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关着，屋子内的空气静默得仿佛凝固。绒布窗帘阻隔了大部分光线，整个房间死气沉沉的，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封闭而枯燥。
它睡了一个上午，有些无聊。想舒展一下筋骨。猫是种善于自娱自乐的动物，它很快为自己在单调的客厅里找到了一项有趣的活动—>爬到方凳上—>爬到餐桌上—>爬到水槽上—>爬到冰箱上—>爬到冰箱上的微波炉上，最后纵身一跃，跳进不远处丢脏衣服的塑料筐里。
从高空坠落时，耳边会有呼呼的风声飘过。尾巴上的毛因为紧张而蓬起，四肢舒展，锋利的爪子伸出肉垫——和尽情，很刺激……
“呵呵，好玩吗小猫。”说话的是薄雾般浮在地板上的影子，常常跟在那个男人身后，和他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相似的长相，相似的身材，相似的动作……唯一不同的是，那个男人可以真切地把它抓在手心，而影子向它伸出手时，却会像空气一样从它身上穿过。
他触碰不到它。它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儿已经好久没有变化啦，要不是你我可要无聊死了呢。哎？不对，我本来就死了呀。”影子自顾自地说着，声音温柔。
它从衣服堆里爬出来，看着影子。
“咦？小猫？你真的能看到我？”影子的眼神中写满了惊喜。“我还以为永远都不会有谁知道我在这呢。过来过来~！”他对小猫招招手。
它看着他，犹豫着，停滞不前。
“别怕，小家伙，我只是个游魂而已，不会欺负你的。”他拍了拍身前的地板，却没有敲出一点声响。
“呃，游魂就是死掉的人的精神吧，我也不知道呢。至于死掉呢，就是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了，不对，好像也说不通。反正你别那么紧张就是了……”
他胡乱地解释着，语无伦次的。太久没有说话了。
它歪着脑袋听。
并没有害怕，它并没有要去害怕鬼魂的概念，况且它觉得这个影子比沉闷的主人友善的多。
它靠近他，想要蹭他的手，耳朵却从他的掌心穿了过去。
重复了几次，它迷惑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用空虚的指尖做出戳猫鼻子的动作。“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收养你吗？我是说把你带回来的人，他是我的哥哥。”
它凝视着他，像是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纤细透明的胡须不时抖动几下。
“因为你看着他的眼神，和我活着的时候很像。”影子的脸上洋溢出一丝得意，“他最厌恶的，害怕的，同时也是最无法抵御的，就是这个眼神，认真地似乎可以把他的心脏穿透的眼神。”
…… …… ……
阿斯普洛斯回家打开门的瞬间，小黑猫刚好从最高点起跳。它小小的身影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掠过他的眼前坠进洗衣篮里。
他放下手里的物件，挽起袖子把它从篮子里抓出来，握着它细小的，可以感觉到每一根肋骨的胸腔，另一只手连续弹了它鼻子三下。“谁让你跳进去的？那是你玩的地方嘛？”
“喵呜!!!”酸痛感沿着鼻梁向上蔓延，它无辜地尖叫着——你又没说过不许。
“哥！别这样，它只是不懂事的小动物！你会弄伤它的！”影子发出惊呼。
当然，他听不见。
他捏着它的一只耳朵提在空中，看着它四只小爪子无所适从地胡乱挥舞。
“你得好好反省反省。”他的声音严厉而气愤。
之后，它被他像网球一样丢进了鞋盒，撞在了一侧的墙上，很疼。它发出了些许呜咽，又出于恐惧赶紧匍匐着缩到角落里。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只无助的小猫……”尽管是在责备他，影子的声音中满是无奈和悲伤——他没有办法阻止他，他会第一千零一次被无视。
他找出鞋盒的盖子盖上，虽然他不知道关禁闭会不会让它听话一点。
“不许出来，不然折断你的腿。”他回头丢下凶狠的威胁，走进卧室看电视里每天大同小异的新闻。
它一动不动地趴在黑乎乎的鞋盒里，很害怕，很困惑，很渴，很饿，很疼。
“对不起……”它听见影子黯然的话语，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他其实没有那么坏那么凶。我希望你会理解……唉，我怎么能对一只小猫提这种离谱的要求……不过，可能……他还是挺喜欢你的呢，不用太怕的……”


它不想听他的诉说和解释，完全听不进去。它就是害怕，它只能静静地原地等待着，尽管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他终于消了气，从房间里出来。用牙齿拆开回来时放在门口的猫粮，抓出一小把放在一只小碟子里。
“饿了吧？”他拿走鞋盒盖子，“那就出来。”
它畏畏缩缩地爬出盒子，耳朵往后贴在脑袋上。它不敢看他，尾巴紧张地晃来晃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它抱到食物跟前。“吃吧，吃吧，没事了。”
它一粒粒地嚼着猫粮，一整天都没有食物，它很饿了。
他伸手想摸摸它的头，它以为他要打它，飞快地弹起来跳到一边。“喵……”它提前哀求着。
“切，谁会没事随便打你玩。”阿斯普洛斯笑了笑，“好了别怕我不管你了。”他说完便起身干别的去了。
小猫警惕的看着他，直到他从客厅完全消失，才小心翼翼地继续吃猫粮。
“看，我说他没有那么坏吧。”影子飘到它身边，做捋猫胡子的动作，“这个猫粮，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最贵的一种呢。”
它不能理解价格的涵义，但是确实很好吃。没几分钟，碟子里的小颗粒被它一扫而空。
“其实吧，他打完你自己也会后悔的。真的。”影子贴着墙壁坐下，手臂抱住膝盖。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花板，“以前我活着的时候，他总是和我吵架，偶尔也会打起来。他生气的时候曾用花盆朝我丢过来什么的。吵完后他也经常做过分的事，比如发誓一辈子不理我，或者跑出去找个人，男的女的都行，Just for one night！不过闹完了，冷静了，他自己就会后悔的，那拐着弯补偿你又不想让你知道的样子最好玩了……”
谈起往事，影子有些眉飞色舞。
小猫竖起耳朵听了一会，也许是觉得没劲了，它开始舔自己的爪子。
“小猫~”鬼魂叫住它，它又抬头看着他。
“那个……我和你讲话的时候，你能不能假装在听呢？唔，我又提过分的要求了。”影子摇了摇头，“我没人可以讲话很久了呢，他就算从我身体里穿过也感觉不到我。唉？我似乎不能算有‘身体’了……”
说起“他”，影子的眼神不禁流露出哀伤。
它偏了偏头，往他身边靠了靠，坐下。
“谢谢你，小猫。”影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咦？你怎么还没有名字呢？他也真是的，养了你也不给你起个名字。恩~这样吧，‘德弗特洛斯’，这个名字送给你吧，希望你愿意用。”
它蹭了蹭他浮在自己头顶上的手表示同意，然后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讲着过去的故事，直到它撑不住睡着了。


某天早晨，阿斯普洛斯接到塞奇的电话，说因为他的“冷漠”某女客户撤掉了一笔相当大的订单。于是他不能继续呆在销售部了，明天起被调到后勤部去一段时间，薪水不变。
尽管塞奇的声音听起来如往常一样平静，阿斯普洛斯还是能感觉到语句中传来的不满。
“薪水不变，这算是在怜悯我么……”阿斯普洛斯哼了一声，不屑地关掉手机。
也好，可以躺一天什么都不用想……
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钻进昏暗的客厅里，敏感的视杆细胞接收到光线，小猫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它看见影子一脸担忧装站在主人的卧室门口。
“喵~”它对他问早。
“安静，德弗特洛斯，哥哥还没起床。”他把食指竖在猫鼻子前示意它不要出声。
它有些困惑地朝卧室里张望，主人向来很守时的，从不赖床。出门前他会给它一把食物，在它的碗里倒上干净的水。日复一日，规律到刻板，似乎养一只猫，只是在他时间轴般的生活中多刻下了几个时间点。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变化。
“喵……哞唔……”它有些饿了，试探性地嘲卧室里叫唤几声。
阿斯普洛斯一直醒着，从接完电话后就没睡着过。听到猫叫，他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对小猫儿挥挥手：“小家伙，过来。”
他依旧称呼它小家伙，小东西，小猫什么的，仿佛它完全没必要像其他宠物一样拥有一个名字。
也许在他心里，它压根只能算是个会活动的摆设，他没有宠物的概念。
它迟疑了一会，还是按指令踏进了它从未进入过的卧室。绕过他丢在地上的衬衫和拖鞋，最后站定在床头柜边上。
然后它抬起头，很认真专注地看着他，目光好奇中透着犀利。
他偏头躲开它那阳光般直射的眼神，叹了口气，伸手抓起它的前肢拉到自己面前。
“你为什么这么听话呢？为什么？”他忽然很严肃地问它，“逆来顺受的感觉很好吗？我叫你不要进来你从第一天起就没踩上这块地皮一次；我叫你喝水不许洒出来，从此我没在地上见到过半个水滴……”
它一只耳朵耷拉下，一只耳朵竖起。它很困惑。
“你知道吗，他要是不那么乖，是不会死的……”他放下小猫，让它趴在自己的被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的背。
“他和你一样，我叫他滚出去，说我不要见到他了，大半夜的……他真的就出去了……”
它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从来不对它说很多话。它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人类的床比它的温暖柔软。
“笨蛋，你们都是笨蛋……我几乎从没对你们好过，你们还都赖在我身边不走……”他揪着它脖子上的毛，它觉得疼，扭来扭去想要挣脱。
“不，才不是那样的……没有那回事……”影子背靠着衣柜，发出黯然悲伤的嗓音。
“德弗特洛斯……你到底去哪了啊混蛋……我……很想你……”他忽然抱起它，贴在胸口。透明的液体从他眼角滑落到它毛茸茸的耳朵上。
“喵！”——我在这啊？我不是一直在屋子里吗？听到他叫影子起给自己的名字，它从他的怀里钻出来，立在他膝盖上，用热情专注的眼神盯着他。
他和它对视了几秒，就疯了般地抱住自己的后脑勺，揪着那些原本就乱糟糟的蓝色发丝惊呼：“求求你，别这样看我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原谅我……求求你……”
“喵？”它歪着头，越来越困惑。
“德弗特洛斯，快出来！你不能这样看着他！”
它听见影子在门口大喊。他很少像现在这样焦急过。
它赶忙跳下床，飞快地窜出卧室。
…… …… ……
阿斯普洛斯语无伦次的喃喃自语持续了好久才结束，应该是累了睡着了……
影子飘到了沙发上，小猫贴着他早已不存在的腿趴着。
它隐隐觉得自己做错了点什么……
“我活着的时候，总是像你一样看着他，我们的眼神很像很像。”影子“捏”着小猫的耳朵说道，“他就是受不了你的眼神才把你带回家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以后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了，他会疯的。”
“喵……”它轻轻地答应道。
“给你起的名字，原本是属于我的。但我已经没有用了，所以就送给你。”影子苦笑了下，“大概是2年前，我已经不记得具体日期了，时间对死掉的人无关紧要。那时我和你的主人吵架，然后他一气之下把我赶出去了。结果我不小心卷入了一起枪击案……至于我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因为这是我的家吧。”
小猫儿再次不解地摇晃起小脑袋。
“没关系，我不指望你能听懂。”他柔和地揉着它的肚子，尽管他想粗暴也办不到，“你只要静静地听着，哪怕是假装在听，我就很满足了……”


其实自从阿斯普洛斯被调动到后勤部，工作轻松了不是一点。本来这个部门就不缺人，简直是转为他混日子而设的。
所以一切都很安好，除了那个讨厌的同事——杳马·墨菲斯托。
阿斯普洛斯从看见他的第一秒起，就坚定地认为他应该去马戏团演出，而不是在这里负责采购文具什么的。
当然，最惹阿斯普洛斯感到厌恶的并不是他那走错片场般的脱线装束，而是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生态度。
——唉？我们把电表的线反过来接怎么样？看它反走一定很好玩。
——啊哈，我在打包好的墨盒里放了只花栗鼠，一会就可以听到女士们的尖叫啦。
——我们偷偷把打卡机上的记录全删掉老板会不会炸毛？
……
阿斯普洛斯就不明白了，这种会拿着图章在所有人的档案上敲下“产品合格”四字的无聊人士，怎么就不会被开除。这可不仅仅是有内线可以买到便宜货能解释的。
只是现在，阿斯普洛斯甚至没有心情去看谁不顺眼。
今天的中午，他像往常一样打算去隔壁的小餐馆打发午饭。
“这位小帅哥，和我把一批显示器送到扩建的公司分部去吧。”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不动听的声音。
真是惹不起还躲不起，阿斯普洛斯推开某只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肘，回过头瞥了一眼那张万年嬉皮的脸。
“为什么非得找我？”他不满地问。
“为什么不能找你？”对方耸了耸肩反问。
作为后勤部的员工之一他无言以对。在他沉默的几秒里，杳马拖着他的胳膊直接把他拽上了一辆厢式货车的副驾驶座，然后吹着口哨猛踩油门。
“喂！没看见我还没系好安全带吗？”差点撞在挡风玻璃上的阿斯普洛斯对着杳马吼道。
“好啦好啦！别那么计较，你不是一粒头皮屑也没掉吗？”杳马摆摆手，露出一个招牌式的耍流氓笑脸。
“老是这样总有一天会出事的啊！”阿斯普洛斯感到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那就到出事的时候再说咯！”杳马依然一副无所谓，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阿斯普洛斯靠到椅背上，转过头看窗外不再理他。
结果不到两分钟，车子的一个急转弯让阿斯普洛斯的头重重地撞在了窗户上。
“你想死啊！”阿斯普洛斯怒吼着，不过两秒钟后他就发现，眼前的状况比起那个蛮横的急转弯要危险无数倍。
没错，他们在逆向行驶。
“小朋友，别紧张，相信叔叔我，没事的。走这条路近很多。”杳马一边躲避着冲向自己的车辆一边得意洋洋地说：“放心吧，一条小小的单行道而已没有监控摄像头。”
“疯子，不要命的疯子！”阿斯普洛斯咒骂道，然而杳马看起来并不在意，依旧很欢乐地开着他的侠盗飞车
几分钟后，货车顺利停在了分部的后门前。
“你总有一天会为藐视法律付出代价。”阿斯普洛斯阴沉着脸说。
“法律是什么？可以吃吗？”杳马摆出一副孩童般的好奇表情，“我从出生起就没有正视过那些狗屁条款。”
“切，你哪天坐牢了我会来看你的。”阿斯普洛斯打开车门跳下车，又发泄式地踢了一脚车门让它“砰”地关上。
杳马没有开车门，直接从车窗跳了出来。然后熟练地联系分部的负责人接收货物。
嘁，工作的时候还算有点人样。阿斯普洛斯站在一边暗想。
看到最后一件货物被运走，阿斯普洛斯正打算上车。却被某只贼手揪住了头发。
“小帅哥，不用急着回去哦，下午没有什么活要干的。”
“不回去能干嘛？”阿斯普洛斯转身抓住那只万恶的手，恶凶狠地怒斥道：“放开，流氓大叔。”
“哎哟，痛！又不是小姑娘留指甲作甚。”杳马吹了吹自己不慎被抓伤的手，“我只是好心想问问你有没有饿了而已，叫你出来之前你难道不是正打算去觅食？”
阿斯普洛斯刚打算拒绝就被勾住了肩膀。“别害羞了一起去，我又不会吃了你。那家店的老板欠我很多人情不用付钱的。有的蹭干嘛不蹭。”
我这碰上的什么人！哦不！他根本不能算是人！阿斯普洛斯自语，虽然不愿意和这个“生物”多呆额外的任何一秒钟，但是在马路边上扭打起来也不会是更好的选择。
算了，去吧。
…… …… ……
进餐的时候，杳马不但完全无视禁烟标志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还以“忙累了”为由把腿搁在桌子上。对此阿斯普洛斯只好装作没看见。
“喂，小孩子，你就那么在意法律和所谓的规则吗？”杳马忽然对恪守餐桌礼仪的阿斯普洛斯发问。
“难道不应该吗？违反法律是会受到制裁和惩罚的不是吗？”阿斯普洛斯严肃地回答。
“你真的这么认为？”杳马的语气中充满不屑，然后他趴上桌子，凑近阿斯普洛斯神秘地说：“你信不信我杀过人？”
“不信。”阿斯普洛斯不想听他开玩笑。
杳马诡异地冲着阿斯普洛斯笑了笑，“你真有意思，不然我不会有心情请你吃饭的。唉……你和他真的好像哦！”
“你说什么？”阿斯普洛斯惊觉地抬起头。
“2年前，我和一群黑道上的朋友策划了一起枪击案。本来只是帮会间的较量，结果却出现了一个无辜的平民死者。他原本不会搅进来的，但是他在深夜完全无车辆的情况下，依然在事发的十字路口等绿灯。”
“哦？然后呢？”说这话的时候，阿斯普洛斯感到自己手上的力量能把不锈钢叉子折断。
“嘛~虽然开枪的不是我，但是我看到他了——他和你长的一摸一样，这真是出有意思的剧本。”杳马挑了挑眉，对上阿斯普洛斯深蓝的眼睛，“不过，似乎你的肤色要浅很多，是保养得好的关系吗？啊哈哈？”
“为什么告诉我？不怕我告发你吗？”阿斯普洛斯此刻已是咬牙切齿的状态。
“没用的，傻孩子。所有的**都知道，但他们不会帮你。我从不骗人。”杳马躺到沙发椅上，又点了一支烟，“痛苦吗？憎恨吗？那就丢开那背叛了你的法律好了。来吧！追杀我，复仇吧！这样生活才不会太无趣呢。”


楼上倒数第二行的**为“警（河蟹个妹妹）察”

某天下午，小猫儿睡醒后很兴奋地围着影子转。它不断地跳来跳去，“喵喵~”地叫着像是要告诉他什么。
“哦？你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呢？让我来猜猜。”影子拖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我猜，你的洞快挖好了，对不对？”他戳着它的鼻子问。
“喵~~~~”它大声回答，声音拖得很长很长。
“呵呵~真是好孩子。”影子也笑了起来，他的手一下下地掠过小猫的头顶，他是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抚摸到它，哪怕就一下。
当天傍晚阿斯普洛斯回家时，竟然也是一脸欢快的笑容。
影子和小猫并排坐在地上，他们都感到一定有什么不对劲，而且是相当严重的不对劲。
果然，晚上阿斯普洛斯拿出了一瓶透明的药剂，对着窗外的繁星得意的说：“德弗，你知道吗？最后还是你自己帮了自己。这个是浓缩的蓖麻子提取物，你的药典上记载的。无色无味，肌肉注射生效，可让人死于腹泻导致的严重脱水。只有特定的指示剂可以检验出……”
“不过，我可不会真的笨到搞一个针头下毒的。法医检验尸体的时候针孔可是重点查找对象。”阿斯普洛斯抱起在他身后游走的小猫，抓住它一只小爪子捏了捏。
肉垫受到挤压，锋利的爪子就伸了出来。
“多好的天然武器啊，人类就没有。”他自语道，又从包里取出一只刷指甲油的小刷子丢在桌子上。
“材料齐备。那个渣滓会死的很惨的。”他的语音透着兴奋和快意。
影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快跑！离开这间屋子！”他对着小猫大吼，“再不走你会被牵连到的，可怜的小猫儿……”
“喵！”——我不要，我走了你怎么办？你要的东西很快就能拿出来了啊！
“叫什么？饿了吗？”阿斯普洛斯摸了摸它的下巴，“饿了就去吃东西，我给你带了金枪鱼肉。”
他把它放到地上，它一溜小跑出了他的卧室。“这几天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看着它消失的身影，他诡异地低语。
“你不能伤害它！它是无辜的！”影子低沉地说，少有地对玩着阴谋诡计的他露出獠牙。
他依然看不见……
夜晚降临，小猫又钻到柜子里开始挖掘工作。
“德弗特洛斯。”他叫着自己给予它的名字，“快逃走吧，趁天气热窗户开着，听话，我知道你听得懂。”
“喵……”柜子里发出发闷的回应——我不走，我要把这件事做完。
“算我求你好不好？快走，别让他继续作孽了，我不想看下去……”
“喵呜！”——你们都会没事的！我坚信！因为那个盒子里散发着和主人不一样的，你的气味……
…… …… ……
周五，阿斯普洛斯回家后就把小猫抓到了卫生间的梳妆台上。他手上戴着外科手术用的白手套。它缩起身子，隐隐感到不安。
不出影子的预料，他拿出那瓶浓缩的蓖麻子提取物，用指甲油刷子很仔细地刷在了小猫的爪子上。
“啊，小家伙，你应该为能帮我完成复仇而感到荣幸。”涂完致命的毒素，他满意地看着这个完美的生物武器，幽幽地说，“那个废柴明天早上就来陪我喝咖啡，不来就不是他的混球性格了。”
然后他提起小猫放进了它睡觉的盒子里。
“晚上不许乱动，不然你会提早去见上帝的。”他冰冷地命令道，他知道它一向很乖。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这么小的猫，只要有一点点药物透过指甲渗入它的身体，就会没命的吧。
阿斯普洛斯貌似惋惜地叹了口气，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然而，这个夜晚小猫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听从指令。
它跳出了盒子，钻进储藏柜，最后一次——它今天一定可以拿到盒子里的物件，给这场噩梦般的闹剧划下句号。
“德弗，不要再那么用力地啃盒子了。你这是在折短自己的寿命。”影子爱怜地说，语气中透着深不见底的忧伤。
“喵！”它叫得比以往更加响亮——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再不完成你的托付，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唉……我真不该把自己的名字给你，弄的你也和我有一样执拗的坏脾气……”柜子外传来了影子无奈的叹息。
“喵~”——不用为我感到悲哀，我的寿命本来就很短，比不上你们人类。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影子不知该再说什么，所以不断地向它道歉。
一串细小的金属摩擦声传出，小猫钻出了储藏柜。它头上沾着薄薄的一层灰，小小的嘴里叼着它的战利品。
“喵呜……”——结束了，我是英雄。
“谢谢……”影子抬起头，望向明朗的夜空……
…… …… ……
早晨，阿斯普洛斯睁开眼睛，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蹲在他身边。他刚要抬手去打它，却看见它放在床单上的一串银白色手链——那是德弗特洛斯的遗物。每当他们吵架闹翻后，如果德弗特洛斯带上这串手链，就代表了一条暗语：
“我愿意无条件认错，我愿意承担所有后果，我愿意接受你的“惩罚”，因为我爱你……”
他颤抖着，似乎明白了所有的所有……
拿起手机，他以生病无战斗力为由取消了请杳马来喝早茶的约会。
然后他抱起支撑着身体站立，摇摇晃晃的小猫痛哭……
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沾湿了它柔软的毛……
内脏剧痛，关节开始抽搐，它眯着眼睛，意识到自己的时间已经到了尽头。
“很痛苦，是吗……”阿斯普洛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它，他头一次不回避它依然有神的目光。
“你怎么……和他一样，都那么笨……”他的手指围上了它的脖子，“我救不了你的，只能送你一程了，请你原谅我……”
它闭上眼睛，静静等地顺从着它自己选择的命运……
“再见，傻瓜二号……记得替我向傻瓜一号问好……”他也闭上的眼睛，不忍目睹。
手指关节上的力量瞬间爆发，阿斯普洛斯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也许是小猫儿脆弱的骨骼，也许是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 …… ……
夜晚，稍许平静下来的阿斯普洛斯把小猫儿埋在了楼下的花坛中，就是他捡到它的地方。陪着它一起入土的，是那根它用生命取出来的银白色手链。
第二天，阿斯普洛斯向塞奇提出辞职，从此再也没人在这座城市里见过他。
后来有传闻说他移民到了其他国家，带着所有的回忆……
END


嗯，欢迎果酱～～

沙发一个喵~~~

好文留名
我鉴定此文为粮食
被狠狠感动了一把TvT
究竟是谁害得机房的IP被封的-_-

……又萌又悲又虐又莫名地治愈……
傻瓜二号和傻瓜一号，两只德弗都好可爱好让人心疼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