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治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快全黑了,满天繁星在他头顶上一颗颗亮起。他连忙站起身,拨开长长的草丛沿着小径朝山坡下跑去,一个不小心竟撞倒了人。
“抱歉!”小乔治气喘吁吁地说,一边伸手去拉。
对方转过脸看了他一眼,自己爬了起来。
这是个看上去跟小乔治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但并不像他的同学们那么讨厌,有着安琪儿一般秀气的相貌,浅色的头发蓬松地披在肩头。他脚边摊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袋口系着的绳子松了一半,好些闪闪发亮的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
“那是什么?”小乔治好奇地问。
但男孩显然顾不上回答,他跺了跺脚,开始跑去围追堵截那些满地骨碌骨碌乱滚的亮闪闪玩意,后者像夏夜的萤火虫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轻盈地散开。
小乔治弯腰捡起了往自己这边滚过来的一个,它摸上去又光滑又冰凉,入手沉甸甸的,看起来就像玻璃做的复活节彩蛋。这玩意的中心闪耀着一簇炫目的光晕,一刻不停变幻出各种奇妙的颜色和形状。
小乔治着迷地看着它。有那么一瞬,他感到自己似乎在其中看到了前所未见的辉煌灯火,千百支蜡烛亮如白昼,水晶酒盏里晃着殷殷酒色,达官贵人往来如织,绅士淑女们优雅得体地谈笑,衣香鬓影间窃窃私语,莺歌燕舞纸醉金迷。
然后这些渐渐褪去,换成了更加广阔的湖光山色,小船里划过昏暗的日影,大运河上泛起粼粼波光,古堡废墟间攀援的常春藤,街头花花绿绿忘我陶醉的狂欢场面,以及寂静无人的地牢,狭小的剧院包厢,荒凉的战场....
最后,动荡的大海出现在眼前,铅灰色云层压得极低,阴森森地笼罩着深绿的水面,闪电像鞭子一样甩过密集的暴雨,风急浪涌,涛头壁立如镜,高耸的顶端白沫喷溅,雷鸣般隆隆咆哮,浪尖上隐约颠簸着一艘小艇,桅杆直直地指向昏暗天穹,蓝白相间的船帆烈烈如旗。
“原来它在你这里。”一个声音说。
小乔治抬起头,看到刚才的男孩拖着口袋站在自己面前,苍茫暮色里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这个可以卖给我吗?”小乔治举着玻璃蛋问他,不过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他忽然想起自己没带钱。
“这不是我的东西。”男孩说,“我只是帮别人看着而已。”