毕竟是她理亏在先。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了,七年杳无音讯,是她对不起她们的友情。“那时候,我是走得太匆忙了……”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萧筱打断她,“这些话你应该向何以琛说。”
          何以琛?怎么会扯到他?默笙想起那日他和以玫俪影双双,“我想他并不在意……”
          “不在意?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无情无义没心没肺?”萧筱的声音激动起来,“你刚失踪的那几天,他找你找得快要发疯,后来干脆整天在宿舍楼下等,可是他等来了什么?”萧筱目光冷冷地指责她。“来了几个人把你的东西都拿走了,然后告诉他告诉我们,你已经去了美国,可能永远不会回来。”
          “默笙,你真狠。”萧筱顿了顿,又说,“我永远忘不掉他当时的样子,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绝望到了极点,叫人都不忍心看,他是那样高傲的人,居然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默笙听得浑浑噩噩,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吗?
          “也许他是内疚……”
          “赵默笙,抛弃他去美国的是你,该内疚的也是你。”
          “少梅,你不明白……”
          “我有眼睛会看。”
          默笙停住不说了,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她抛弃了他吗?明明不是啊!
          明明是他说那样的话……他说他不想再见到她,他说他宁愿从来都不认识她,他叫她滚得越远越好……
          明明是他!
          告别萧筱,默笙走在初夏的街道上,脑中仍回响着萧筱的话。
          “他后来一直一个人……何以玫?她不是他妹妹吗?”
          他们竟然没有在一起,那她当年离开又是为了什么?
          他又是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摊开手掌,掌心里稳稳躺着的纸片上写着“袁向何律师事务所”的地址。
          萧筱说:“也许你需要。”
          她不是特意来的,她只是路过。可她毕竟已经站在“袁向何律师事务所”里了。
          接待她的小姐抱歉地微笑:“何律师不在所里,请问你有预约吗?”
          默笙说不清自己是失落多些还是轻松多些:“没有。”
          “那你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帮你转告,或者……”小姐看向时钟,“你在这里等一下,何律师也快回来了。”
          “哦,不用了,我下次再来。”默笙走出两步又回头,“这是何律师的钱包,请你帮我转交给他,谢谢。”
          这就是结果吧。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阿笙,你在国外工作和国内工作感觉有什么不同?”快下班了,杂志社的人也无心工作,闲聊时突然问起。
          “呃。”默笙四处张望一下,见头头不在,“薪水高很多。”
          希罕!吃不到葡萄的同事们立刻鼻孔出气表示不屑。
          “你在那边有没有受到歧视?”
          “多少吧。”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在意的,香港人还不是看不起大陆人!”大宝从香港回来后感受颇深。
          “当自己真的遇到就不会这么想得开了。有次我老板就当着所有同事的面说中国没有真正的艺术家。我一听气极了,从来没有那么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中国人,当场就指着洋老头的鼻子说,你懂什么中国艺术,我们中国人玩艺术的时候你们美国人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
          “真猛!有气节!”同事们纷纷拍手,赞口不绝,然后一齐问她,“后来你是被什么借口炒掉的?”
          “……”默笙哭笑不得,“老美虽然自大,度量倒还是和身材成正比的。后来有一天老板居然拿着不知道哪弄来的文房四宝来找我要我写几个中国字,说他要挂在客厅。”
          


          5楼2011-06-02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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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小姐!”何以琛打断她,“我想我们都不想和对方有太多的纠缠,何不早死早超生。”
            早死早超生?默笙默然半晌:“你要那张照片干什么?”
            “谁知道呢。”以琛目光沉沉,“也许我想把它放在我身边,时时提醒我那段愚蠢的过去。”
            愚蠢……是啊,多愚蠢!她居然会有所期待。
            何以琛径自做出决定:“我明天会来取,你若没空,可以请别人转交。再见,赵小姐。”
            他举步离开,手刚刚握上门把,听到身后的默笙低声说:“等等……明天,我会送过去。”
            “好。”以琛面无表情地回头,“谢谢你的合作,明天见。”
            默笙怔怔的目送他高挺的背影离去。不是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重逢会是什么样子,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说一句“好久不见”的情分都没有了。
            愚蠢的过去吗?
            默笙站在卧室里的镜子前,审视镜子里面与她对视的女人。
            如果一头短发变长扎成马尾,如果晒黑的皮肤变白皙一些,如果还能毫无顾忌地笑得灿灿烂烂……最重要的是,如果眼睛里减掉这七年多出来的沉郁,添满张扬的天真——那么,她就变成了初上大学刚认识何以琛的赵默笙。
            “何以琛何以琛……”
            “何以琛何以琛……”
            以琛是怎么被她缠上的她也不太清楚,以琛更是莫名其妙,反正那时候她就追着他跑。直到有一次他受不了了,板着脸问:“赵默笙,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
            换成现在的她大概会羞愧得无地自容吧!然而那时候的她是那么的不知羞,睁大眼睛问:“以琛,是你笨还是我笨,哎,你那么聪明,一定是我笨了,我怎么这么失败,追了半天人家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犹记得以琛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后来他提到这件事,曾好笑又好气地说,他本来是想用质问的口气让她感到羞愧的,谁料到这世上居然有脸皮这么厚的小女子,反将了他一军。
            所以当时法律系的高才生迟迟反应过来后,居然只能结结巴巴地说:“我不准备在大学里找女朋友。”
            她那时候单纯得连借口都听不出,一鼓作气地问:“那我现在先排队,等你大学毕业了,可不可以有优先录取权?”
            面对毫不讲章法的对手,口若悬河的最佳辩手顿失滔滔,抛下一句“有课”就落荒而逃。
            她当然没有就此气馁,可在她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居然听到学校有人在传:法律系的那个何以琛听说有女朋友了,叫什么赵默笙,名字挺拗口的。
            她一听几乎是飞快地跑到自习教室找到以琛,急忙澄清:“谣言不是我传出去的,你要相信我。”
            以琛从书中抬头,目光清明地说:“我知道。”
            她傻傻地问:“你怎么知道?”
            以琛神色自若地回答:“因为那是我传的。”
            这回终于换她瞠目结舌,耳边是他在冷静地分析:“我考虑过了,如果三年后你注定是我女朋友,我何不提早行使我的权利。”
            呵!那时候啊!
            镜子里的人嘴角微微弯起,然而笑意还没到达眼底,已经收敛。
            茫茫然走到阳台上,看那月朗星稀,明天应该是个好天。
            第二章 转身(一)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何以琛站在十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奇怪自己怎么会有了欣赏夕阳的心情。
            也许,因为她回来了。
            美婷推开门,就看到何律师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手里夹着烟,一身落寞的样子……落寞?美婷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了,这个词能用在从来都是自信沉着的何律师身上吗?
            以琛听到开门声,转过身问:“什么事?”
            “哦。”美婷这才从自己的迷思中惊醒,快速地说,“何律师,红远公司的张副总来了。”
            “请他进来。”以琛收起杂乱的思绪,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瞥了一眼壁上的钟——五点,她还没来。
            好不容易送走了张副总,以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猛的一只巨掌拍下来,以琛无奈地睁开眼:“老袁。”
            大学毕业后他拒绝了研究生保送,直接来到现在更名为“袁向何”的“袁向”律师事务所里工作,现在已经是合伙人之一。老袁和另一个合伙人向恒都是C大校友,向恒比他早一届,老袁则已毕业多年。
            形象更接近劫匪的魁梧大汉悠闲地在他对面落座,嚣张地跷起二郎腿:“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以琛头也不抬地说:“加班。”
            “不会吧!”老袁怪叫,“今天是周末哎!”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老袁重复他的话,摇摇头,“这的确像是冷血无情工作狂何以琛说的话。”
            以琛眯起眼:“我倒不知道你修辞学学得这么好。”
            


            7楼2011-06-02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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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靠近(二)
              “你今天心不在焉。”讨论一个棘手的案子的时候,向恒突冒出一句。
              以琛镇定地抬眼望他:“我认为我的提议还不错。”
              “是不错。”岂止不错,简直是好极了,“可是你还是心不在焉。”
              “好吧。”以琛扔掉手中的笔,“你想问什么?”
              向恒笑起来,难得见他这么沉不住气,“我们的赵小学妹回来了?”
              以琛扬眉:“你怎么知道?”他反常得这么明显吗?
              “那天我在楼下看到。”向恒解开他的疑惑,“她似乎……变了不少。”
              是不少。以琛不说话了。
              这时老袁推门进来嚷嚷:“喂,今天联合的人请吃饭,你们一定要和我一起去。”
              联合律师事务所和袁向何同为A城四大律师事务所之一,虽然难免在法庭上针锋相对,但私底下交情却还都不错。这次老袁帮了他们一点小忙,于是就在得月楼设宴请客。
              说起来联合的那帮人也不安好心,谁不知道联合的霹雳玫瑰对袁向何的何以琛很有意思,把他们凑在一起,分明是要看好戏。许霹雳擅长攻击,而何以琛的防守向来滴水不漏,可以想见,今天的晚餐必定热闹有趣得紧。老袁已经开始期待了。
              得月楼位于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夜幕低垂,华灯初上,酒过三巡。老袁和联合的几个律师都是很会耍嘴皮子的人,笑笑闹闹吵得不得了。向恒坐在窗边,耳朵里听着他们瞎侃,眼睛却不自觉地瞥向窗外。
              都市的夜晚灯火霓虹,宽阔的马路上熙来攘往的人群丵交织移动。
              等等,那是……
              “老向,你不说话在看什么?”李律师凑过头来,顺着他的眼光看下去。对面的大街上,有一个女子手拿着相机在拍什么,不长不短的头发,套一件宽松的淡蓝色衬衫,牛仔裤,身上还挂了两三个长短不一的相机。
              “这是你喜欢的类型?”李律师感兴趣地说,看不清相貌,不过感觉很像个学生。
              这可不是他的类型。向恒转过头,见许大美女正锲而不舍地对以琛穷追猛打,以琛有礼地客气地应对。如果再加上她……那可好玩了!
              “以琛。”向恒引起他的注意,然后指指窗外。
              这下不止何以琛,所有人都看向窗外,不过,看什么?大家都很茫然。
              以琛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正在取角度的赵默笙,放下手中的酒杯:“我出去一下。”
              除了向恒气定神闲,其余人都差点趴在玻璃窗上了。看着何以琛高大的身影快速地穿过马路,停在一个陌生的女子几步远的地方,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惊扰她。那女子似乎一无所觉,等拍完照片回头——啊!好可惜!她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表情,然后两人说了几句。
              然后……
              一帮人下巴差点掉下来了——何以琛!他、他、他……
              他居然强硬地抓住了人家的手?
              何以琛哎!向来对女人很冷淡的何以琛居然会有这么激烈的动作,怎么可能!
              大家都很有默契很同情地看向在场的唯一女性,许大美女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也对喔!本来以为何以琛对女性疏远是天性冷漠,搞了半天原来人家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这么炽烈的。
              这实在太打击女性自尊了!
              虽然平时被许霹雳的伶牙利齿气得不行,但好歹是一个事务所的,总有同事之谊。胖胖的张律师开口打探敌情:“老向,她是谁?”
              向恒的表情有点莫测高深:“你怎么问我?应该问以琛才对。”
              张律师敬谢不敏:“我可不敢指望能从何以琛嘴里套出什么。”
              向恒笑笑说:“他的外套还在这,总要回来拿。”
              一会儿以琛果然回来,很抱歉地说:“老李,我有事先走了。”老李算是今天请客的东家。
              老李还没说什么,向恒倒先开口:“你这样就走未免太不给面子,不如叫赵默笙过来一起,我也好几年没见她了。”转头问老李:“介不介意多个人?”
              老李连忙点头:“可带家属,可带家属。”
              以琛沉吟。
              许霹雳阴恻恻地开口:“何大律师交个女朋友都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吗?”
              


              13楼2011-06-02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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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抵赖?老袁采取迂回战术:“你是不是去过美国?”
                “……是。”
                “你以前是不是他女朋友?”
                “……对。”
                “那就是了。”老袁的熊掌代替惊堂木一拍,罪名成立!
                默笙目瞪口呆,现在的律师都是这么草菅人命的吗?
                她刚想解释,就被以琛一把拉起:“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一步。”
                没人拦他们,怔怔地目送他们远去。
                一出得月楼的大门,外面的冷风吹来,她乱极的思绪终于有点清楚,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忍不住问:“以琛,你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
                “他们似乎以为……我甩了你,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不解释?”心高气傲的何以琛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误解!
                “怎么解释?”以琛的身形定住了,挺拔宽阔的背影在这一刻看来那么寂寞,涩涩的声音在夜风中分外清晰,“连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第四章 命运(一)
                她不明白,什么叫他也这么认为。
                “我至今仍在怀疑,当年我的那些话,是不是正好给了你远走高飞的理由。”
                以琛的声音不高不低,却一字一字重若千斤地敲在她心头。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他居然这样说!
                她清楚地记着那天的情形。她听了以玫的话,立刻去找他证实。以琛是不会骗她的,他说不是就不是,她绝对会相信他。可是如果他真的喜欢以玫呢,那怎么办……
                去的路上她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不过是以琛告诉她他也爱以玫,绝料不到迎接她的会是他厌恶的眼神,和刀锋般凌厉的话。
                “走,我不想见到你!”
                “赵默笙,我但愿从来没有认识你!”
                那样决绝的语气和神情,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心神俱裂。可如今他居然说,她,负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默笙盯着自己的鞋子,低而清晰地问。
                不断流动的人群中停伫的两人多少吸引了周围的目光,以琛拉过她走到僻静的地方,松开她,点起一支烟。
                要怎么告诉她?如实?
                不行。
                他定定地开口:“那天,你父亲来找过我。”
                瞥见她骇然的神色,俊颜浮起淡淡的讽笑:“没想到?呵!我也没想到,我的女朋友竟然是市长千金。”
                默笙脸色蓦地发白。市长千金!市长千金!多讽刺的一个称呼!
                她和以琛来自同一个地方——Y市。当年欢天喜地地把这个当作天大的缘分和巧合,如今却是天大的难堪。
                如果他知道她是赵清源的女儿,那么他必定也知道……
                默笙不稳地说:“我爸爸的事,你应该知道。”
                “是。”以琛点头。赵清源贪污受贿千万之巨,事迹败露于狱中自杀,举国震惊。
                默笙闭眼,无所谓了。
                “我爸爸,他对你说了什么?”
                以琛垂眸,那天赵清源对他说的话还清晰在耳:“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小笙很喜欢你,我也不想反对。如果你愿意和小笙一起去美国,我会帮你把一切都办好,签证、房子、学校都不用你担心……”
                多么诱人的条件!
                半晌,以琛沉沉地说:“我一个靠打工和丵奖学金度日的穷学生,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默笙沉默,她了解她的父亲,没有利用价值没有背景的人他向来不屑一顾,她完全能想像出他对以琛说了多过分的话。否则,以以琛的冷静,怎么会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对不起。”真相竟然是这样的!长久以来的认知遭到彻底地颠覆,默笙思绪纷杂,只觉得翻江倒海一般的乱。
                “你这个‘对不起’是为谁说?为你自己,还是你父亲?如果是代你父亲说,那大可不必。”以琛冷冷地说。
                默笙薄弱地辩解:“我……当时并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以琛的声音宛如从地狱中来的冷酷犀利:“你连问都没问就判了我的死刑,赵默笙,你猜猜我这几年有多恨你?”
                恨?
                默笙惊惶地后退一步,却逃不开他的掌控范围,双肩猛地被他抓紧,力道之大让她怀疑自己的骨头会不会被捏碎。
                “我从来没有招惹你,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既然招惹了,为什么半途而废?”这样绝望而愤怒的质问语气让默笙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了,只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我现在只想问你,”以琛渐渐平静,灼人的视线盯住她,“如果当时你知道这一切,你还会不会走?”
                她还会不会走?默笙愣住,想不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如果是七年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不会”,毕竟当时在她来说,去美国真的单纯是为了逃避感情失败的痛苦。可是现在呢?现在她已经明白七年前的一切都是爸爸早已策划好的一场逃亡,否则,签证怎么可能在几天内就办好?否则,美国的一切怎么会早已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决定,她毫不怀疑当年就算她不想去,也会被押上飞机。
                默笙低下头:“对不起。”
                以琛明白了,倏地将她放开,眼中的失望和怒意简直可以将她生生凌迟。
                良久他才勉强镇静地开口:“那现在呢?”
                什么现在?默笙不解。
                “你现在要不要回到我身边?”以琛有些僵硬地说。
                外面的世界突然寂静,默笙惊愕地望着他,只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我不打算在这方面浪费太多时间,也没有兴趣去重新认识一个人经营一段感情,所以你最适合,不是吗?”
                是吗?默笙怔怔地听着,一颗心渐渐下落。
                因为认识,因为合适?
                可是以琛,你真的认识眼前的这个赵默笙吗?这个她,有时候她自己都会觉得好陌生好陌生……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再没有力气去追逐一颗遥远的心,再不想拥有一份随时会覆灭的感情,那种整个世界在自己周围轰然崩塌的声音,她再不能承受第二次。
                所以,以琛,“对不起。”
                原谅我的懦弱。只是我没料到,原来竟连你都无法给我勇气了。
                


                15楼2011-06-02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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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絮絮叨叨,不过是一些近况。以玫说:“我本来早就要找你的,却被公司突然外调,忙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以琛却突然病了。哎,我总算体会到职业女性的痛苦了。”
                  默笙说:“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成为一个女强人。”
                  “你不也是?那时候老不务正业拿个相机乱拍东西,没想到会成为一个摄影师。”
                  默笙笑起来:“我现在还是在乱拍。”
                  以玫失笑:“你老板要是听到你这样说一定会气死……到了,就在这里。”她停下脚步,拿出钥匙开门,默笙脚步顿了一下,跟着她走进去。
                  以琛的家位于城西高级住宅区内的十二楼,房子很大,只是看起来空空的,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只有茶几上几本未合上的杂志才让这个房子看起来像有人居住。
                  “这几年大家都忙,偶尔才聚聚。”以玫边收拾东西边说,打开冰箱,她无奈地摇头,“果然什么都没有,他大概是天底下最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上次我来居然看到他在吃泡面,忍无可忍地拉他去超市,没想到却遇见你。”
                  以琛一直是这样的,默笙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永远有比吃更重要的事,对这种人只有“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招数才能对付。
                  “哦,对了。”以玫突然说,“我快结婚了,你知道吗?新郎是我的顶头上司,很灰姑娘的故事。”
                  默笙愕然地望着她:“你要结婚?”
                  “对,我要结婚了。”她笑着点头,有些感叹,“以前不懂事才会对你说那种话,后来才知道,有些东西是争不来的,对以琛我早就死心了。”
                  “为什么?”
                  “大概因为我等不过他。他可以在几乎没有希望的情况下一年又一年地等下去,我却不能。”以玫沉默了一下说,“大约三四年前,以琛赢了个大案子,我和他们所里的几个人一起去庆祝,他被灌醉了,我送他回来。他吐得一塌糊涂,我帮他清理的时候他突然把我抱住,不停地问,‘你为什么不回来?我都准备好背弃一切了,为什么你还不肯回来?’”
                  以玫顿了顿,苦笑:“如果这些还不够让我死心的话……你跟我来。”
                  她拉着默笙来到书房,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到某一页递给她:“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不止这一本书上……”
                  默笙怔怔地看着书页上写得很凌乱的诗句,从那潦草的字迹可以想像出下笔的人当时的心情是多么的烦躁苦闷。
                  “啪”地合上书,以玫还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
                  脑海中一个少女清脆带笑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何以琛,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赵默笙,赵就是那个赵,默是沉默的默,笙是一种乐器,我的名字有典故的哦,出自徐志摩的诗……”
                  悄悄,是离别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第五章 回首(二)
                  “小时候,以琛的妈妈经常抱着我说要是她有个女儿就好了,而我妈妈就在旁边说要不我们两家的孩子换换。以琛从小就聪明懂事,我妈妈喜欢他大概比我还多。”回医院的路上,以玫说起一些往事,“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阿姨的样子,可惜……”
                  “……他父母是怎么死的?”
                  以玫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那时候我才九岁。好像是意外吧,叔叔从四楼失足摔下来,阿姨本来身体就不好,伤心过度没多久也去了。”以玫像是想起什么,顿了顿又说,“我听我妈有一次无意提起,阿姨死后,发现抽屉里该吃的药都没吃,说起来,也算是自杀。”
                  “自杀?!”默笙呆住。那时候以琛也才十岁吧,她何其忍心!
                  以玫点头:“阿姨大概很爱叔叔吧。”她若有所思,幽幽地说,“其实以琛很像阿姨……”
                  说话间,两人已到医院,走廊上碰到认识以玫的护士,护士小姐和善地对她说:“你男朋友刚刚换过点滴,现在又睡了。”
                  以玫向她道谢,笑着解释说:“他是我哥哥。”
                  走到门口,以玫突然将手中的东西都扔给默笙:“你拿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东西并不多,然而默笙却觉得手上这些东西,是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24楼2011-06-02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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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笙。”以玫幽幽地说,“我并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他。”
                    默笙看着她渐渐走远,说不出任何话来挽留。
                    房门没锁,手一推就开了。这是一间双人病房,一张床空着,以琛的床位靠窗。开门的声音并没有把他惊醒,他挂着点滴,仍在睡。
                    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缠住了,一步步地靠近他,那线一寸寸地收紧。
                    他躺在床上,脸容苍白而瘦削,睡梦中也蹙眉。重逢之后她其实并没有好好看过他的样子,现在终于可以。手指不自觉地划上他紧皱的眉头,然后刷过睫毛,想像着如果主人清醒,这双眼睛必定睿智而冷漠,有时候还会带着微微的嘲弄。
                    最后,停留在略微苍白的唇上。据说,有这种唇的人大多薄情,以琛以琛,你为什么不?难道你不明白,我们已经再回不到从前,七年的时间,什么都改变了啊……
                    然后,在她还没意识到她在干什么之前,她的唇代替了她的手指。她的唇上还带着屋外的寒冷,他的却意外的温暖,然而这温暖却让她蓦地一阵心酸,眼泪不知怎么的就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再也止不住。
                    直到,她的手腕被人狠狠抓住。
                    以琛!
                    他醒了?
                    默笙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眼睛被水光模糊,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能听到他怒极的声音。
                    “你这是干什么?”以琛咬牙切齿地说,“赵默笙,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她张口结舌,所有思绪从脑子中飞走。有一段时间她只能这样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模糊的样子,感觉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好像恨不得把她的手腕捏碎才甘心。她想收住眼泪,它却不受她控制,而且越落越急。
                    怎么会这样?她清晰地听到心里曾经坚固的东西正在被打碎,这种破碎的声音让她感到害怕恐慌。而以琛的咄咄逼人声色俱厉让她胆怯,她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她不是要彻底斩断过去连他一并排除在外吗?那么她刚刚又在干什么?她完全乱了。
                    逃走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刻主宰了她的行动。她不知道自己哪里生出这么大的力气,竟然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掌握,往门口跑去。
                    以琛厉声说:“赵默笙,你敢走!”
                    该死!
                    以琛看着她拉开门,猛的拔掉左手正在输液的点滴,下床去拦她。可是他正在病中,又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脚步迈得又急,居然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倒在病床边。
                    而这一切,默笙自然不知道。
                    她茫然地跟着一大堆人走进电梯,电梯里的人看了她一眼后又见惯不怪地低下头想着各自的心思。这医院里天天上演着生离死别,一两个这样泪流满面的人实在是再寻常不过。
                    走出封闭的电梯,大厅里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充塞了她的耳朵,人来人往之间默笙突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能到哪里去呢?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这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没有以琛的地方。
                    


                    25楼2011-06-02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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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离合(一)
                      “何、何律师?”美婷吃惊地看着门口出现的人,“何律师,你不是在医院吗?”
                      “今天早上出院。美婷,等会你把ANAS公司那个案子的资料拿到我办公室来。”以琛边走边说,“这几天有没有什么重要留言?”
                      “有。”美婷立刻翻出记录报告了几个重要消息,犹豫了一下又说:“何律师,《秀色》有个女记者打了好几个电话来,说要为你做一个专访,还亲自来过一次。她说是你校友,你要不要回个电话过去?”
                      听到《秀色》的时候以琛的眼眸微微一闪,随即又平静无波。“不必了,下次她若再打电话来就直接回绝掉。”
                      “好。”美婷点头,终于有何律师回来的感觉了,处理事情干净利落,决不拖泥带水。
                      向恒从检察院回来就直接推开了以琛办公室的门,看到他果然埋首文件中,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听到美婷说还不相信,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哪回事?”以琛从文件中抬头看着他,他脸色还带着一点白,目光却是清湛有神的。
                      “不要跟我装傻,我记得你后天才能出院吧,请问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提前出院了。”
                      向恒抚头,虽然自己就是律师,但是不得不承认跟律师说话就是麻烦,答了等于没答:“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事务所没有你也不会倒。”
                      “这倒未必。”以琛扬扬手中的文件,“我记得这方面你和老袁并不擅长。”
                      向恒哼了一声:“我们再不济也不会在谈判桌前倒下。”
                      “向恒,”以琛靠在椅背上,有些无奈地看着老友,“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正常的时候你是不会……”向恒看了看他,直截了当地问,“她去了?”
                      以琛眼神暗了暗,不答反问:“你找她的?”
                      向恒点头,看了看以琛的脸色,叹气:“看来我是弄巧成拙。”
                      “不,我要谢谢你。”以琛淡淡地说,“若非她给我重重的一击,我怎么会彻底的清醒。”
                      “你……”向恒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放心。”以琛看着他,一脸平静,“我和她已经彻底结束了。不,应该说,我的一厢情愿彻底结束了。”
                      晚上十一点,以琛停好车走入电梯,脑子里还在转着后天谈判的细节。这段日子他好像都没有在十点以前回来过,手头好几个案子同时进行,天天忙得天昏地暗。向恒早放弃劝他,老袁则整天乐呵呵地算着本季度收入会增加多少,笑嘻嘻地说要给他准备一副最好的棺木。
                      其实他何尝不是疲惫万分,只是他太需要这种忙碌。
                      电梯“叮”的一声,十二楼到了。以琛走出电梯,边掏钥匙准备开门。所有动作在看到门口的人的瞬间僵住。
                      她穿了一条薄薄的毛衣,抱膝坐在他家门口,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怔怔地盯着前方的地面。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她看起来竟然比他这个病人更加憔悴,又清瘦了些,下巴尖尖的,愈显大的眼睛在看到他的刹那闪过慌张,整个人好像陷入了某种困境而走投无路。
                      谁都没有出声,以琛停滞了三秒,视而未见地举步从她身边走过。
                      平稳地开门,走进去,然后反手关门。
                      关门声却始终没有响起,他的衣袖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
                      “以琛。”他听到她的声音,低低的小小的,仿佛小动物的呜咽一样可怜,“你还要不要我?”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以琛只能狠狠地转身瞪着她,神情仿佛见了鬼。她的声音又小又轻,可是这样寂静的夜晚他怎么可能听不明白,他努力抓回一丝理智,想扯回他的袖子,她的手却顽固地拉着不放。
                      很熟悉的赖皮劲儿,以琛发现自己竟然可耻地怀念着。
                      “放开。”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严厉了,她的手竟然颤了一下,然后手指慢慢地慢慢地一根根地松开。
                      她低着头,以琛看不见她表情,脑子里却浮现出此刻她委屈而难过的样子。
                      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得历历在目,清晰得让他下一刻就会心软。
                      再不管她,以琛径直走上阳台上,寒冷的夜风使他清醒了许多。她向来都有把他弄得乱七八糟的本事,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所以他更要冷静,不然必定溃不成军。
                      他走回客厅,她还瑟缩地站在门外。“进来。”声音已经恢复冷静,“你要喝点什么?我这里只有啤酒和纯净水。”他记得她最爱喝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默笙摇摇头。
                      以琛没有强求,在沙发坐下,完全是主人招待客人的架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默笙料不到他那样客气生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今天去医院,医生说你已经出院……”
                      “如果你是来探望病人,那你可以回去了。”以琛打断她。
                      默笙说不出话来。
                      以琛看着她,略略讽刺地说:“如果我刚刚没听错的话,你似乎是想红杏出墙,而我很荣幸地成为你看中的……”他停住没说:可默笙完全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她脸色蓦地发白,言语能伤人到什么地步,她总算见识到了,难堪之下只能挤出几个字:“我没有。”
                      “没有什么?”以琛紧迫的视线盯着她,“难道你没有结婚?那只不过是你用来挡我的借口?”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九分的笃定,他的怀疑是有依据的,他知道她一直一个人住,她甚至还去相亲……
                      如果是这样,以琛心中浮起淡淡的苦涩,挡他的借口啊。但是,那隐隐的喜悦又不住地从心底冒出来。
                      


                      26楼2011-06-02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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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了鞋子躺在床上。这两天她一直都睡客房,现在却突然不想离开。一种莫名其妙自己也难以说清的心情在胸臆间泛滥,或许因为明天。
                        明天,周五,以琛就要回来了。
                        迷迷糊糊的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她翻了一个身,好半晌醒过来,屋里一片漆黑。
                        再次醒来已经是天亮,掀开被子起床……被子?默笙愣了愣,嗯,大概是晚上冷了自己扯过来盖的。
                        快速地刷牙洗脸,镜子里她的头发有点长了,不断落到眼睛上,要找个时间去剪剪。拿好东西出门,门一开,愣住。
                        一身西装笔挺的以琛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钥匙,像正准备开门。
                        默笙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以琛?”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晚上回来的吗?
                        “嗯。”以琛收起钥匙,草草地应了一声,经过她走进客房。
                        一会儿出来,手里多了份文件,看到她还在门口傻傻地杵着,他皱起英气的眉。
                        “你不去上班?”
                        “呃,就去了。”
                        不知怎么的,默笙有些局促。第一次真实地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不同了,而以后,都要这样,每天早晨,第一个看到的都是他……
                        “我送你过去。”
                        默笙跟在他后面走进电梯。“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事务所和杂志社,一南一北两个方向。
                        以琛按下地下一楼停车场的按钮,淡淡地说:“我去X区法院,正好顺路。”
                        “哦,那好。”原来是这样。
                        车上,默笙想起问他:“你……昨天晚上回来的?”不然怎么会有文件掉在客房。
                        “对。”以琛简略地回答,注意力都放在路况上。
                        默笙抿唇:“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叫我?”
                        “十一点多。”他微微不耐地回答,顿了一顿又说,“没有必要。”
                        默笙眸光微微黯淡,转向车窗外的世界。现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路上堵得一塌糊涂……他们,也要这样一直堵下去吗?
                        “以琛,中午你在X区的话,我们能不能一起吃饭?”
                        以琛蓦地一动,转首,默笙正看着窗外,声音轻轻的,对着谁说?
                        他转回视线,漠漠然的声音:“中午我应该不在。”
                        事实上,早晨也不在。
                        “以琛?”老袁铜铃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推门走进事务所的人,学小女生用手把眼睛擦了又擦,“难道我的眼睛有问题,出现了幻觉?”
                        “我看有问题的不止是眼睛。”以琛瞥了他一眼,走进办公室。
                        大块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进来坐下:“昨天下午七点多跟你联系的时候你还在广州,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那时我正在机场。”以琛坐下翻开文件说。
                        “事情都办好了?”
                        “差不多。”
                        他说差不多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老袁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个师弟,广州的事情要在一星期之内解决本来就嫌紧凑,现在他居然能提前一天完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昨天到家很晚了吧?干吗这么急,你今天再回来也不迟。”老袁嘀咕着说,“要不是知道你跟我一样是孤家寡人,我都要怀疑你是赶着回来陪老婆了。”
                        本来在文件上匀速书写着的钢笔猛地一顿,在纸上划出重重的一道痕迹。
                        以琛从文件中抬头,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老袁,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早上你要出庭。”
                        美婷看到以琛从会议室出来,立刻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何律师,你要的资料我已经打印出来了。”
                        “还有这个是C大百年校庆的邀请函,和向律师袁律师他们的一起寄来的,我帮你单独拿过来了。”
                        “谢谢。”以琛颔首接过,翻开印着C大标志性建筑的精美邀请函,上面写着十一月十五日C大百年校庆。
                        美婷抬头看看墙上的钟,五点四十。“何律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下班了。”
                        “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那我先走了。”美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突然想起,“何律师,刚刚你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30楼2011-06-02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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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当事人的时候没把手机带着,里面有两通未接电话。一通是另一个当事人打来,以琛立刻打回去,谈了几分钟,挂断。还有一通……手指按下绿色按钮。
                          对方立刻接起。“以琛。”
                          “什么事?”他的声音又稍嫌冷淡。
                          “唔。”对方似乎被他的冷淡所阻,顿了顿才说,“以琛,我的钥匙找不到了。”
                          她在马路对面等他,包搭在肩膀上,穿着大领子毛衣,低着头数着地上的格子。
                          红灯。他停住脚步,远远地看着她。
                          有很多东西没变。她还是喜欢穿毛衣,二十六七的人了仍然穿得像个学生。她等人的时候还是喜欢边等边数地上的砖格。
                          那时候他就老是要让她等。
                          有一次她等久了朝他发脾气:“我都数到九百九十九了,你才来!下次要是让我数到一千我就再也不理你!”
                          结果又一次,他被系里临时抓去开会,冗长的会议终于完了后他跑去,她居然还在,这次她等的脾气都没了,只是委委屈屈地看着他说:“以琛,我都数了好几个九百九十九了。”
                          而这七年来,他又多少次数到九百九十九?
                          不是没想过放弃,只是始终没办法数到一千。
                          第七章 若即(二)
                          匆匆地走过人行道,默笙旁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胖乎乎的老外,笑眯眯地在说什么。以琛放缓脚步,徐徐地走近,隐约听到那个老外说:“……your spoken English is perfect.”
                          “Thanks,Ive been there for seven years.”
                          很流畅的英文完全不需思索地从她口中吐出,像母语般自然,以琛插在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一握。
                          恰好她一偏头看见他,朝他笑了一笑,对那个老外说:“My husband is coming, maybe he knows how to go there.”
                          又问他:“以琛,你知道XX路怎么走吗?”
                          他点头,直接告诉那个老外,胖胖的老外连声谢谢地走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默笙突然讷讷,对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以琛开口:“你的钥匙呢?”
                          “呃……大概掉了。”她不自在地低头,不看他的眼睛,“不然……就是早上没有带出来。”
                          以琛敏锐的目光打量着她不自然的表情,心里缓缓升起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若看不出她的心虚真枉费他在司法界混了,赵小姐以后若犯了罪最好保持沉默,不然肯定三言两语就原形毕露。
                          “走吧。”他突然迈开步子走在前面,抑制那种在心底暗暗漾开的心情,那因为她小小的心思,因为她那句“My husband”而荡起的涟漪。
                          “去哪里?”默笙追在他身后问,那里不是回他家,唔,他们家的方向啊。
                          “吃饭。”
                          吃饭?默笙连走带跑地赶着他过快的脚步:“……我们回去吃好不好?先去超市买菜,现在还不晚。”
                          


                          31楼2011-06-02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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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吻法简直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连呼吸的余地都吝啬于给她。横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从此成为他的一部分。
                            “以琛……”默笙想脱离他的掌握,她清楚地感受到他动作中传达的怒火,却不明白为什么。
                            然而她软软无力的呼唤反而催化了他的热情,小小的挣扎更加深了他控制她的欲望,他把她压到床上,牢牢地控制住她,幽深的眼眸望着身下的默笙,那是他唯一所要的拥有。
                            “默笙,这是夫妻义务。”
                            他吸吮着她娇嫩的肌肤,强迫地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记,强制而直接的动作让默笙浅浅地抽气。
                            “……痛。”
                            以琛的动作稍稍顿住。痛?她也懂得什么叫痛吗?
                            痛是午夜梦回后抓不住她轻颦浅笑的巨大空洞,是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莫名其妙的失神,是每一次成功的喜悦后随之而来的更多的寂寥……
                            她怎么会懂!
                            那些时候,默笙,你在另一个人的怀抱里。
                            睡衣被他扯开了一半,半褪在腰间,正好将她的双手绊住,让她无法动弹,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眼中看到的景象和手下令人迷醉的触感让以琛的理智完全流走,燃烧的眸子盯着她,这是他极度渴望的,无数次想像的……压抑了七年的欲望再也压抑不住了,彻底地将他淹灭。
                            手掌肆意地游移在每一片他想占有的禁土,连同炽热的吻烙在每一寸他想拥有的肌肤上……那种带着一丝恨意的激情,让默笙无法思考,昏沉沉的,仿佛置身于一个迷幻的境地。
                            直到那一阵怪异尖锐的铃声响起,震回了她漂浮的神智,迷迷糊糊地想起这个奇怪的铃声是小红专属的。
                            “手机……”
                            现在她还能想到手机?以琛加重了力道,然而渐渐的那持续不断的铃声令他也无法忽视了,微微松开了她,手伸过去关手机。
                            默笙终于有机会好好呼吸,却一个气岔咳起来,她本来就感冒,现在一咳起来竟停不下来。
                            手机铃声歇了,卧室里只有她剧烈的咳嗽声。
                            以琛还半压在她身上,却没有再继续,失去的理智一点点回来。身下的默笙衣襟凌乱,身上点点的红痕仿佛在控诉着他刚刚的粗暴,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身躯在微微地颤抖。
                            一股自我厌恶牢牢地攫住了他。何以琛,你已经强迫她嫁给你了,现在还要强迫她陪你上床?
                            他扯出一个苦笑:“你去香港干什么?”
                            “出差,杂志社要和香港一家出版社谈合作,以琛,只要几天就好,我忘记跟你说。”默笙一一地交待清楚。
                            以琛沉默着。
                            他刚刚在做什么?婚内强暴?
                            以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压抑着蠢蠢欲动的情潮,动手帮她整理衣服,扣上内衣扣子的时候感觉到她轻轻一颤,目光中带着点不安。
                            


                            37楼2011-06-02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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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他低声说,自嘲地一笑,猛的起身离开卧房,默笙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卧室里又只剩她一个人了。
                              怪异的铃声又不屈不挠地响起来,默笙手移过去拿起电话,小红兴奋的声音传来:“阿笙阿笙,还有一样东西你千万别忘记帮我带,在香港买很便宜的……”
                              好不容易她滔滔不绝说完,默笙合起手机,想笑一下,却扯不出笑容。
                              明天她就要去香港了,而他们,就这样?
                              徘徊又徘徊,最后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客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以琛靠坐在床上,双眸定定地看着她,身边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默笙安静地走到床的另一边,把自己的枕头放在他枕头旁,掀开被子的一角,小心地躺好,然后闭上眼睛。
                              以琛没有动静,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过了一会,默笙低声说:“把灯关了好不好?我想……”
                              “睡觉”两个字消失在空气中,她忽然被人凌空抱起,落坐在他腿上,被他紧紧地囚禁在怀里,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颈边,以琛低哑的嗓音带着难以察觉的紧绷。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意味着什么?”
                              怎么会不知道呢?
                              默笙垂下眸子,举起手指在他心口划字。
                              一笔,两笔,三笔……她在写……
                              以琛一震,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包含了太多情绪的眼眸盯着她。
                              “默笙,你怎么会这么折磨我?”
                              她划上他心口的刹那,悲喜已经不分,侵袭上她的唇,想证明她此刻的真实。
                              等到他终于肯放开她,默笙已经气喘吁吁,软软地倚在他胸前。
                              这样的沉默好暧昧,默笙不自在地想找点话说。
                              “以琛,我感冒了。”他不怕被传染吗?
                              “我知道,我不会趁现在欺负你。”
                              以琛拥着她,无奈且认命。
                              呃?默笙有点呆。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可是……难道要她说她不是那个意思?
                              她才不要!那样好像她巴不得他“欺负”她一样,以后一定会被他笑。
                              “其实,可以……欺负的。”
                              呃!谁在说话?一定不是她!默笙懊恼极了。
                              以琛沉默着,他没有听到吗?默笙刚刚有些放心,却发现胸前的扣子被人悄悄解开了……柔白的双肩逐渐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细腻的肌肤上布满了他方才肆虐的吻痕,很深很清晰,可见刚刚他是多么的用力,可是,他现在只想再欺负一遍……
                              炽热的唇再次贴上她的肌肤,熨烫着上次留下的痕迹……
                              “默笙,我有没有听错?”以琛的声音沙哑透了。
                              默笙说不出话来,他都已经执行得那么彻底了,还问这种话!
                              强制熄灭的热情如此容易重燃,以琛突然抱起她走到卧室,将她放在卧室的床上。
                              “还是在这里。”
                              有什么不同吗?默笙不明白,可是她已经没丵力气问了,以琛男性滚烫的身躯覆在她身上,火热的唇舌霸道地占有着她的一切,引她在那个从未领略过的世界里辗转起伏,直至激情退却……
                              


                              38楼2011-06-02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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